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荒獸獵人

梁靖抬眼順著沒有窗紙的窗戶看向窗外,東方見白,已經又是淩晨了。

重新在小小的窩棚中屏息運劍,演練了一遍“破劍式”的基本招式。然後他平息了鼓蕩出的劍意,握緊了手中的鏽劍。感受到體內真力的一點點增強,梁靖不自禁的笑了出來。

一想起自己幾乎不可能的進步速度,信心滿滿的梁靖不禁在心內呐喊道:“我一定會進入華榮劍派!我一定會成為站在力量巔峰的強者——劍聖!”

而所有迸發的信心並不是來自於他手中的那把已經生鏽的劍,而是他懷中藏著的那本《劍魔論劍》。

不過是一個月,梁靖的真力水平就已經從初期劍徒上漲到了後期劍徒趨近圓滿的境界!這已經符合了華榮劍派的選人標準,也離梁靖心裏那個遙遠的目標又近了一步。

並且,他竟然有了屬於自己的劍技!

這一切都是因為《劍魔論劍》!

想到這,梁靖不禁又回想起了一月前的那一次奇遇。

一月之前,作為貧民窟之中常見的流浪兒,特立獨行的梁靖依舊按著每天的生活節奏,正準備出城去那廣袤的森林之中打些野物來賣。

雖然似乎是從小生長在貧民區,可是梁靖並沒有像其他孩子那樣墮落——每天不是乞討,就是卑躬屈膝的去當華族子弟的狗腿子。

選擇了自己自學劍術,又去當荒獸獵人的梁靖在貧民區似乎是個最大的例外。

可是梁靖永遠都記得自己的短命老爹說過的話:“一個人,是絕對不會依靠別人生活的!一個男人,更是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站立於世!”那是老爹吐血死掉之前說過的最後一句完整的話。

隻不過當時十歲的梁靖聽不懂話中的深意,卻也知道老爹的期許:要把自己當做一個人!一個男人!一個依靠自己的力量活著的男人!

就像是老爹,無比強大。

在大陸上第一劍派——橫戮劍宗的追殺之下,殺死劍魂十多名,最終進入了劍王的階段!

可由於被追殺中受的創傷,老爹最終還是沒有熬過劍王初期——這個劍修一生最脆弱的階段。

拚死帶著梁靖剛剛逃到安全的地方,他體內正在吞噬五髒的劍膽就已破體而出,化作一柄鏽劍落地。

之後吐血的老爹隻是含混的說了一些話,什麽“我淩傲”,什麽“血仇”。然後在臨死前帶著期許看著梁靖大叫了一聲:“劍聖!”

老爹睜著眼睛就死了,吐出的血染紅了整個衣裳。

梁靖很小,可是已經隨父親奔波了四五年的他卻也知道,整個中州最強大的橫戮劍宗正在追殺一個叫做淩傲的男子。

於是梁靖逼迫自己忘了短命老爹,忘記了之前的一切,也暫時忘記了複仇。隻是默默地記得,他一定要成為一名劍聖——然後才能堂堂正正的去為老爹做一些事情。

那時候的梁靖很瘦弱,可是依舊流著淚,獨自將老爹扛到了一片荒地,挖坑埋葬。沒有墓碑,可是梁靖發誓有一天他會堂堂正正的為自己的爹立碑,拜祭。

之後從前的淩靖就變成了梁靖,隱姓埋名獨自的流浪到這個附近最大的城市——大乾城。要知道,隻有在大城市,才能讓梁靖這種沒了爹娘的流浪兒活下去。

而今已經十五歲的梁靖仍舊每天都在利用短命老爹留下的一本《初級劍法》練習劍術,努力掌握一些真正屬於自己的力量。

《初級劍法》,最基礎的劍訣。隻是記錄了刺、劈、撩、掃、截、掛、崩、雲等基本劍式,並不是什麽劍訣,隻是一種學習劍術之前的基礎。

可是梁靖記得,老爹曾經說過,基礎就是一切。再繁複的劍法,再逼人的劍式也必須要有一定的基礎才能創造、習練。天資悟性,那隻是少數人的特權。

梁靖知道,自己的天資不錯。但也僅僅是不錯而已。

這幾年生活在大乾城中,雖然因為害怕老爹事發,害怕那印象之中強大無比的橫戮劍宗找上門來,可是梁靖也與其他人慢慢有了接觸。

梁靖知道,自己或許能夠在一百個習劍之人中天資排進前十,可是那第一絕不會是自己。

基礎就是一切!抱著這個想法,梁靖每天對自己的身體進行苦行僧般的修煉。將自己的身體一點點變強,梁靖的心底也有著歡喜。

“我要成為劍聖!”梁靖的內心總是火熱的。

我一定會從劍徒成長到到劍士,到劍師、劍魂、劍王,一直變成一名劍聖的!

