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掙紮 (3)

黃慶虎是李明七年前認識的。當時，李明有一批貨發到了東北的一個公司，那個公司是給鞍鋼做控製係統的。他覺得對方是給鞍鋼做項目，可信度強，沒收到貨款就把貨發了。這樣，李明就陷入了被動。商人都懂得信譽，但是當可以無代價占別人便宜時，商業道德的約束力就變得很小。李明把貨發出去之後，收款就變得遙遙無期。

黃慶虎就是在這時出現的。黃慶虎是李明的一個朋友介紹的，那朋友也是東北的一個客戶，說李明需要找一個有能力的人在東北做產品代理，最重要的是能夠擺平當地的事情。

李明與黃慶虎聯係上後，就開始了要債行動。黃慶虎是做計算機業務的，主要銷售聯想及其他品牌電腦，也經常聯係一些係統集成的小項目。李明到了之後，先派出技術人員，也就是陳勇。陳勇與最終用戶聯係上了，聲稱是廠家為用戶免費做係統維護。這樣，他和李明混進了用戶那裏。

陳勇來送貨的時候，已經摸清楚用戶的電腦分布情況。他先選了幾台重要的計算機，加上了密碼，接著啟動了裝在電腦裏按時關機的小軟件。一共約有幾十台，陳勇配置十幾台就已經足夠了。

然後，李明給用戶打電話，讓他們立刻付款，否則將有一部分計算機自動關機。用戶十分氣憤，沒想到李明竟敢在他們的地盤上搞事，別說要錢了，就是想活著離開都得經過他們的允許。

李明和陳勇還在用戶的廠區。其實他們早就做好準備，口袋裏的螺絲刀都是經過打磨的，尖十分鋒利。李明已經通知了黃慶虎，黃慶虎的人也做了準備。對方派了四個人過來，看來是些銷售人員，把李明和陳勇困住了，並讓他們離開廠區。李明說，要拿到錢才行。正在他們打嘴架的時候，一台電腦已經自動關機了。對方打開電源時發現已經加了密碼，這才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性。對方一個人上來就擰陳勇的胳膊。陳勇叫道：“你鬆手，不鬆，老子捅你！”那人沒停手，又加把勁擰陳勇的胳膊，還得意地笑，叫道：“快點把密碼解開！”陳勇喊：“老大，我可動手啦。”說著他真把螺絲刀紮向那人的屁股，那人“啊”地叫了一聲。

用戶又來了很多人，因為已經有設備停機了。李明告訴他們，還會有電腦關機，請抓緊時間付款。對方又派了四五個人過來，要逼李明他們就範。這時，黃慶虎到了。黃慶虎是當地人，說李明是他大哥，請大家多多關照，把錢付了。

對方說：“先把電腦恢複。”黃慶虎說：“可以恢複。”於是他讓陳勇把剛剛關機的那台電腦重新啟動。然後，黃慶虎說：“如果不付錢的話，其他電腦會陸續關機。”這時，屁股受傷的人說：“你們的人先打人了。”黃慶虎說：“你欺負人吃了虧，還有臉說。這樣吧，我給你們老板個麵子，你打我兩拳，我還你一拳。”

當著那麽多人的麵，那人不想認輸，上來打了黃慶虎兩拳。黃慶虎笑了一下，一拳打出去，那人雙腳離地，然後重重地摔到地上。其他人都愣了。黃慶虎說：“你們還是想辦法付錢吧，反正不給錢，電腦會陸續關機的。”

後來，對方認輸了。黃慶虎此後就當了明智科技東北分公司的總經理。

遭暗算

這次，沈陽機車廠的人來了，黃慶虎和劉海軍決定再做點工作。所謂的做工作，就是幫客戶多辦點事情，討好他們，領他們玩，在他們身上花錢，反正都是一些老生常談的事情。再說，沈陽機車廠的人這次來北京，一方麵是參與全國範圍的鐵路係統計算機招標，另一方麵還捎帶著辦別的事情。參加招標選型是為單位辦事，不參加都可以，並不妨礙工作進展。但是，別的事情不一樣，辦不好，單位來年的項目要吃大虧。黃慶虎和劉海軍的宗旨是：你有多大的事情，我都幫你忙，請客吃飯我掏錢，要坐車我派車。

