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上市前夜 (3)
第一次約會楊玉珠，是李明精心策劃的。那時他已經與楊玉珠有了很多次接觸，對她也算有了一定的了解。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一輛豪華禮賓車開進信息工程學院，年輕的侍者穿著漂亮的製服從車裏出來，向路過的同學打聽：“你們知道楊玉珠在哪兒嗎？”
一會兒，楊玉珠在兩個女同學的簇擁下來到禮賓車旁，她穿著一條修長的牛仔褲，上身穿著一件襯衣，問：“什麽事情？”
侍者說：“有人請你去赴宴，我們負責把你接過去。”
楊玉珠問：“是誰？”侍者說：“我也不清楚，是客房部派我們來的。”楊玉珠有些疑慮，兩個女同學都勸她說：“快點去看看。”這時，侍者又從禮賓車裏取出一個紙袋，裏麵有一套名牌禮服，是黑色的，示意請楊玉珠換上。楊玉珠感到非常驚訝，難道是夢中的白馬王子降臨了？
她皮膚很白，穿上這身衣禮服顯得很典雅，幸好她有一雙黑色的高跟皮鞋，剛好用來搭配禮服。
禮賓車把楊玉珠拉到希爾頓酒店，有服務員領她去餐廳的雅間。餐已經點好了，雖然不像電影中那樣誇張，但也稍顯鋪張了。
邀請她的人還沒到。楊玉珠靜靜地坐好，她是一個善於掩飾情緒的人，表情自然，似乎處變不驚。一個服務員送上一杯熱茶，楊玉珠用嘴唇沾了一點兒，味道不錯，然後又輕輕放下茶碗，顯得得體優雅。
雅間的門被輕輕推開了，進來一個男人，穿著藏藍色的西服白襯衣，頭發理得很整齊，微笑著坐到楊玉珠對麵。
楊玉珠淡淡一笑，嘴角微微上揚，溫文爾雅地說：“李總，想不到您還如此浪漫。”
李明的西服麵料很好，剪裁很合身，像是特意為這次宴請準備的。李明向旁邊的服務員打了個手勢，她們開始準備。然後，他微笑著對楊玉珠說：“麵對如此傾國傾城的美女，想不浪漫都不行。”
楊玉珠聽了這句讚美，冷冷地說：“想不到李總也是如此油腔滑調。”
李明哈哈一笑，揚起臉說：“難道你不知道一個男人在漂亮女人麵前會變得格外幽默嗎？”楊玉珠假裝生氣地起身，說：“如果李總如此不自重，那我就告辭了。”
李明笑道：“我當然知道你楊玉珠非等閑之輩，絕非一個花瓶，如果你是花瓶，就不會讀工業自動化專業了。”
楊玉珠抬起眼簾看著李明，有些驚訝地說：“看來我得對您另眼相看了。”
飯菜上來了，李明打了個招呼，服務生打開紅酒，李明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服務生先給楊玉珠倒上。李明問：“眼看就要研究生畢業了，不知道你找工作了沒有？”
楊玉珠舉起酒杯輕輕地搖晃，似乎在看紅酒的成色，有些漫不經心地問：“怎麽，您要幫我介紹工作？”
李明謙卑地說：“介紹工作倒是不敢，因為我沒有那麽好的崗位讓你去，怕委屈了你。再說了，一般的崗位，還怕你看不上。”
楊玉珠抿了一口紅酒，說：“我怎麽覺得您這是話中有話？花這麽大心思請我吃飯，就是為了說這個？”
李明笑笑說：“你果真是個聰明人。那我就直說了，我打算在上海成立分公司，一直在物色人選，始終沒遇到合適的，直到遇見了你。”
楊玉珠聽了這話，放下筷子說：“看來您已經考慮得很周全了，但是您考慮過要給什麽樣的薪酬了嗎？”
李明也舉起酒杯，晃了一下，說：“你提吧。”
楊玉珠說：“以我的能力，在通用公司、摩托羅拉公司找到工作不是難事，年薪不會低於二十萬。”
李明笑了，說：“你在那些外資企業工作，看起來光鮮，實際上是給人家打工。我給你的這個職位，實際上是給自己幹，你當老板！”
“當老板？”楊玉珠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著李明。
李明肯定地點點頭，說：“雖然明智科技不是大公司，但是如果做好了，在上海每年掙個一百萬還是有可能的，長期下來，你就會擁有自己的事業。”
楊玉珠疑惑地問：“您就這麽相信我？”
李明說：“我更相信你的背景。”
楊玉珠反問：“什麽意思？”
李明說：“我知道你在北京鐵道通號研究院那裏有親戚，你們導師和上海自動化研究的項目之所以能夠簽下來，是因為有人打過招呼。”
楊玉珠不高興地說：“您可是什麽都能打聽到。”
李明自豪地說：“你別忘了，我在這行做了好些年了，認識的人也不少。”
楊玉珠說：“您就這麽自信，我會跟您合作？”
李明有些得意地說：“再也不會有人出更好的條件，而且你隻要配合，肯定穩賺不賠！”
