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我起碼還能算她半個哥哥，你他媽算什麽！
當蘇辰說出這句話來的時候，我清楚地看見，辛言的雙眼猛然瑟縮了一下子，似有傷痛劃過。
辛言緊抿了抿唇，不理會蘇辰，拉起我的手轉身就走，說，跟我來。
——慢著！
蘇辰上前用力拽住我胳膊，逼視著辛言，嘴唇微彎，眼神卻是冷酷，他說，憑什麽？我的妹妹，沒必要跟你走。
辛言毫不示弱地回瞪蘇辰，一字一句地說，憑什麽？就憑，我喜歡曉曉！就憑，我們一定會在一起！
我訝然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辛言。辛言他說，他說，要我跟他，在一起呢。我突然覺得很荒唐，辛言他竟然說，想要我跟他，在一起呢！這要換做以前，我不知要多高興，可是，現如今，我卻隻覺得苦澀。
我不禁苦笑，辛言，你現在這麽說，是要怎樣呢？在幼年的時候，從我知道什麽是媳婦的那天起，我就幻想著，有一天，我親愛的王子，會對我伸出手，對我說，曉曉，我們在一起，永遠，永遠，在一起……
可是，真有這麽一天了，卻是時過境遷，我已無法答應。現如今，這樣的我，怎麽能夠去牽連你？
我隻能笑，我說，辛言哥，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啊，我不是一直都是，你最最喜愛的妹妹麽？辛言哥你，也是我最最喜愛的哥哥啊。
嘴上這樣說，可是，我心裏，卻在不停地滴血。我真的很想罵人，去他奶奶個卷兒的哥哥！我，曾經想過把辛言放在任何位置，唯一沒有想過的位置，就是哥哥。
可是，我還是得笑著說，可是辛言哥，現在曉曉已經有更喜歡的人了呢，蘇辰他，其實是一個很好的男孩。
我很努力，很努力地在笑，想要讓別人能夠從我臉上看出幸福來，我說，那麽辛言哥你，是會祝福我們的吧。
辛言愣愣地看了我好久，抓著我的手不斷縮緊，捏痛了我，我不禁痛呼出聲。
我這麽一叫，辛言才回過神鬆了手，低了低眼說，對不起……
這一聲對不起，那麽的輕，輕到，如果不是我在仔細地去聽，都幾乎聽不到。
然後他笑，笑容脆弱，抬手想要像以前一樣揉下我的發頂，卻終是收回了去，然後，他說，會的，祝福……會的。
輕軟的語氣，哀傷的眼神，微笑到令我心疼的麵容。
我低下頭，心亂如麻，辛言怎麽走掉的我全然不知。蘇辰轉頭冷冷地對屋裏的人吼，怎麽，熱鬧還是沒看夠麽？
雨綺被蘇辰嚇到了，把還在愣著的容佳拽進去，“嘭”一聲關死門，門外，就隻有我跟蘇辰了。
我背對著蘇辰，看不清他到底是什麽表情，隻能聽見他的聲音從背後緩緩傳來，聲音暗啞，或許還帶有著些許顫抖，他說，雖然知道不是真心，但，我卻竟然該死的，有些心動了……
我心裏一軟，回頭直直看著他，我說，我不是開玩笑。
我說，我是真的決定，跟你在一起。
蘇辰不可置信地盯著我看了好久，當他終於確信我不是在開玩笑的時候，激動地上前抱住我，卻又不敢用力，隻是輕輕把手扣在我身後，下巴擱在我發頂，然後，用平常，他最不屑的我的那種方式……傻笑……
我靠在蘇辰懷裏，鼻翼間盡是男孩好聞的清爽氣息，心裏卻在想，蘇辰，我是不是，用這種方式，就可以補償你呢？
第二天起來，我很早就醒了，起來做好早飯，等了好久才一個個爬起來，餐桌上，每個人的神情都很詭異。
蘇辰一進門，嚇了我一跳，眼圈兒黑得跟熊貓似的，坐在對麵吃著東西，還會不時得傻笑。容佳則是眼睛紅腫，貌似哭了一晚，皺著眉悶不吭聲地埋頭吃東西，那樣子，我覺得就算盤子裏的是菜葉子，她也會照吞不誤！雨綺跟嬸嬸就表情怪異地在我們身上瞟過來瞟過去，像是一定要研究出什麽所以然來。
我無奈了，整個桌上，也許也就隻有我自己會仔細品味我做的早餐了。