可是要想成為劍聖,在大乾城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進入華榮劍派,成為一名華榮劍派的弟子!

大陸之上,沒有國家的存在。

有的隻是一個個的劍派,這純粹是一個劍修的世界。

控製這此處地域的,就是華榮劍派。而追殺梁靖老爹,使得老爹意外身死的橫戮劍宗,卻是在大陸的西麵。

華榮劍派入門的標準,就是十五歲以下修煉到劍徒後期!並且劍技需要在與同期考生的實戰中排到前百分之二十!

劍技梁靖並不擔心。每個人在修煉到劍魂之前,隻有一些出身顯赫家族的人才會習得一些祖上傳下的優秀的啟蒙劍技。那種劍技一方麵可以提高劍修的殺傷,另一方麵,卻是給劍修以啟發,能夠有更大可能創出屬於自己劍法,從而更容易進入劍魂境界。

不過這種人,總會是非常少的。

剩下的人,便是隻會簡單的劈、刺、掃、截等等基本的劍式,便如梁靖一般。

可是每日都要到城外與荒獸一拚生死的梁靖,明顯會比那些修習同樣基礎的人有經驗的多。

至於等級,修到劍徒後期。梁靖明白這並不是很高的標準,任誰隻要是稍有修煉的天賦,在十五歲以下有本什麽像樣的黃階功法幾年時間也能湊活的修成後期劍徒了。畢竟這劍徒一級,就隻是個過渡,僅僅是為了真正的踏入劍道做個鋪墊。

可是梁靖,卻還差著那麽一大截。

隻要是感受到了體內的真力存在,就算是進入了劍徒境界。劍徒初期、中期、高級、圓滿,隻不過是體內真力的慢慢積累的過程。

梁靖十二歲感受到了真力,那怯怯的藏在身體內一角的真力。

整整三年過去,那一點真力依舊是那一點,沒有一絲絲的變化。

因為梁靖根本沒有合適的功法來修煉!

黃級功法?爛大街的黃級功法麽?梁靖不敢用黃級功法修行。

不是梁靖太過特例獨行,又或是膽小畏縮,而是一個人一生的內功心法隻要選定就再也不能更換了。

梁靖現在僅僅能接觸到一些黃級低中階的內功心法,若是習練如此功法,在真力渾厚的程度上起碼比那些修煉玄級、地級功法的人少去一倍還多!而真力的渾厚程度在劍修的修行中後期,是衝關能否成功的重要保證!

心法等級在某種程度上就決定了一個劍修的成就!

梁靖不敢在黃級功法身上賭上自己的成就。

而在這之後,梁靖還有一個顧慮。那就是身為一名捕獵荒獸為生的荒獸獵人,修煉低階內功得來的粗糙真力,會使他在荒獸的感覺中變得格外顯眼。

梁靖不想冒險學習了低階功法,卻在以後某個時刻後悔。也不想剛剛對內功入了門,就讓一些荒獸吃了去。可是越發嚴苛的現實已經讓他越來越向學習低階心法逼近了——再不學習心法,過了今年就過了十五歲的梁靖就再也沒有機會進入華榮劍派了。

“還有三個月就到每年一次的華榮劍派選材的時候了。現在仍然還是劍徒初期,再不學心法的話,就真的趕不上了。哎!”梁靖心中暗自想著,慢慢的走向大乾城的城門。

城門塔樓之上有三五個穿著勁裝、腰別長劍的中年人站在上麵,目光森寒的看著城外。那是守衛城門的劍師,為了防止一些意外溜到城外的荒獸騷擾到城裏的生活,城主最近幾年特意在這裏設立了守衛。

看著梁靖這走到城門前,就有一個麵龐黝黑留著絡腮胡子的大漢從上麵向梁靖喊話道:“嘿,梁靖!你這小兔崽子,兩年了每天都是這個點出城,準的都快趕上那打更的了!”

