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夜裏，我又做夢了，具體情節都已記不清楚，隻記得，夢裏，有個小小的男孩哀怨地望著我，他說，曉曉啊，難道你，是忘記了我們的約定嗎？
——曉曉啊，難道你，是忘記了我們的約定嗎？
醒來後，我發現自己，竟然流淚了……
我擦了擦眼角的淚痕，不覺好笑。忽然覺得有什麽不對勁，一轉頭，卻發現蘇辰正趴在我床邊，彎著大眼睛滿臉有趣地看著我。
我猛然清醒了，突地坐起身來，我說，蘇少爺，這是女孩子的閨房啊你知不知道？
我四下看了下，發現雨綺不在，正在疑惑著，蘇辰抬手敲了下我腦袋，挑著眉，語氣不滿地說，曉曉啊，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約會才這麽晚都不起，雨綺都做好飯等著你起床了。
我這才發現，窗外真的一片明亮了。
蘇辰無奈地笑著說，曉曉啊，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眼睛就跟倆雞蛋似的，雖然我是不介意，可怎麽著我們出去你也得給我留點麵子吧！
剛才就覺得兩眼怎麽也睜不很開，現在才知道，因為在夢裏掉眼淚，眼睛隻怕是腫了，隻好抱歉地看看蘇辰。
等我收拾好，蘇辰已經出門等著我，我也要出門，一直在一邊悶不吭聲地容佳卻喚住我，她喊，曉曉姐！
我一愣，隨即回頭說，什麽事？
容佳微微搖晃著身體，乖乖的樣子，她說，曉曉姐，這些日子……很對不起，我，不是存心不理你，隻是……心裏有些難受……
我伸手揉了一下她頭發，笑了下說，不用跟我說對不起，該道歉的，是我，我食言了。
容佳見我不生氣，就過來抱住我，說，曉曉姐沒關係，就算不是你，蘇辰哥也是一直把我當妹妹啊，所以，是我小心眼了，總以為，蘇辰哥，會永遠是我一個人的，沒有想過，他也會有喜歡的人，也會跟別人在一起……
說到最後，這孩子聲音細不可聞，我輕輕摟緊她的背，我說，佳佳，你現在還小，或許會覺得，你的蘇辰哥便是你的一切了，但總有一天，你會遇到真正對你好的人，那個人，才是你真正的非你不可了。
那時的我，這樣對容佳說，越想越覺得自己講得好有道理，可是，我沒有意識到，我，也隻是比容佳大個兩歲罷了。當我慢慢長大，成熟到一定的年紀，再回過頭來想這時候說的話，隻覺得，那時的我，還是太小，不能夠明白，這個世界上，任何事，任何人都可以被替代，那些個所謂的非你不可，都隻是存在於童話裏而已。
我出門，蘇辰正等在外麵，他斜靠在大門邊，雙手抄在羽絨服口袋裏，低著頭，下巴深深埋進衣領，隻露出凍得通紅的鼻尖，陽光懶懶灑下來，柔軟了蘇辰的輪廓，隻是這樣看著，就讓我心裏有了些微的感動。
我恍惚地想，如果我沒有先遇到辛言，如果沒有那什麽亂七八糟的外公爺爺的，如果，我隻是一個無比平常的女孩，在這樣一個冬天的早晨，邂逅這樣一個陽光般的男孩，該，是有多好。
但，如果，從來就是一個讓人遺憾的詞匯。
蘇辰像是察覺到我出來，扭頭看我，笑起來，露出他一對尖尖的小虎牙，他說，曉曉，我想，我們看電影吧！
然後猶豫了一下，他緩緩伸手握住我的，見我沒有拒絕，笑容愈發燦爛，拉起我就走，說，車子壞掉了，我們走著吧！
跟在他身後，我總覺著蘇辰的笑容，似乎賊賊的。
在電影院裏，我歪頭看蘇辰，我說，蘇辰，看什麽？動畫片麽？
蘇辰拿眼瞪我，約會，當然要看愛情片！
我們最終挑了一部愛情片，進去後看了不久，我就後悔了，沒什麽意思，再轉頭看蘇辰，竟然還在那裏傻傻地笑著。
我發現，自從我答應跟他在一起，這個蘇小孩就經常性地這樣笑，我說，蘇同學，不然你給我講講這個故事到底演的是什麽啊，讓你一直這麽笑。
蘇辰繼續傻笑著說，真的挺好的啊，他們在一起，真好。
我照常對這孩子無語，於是我說，你喜歡看你就看吧，我先睡會兒。
蘇辰想了一下，然後強硬地將手臂環過我，讓我靠在他懷裏，說，那麽，你就這樣睡吧！
我靠在蘇辰胸前，感覺到他身體有些微的僵硬，胸腔裏的那顆心髒，也似乎猛烈宣告著自己的存在般撲撲直跳。
我偷笑，真是可愛的小孩。
想著想著，竟然就這麽睡著了，直到散場後，蘇辰輕輕拍了拍我臉頰，我才悠悠得轉醒，眼神迷離，我說，演完了麽？
