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釜底抽薪 (3)
李明把裴雪的頭發清理幹淨了，坐在床邊喘口氣，再看一眼她的發型，還是很漂亮，可惜婚禮沒有完成，心中無限感慨。他忽然聽到有哭聲，原來裴雪早就醒了。
李明看到裴雪哭，忍不住眼睛濕了，輕聲說：“裴雪，我對不起你。”
裴雪閉著眼，也不看他。李明說：“裴雪，把婚紗脫下來吧，換一下衣服。”“不，我偏不，我要你內疚，你這個沒有良心的，讓你斷子絕孫。”裴雪閉著眼哭，兩行淚順著臉往下流，將脂粉衝出了印跡，她的臉很快成了大花臉。李明不敢頂嘴，讓她哭出來也許會好些。
這時，劉海軍打來電話。李明隻好站起來，到門外去接。劉海軍說：“李總，我已經跟那個工程師見上麵了，事情比我們想得要嚴重！”
李明說：“有多嚴重？”
劉海軍說：“劉利偉參與了這件事情。”
李明一聽，頭“嗡”的一聲。一提到劉利偉，李明就條件反射地**，恨不得狂叫，恨不得打人。媽的，難道他的婚禮弄成這個窩囊樣，難道明智科技暫停上市都是劉利偉搞的？
李明接著問：“確定是劉利偉？”
劉海軍說：“千真萬確，而且他說，咱們要做那套軟件，肯定會有問題的。”
李明說：“劉利偉怎麽會有這麽大的本事？”
劉海軍說：“我這裏說話不方便，咱們必須當麵說。”
李明聽了心裏發毛，再受點刺激，恐怕他也要神經了，也要住院了。劉利偉呀劉利偉，簡直成了驅不散的陰魂！他到底使了什麽手段？
顧頭不顧尾
李明冷靜了一會兒，隻得打電話向玉玲求助，讓她來醫院照顧裴雪。
李明讓裴雪先休息一下，說去買點水果。裴雪笑了，說：“我知道你想逃婚。”把李明鬧了個大紅臉，便把臉湊過去，親了裴雪一下，說：“不會的。”裴雪已經感覺到這個吻的敷衍了事，冷冰冰地說：“我用不著你可憐。”
李明討了個沒趣，出了醫院，先去附近的水果店買了水果，又找一個提款機提出五千元現金，然後打電話問玉玲到哪了。玉玲說已經上了13號線，再有半個小時就到了。李明說到了一定要打車過來，別浪費時間。李明心裏很煩悶，害怕回病房看到裴雪，隻好在外麵坐了一會兒，看看時間，硬著頭皮又返回了醫院。
裴雪看到李明回來了，臉上淡淡的。李明說：“咱們吃水果吧。”裴雪說：“誰跟你‘咱們’呀，你自己吃吧。”李明拿出一個山竹，酸甜可口，這是裴雪最愛吃的。李明給她嘴裏塞了一塊，她裝做很不情願地吃了。李明輕聲說：“過會兒，玉玲過來，讓她在這裏陪你。”裴雪反問：“那你幹什麽去？”李明說：“公司出了大事，我得回去看看。”裴雪冷冷地問：“你是要公司還是要我？”李明怔住了，想不到裴雪會問這個問題，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裴雪突然坐了起來，把水果舉起來扔到李明身上，大聲罵道：“我受夠了，你這個沒有良心的狗東西！”
李明不敢反抗，彎下腰，四處去撿水果。這時，護士聽到了聲音，跑進來問：“怎麽了？又發作了？”李明急忙說：“沒事，沒事，我們鬧著玩。”李明把一個橘子遞給裴雪，裴雪猛地扔過來打在李明身上，李明沒有躲。裴雪又抓來一個蘋果往李明身上砸去，李明還是沒有躲。裴雪哭喊：“打死你都不解恨，打死你都不解恨！我怎麽這麽命苦呀，怎麽碰上你這麽個王八蛋！”後來，她又抓起婚紗“哧拉”撕開，咬牙切齒地撕成小條。
偏偏在這時，劉海軍來電：“李總，我已經回公司了，你在哪？”
李明說：“我在外麵，辦點事情。”劉海軍說：“我在公司等你。”
玉玲來了，戴了一個黑邊框的近視鏡，一隻熊貓眼被遮住了。她還是那個習慣，頭先探進來，看到裴雪正在“表演”。李明過來，在她的耳邊說：“過會兒，你找個理由讓我離開，就說給她拿衣服。”玉玲點點頭。裴雪看到玉玲進來了，“撲”地笑了，說：“玉玲，你怎麽這麽會打扮，一隻眼打眼影，一隻眼不打，是不是著急出門呀。”
