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沒有退路
四周芳草連天，夏陽熾烈，車內卻感覺不到一點暖意。
這三百億資產在樂正雲掌中如何運作，隻抬手之間，便會改變現下無數利益格局，影響無數人的身家飯碗。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九州隻覺得脊背微涼。
“蘇問竟有富可敵國的財富，他又為何要轉讓給你？”
“這正是我想知道的問題。”
樂正雲頓了頓，“但有一點，律師有他們視為生命的職業道德，不可能將客戶的傳播出去，除非有委托人的授意允許。”
“你是說，蘇問故意漏出消息來，讓業界知曉你收到了巨額資產？”九州心弦莫名一緊。
“這位蘇先生真是奇人。”樂正雲眸子裏現出一道棋逢對手的光彩，“他如此做恐怕有兩層用意：其一，他有事委托於我，又要確保我能勝任，所以引出這些可以意料到的重重狙殺給我以充分考驗；其二，他故意放出消息來，便是要讓我沒有退路。”
蘇問為他準備了一個棋局，縱有千古，橫有八荒，道路四通，隻除了退路。這局的前奏已經開始，隻有通關，才能進入真正的對弈。而對手是誰，樂正雲尚不知曉。
車環山而上，終於在一座建築前停了下來。司機下車來為他們拉開車門，拍了拍半舊的車身，“其實這隻是普通的出租車，沒有什麽黑火藥炸彈。我們老大交代過，赫連小姐身手了得，吩咐我開了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幾個嚴裝的黑衣人行至車前，聲音如同刀刃一樣快而有力，“裏麵請。”
這座建築九州再熟悉不過。古典風格濃墨重彩，裏麵的陳設卻形成極端的對比，青石磚的華麗溫存與現代式的金屬冷酷結合得醒目。
“原來是你。”九州冷冷道。
紅衣人將窗簾掀開一角，陽光頓時落入寂靜的室內。
“蒼鷹幫的微型炸彈沒有得逞。不過，樂正雲，我不得不提醒你，”安危轉過身來，全身沐浴在金色之中，邪魅的身形顯得高大而威嚴，“縱使你是普林斯頓的電子天才，又有九州貼身保護，你能躲得過十六個狙擊手的埋伏，又躲得過每隔十米一處的便衣跟蹤嗎？”
他撩起暗紅的衣擺，仿佛一道血光霎然閃過，“如果我的消息來源無誤，到現在為止，已經有黑道大小十餘股勢力盯上了你。有些受雇於企業財團，有些是自行出手，但目標隻有一個——要了你的命。”
沉吟片刻，樂正雲從容微笑，“我能活到現在，恐怕不全是運氣，還有人在暗中相助吧？”
赫連九州看著安危，倨傲的眸子浮出一絲感激。
“我隻想和樂正雲做個交易。”安危冷哼一聲，並不領情。
“不如先看看你的籌碼。”樂正雲點頭。
“道上的其他力量不說，蒼鷹幫一定不會放過你。他們有巨額的走私款等待洗錢，在瑞東銀行被蘇問截住——世上也隻有蘇問有這個本事。現在蘇問不見蹤跡，又將名下資產轉讓給你，他們不趁空當殺出一條血路，更待何時？”
“他們的狙殺令一下，就算我不死，也會被嚇破了膽而遠避禍端，無暇去阻止他們在市場上的作為，是麽？”樂正雲悠閑地道。
“可他們低估了樂正雲。”安危一掌拍在樂正雲的肩上，動作中蘊涵的力道令赫連九州想要上前阻止。可樂正雲身形並未移動分毫，仿佛微風洗塵一般，淡淡地將手按在安危的手上，“他們也低估了青都。”
安危複雜的眼神中掠過一絲動容，“我的籌碼，就是為你擺平所有的人身威脅，確保你平安。”
他這話聽上去十分狂妄，但不由人不信。
“我能為青都做什麽？”樂正雲問。
“青都幾十年來積累的財富，絕大部分用作了投資，包括天泰建築在內的十多家公司都有我們的股份，其中最大的一家，就是瑞東銀行。”
“我明白了。”樂正雲的歎息中回旋著幾分無緣相見的向往，“蘇問用一個瑞東銀行，就讓黑道兩大勢力互相製衡，布局令人心折；而現在我要做的，就是在市場出現波動時保住瑞東，也保住青都的財源？”
“不錯。”安危簡潔有力地回答。
“我曾經欠你一條命，就算你直接要求我做這件事，我也無法拒絕。”樂正雲沉斂的眸子裏陽光似水。
“那你就一直欠著！”安危毫不客氣地冷冷道，“直到我們的交易完結。”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看了九州一眼，漆黑的眸子裏情緒藏得深不見底，“送客。”
月上雲霄，風清如羽。
車子行駛在市區的夜晚中，燈火紅綠間一派祥和。表麵的平靜之下隱藏著危機四伏的暗潮，卻讓人無法觸知深淺。不知哪一扇窗口又有烏黑的槍管、鮮花中的鮮血。
九州擔憂的眼神落入樂正雲的眼中，他溫柔地按了按她的手背，“放心，安危言出必行，不要再為我的安全擔心。”
見九州仍斂眉不展，他正色凝視她，“我也答應過你，一定為你保全自己。”
樂正雲似乎從未對愛情承諾過什麽，隻這一句，卻已經讓九州的掌心微微熱了起來。她心神一鬆，突然想起，“呀，單車還忘在餐廳門口。”
“我們一起去找。”
“不行。”赫連九州斬釘截鐵地說，“讓車子先送你回家，否則我無法放心。至於單車，我可以隨時去取。”
“上次它落入了臭水溝，你是怎麽修好的？”樂正雲眨眨眼，輕鬆的話題讓車內的氣氛也頓時活躍起來。
“我扛到修車鋪去修的。真的很臭。”九州捏了捏鼻子。
“既然臭，又破舊，為何不買輛新的？”
“我對舊東西總有感情，舍不得。”九州揚眉一笑，捏了捏他的下巴，“就算你以後生了皺紋，變得又老又醜，我還是如現在一般……珍視你。”她頓了頓，把原先準備說的三個字咽了下去，蹩腳地換成另外三個字，卻被臉上可疑的紅雲泄漏了心思。
樂正雲凝視著她清豔的臉頰和難得的羞怯，不由得有些微失神。
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赫連九州輕輕撥起他白T恤的一角，隻見玉石般的肌膚上赫然印著一道青紫的手印。
“……”九州的臉色沉了下去，眸中心疼地燃起了隱隱怒火。
樂正雲輕輕地按下她抬起的手，仿佛也按下了她心中的怒氣，“這是男人和男人打交道的方式。安危不過想看一看，我有沒有資格做他的對手。”淡淡合睫而風華如月璀璨，“他要與我做這筆交易，有一半倒是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