第15章 霧之散 (2)
果然是這樣，她沒有讓她失望。
“恭喜你了，小倩。”羽紗嘴角的笑容加深，她握著手機，另一隻手撫摸小鬆鼠絨絨柔軟的背毛。
“羽紗，我過幾天就要離開，所以……晚上我請你吃飯吧！”
“好啊！”羽紗微笑著，眼睛裏一片明亮。
雪之堡。
唐羽紗來的時候，沈倩已經安靜地等候在那裏了。她看到羽紗，快樂地衝她招手。
羽紗走到她身旁的位子上坐下，幹淨潔白的臉上盈滿了笑意：“我一直都不知道，原來小倩家裏是這麽有錢！居然可以請我來雪之堡吃飯！”
沈倩微微一笑，快樂而帥氣的臉上染上了一抹羞澀。她叫來服務員，看著羽紗點菜時的專注，她眼睛裏漸漸染上悲哀。
以後可能就不能這樣看著她了，所以現在她要把她的模樣牢牢地記在心間，永遠記住這個無論發生什麽都會笑著麵對的女孩。
唐羽紗點好菜後微笑著目送服務員離開，當她轉頭看向沈倩的時候，卻發現沈倩竟然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嘴角出現一抹頑皮的笑意，她拿起筷子毫不猶豫地敲向沈倩。
“啊！”沈倩回過神，眼睛裏裝滿了委屈，她看著羽紗微笑的樣子，心中升起憤怒的火焰，“幹嗎打我？”
唐羽紗依然微笑著，而且嘴角上揚的弧度明顯變大了，她舉著筷子，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是小倩你自己做壞事總是盯著別人看，我打你一下隻是為了提醒你，不要以為長得帥氣就可以把自己當男孩！”
當男孩？
沈倩的眉頭蹙起，她這麽說，是把她當成同性戀了嗎？！
沈倩站起來，作勢要掐唐羽紗，可就在這時，羽紗的手機大聲地響了起來。
唐羽紗嘴邊的微笑更加濃烈了，她看著做壞事未遂的沈倩，得意地揚了揚手中的手機。
現在，真的是連老天都在幫她呢！羽紗把手機放在耳邊，還保持著之前的微笑。手機裏傳來一個很熟悉的聲音。
唐羽紗微微愣住，這是幾個月來帝轅熙第一次主動給她打電話，他的聲音清楚地傳到她的耳中：“你……現在在哪裏？”
他在擔心她。
唐羽紗望向窗外，很幸福地笑著，美麗的大眼睛裏綻放出溫柔的神采：“我在雪之堡，為小倩送行。”
“是這樣啊……”帝轅熙的聲音低低的，羽紗能夠感受到他很強烈的失望，她看著窗外車水馬龍的世界，聲音帶著歡快和期待。
“帝，你想我了嗎？”她的眼裏是一片甜甜的笑容，微微眯起來的眼睛讓她看起來特別可愛，“如果帝想我了，我會很快回去的！”
她的話讓他心中一陣悸動，帝轅熙站在窗前，有些呆怔地望著遠方一望無際的密林，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叫做幸福的味道。
目光變得出奇的柔和，他微笑著轉過身，輕輕倚在冰涼的窗台上，黑色的眼睛裏湧動著深邃的感情。仿佛在那一刻，他就已經看到了她笑吟吟的臉龐似的。
可是，當蕭香推門走入的時候，帝轅熙臉上的笑容便立刻凝固在了唇角，他看著她，眉頭不禁深深皺了起來。
蕭香站在那，蒼白的臉上滿是憔悴的神情，眼睛更是無神而又失落。
“我……可以跟你說幾句話嗎？”她輕輕地說，聲音飄渺得讓人覺得虛幻，好像她馬上就要消失了一樣。
帝轅熙愣住，手機無聲地滑落到窗台上。
“吃得真的好飽啊！”唐羽紗滿足地擦了擦嘴角，晶亮的眼睛裏全都是笑意。
羽紗的笑容仿佛冬日裏的一束陽光，讓沈倩的心裏也變得暖暖的。情不自禁地，她掏出手機，將鏡頭對準了唐羽紗。
“哢嚓——”
美好的畫麵從此定在了手機小小的屏幕上，永遠都不會消失。