楊玉珠冷笑道：“天下有這麽好的事情？”
李明說：“你現在和導師正在研究的是鐵路上用的新型號自動化控製係統，隻要設備選型中選用了明智科技的計算機係統，上海自動化研究所采用了你們建議的設備選型，那麽在未來的幾年裏，會不停采購明智科技的計算機係統。你算一下，會有多少套計算機係統？”
看來，李明沒有走眼，楊玉珠不僅是個容貌出眾的女人，更是個會經營的女人。楊玉珠語氣認真了起來，問：“你說要成立上海分公司，那麽啟動資金呢？”
李明看著楊玉珠的眼睛，說：“我可以派人幫助你在上海注冊明智科技的分公司，啟動資金由我提供，注冊完我把它交給你來經營。”
楊玉珠神情很嚴肅，她想從李明的眼中看出虛偽，但看上去李明很真誠。兩人都在小心地審視對方。楊玉珠思索著：李明確實是一個很大膽的男人，雖然隻比她大三四歲，卻讓人覺得很有魄力，一舉一動都有大老板的氣派。
楊玉珠說：“我覺得做生意要公平合理，我不想占您的便宜。”
李明想了一下說：“北京總部以雙方商量好的價格將產品賣給上海分公司，你再賣給你的客戶，差價由你拿走。另外，前期的運作資金我提供，等你掙到錢，這些費用從提貨款中扣除。”
楊玉珠已經沒有心思吃飯了。她坐直了身子，看著李明說：“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次計算機選型，我可以推薦明智科技的計算機係統。那麽，今天先說到這裏。”
李明說：“我讓酒店派車把你送回去？”
楊玉珠笑了，說：“別破費了，怪招搖的。”
李明心裏樂開了花，看來楊玉珠已經是自己人了。對待女人嘛，就得大方。這種情形更得趁熱打鐵，他連忙對服務員說：“叫一輛出租車，把楊小姐送回去，讓司機回來結賬。”
四個月後，明智科技上海分公司成立了，楊玉珠任總經理。
北京事出有因
楊玉珠開車轉了幾圈，來到了皇冠假日酒店門口。小張已經把入住手續辦理完了。看來他是一個聰明能幹的小夥子，李明比較滿意。
李明的房間是一個商務套間，外麵還有辦公桌。李明把東西放好後，跟楊玉珠說：“我們去商場。”
小張還站在那裏，李明說：“小張，你跟家裏請一下假，今晚住在酒店裏。”
小張莫名其妙地問：“李總，我再去開一個房間？”
李明說：“先在我的房間裏等著，我出去辦事。”
楊玉珠帶李明去上海的恒隆廣場，正趕上下班時間，路上很堵。李明笑說：“上海還是不如北京堵。”
楊玉珠跟著說：“難得你說一句表揚上海的話。”
楊玉珠對上海的交通很熟悉，順利鑽進了恒隆廣場的地下車庫。兩人乘電梯來到購物中心一層珠寶首飾區，挑了最大的一家店。店員歡喜地迎上來。
李明來到櫃台前快速地掃了幾眼，有個翡翠手鐲標價三十八萬元。李明問是哪兒出的貨，店員說是緬甸的。李明對楊玉珠說：“你試試看！”
店員拿出一塊黑色的天鵝絨，將翡翠手鐲放在天鵝絨上。李明說：“玉珠，小心點兒，別碎了，如果碎了就是你的了。”楊玉珠知道李明要幹什麽，不高興地說：“那你還讓我試？”她的臉色不怎麽好看，小心地並攏了五指，將手鐲套上。雪白的手臂與翠綠色的手鐲相配，十分漂亮。
店員不失時機地恭維：“你看多好呀，顯得你多尊貴。你這身裙子和這個手鐲渾然一體，天底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份了。”
楊玉珠厭惡地看了店員一眼，迅速把手鐲摘了，說：“少說兩句，又不是買給我的。”店員嚇得立刻縮了回去，怯怯地看著李明。
李明跟楊玉珠說：“你砍價吧，我轉轉。”
楊玉珠立刻用上海話跟店員砍價。先是他們小組長出來說最低六八折。楊玉珠是什麽人，精明著呢，這鐲子什麽貨色，還敢蒙上海本地人？小組長被打發回去了。
李明則捏著手機，焦躁不安地轉悠著，心思還在電控研究所那裏。
又過了一會兒，店長來了，是個壯年男子，穿著白襯衣，戴著一個黑領結。
李明表示想五折買，也就是十九萬左右。店長搖頭。
這時，李明的手機響了，是劉海軍打來的。這個天殺的，現在才打電話過來。店長原本打算靠近李明套個近乎，沒想到李明一接電話跺著腳罵：“你這個混蛋，死哪去了，就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話？”
李明離開首飾店打電話，店長奇怪地看著他一邊跺腳一邊著急地轉圈，像個雜技演員，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總之不像是個有錢穩重的老板。
