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真的進來了，卻是冷板凳 (1)

隸屬華達通信的21名實習生，在招聘時都有基本崗位意向，比如麵試黃雲逸時，就是以華達通信團委幹事的要求，對其進行評估考察。當然，這種意向隻有公司領導清楚，對外公布的隻是團委幹事這個崗位，並沒有明確他是公司團委幹事，還是分廠團委幹事，或者是車間團支部書記。

21名大學生，除了戴榮被調整崗位，到車間去當設備管理員外，黃雲逸的崗位也麵臨著調整。他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娃兒，非常榮幸地成為了“神仙打架”導火索和受害者！

“神仙打架”

華達通信的“神仙”當然就是總經理汪力勤和黨委書記鄭玲芳了。

在黨委會上，對於戴榮工作的調整，公司七位領導並沒有什麽異議。但在政治部副部長秋平華匯報要將黃雲逸的崗位，調整到八分廠綜合辦公室的建議後，汪力勤當時很隨意地問了一句：“為什麽小黃沒按原計劃分配？”

在華達通信領導們的慣性思維裏，大學生分配工作時，如果從機關調整到基層單位，一般情況下是如戴榮一樣，是犯了什麽錯誤。但在汪力勤的印象中，黃雲逸的表現都不錯，無論是那天他自己去車間檢查，還是華書記來視察，這位小黃同誌都是上上表現。而且剛聽朱水平的匯報，黃雲逸的評語也是優秀等級。

因此，汪力勤有些不明白，秋平華為什麽要調整黃雲逸的分配崗位，而且也沒向與會領導詳細的解釋原因。

聽了汪總的問話，秋平華愣了愣，抬眼看了看黨委書記鄭玲芳。秋平華這一看，汪力勤知道了這可能是鄭玲芳的主意，眉頭不由地皺了起來。

“小黃，小黃……”秋平華有些不知道怎麽說了，實際上調整黃雲逸的崗位，並沒有其他原因，隻是鄭玲芳在開會前半小時和她說起，她根本就沒想到汪總會問這個問題。

在華達通信，大學生分配這樣的事情，一向由黨委書記說了算，更何況這幾年在人事安排上，基本上都是鄭書記說了算。秋平華習慣了聽鄭書記說了算，自然也沒有過多地去想為什麽調動黃雲逸的崗位。

看秋平華這個樣子，汪力勤的臉就拉了下來，看了一眼正偷偷笑著和鄭玲芳說話的副總經理吳有明，他心裏冷冷地哼了一聲，抬頭看向列席的朱水平說：“小黃既是學生會主席，又做過大學團委副書記，還能寫一手好文章，剛才朱水平也說他在實習期間表現不錯，我看讓他到團委做幹事還是蠻合適的嘛。”

鄭玲芳調整黃雲逸的崗位，騰出團委幹事是為了她一個遠房侄子。這個侄子原本在七分廠當

團支部委員，一直想調到公司機關。昨天晚上，表姐就提著一大堆東西來她家了，還請動了鄭玲芳的老母親。自家親戚，鄭玲芳不得不應承下來。八分廠新上任的辦公室主任文筆實在差勁，正好需要一個會寫文章的人，鄭玲芳突然想起黃雲逸文筆不錯，這才決定讓他去八分廠，補了這個“東牆”，也賣了表姐一個人情。當然鄭玲芳並沒有告訴秋平華原因，她的決定何時需要原因。

其實這件事情，如果鄭玲芳提前和汪力勤打聲招呼，就不會有任何問題，一個小小的團委幹事，汪力勤自然會賣鄭玲芳的麵子，更何況黃雲逸和他又沒有任何關係。但鄭玲芳卻沒有和汪力勤提起過，而且連秋平華都沒編出一個像樣的理由來，這讓汪力勤的麵子掛不住了，這明擺著沒將他這個一把手當回事，這女人也太囂張了一些。