天漸漸暗下來，當沈倩和唐羽紗走出雪之堡的時候，寬敞的街道上已經燈火通明。霓虹燈閃爍著，把街道裝點成光的世界。
沈倩停住腳步，她看著羽紗的背影，用手輕輕撫摸了一下手機上燦爛的笑臉。真希望她永遠都可以這樣微笑，永遠不會有悲傷籠罩。
這樣，她就可以安心地離開了,在大洋彼端的她會真心祝福、祈禱，願她早日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第二天一早，急促的手機鈴聲將還沉浸在睡夢中的羽紗吵醒，她揉揉惺忪的睡眼，不悅地將手機從枕頭下麵翻了出來。
閃閃發光的熒幕上赫然跳動著兩個大字：蕭香。
羽紗蹙了蹙眉，不明白蕭香為什麽會找她，按照她的理解，蕭香現在應該恨死她了才對。抱著滿心的疑惑，唐羽紗按下了接聽鍵。
蕭香無力的聲音清晰地傳進她的耳中：“唐羽紗，請你來斷崖一趟好嗎？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說。”
唐羽紗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麽，可是電話那頭已經傳來了“嘟嘟”的忙音。
她茫然地放下手機，目光透過厚厚的玻璃凝望向遠處高峻的情斷山。
風，呼呼地刮著。黃綠色的雜草參差交織，在風中搖擺不定。
這裏是情斷山，傳說，曾經有一對戀人在這裏被殘忍地分開。男孩被閃電從斷崖處劈落，掉入無盡的深淵；而女孩則被挖去了雙眼，從此不見天日。
這裏是悲情的象征，就算再堅硬的愛情，也會在這裏化為泡影。
泡影……
斷崖上，蕭香迎風而立，她褐色的長發狂亂地在空中飛舞，蒼白瘦弱的臉上滿是痛苦的表情。
唐羽紗站在崖下，定定地望著她瘦弱的身影在斷崖上瑟瑟發抖，從她的樣子，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的痛苦、她的哀傷。
“蕭香——”她把雙手攏到嘴邊，大聲地喊著。
蕭香的身體輕輕一顫，轉過身，她目光憂傷地凝望著斷崖下唐羽紗擔憂的臉龐。
她是真的在擔心她，可是，她卻不能接受她的好意，不能與她做朋友，因為帝轅熙對她來說，勝於一切！
那一刻，唐羽紗清楚地看到了蕭香眼中火一般的恨意。
唐羽紗心中一驚，她想離開，可是，一看到在狂風中搖搖欲墜的蕭香，卻怎麽也鼓不起勇氣離開。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等待著蕭香能開口告訴她要她來這裏的目的。可是，她什麽也沒有說，隻是默默地麵對著廣闊的天際，迎風站立，似乎在等著誰，等著誰的到來然後將她接走。
唐羽紗注視著她的背影，眼瞳中一片脆弱與茫然。
原來，她是那樣深愛著帝轅熙，即使失去生命也要站在原地等他回來。
她……被感動了。
因為在蕭香的神情中，唐羽紗似乎看到了又一個自己，那樣堅定執著地等待，即使等來的永遠不是自己要的，也要無悔地追尋。
她們真的很像。如果不是愛的人都是帝轅熙，她們應該會成為很好很好的朋友吧！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唐羽紗回頭，看到了一臉焦急的帝轅熙。
帝轅熙在接到她的電話後，他立刻放下了所有工作，不顧一切地開車衝到了情斷山。
仰頭望向斷崖頂上的蕭香，帝轅熙的眼中出現了一抹緊張與擔憂，他忍不住向前走了幾步，迎著大風大聲地衝她瘦弱的背影喊道：“蕭香——”
仿佛是一道光芒瞬間將她籠罩，蕭香原本空洞無神的眼睛裏霎時光芒四射，她驚喜地轉過身，遏製不住的喜悅明顯地流露在她的臉上：“王！”