大凡來北京辦事情，花錢是必須的。錢花起來痛快，但辦事熬人。楊玉珠已經在鐵路係統積攢了一定的關係，也貢獻了自己的資源，並答應幫助對方介紹關係。天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呀，有人出錢，還出關係幫忙辦事？於是，這層關係是越來越緊密，再加上酒精的作用，那邊的人終於主動提出：“我們通過考察，發現明智科技的計算機係統質量很可靠嘛，為什麽以前就沒有采購？而且，價格還比聚寶盆公司的便宜。”為什麽便宜？那是李明給黃慶虎的特價。

事情正在向李明預計的方向發展。晚上，劉海軍安排沈陽機車廠的客戶及其他朋友去昌平的蟒山溫泉泡澡，並讓李明也去。劉海軍說這是客戶最後一天在北京玩了，明天回東北，然後明智科技的人可以帶著“軍工一號”去東北進行測試，如果測試通過，他們也可以選購明智科技的計算機係統。這麽重要的事情，李明當然要出席。

泡完澡後，才十點左右，李明決定與黃慶虎、劉海軍三人回市裏。司機是一位退伍戰士，開的是奧迪A6。李明坐在後麵，係好安全帶——他一貫如此小心。劉海軍坐在旁邊，黃慶虎坐在副駕位置。

他們出了溫泉的大院，順著馬路向前走。馬路不是很寬，雙向隻能開兩輛車。前麵有一個丁字路口，對麵開來一輛車，車燈很晃眼，司機放慢了速度。這時，後麵開來一輛車，打著遠光燈，“轟”地撞在李明的車上，李明的車向前竄了出去，而對麵來的車，依然向前開。李明的司機當過兵，比較冷靜，輕輕向右打方向盤。路邊有根電線杆，車頭一側擠在電線杆上。司機再往回打，但方向已經失控，車就奔著對麵的車滑去。對麵的車一個緊急製動，兩車擠在一起。

副駕的車門已經變形，黃慶虎被夾住了一條腿，正咧著嘴。劉海軍沒有大事，隻是翻了個滾，頭撞在車體上，暈頭轉向。李明由於係了安全帶，沒有受傷，隻是他這側的車門與對麵的車擠在一起，已經變形，無法打開。司機也被困在車裏。車上的玻璃花了，看不清楚外麵的情況。

後麵肇事的車，立刻向左一打方向，順著丁字路口跑了。對麵車的副駕位置下來一個人，大聲尖叫。看來，對方車的司機也受傷了。李明急忙打電話報警。

第二天早上，李明返回公司。他先給陳律師打電話，告訴他昨晚車禍的事情，並問：“你查了這麽久怎麽還沒有查出究竟？”陳律師狡辯道：“很早就查出來了，肯定是劉利偉幹的。”李明問：“有證據嗎？”陳律師說：“有證據就好辦了。”李明說：“那你繼續找那幾個人，看看能夠找出什麽線索。”

王小利敲門進來。這幾天他的工作比較賣力，把股價一直維持在六十元以上。他來找李明是想讓李明抓緊時間做業績，因為股價要維持到第一財季的月報不是那麽容易的。據王小利統計，目前幾個機構出貨量不到百分之二十，這是好事。隻有機構大量持倉，股價才能穩定。如果消息好，價格有可能還會向上拱一拱。這十幾天，有時價格已經到七十元，差不多是創業板的天花板了。