華達通信總經理這個位置，原本是鄭玲芳盯著的肥肉。她當初想盡辦法，將前任總經理擠走，就是想自己接任總經理，沒想到集團公司隻讓她主持了半年工作，就將汪力勤空降過來擔任總經理。

對於集團公司這個決定，鄭玲芳很憤怒，但也很無奈。無奈隻能屈居擔任二把手，但她卻可以用自己在華達通信的威信和關係，以和汪力勤分庭抗禮的形式，來表達她的存在。

所以，這半年來鄭玲芳一直在和汪力勤明裏暗裏掰手腕。而這番爭鬥，最終體現在了人事權和費用簽字權上。

總經理是企業法人代表，鄭玲芳雖然想了很多辦法，但終究沒能從汪力勤手裏奪過費用簽字權，可人事權她卻利用自己的人脈，基本控製在自己手裏。當然，鄭玲芳的理由也很充分，黨管幹部是一項重要原則，她是華達通信的黨委書記，公司用人培養人都應該是黨委書記分管的事情。

可汪力勤不這樣認為，他認為公司是實行廠長經理製的國有企業，他作為公司的總經理，是正正經經的一把手。那麽公司的人事權、財權理應都由他這個一把手說了算，就算是實行民主集中製，那也應該是在他這個總經理這裏集中。

初到華達通信時，因為勢單力薄，汪力勤就在人事任免上吃過鄭玲芳的軟釘子。當時他想調整兩個不合適的幹部，為了尊重鄭玲芳，專門找她商量。這個女人表麵上答應得好好的，可是在後來的黨委會上討論時，卻使手段將兩個人來了個明降暗升，反而讓汪力勤的工作更難開展。

為了穩定局麵，營造團結和諧的工作氛圍，汪力勤咽下了這口氣。但現在經過半年的經營，汪力勤已經逐漸站穩了腳跟，積攢了一定的力量，公司的局勢也到了一個關鍵時刻，他正考慮著什麽時候出手，扳回屬於自己的局麵。

吳有明那對鄭玲芳討好的嘴臉以及另外兩位副總意味深長的笑，讓汪力勤感覺到了壓力。現在自己在公司略處下風，一旦處理不好，更多原本還在觀望的人，將會投靠到鄭玲芳那邊，到時候自己再想扳回局麵，隻怕就難了。

腦子轉了一圈，汪力勤決定用這件小事，來個小小的反擊，一是試探試探鄭玲芳的反應，二是讓一些人知道，他這個總經理，也不是隻用來當擺設的泥菩薩。

鄭玲芳見汪力勤提出質疑，本想解釋一句，但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心裏就不耐煩起來，張嘴冷冷地反駁說：“這黃雲逸是不錯，但畢竟是年輕人，大學剛畢業不久，應該先到基層鍛煉一段時間，磨掉一些學生氣後再來坐辦公室！”

“誰也不是一開始就什麽都會。”汪力勤抬眼看了一眼都在低頭看材料的其他幾個副總經理，語氣淡然但卻很是有力地說。汪力勤本隻想表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沒想到鄭玲芳連解釋的理由都懶得說，這讓他有些忍無可忍。

“招聘計劃是黨政班子定的，戴榮因為違反公司紀律，受到處分調整到基層，這說得過去。”

汪力勤又看了一眼秋平華，對她沒提前向自己匯報這個方案表示不滿，“但黃雲逸的情況擺在這裏，現在如果就因為某些說不出口的原因，對他的崗位進行調整，公司的信譽何在？誠信是集團公司和華達通信的主要企業精神，也是我們的立身之本。”汪力勤將調整黃雲逸這事情，引申到了華達通信立身之本上去了，這事情就慢慢開始複雜起來。

“秋部長，記得剛才你在匯報時說，今年這批大學生，學生氣都很濃。”汪力勤將手上的名單揚了揚，將了鄭玲芳一軍說，“那你的意思是，這二十多人，是不是都應該先到基層去鍛煉鍛煉，再到機關裏來坐辦公室？”