後來很多天裏，容佳就別扭著不跟我說話，我知道是為什麽，可是，我也不知怎麽跟她解釋，於是，就這麽一直拖著。
這個小城，也真是太小，一丁點兒的小事也會很快傳開，不久，在我在打工的一個下午，曉雅來找我，推開門，她第一句話就是，聽說，你跟蘇辰在一起了？
我記得，這，也是個喜歡蘇辰的小姑娘，我苦笑，是不是我交個男朋友，這些小姑娘們都得拿我當仇敵似的啊！
我強撐個笑意，說，嗯，的確是。
曉雅就猛然拍了下我肩膀，說，幹嘛跟吞個蒼蠅似的表情啊，我又不介意。
看我一臉吃驚的表情，她接著說，我說過，我想要跟蘇辰在一起，可是，不代表這就是我喜歡他，所以，我說我不介意，我這樣講，你懂不懂？
說實話，我還真的不懂。但是，別人的事情，我也不想多問，就敷衍般地說，哦。
曉雅撅了撅嘴，不屑地說，哦個屁啊，我說你肯定不懂！
認識曉雅久了就知道，這位絕不像她的名字一樣，是個文雅的小姑娘，這廝，就是一披著斯文的外衣，實則經常屁來屁去的豪爽女孩子。
她伏過身來，低聲跟我說，曉曉啊，我來，也就是提醒你小心一下你身邊那個叫什麽容佳的。
我一驚，容佳？
她接著說，你跟蘇辰在一起，就是那個孩子告訴我的！她不知從哪聽說，以為我喜歡蘇辰，就來找我幫忙，要拆散你們！
我就嘻嘻笑著說，怎麽可能呢，她一個那麽可愛的小孩子。
曉雅卻轉身就走了，出門前，回頭對我說，反正我是告訴你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看著曉雅出去的方向，我暗暗出神，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下班後，坐在蘇辰自行車後邊，我問他關於容佳的事，蘇辰不疑有他，就說，容佳嗎？沒什麽心眼兒，是個很單純的孩子呢。
我就沒有再說話，他眼中單純的孩子，或許隻是一時冒出的不怎麽單純的小念頭吧。
又過了一會兒，蘇辰貌似無意般地說，曉曉，明天，我們約會，好不好？
我抬頭，看見，不過是個約會而已，這孩子耳朵根兒都紅透了。
我不覺好笑，就逗他，約會啊，可是，店裏這麽忙……
我已經幫你請假了！蘇辰急急地說。
我噗嗤笑出聲來，真是，好可愛的小孩。
聽見我笑，蘇辰懊惱地刹住了車，回頭瞪我，說，曾曉曉！我告訴你，少爺我跟你約會是看得起你！你再敢笑試試！
我努力憋住笑意，回答，是！遵命！蘇少爺！
蘇辰這才不情願地回過頭去繼續騎車，過了一會兒，等我快要忘記約會這件事，他才又開口，聲如蚊蠅，他說，這，是我第一次約會呢。
我愣了一下，繼而當做沒有聽到，不再說話。
我在心底說，可是蘇辰，這，並不是我第一次約會呢。
記得還是很小的時候，有一天，小小的辛言拽著我的手說，曉曉，我們去約會吧，不要帶著那個討人煩的阿倫。
我就問他，什麽是約會？
辛言就抽了抽鼻子說，約會啊，就是跟最最喜歡的人在一起，兩個人，隨便去哪裏。
那天晚上，我跟辛言兩個人偷偷跑出來，躺在附近小公園裏的草坪上看星星，辛言是個天文愛好者，給我指天上的星星，告訴我它們都是什麽星座，然後問我說，曉曉，你看，是不是很漂亮啊？
我回答說是，可是，心底裏一點都沒覺著。
我想說，不就是些掛在天空上的電燈泡嗎！它們再好看，都及不上我身邊的陪著我的這個小男孩的萬分之一。
在很多年後的現在，我抬頭看著天空中的星星，那些我至今仍舊分不清是什麽星座的電燈泡們，依然閃爍如舊，可是，陪在我身邊的男孩，已然不是原來的那個了……
曾經的那個小男孩告訴我，約會啊，就是跟最最喜歡的人在一起，兩個人，隨便去哪裏。
可是，我想問，如果，把最最兩個字去掉，能不能，算作是約會呢？我不停地想，不停地想，卻是終究想不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