玉玲說：“是，著急出門，這不想你嘛。”裴雪說：“我沒事，就是醫生說我有精神病，我看他們才傻呢，都是李明害的。我的包裏有眼影，對了，扔李明辦公室了。”玉玲立刻說：“李大哥，你回去把裴雪姐的衣服和包拿過來。”李明立刻說好，轉身要走。裴雪冷笑道：“他早就打算走了。”李明隻好又停下來再看看，不敢走的樣子。裴雪說：“算了吧，留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也好，快點去上市吧。”裴雪說這話的時候，似乎已經完全清醒了。
李明踟躕地離開病房，玉玲跟出來問：“裴雪姐的父母知道嗎？”
李明說：“不知道。”玉玲說：“跟不跟他們講？”李明不知如何回答，習慣性地說：“以後再說。”玉玲說：“你一定要回來，要不肯定會出事。”李明點點頭，跑步下樓，開上破捷達車，直奔公司。
技術難關
劉海軍已經在公司裏等他，其他員工都下班了。李明打開辦公室的門，劉海軍進屋，說：“李總，我聽那小子說，永豐科技已經被聚寶盆公司收購了！”
李明坐下，深吸了一口氣，又問：“這個消息確切嗎？”
劉海軍說：“永豐科技一共才三個人，總經理和兩個技術員。他們最早是一個研究所的，搞計算機的，以前跟陳勇經常聯係，也買過咱們的計算機產品。我聽那小子說，永豐科技的總經理收了不少錢，同意把技術轉讓給聚寶盆公司。還有一個技術人員也去了聚寶盆公司，說是要連人帶技術都轉到聚寶盆公司控製的北京公司。”
李明問：“那麽，你認識的那個技術人員也轉到聚寶盆公司了嗎？”
劉海軍說：“他不想去，因為永豐科技的總經理拿到不少錢，好像兩個技術人員沒拿到錢，他正在犯別扭呢。”
李明想了想說：“這是個機會，你看看這個人手裏還有什麽資源，一定要利用好。對了，你抽出時間一定要想一想，還會發生什麽事情？這次，確實在我的預料之外。”
劉海軍想了想說：“也不會再有什麽事情了吧，最多我們公司晚上市幾天。”
李明無奈地指了指劉海軍，說：“我說你呀，心眼就是實在。劉利偉絕對不簡單，但凡他動腦子的事情，一定會下大工夫的。”
劉海軍點點頭。李明問：“陳勇那邊有什麽進度？”劉海軍說不知道。於是，兩人起身去陳勇那邊看情況。
幾位工程師正在抓耳撓腮，一看就知道遇到問題了。原來，這個溫度控製散熱係統要探測兩方麵溫度：一是機箱的整體溫度，二是散熱板的溫度。機箱上傳感器傳過來的溫度差不多是正確的，與用手持紅外溫度儀測出來的溫度相近，但是散熱板上傳出來的溫度卻是不正常的。
李明用手持紅外溫度儀試了一下，散熱板的溫度在七十度左右，通過軟件顯示的溫度有時是七十度，有時沒有數值，有時甚至是亂碼。
那個北航的學生說：“所有的程序都是按照規範寫的，沒有錯誤啊。”
陳勇已經讓人又搭了一套係統，用永豐科技的軟件來試驗，電腦運行了十分鍾左右，小LED屏顯示出散熱板的溫度在七十度左右，進行人工測試也是這個數值。李明再讓人把機箱的風扇斷電，可以看到LED屏顯示的溫度正在升高，一會兒就到了八十度，手工測試，也是這個溫度。然後他又把風扇電源打開，讓係統控製風扇工作，明顯可以看到溫度在降低。也就是說，探測器得到的溫度傳給計算機，計算機把命令給散熱板上的單片機，它可以正常工作。
李明腦子“嗡嗡”響。他心裏清楚，一定是高溫導致單片機工作不正常。那塊焊有單片機的PCB電路板固定在散熱板上(散熱板是一塊銅板)，再與CPU接觸，將CPU的熱量傳導至銅板上，這樣，PCB板的溫度至少在七十度左右。
為什麽不將單片機的PCB電路板固定在其他位置？可能是因為沒有多餘的空間。也就是說，永豐科技是將這項設計從其他係統中移植過來的，並沒有針對明智科技的具體應用做設計，有可能在其他項目上，對於空間的要求特別苛刻，他們隻能采用這種辦法。如果將單片機的PCB電路板與銅製的散熱板分開放，隻需要將一個傳感器固定在銅製的散熱板上，那樣就不會發生單片機受高溫影響不正常的現象。但要解決這個問題實在是太複雜了，李明不可能在幾天時間內組織起這麽強的團隊。李明想了想說：“陳勇，你現在抓緊時間查技術資料，看看單片機在高溫下運行會有哪些不正常。”