帝轅熙凝視著她，擔心地大聲說道：“你站在那麽高的地方幹什麽？快下來，上麵危險！”
蕭香笑得燦爛無比，她點點頭，剛想從斷崖上下來，可是，不經心地一瞥，正巧看到帝轅熙身後唐羽紗那張精致的微笑著的臉龐。
她臉上的笑容凝固住了，恐懼一下子占據了她的心，她知道如果自己這個時候下去，帝轅熙隻要看她沒有什麽地方有事就會帶著唐羽紗離開。那樣，她就又會是孤單的一個人。所以，她絕對不要下去，絕對絕對不要下去！
這樣想著，蕭香的身體已經止不住地往後退去，她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站在了斷崖邊上，搖搖欲墜。
“小心！”帝轅熙驚恐地出聲，他仿佛一道金色的閃電，瞬間衝到了蕭香身邊，將她攔腰抱住。他快得驚人的速度，令站在他身邊的唐羽紗一陣恍惚。
蕭香靠在帝轅熙的肩膀上，風吹動她的長發，唯美得如同夢境。
唐羽紗的眼眸黯淡下來，可是，她卻咬緊嘴唇，倔強地望著他們，一點想要逃避的意思都沒有。
她的表情被蕭香全部看在眼裏，蕭香一伸手臂攬住了帝轅熙的脖頸，楚楚可憐的小臉讓人忍不住疼惜：“王，你……別離開我！”
她脆弱的聲音一下一下攪動帝轅熙的心，畢竟，他們曾經是相愛的啊！帝轅熙輕輕地將蕭香攬進懷中，修長的大手撫摸著她柔軟的長發：“我不會離開你。”
像是得到了滿意的回答，蕭香安穩地倒在了帝轅熙的懷中，大大的眼睛輕輕閉上，她已在不知不覺中昏睡過去。
帝轅熙抱著睡去的她，嘴邊的溫柔漸漸消失。他目光的盡頭停留在崖下的唐羽紗身上，看到她悲傷的神情，他心裏傳來一陣陣刺痛……
夜晚，天空繁星閃耀。
唐羽紗低著頭，坐在濕漉漉的草地上，大大的眼睛呆愣地盯著湛藍的湖水，一片空洞。
她已經這樣呆呆地坐著好久了，打從帝轅熙把蕭香抱回家開始，她自始至終沒有和帝轅熙說過一句話。
遠處，帝轅熙躲在一個角落處，安靜地凝望著唐羽紗孤獨寂寞的小小身影，心頭縈繞著一絲說不清的哀愁。
就這樣看著她，他的心就已經變得疼痛起來。
其實，他早已分不清究竟是那個人在痛還是他在痛，因為這疼痛來得太過劇烈，劇烈得讓他有些難以自持。
也許，他們都在為她感到心痛。
他也不想這樣，他也不想看著唐羽紗難過。可是，當他看到蕭香因為他而痛不欲生時，縱使是再舍不得，他也不得不陪在蕭香身邊。
因為他知道，沒有他，唐羽紗依然會堅強地生活。可是蕭香沒有了他，她一定會受不了。所以，他隻能選擇暫時陪在蕭香身邊，等到她的情緒穩定了，再向唐羽紗解釋清楚。
希望，她能理解他才好。但是，如果她在意的人根本不是他……
如果她根本不會在意除了那個人之外的其他人……
帝轅熙強迫自己不再去想，他相信，自己的實力絕不會輸給任何一個人。
他最後深深地看了唐羽紗一眼，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夜晚，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
初夏。
當花朵競相開放，花園飄滿花香的時候。紫羅蘭花園裏，悅耳的嬉笑聲回蕩在空氣中，傳播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唐羽紗站在一棵茂盛的紫羅蘭樹下，大大的眼睛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樹上一簇開得燦爛的花朵，空氣中濃鬱的香味撲入羽紗的鼻息，讓她忍不住微閉上了眼睛。
好香……