蘇辰說，是啦是啦，你看你，就知道睡覺，早知道不跟你來看電影！
他嘴上雖是這麽說，可是，我偷眼看他眼睛中亮亮的神采，並不覺得他真的有後悔。
從電影院出來，我說，蘇同學，咱們回去吧，我還得趕回去做飯呢！
蘇辰本來還是笑眯眯得一臉癡呆的表情，聽我這麽說，立刻變了臉，他說，曾曉曉，你個沒心沒肺的，你這是跟我在約會！你竟然還想著做飯？
我明裏陪著笑安慰這個蘇小孩，我說，蘇哥哥啊，別生氣，你想想全家五口人不都等著我回去做飯呢麽，雨綺你又不是不知道，隻會做點簡單的，我不放心啦。
暗地裏卻在想，沒我整天想著做飯，你個白眼狼兒整天吃什麽！
最後好歹蘇辰答應回去了，滿臉不樂意地拖拖踏踏跟我回去，快到門口的時候，他喊住我，他喊，曉曉。
嗯？我回頭，疑惑地看著他。
他說，曉曉，我們約會呢。
我說，是啊。
蘇辰似乎對我的遲鈍很無奈，終於懊惱地說，約會，不是應該親親嘴的麽！
我啊了一聲，頓時心慌意亂，訥訥不成言，見我不說話，蘇辰便當我是默認了，扳過我的肩，緩緩低下頭來，少年清雋的臉龐頓時在我眼前放大，我瞪大眼睛愣愣地看著，腦子完全當機掉。蘇辰厲聲說，閉眼！
我頓時臉似火燒，猛地閉上眼，接著，感覺麵前有溫熱在靠近，我緊張至極，想現在我的表情一定僵硬到不行，就這麽過了好一會兒，我聽見了輕輕的一聲歎息，然後，他的唇，帶著些許溫熱，就印在了我的……額頭。然後，他將我攬在懷裏，在我發頂喃喃地說，這樣就好，隻是這樣，就好……
我隻能傻傻呆在他懷裏，心裏亂亂，無法思考了。
回家的時候，雨綺正圍著圍裙在做飯，看到我們回來吃了一驚，說，咦？姐你們怎麽回來了啊？不是說約會？
蘇辰就瞪我，樣子好像是在說，你看吧，誰都覺得我們不應該回來！
我就無奈地笑笑，然後發現，容佳不在，我問，雨綺就奇怪地說，容佳？不是姐你讓她出去的麽？那丫頭還神神秘秘不告訴我到底是去哪，不然，姐你來告訴我！
我一驚，我什麽時候讓容佳出去了？心裏有隱隱的不安，回頭看蘇辰，也是一臉好奇地看著我，我說，我沒有。
小城不大，但要真的找一個人還是不易的，我們去了各種容佳可能會去的地方，遊樂園，公園，商場，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隻得先回家裏，沒想到，容佳已經在家裏了，正窩在牆角哭，嬸嬸正在安慰她。
我慌忙上前抱住她肩，我說，容佳怎麽了？
容佳抬起淚眼，看見是我，哭得更凶了，她說，曉曉姐，你為什麽要騙我，不是那樣的，我好不容易跑回來，不是那樣的。
我被容佳說的一頭霧水，我說，容佳你說什麽呢啊。
容佳就隻是哭，蘇辰皺眉問我，曉曉，你到底跟容佳說什麽了？她一個單純的小姑娘，沒什麽分辨力的。
我心說我真是冤枉啊，我能跟那個小丫頭說什麽啊，今早上還勸她來著。
容佳還在一邊哭訴，說，曉曉姐你不是勸我不要想蘇辰哥了嗎？你不是讓我，去找那個喜歡我的人嗎？我去了，可是，可是，那個人是壞蛋！
她繼續哭，說，他要拉我去旅館，我好不容易跑回來，嗚……
我想我真的震驚了，我看著容佳，震驚，無以複加，我說，小姑娘你騙人也靠點譜好不好，我是說讓你不用再想蘇辰，但我什麽時候說讓你隨便找個人了啊？
容佳還是一臉委屈的樣子，抽噎著說，曉曉姐，我不怪你，你是不想我跟你搶蘇辰哥而已，其實，蘇辰哥那麽喜歡你，你不用這樣的……
我還想再說什麽，蘇辰止住我，麵容隱忍，他說，曉曉，別說了，我知道你不是有意，可是容佳還太單純，不懂得分辨的，你以後，不要給她亂灌輸什麽有的沒的。
我看著剛才還將我摟在懷裏的，那麽溫柔的蘇辰，現在卻在為了別人指責我，我真是百口莫辯了，我說，好！你以為我欺負你們家容佳是吧，我認了！
然後我扭頭出門，奶奶個卷兒的當你曾姐姐我是沒脾氣麽！
我滿心委屈地出了樓道口，正好發現辛言站在外邊，似乎要出去，他也看見了我，見我一臉怒氣，遲疑地問，曉曉？
在看見辛言的一刹那，我的眼淚就掉下來了，我說，辛言哥，你告訴我，曉曉從來都沒有害人的心的，是不是？
然後，辛言淺笑，眼中有心疼，抬手揉了揉我頭發，說，我的曉曉，從小就是最善良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