劉海軍在電話裏認錯：“老大，這邊沒信號，你知道的，再說了，我得時刻盯在設備旁邊，不能讓人做手腳。你說電話呀，我後來給你打了幾次，都是關機。”
“屁話，我坐飛機呢，我下飛機了你怎麽不打？到底發生什麽事？”劉海軍根本就不知道李明火氣有多大。在飛機上差點被趕下來，李明憋了半天的火氣全爆發了。
劉海軍說：“真麻煩了，咱們的係統高溫運行時死機！”
李明憤怒地打斷他：“放屁！我親自做過試驗，沒有問題，超過五十度時才會有問題。”
劉海軍說：“老大，你忘了，咱們的CPU是降頻使用的。評審團的工程師特別提出要求，不準降頻使用，必須在常規狀態下。”
李明大吃一驚，問：“他們怎麽知道我們降頻使用？”
劉海軍也回答不上來。李明想了想說：“既然如此，不要再測試了，把設備都撤回公司！”
李明一臉怒氣地返回櫃台前，他萬萬沒想到在電控研究所這個熟悉的老陣地上會栽跟頭。他沒有好氣地跟楊玉珠說：“怎麽，他們五折不賣？走吧，換一家……”說著轉身就走。楊玉珠也有些愣，不知道該怎麽跟店員說。店長急了，急忙踹了女店員一腳。女店員立刻跑過來雙手抓住楊玉珠的胳膊，說：“姐姐，你別走，再商量一下。”
店員有些著急了，眼淚都要下來了。楊玉珠轉過身，叫道：“李總，你看看。”李明生氣地轉過身，說：“你們這是強賣。”店長急忙笑嘻嘻上前來，點頭哈腰地說：“老板呀，咱們認識是緣分，您絕對買得值呀。”
店員力氣很大，把楊玉珠拉回櫃台前。楊玉珠說：“你把我的胳膊抓疼了。”店員著急地說：“我不能讓你走，你走了，老板會開了我的。”
李明已經被店長請回了櫃台前。店長特別會察言觀色，笑著說：“老板呀，這個十九萬是有難度的，我的老板會開了我的。您看這樣行不行，二十二萬？相當於五八折，五八，我要發呀，圖個吉利嘛。我這裏的其他首飾，六萬以下的，您隨便拿一件，其實比您十九萬買還劃算。”
店員機靈，拉著楊玉珠說：“姐姐，你看看這個戒指，帶鑽石的，才六萬出頭，你就要了吧，有證書的。”
楊玉珠的眼神果真被鑽戒勾走了，另外一個店員立即用最快的速度把鑽戒拿出來給楊玉珠套上，並在燈光下晃晃，很閃。
楊玉珠看了李明一眼，李明問：“要嗎？”
楊玉珠的臉一下子紅了，扭過臉去，眼角濕了。
店長似乎看出點門道，上前說：“女人嘛，都是喜歡首飾的。”
李明點點頭。店長又多說了一句：“要不，我再給您配一個男式戒指？”
李明一聽，顯出被誤解的難堪，急忙說：“不要囉唆了，二十二萬，我要。”
店長立刻眉開眼笑地一招手，兩三個店員趕忙包裝，生怕李明食言跑了。店長高興地在前麵引路請李明付款。李明掏出自己的銀行卡，付了錢。回來時，他看到店員已經包裝完了，還給楊玉珠辦理了一張會員卡。
楊玉珠把東西收好，看到李明臉色陰沉，體貼地問：“是不是北京那邊出事了？”
李明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強努了一個笑容，比哭還難看，說：“沒事，不用擔心。”
送禮
商場裏的背景音樂聽起來很輕鬆，但李明的心情卻有些沉重，他的心思已經飛到了北京。
楊玉珠看了一下時間，打斷了李明的思索，說：“李總，走吧，去上海老飯店，我在那裏訂了一個包間，請陳所長。”上海老飯店指的是榮順館。兩人出了商場，直奔那裏。
這是一個曆史悠久的老飯店，老板給楊玉珠留了一個上等的房間。楊玉珠從車裏提了一個包上樓，李明跟在後邊，低頭琢磨著自己的事情。有一個小服務員在前邊帶路。楊玉珠一邊走一邊打電話：“陳叔叔，您出發了吧？我和李總已經到了。噢，好，二十分鍾後見。”
房間裏的擺設古香古色，有一種低調的奢華感。房間裏有一個小洗手間，楊玉珠進去了，並把門反鎖。李明坐在桌邊，服務員上了一杯新茶。他打電話給開發總監陳勇。陳勇已經下班了，聽聲音，正堵在北五環肖家河橋。李明命令他直接去電控研究所看一下情況，把設備都接回公司，並安排兩個得力工程師設計解決方案。
李明想：陳勇今天晚上帶著技術人員搞一個通宵，必須拿出解決方案，電控研究所的項目一點都不能馬虎，丟了這個項目，會影響公司近期的銷售業績，進而影響到創業板上市。李明不明白楊玉珠為什麽在洗手間裏磨蹭了十幾分鍾，便過去敲了一下門。楊玉珠說：“陳所長來了？”李明說：“是我，你別被衝進下水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