汪力勤這些話擲地有聲，無懈可擊，鄭玲芳一時啞口無言，秋平華早已冷汗淋漓。

“我覺得臨時改變計劃也有些不妥。”沒等鄭玲芳說話，工會主席章行武接過汪力勤的話題，笑了笑說，“小崔借調到集團公司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當初本來想從公司內部選一個人來擔任團委幹事，但有些領導覺得公司幾名團委委員學曆太低，所以才到重點院校去招聘……”

章行武這話太有殺傷力了，一針見血地指出鄭玲芳當初反對在公司內部選一個團委幹事而進行校園招聘的事實，黃雲逸這個大學生當初可是她鄭玲芳給團委招回來的，現在又調整到別處，這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嘛！這情況汪力勤不了解，現在章行武說出來，汪力勤知道這是工會主席幫了自己一把。

汪力勤這是想和她唱上“一曲兒”，鄭玲芳正襟危坐，將目光投向副總經理吳有明。

“那時候是那時候的考慮，現在有現在的情況嘛。”吳有明當然知道鄭玲芳的意思，“正是因為小崔借調到集團公司，所以才要找一個了解公司情況的人，來做團委工作。”

“團委工作不比通信設備的生產製造。”章行武笑了笑，接過吳有明的話繼續說，“當年小崔也是大學畢業就當團委幹事，不也做得挺好嘛，現在還有望做集團公司的團委書記，再說了，小黃在大學就是校團委副書記，好歹對團的工作了解嘛。”

章行武這話，其實又在影射吳有明。當初集團公司黨委會討論他的任命時，有人提過他不懂通信設備製造業務，放在生產副總上不太妥當，是華書記力爭之後，領導們才勉強任命吳有明為分管通信設備製造的副總經理。

汪力勤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看來自己一到華達通信，拉攏被鄭玲芳打壓的章行武，這步棋算是走對了。

剩下的4位副總們明白了兩位“神仙”是在借這事情掰手腕，於是低頭思索著該如何投出自己手中的一票，這4位小神可不敢貿然表明立場，最好是兩位大神PK得差不多了再站隊。

“我看這樣吧，先讓黃雲逸到政治部工作一段時間，看看他的表現再決定。”看兩人相持不下，大家又不想過早表明態度時，華達通信資格最老的黨委委員、副總經理丁永貴發表意見了。

丁永貴是從華達通信基層一步步走上來的副總經理。他性格爽朗，沒有架子，在華達通信員工中有很高的威信。鄭玲芳一直想爭取他為強援，但是這個丁永貴他雖然看似是個老大粗，實際上心思卻很縝密，對鄭玲芳這個女人不怎麽感冒。當等鄭玲芳和某位領導搭上關係後，他就采取了敬而遠之的態度，非敵非友，這些年倒也相安無事。丁永貴一直觀察汪力勤，基本上認為他和鄭玲芳是半斤對八兩，棋逢對手，所以一直也沒有選擇站隊。

但從今天這個架勢上，丁永貴心裏的天平開始多少有了一些微微的傾斜，那就是他看到了汪力勤吹起了進攻的號角，就決定先為汪力勤碼第一塊磚。

黃雲逸不知道，汪力勤也沒有預料到。雖然在黨委會上，汪力勤暫時獲得了並不明顯的勝利，但卻給黃雲逸帶來了意想不到的痛苦，甚至用“災難”這個詞來形容，都不為過。

領導的態度能傳染

外麵一度盛傳黃雲逸動用了很大的關係保住了團委的崗位。王愛暉還酸溜溜地說：“看不出來，你小子還挺能耐的！”

黃雲逸自己其實也困惑不解，如果是被分配到應聘崗位，第一輪分配就應該公布的，折騰了這麽一圈，當中肯定出現了什麽問題。不過，他並沒有放在心上，他最大的優點就是適應性強，他認為自己到了工作崗位上再好好表現，一切都會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