身旁，帝轅熙靜靜地看著羽紗滿足的笑靨，黑色的眼中一片溫柔的神色。
他輕輕地走到羽紗身後，用手環住了她的腰，嘴邊的笑容一直在蔓延。清香的洗發水香味與空氣混合在一起，帝轅熙低低地在她耳邊說道：“喜歡那些花嗎？想不想近距離地觀賞？”
唐羽紗睜開眼睛，笑容純淨如水晶，眼睛成了一個月牙狀：“想！”
帝轅熙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心神，他黑色的眼眸裏一片深邃，溫柔得好似一望無際的大海。安靜地凝視著她精致的側臉，帝轅熙攬緊了她的腰，微微用力地將她騰空抱起。
耳邊的風呼呼吹過，羽紗再也矜持不住，她伸開雙臂，開心地在帝轅熙懷裏轉著圈圈：“帝，我好高哦！現在的唐羽紗，真的好高哦！”
帝轅熙也被這種純真的快樂感染，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他放在她腰際的手臂微微用力，生怕一個不小心摔到了她。
“羽紗，你要小心一點哦！”他溫柔地看著她，眼神快要漾出水來。
“帝，你放心吧！我是不會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的，你要相信我！”
唐羽紗轉過身趁機摸了摸帝轅熙柔軟的臉頰，臉上露出一個慧黠的微笑。
帝的臉總是這麽柔軟，摸上去就不想鬆手！
帝轅熙凝視著她，臉上的笑容通透無瑕。
羽紗心裏一緊，她低下頭，感覺自己的心髒正快速地跳著。帝現在真的越來越帥氣了，她都不知道要怎麽麵對他，每次看到他，總是會緊張得羞紅了臉。
她別過臉，假裝好奇地把臉整個埋在了繁茂的紫羅蘭花叢中。濃鬱的花香暫時減釋了尷尬的感覺，柔軟的花瓣讓她感到了無比的舒心。
帝轅熙目光寧靜地盯在唐羽紗的身上，她剛才……是在害羞嗎？
心裏湧上一絲暖意，他情不自禁地把臉貼在羽紗平滑的背上，黑色的眼眸輕輕閉上。
羽紗怔住了，她微微側頭，安靜地凝視著帝轅熙俊秀的臉龐，一種沒來由的幸福感籠罩著她，嘴角忍不住輕輕上揚。
“帝……”她輕輕地說。
帝轅熙睜開眼睛，慢慢地把羽紗放在地上。陽光灑到他的臉上，呈現出一抹柔和的光暈。
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一種無須言語的感情在兩人之間默默地傳遞。
良久，帝轅熙上前一步，輕輕摟住了羽紗的腰。他俯首在她的耳畔，柔和的氣流摩挲得她的耳朵癢癢的：“羽紗，我喜歡你！”
她愣住，似乎沒有想到他會這麽說。唐羽紗怔忡地望著鬆開她的他，泛著靈光的眼睛一眨不眨。
“你……喜歡我？”就在唐羽紗拚命想要在帝轅熙眼中找到一絲戲謔時，帝轅熙已經低下頭，深邃的眼眸緊緊盯著她：“你……不相信我嗎？”
“不……不是！”唐羽紗手足無措地望了望四周，她緊張的樣子讓帝轅熙忍不住想笑。
他低著頭，如花般美麗飽滿的唇瓣已經貼在了唐羽紗的唇上。他輕輕地吻著她，宛如清晨的雨露，純淨得令人屏息。
陽光安靜地停留在樹下兩個如夢般美麗的人身上……
羽紗，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仿佛受到某種召喚。
唐羽紗從床上坐起來，目光怔忡地望著前方。
窗外還是一片寂靜，星星點點的亮光在夜空中閃耀。
她靜靜地坐著，目光澄澈幹淨，就如窗外那閃耀的星光。
枕邊，檸檬花水晶石安靜地躺在天鵝絨床單上，矇矓的水光籠罩在它的周圍，在床單上留下淺淺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