李明點點頭，他不是特別關心王小利的事情，但如今公司已經上市成功，包袱就都在李明這裏。業績，業績，天天要業績，公司裏也沒養老母雞，怎麽會天天下蛋呢？李明把王小利打發走了。吳賢交來一份收購計劃，是關於一個軍用計算機項目的。這個項目是吳賢很早就接觸的，對方是一個小公司，隻做軍方專用的數字信號處理器板卡，產品單價很高，但是不能普及。對方的報價是兩千萬，並且每個股東要得到現金。李明對這個項目感興趣，但如果收購，需要調一部分現金過來。吳賢對於收購小企業的事情，得心應手，李明安排他去辦理。

醫院裏傳來黃慶虎的消息，傷勢不重，骨頭沒事，隻是把腿擠傷了。李明讓辦公室主任派車去接他回來。那輛奧迪撞得不是很厲害，發動機沒有大問題，隻是外部傷，李明安排辦公室主任把它便宜賣掉。

沈陽機車廠的客戶還是按期返回東北，明智科技在溫泉那裏留了一個銷售人員，並聯係了一輛中巴，讓其將客戶送到火車站。客戶在火車上出了事情，就與明智科技沒有任何關係了。

雖然昨天晚上受了驚嚇，李明表麵上看起來還是十分冷靜，像沒發生什麽大事一樣。王小利和陳勇直到下午才知道這件事。王小利跑進來說：“李總，您怎麽不早說？這會影響股價的。”李明莫名其妙地看著王小利，反問：“怎麽會影響股價？”王小利急得直拍桌子：“你應該早晨就告訴我，我好安排。上市公司董事長的安危問題就是消息，這是頭等大事情！”李明說：“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

吳賢也過來看李明，王小利正急得團團轉。吳賢問：“小利，早晨，你要是知道了，又能如何處理？”王小利聽了，說：“不好處理。”

此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股市已經收盤，也沒什麽特別變化。王小利說：“今天下午，還有晚上，一定要觀察網上有什麽消息。”

李明對於王小利的興風作浪很不屑，便讓他自己安排。李明還要去王府井的大教堂，因為裴雪要求在那裏照個夜景，她已經約了影樓的人。

從上地到王府井的路，那是相當的擁擠。李明沒開車，坐地鐵去，這樣也得一個半小時。裴雪已經到了，正在化妝。她選了一個真絲的婚紗，燈光打上去後，會有柔和的反光，而且是紅色的。這很討她的歡心。

李明到了之後，天色已經暗下來，王府井的燈光已經變得五彩輝映。大教堂的地上燈、空中燈都點亮了，淺黃色的，映出一個很美的夜晚。李明從來沒有心情欣賞夜色，他來北京生活至少有十五年了，很少有時間出去旅遊，所以裴雪說他是一個挺沒意思的人。

李明換好了衣服，影樓的服務人員負責打燈光。有個服務人員說，晚上的大教堂照出來的效果非常好，尤其是穿紅色婚紗，照出來像油畫一樣。

李明心裏說，你以為我不懂呢，那是後期處理做成油畫效果的。反正隻要裴雪高興就行了。

從正麵照了幾張，拱形的門那裏也照了幾張，又到側麵照了幾張。小廣場上還有一些中學生，正在玩滑板，裴雪突發奇想，讓攝影師抓拍一個中學生玩滑板當背景，顯得特別有生活。

他們剛剛拍完，李明的手機響了，是王小利打來的。他說：“李總，我在國貿這裏，網上已經登出來你們發生車禍的事情了。”李明淡淡地說：“呀，這麽快？”王小利說：“你得過來一下，我讓吳總也過來。咱們得商量一下，如何穩定股價。”

裴雪討厭地說：“都已經上市了，那是他的事情了。上次暫停上市交易就是他搞的，他這人怎麽這麽事多？”

李明想了想，決定還是去與他們碰頭，因為他確實怕再出事。裴雪老大不高興的，說還沒吃飯呢，也要跟著李明去，李明說不行。這種事情是絕對保密的。李明收拾了一下，有些擔心，股價還真是脆弱得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