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好痛
這時，門鈴聲再次響起。宋笑雅臉上調皮的笑容不見了，神氣的眸子也黯淡了下去。過去開門時，凶凶的步子將地板踩得咚咚作響。
“我說你們煩不煩……”她發火的聲音突然頓住了。
隨著清晰的皮鞋聲，幾個一臉冷肅的男子走了進來，其中一個用槍抵住宋笑雅的太陽穴，把她推了進來。
“樂正先生，我們來接你。”
領頭的男子作出“請”的手勢，手背上青都的薔薇標誌赫然醒目，“我們要帶挾持您的人回去向幫主交代。”
“你們擅闖居民住宅，隻需對主人交代。”樂正雲掃視了他們一眼。
幾人都被那清凜柔倦的目光掃得心弦震動，不由得停止了動作。
宋笑雅覺察到他們的遲疑，頓時恢複了玩世不恭的表情。雖然腦袋被槍頂偏了，活力十足的粗話卻立刻爆出來，“TMD你們這些混蛋，再不放開姑奶奶，我踩扁你們祖宗十八代的墳頭！”她一腳蹬在持槍者的膝蓋上，卻如同砸在石頭上一般，痛得自己腳後跟直冒冷氣，眼裏也浮起了一層水霧，“雲哥哥，把這些王八蛋趕走！”
樂正雲靜靜走上前，“我到朋友家小住，何來挾持？”那抓著宋笑雅的男子後退了一步。
他身後，赫連九州正站在門外。她的濕發正滴著水，衣衫也都濕透了。就算門外靜立的兩分鍾平緩了劇烈的喘息，也仍然能讓人強烈感受到那不顧一切的瘋狂找尋，馬不停蹄的奔波，以及衣下疲憊的風塵。
“九州……”樂正雲隻覺得心口疼痛。
“雲哥哥！”宋笑雅大眼睛一轉，突然奮力掙紮，“好痛……快讓這些混蛋放開！你不管九兒了嗎？”
樂正雲一身白睡衣刺痛了九州的眼睛，她感到自己的呼吸突然加快，出口的聲音卻壓抑得淡漠，“既然樂正先生來朋友家小住，我們就不打擾了，放人。”
冷肅的男子聞言，依命將人放開。
樂正雲被她疲憊又淡漠的眼神刺傷，要解釋卻不知如何開口。受傷的人影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走向樓梯口。
“九州……”樂正雲疾步走上前摟住九州的肩膀，“不要生氣。”
“樂正先生，你來此處小住，至少該打電話通知家人一聲，不至於長樂集團和青都出動了一千多人在全城找你。”也不至於，我心急如焚、寢食難安。她驕傲的自尊讓她咽下了最後一句。
“九州，你不信我麽？”樂正雲的聲音也帶了幾分急促。
這幾個字仿佛一鞘寒劍，刺痛了九州的神智。
“你要待雲好些。他雖然大難不死，但自小身體一直不好。我聽吳嫂說，你訂婚的那天他是發著高燒開車出去的……”樂正承宇哽咽的話語在耳邊想起，九州的心突然酸楚，停住腳步。
宋笑雅跑了出來，“雲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九兒再做豆腐湯給你喝。”她剛才還潑辣粗魯活力四射，現在卻說得委屈可憐，眼底滿滿埋伏著頑皮慧黠、無賴的笑意。
九州不知怎的就有一種感覺：這個小記者，是來找茬的。
沉默片刻，她突然溫柔地挽住樂正雲的手臂，“對不起，我找了你七個小時，恐怕不僅腿快跑斷了，腦子也要短路了，才會衝你發火。不要生我的氣好麽？”
“是我不好，對不起。”樂正雲心疼地揉了揉她濕透的頭發，知她不再生氣，心下一鬆，腰間卻是一緊。
“我們回家。”九州毫不客氣地摟住樂正雲，凝視他如玉的麵龐，“若有小朋友找你的麻煩，就報上李九州的名號——我們二十年前的約定，仍然有效。”
夜色溫柔深邃，月光挽起戀人的眼波，浣洗著無心的誤會。這樣的時刻，人心最柔軟，全身的警惕也放至最低。
赫連九州步出樓梯口，月下突然閃出一道寒光。
“小心！”身後的黑衣男子喝道。
來不及了，寒芒已至赫連九州的胸口，她撤身後退，迅速一掌格向刀鋒。
對方似乎沒有料到她的反應會如此迅速，更沒有料到她會用玉石俱焚的方式徒手攔刀，動作不自覺地慢了半秒。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九州飛起一腳踢向持刀襲擊者，一聲慘叫、一聲悶哼同時響起。
慘叫的是被踢者，他一招不慎失了先機，此刻重創之下手腕骨恐怕已斷。
悶哼的卻是赫連九州身後的青都高手，他的肩部中了一彈。
對方使用的是消聲手槍，所以，連空氣也依然寂靜如初，火藥與鮮血的味道卻迅速彌漫開來。
人影後撤至牆角，再無聲息。
赫連九州貼著牆壁，昏暗的光線下，樂正雲一雙眸子緊緊盯著她被血浸濕的右手。剛才那一刀如果真的砍下，便可直取她的腦袋。所以，九州冒著斷手斷臂的危險，用最快的反擊將刀格開。
四周傳來乒乒乓乓雜物倒塌的聲音，間或一兩聲悶哼。雙方使用的都是無聲手槍，在寂靜的夜裏，隻有被子彈掀翻的人轟然倒地的聲音，才使夜色有一絲真實的沸騰。
一把扯下手邊覆蓋雜物的竹席，赫連九州不由分說將樂正雲結結實實地包好，隻見她手邊火星一閃，樓道內突然騰起大朵的火苗，四周頓時亮了。
黑道有黑道的規矩，幫派間的爭鬥隻在暗處，此刻居民區驟亮，火光映出帶血的肩膀和地上倒著的身軀，雙方都不由得有了些顧忌。
“失火了……”赫連九州大喊一聲，公寓的一扇扇窗戶頓時被點亮。
尖叫聲，腳步聲，鈴聲混雜在一起。
外麵無聲的冷彈還在埋伏，赫連九州身手再好卻敵不過槍戰，難保哪顆冷彈會射向樂正雲。
火苗舔上九州的頭發，發出噝噝的燃燒聲。“九州……”樂正雲眼中泛起波光，在竹席中掙紮，卻被赫連九州一把按住，“敵暗我明，現在出去隻有死路一條。”
火焰一寸寸爬上了九州的全身。
“快……咳咳……快走……”不知是被越來越重的濃煙嗆得無法說話，還是被竹席裹得太緊，心急之下更難呼吸，樂正雲艱難地推了九州一把，突然不動了。
赫連九州神色劇變，此刻進無可進，退無可退，埋伏在黑暗中的槍管正等待著他們走出這蔽身的樓梯口。可是，她隻想到了用竹席阻擋火焰灼傷，沒有想到濃煙也會使人窒息致命。
突然，她扯下一片衣襟，用力按在受傷的右手上，不出片刻，布條已經被鮮血染透。九州立刻將血濕的布捂在樂正雲的口鼻處。
火勢越來越大，九州咬牙蜷縮在樓梯口，身上的皮膚傳來陣陣灼痛。火光中，卻突然爆出一聲怒吼，“你想被燒死嗎？”用力地一把將她拽向清涼的月夜，安危的眸子似乎也在燃燒，漆黑的瞳子布滿雷霆，“這裏交給我，你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