李明拉一把劉海軍，兩人回到辦公室。李明說：“你還是把永豐科技那個工程師拉過來，想辦法讓他幫助把係統調試出來。如果靠我們自己的話，時間來不及。”劉海軍點點頭問：“李總，咱們出多少錢？”
李明想了想說：“讓他提，記住，咱們隻有半個多月的時間。”
李明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立即收拾裴雪的東西，從門後找到那隻鞋，又到小屋裏找到裴雪的箱子——裏麵有她的衣服，抓緊時間去醫院。
大項目受牽連
李明到了之後，看到裴雪坐在床沿上，他問玉玲：“她怎麽不睡覺？”裴雪說：“你真把我當傻子了，再睡我還不成糊塗蟲了？我正在等你呢，撲克牌我已經買了。”
李明把裴雪的箱子打開，拿出她的襪子，玉玲幫著，給她把襪子穿上，結果她那隻腳有傷，尖叫了一聲，隨之一巴掌拍在李明的頭上，罵：“要死呀你！”李明隻能忍著，哄她脫下婚紗，她死活不肯。她又要求打牌，打“跑得快”，李明隻好找了凳子，玉玲和他分別坐在床的兩邊，還得想辦法讓她贏，她越打越興奮，淩晨四點的時候，李明拿著牌睡著了，突然，聽到一聲尖叫，是玉玲。裴雪正在給她畫眼影，不管怎麽畫，都不如那隻受傷的眼睛色澤深，她使勁用手去擦，結果玉玲尖叫著醒來，她看著李明，說：“李大哥，你們倆的洞房花燭夜害死我啦，日後你們怎麽報答我？”李明正困著，又無力地睡下了。
李明突然被手機叫醒，已經上午九點多了。是王小利打來的，他在那邊著急地說：“李總，你怎麽沒來上班呀？我和吳總都來了，等你半小時了。”李明心裏罵，我昨天晚上加班時你們幹什麽了？他有氣無力地問：“什麽事？”王小利說：“有麻煩啦，昨天晚上，那些買咱們股票的機構要求給個說法，這可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呀。”
李明反問：“這有什麽好說的呀，我們才是受害者。”
王小利說：“人家要求賠償損失，錢拿不回去，耽誤他們買新股。”
李明說：“行了，我過會兒到公司再說。”
李明站起來，伸了伸胳膊，嚇了一身汗，裴雪不見了！急忙推醒玉玲，兩人去樓道裏找，有人說看到她下樓了。他又跑到樓下，看到裴雪正在跟一個男人聊天，那個男人穿著整齊的西服，一看就像個總經理級別的人物。
李明讓玉玲悄悄走過去，聽聽她在講什麽。玉玲走過去，聽見裴雪正在分析中國電子市場的宏觀發展，講得頭頭是道，那個男人羨慕地看著她。又過來一個護士，拉了一下那個男的，說：“劉總，回去吧，到吃藥時間了。”那個劉總說：“這位女士真漂亮，而且懂大谘詢公司的案例，真是才貌雙全呀。”護士隨聲附和了幾句，那個劉總接著說：“我的企業是個上市公司，全國各地都有分公司，我可以聘請她來管理。”
玉玲拉了一下裴雪，讓她回病房，她還有禮貌地目送人家。玉玲問：“他是誰呀？”裴雪說：“他說自己是一個上市公司的董事長，年銷售額上千億，你看看他的名片。”
玉玲把名片拿過來一看，正麵寫著：“某某公司董事長”，下麵有一行小字：好心人發現他，如有意外，請送至2病區232病房或撥打電話……玉玲忍不住笑了出來。
李明嚇了一頭汗，把名片扔了，悄悄對玉玲說：“今天再觀察一下，趕快讓她出院，多住一天，好人也變成瘋子了。”
李明領著裴雪回病房休息，鄧紅打來電話說：“李總，有件事情，趙所長打電話問我，咱們公司‘軍工特型二號’的軟件是不是盜版的，如果是的話，就取消合同。”
李明險些暈倒，他感覺醫院的樓都翻過來了，但依舊十分堅定、有力、沉著地說：“我們向保證，我們公司擁有知識產權。”李明努力站穩，跟玉玲說：“我必須回公司，你讓醫生再給她看一下，通知裴雪的父母下午接她出院，再多來一次，我就瘋了。”李明穩定一下情緒，慢慢開車回公司。他知道，一定要小心，自己狀態不好，再也不能出事，首先要把電控研究所的合同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