梁靖聽了,兩道劍眉微微一挑。守門劍師的頭,有著後期劍師實力的霍三霍大叔在梁靖心裏是個不錯的好人。可就是每次張嘴都有的‘小兔崽子’讓梁靖心裏感到很不舒服,雖然實力很高,印象也不錯,可也就並沒有深交了。

梁靖抿了下嘴角然後道:“霍大叔,我這不是早些去華翠林趁著人少打點野物賣嘛!哪像您啊,有劍師上階實力,能統領咱大乾城的城門護衛,在華榮劍派的鄂城主手下做事不愁吃穿。”

是的,這一整座城都是屬於華榮劍派的。

那霍大叔的哈哈一笑:“哈哈!旁的不說,城外那華翠林俺老霍也去過,那裏的荒獸也忒的警醒,隻要聽到俺的腳步聲連個一級的兔子都跑的跟飛一樣!俺們這些人跟你們荒獸獵人就是不能比!你這一天俺看起碼都要獵三五隻利角鹿什麽的!”

梁靖隻微微一笑,伸手摩挲著腰間掛著的鏽劍道:“嗨!我不過是運氣好些罷了!走了啊!”

這麽說著,梁靖走出了城門口。

梁若腰間的鏽劍,也就是老爹的劍膽。

在破體而出後,這本似金屬的劍膽上了鏽一般黯淡了光芒,真如一把鏽劍一般。

梁靖一直隨身帶著,畢竟,這是老爹唯一的遺物了吧!

華翠林是距離大乾城十裏的一片森林,其中荒獸眾多。城內常有商販收購其中一些荒獸的皮毛骨肉,所以一些討生活的劍師就會出城獵殺荒獸換些銀錢。而梁靖就在這森林的外部捕殺一些一級左右的荒獸,然後回城將它們的筋骨等賣掉賺一些錢過日子。

這是一片略顯平坦的開闊地,如今六月,此處正是花草茂盛。一隻利角鹿正在低頭悠閑地吃草,耳朵靈活的動著,那頭上二尺餘長的利角反射著金色的陽光。這種一級的食草荒獸甚至有匹敵後期劍徒的戰力,常常聽說一些倒黴的新手荒獸獵人被它的利角開膛破肚。

一把生鏽的劍突地由看似堅實的地下穿出,從毫無察覺的利角鹿頜下****,又直接從頭蓋透出,劍尖迸出一些白色的漿水。

利角鹿直接身子一挺,從喉嚨中哀鳴一聲,死的不能再死了。

藏身在土地中的梁靖費力的拔出身子,用利角鹿的皮毛擦淨了劍身。

城門首領霍三說華翠林的荒獸警醒,卻也不錯。

兩年前,將《初級劍法》練到爛熟,又將要花完老爹留存的不多的積蓄,梁靖隻能出城來做個荒獸獵手混日子。

一開始,這些聽覺視覺都十分發達的荒獸給了剛剛開始成長的梁靖天大的挑戰。

曾經連續三四個月,梁靖根本一隻荒獸都捕不到。直到一次偶然得知,原來一般的荒獸獵人大都是要偽裝隱藏起來,在荒獸出現時突然給與致命一擊的。除此之外,也隻有那些領悟了高級劍訣的劍客才能夠和荒獸在腿腳上一比長短——可是那些人誰會做這種低下的生意呢?

又用了兩個月時間,梁靖學會了基本的隱藏方法。

而到了現在,梁靖的偽裝潛伏都已經可以被當做低級荒獸獵人的模板,甚至他都能夠開始隱藏自己的殺意了!

梁靖直起身,麻利的將利角鹿剝皮抽筋,將它們和有些價值的兩個角一起裝進隨身帶著的袋子之中。

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三隻獵物了,梁靖看了看已經斜下西方的太陽,稍微打掃了下滿身泥土。

“該回城了!算一算,再有幾天,賣筋肉攢的錢就夠從‘嚴雪閣’那裏買一本黃級高階的心法了。如果還沒有什麽變化,那麽我也就隻能學習低階功法了。”

當然,這是梁靖心中最壞的一種打算。可也是最貼近現實的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