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神武者

“我的法術滋味如何,譚嘯風,如今你已經山窮水盡了,還不肯寫個降字嗎?”那白袍人雖然如此說,卻是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他的話語在中夜碧水寒潭的水麵上擴散了開來,尤為刺耳。方圓數裏之內一聲活物的動靜都聽不見,想來若非被這個白袍者適才的幻音法術弄得昏迷過去,便被剛才這一場慘烈到無法想象的生死對決給驚得遠遠逃遁。

“投降?你們這些卑鄙的神棍!”已經重傷了的神鬥士話語沙啞異常,聽在方雲暉的耳朵當中頗有些困獸猶鬥的不甘,“譚嘯風從記事的那一天起,就從來不知道投降是怎麽一回事!聖殿這般興師動眾地派出如此多的高手一路苦苦追殺,不過就是怕我將所知的真相公諸於世罷了!上官雲鶴與劉雙清都已經雙雙殞命在我長劍之下,走到今天這一步,聖殿竟然把你都給派了出來,看來我譚嘯風這項上人頭,還真值得你們費心!”

方雲暉聽見兩人的對話,雖在半昏迷之中,卻仍然心跳加快、手心和額頭都已經滲出了汗來:上官雲鶴?劉雙清?那是聖殿神武者的少卿和教宗侍衛隊隊長啊!在聖殿這個宗派的組織裏麵,神武少卿和侍衛隊長相當於一個宗派的武力左右護法,方雲暉是這麽定義的。難道說,麵前的這個神武者,能夠一舉格殺上官雲鶴與劉雙清這聞名大周的兩大高手嗎?

“譚嘯風,你破門出教,背離大周女神,拋棄了你尊崇了二十餘年且奉之為最高榮譽的聖殿,如今又滿手血腥、殘殺同教的兄弟手足,可謂十惡不赦,凡我大周神之信奉者,人人得以誅之,我勸你還是束手待縛的為好!”白袍者經曆了一場生死對決之後,好像話語的聲調已經是有氣無力了,可字字句句都如同那簫聲一般,魅惑入骨,方雲暉又感覺渾身酥軟,困倦再度襲來。

就在這種半睡半醒的感覺之中,方雲暉發現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問題:從自己睜開眼睛看到情形,一直都以為那個身披鎧甲的神武者與叢林中發現的屍體相同,是聖殿派出的高手,可如今一看,白袍者才是聖殿的高手,而眼前這個已然重傷了的神武者他是聖殿的叛徒?他叫做譚嘯風?這個譚嘯風是誰?如此地厲害,連聖殿名聞天下的上官雲鶴、劉雙清都死在了他的手上!而且從這人的氣度表情上來看,極為高傲,絕對不是用什麽偷襲下毒一類的卑劣手段,定是一刀一劍、生死對決中取勝殺卻的。

“你閉嘴!”這個名叫譚嘯風的神武者,手奮力抬了起來,遙遙指向了那個白袍者,“什麽尊崇多年且奉之為最高榮譽的聖殿,你們就是一群無恥的騙子!聖殿高舉著大周女神的幌子欺瞞天下,暗地裏卻用類似於你使用的幻音法術一類的東西蠱惑世人,使人不知不覺地墮入彀中,我整整地上了你們二十多年的當!這些謊言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聖者轉世?嘿嘿!你自己難道都不覺得可笑嗎?”

方雲暉聽著譚嘯風有些聲嘶力竭,卻又充滿了嘲弄語氣的聲音,在這萬籟俱靜的碧水寒潭之畔,隻覺得幾乎身上每根寒毛都豎了起來。

聖者轉世?不可能吧,怎麽好像又跟我扯上了關係啊?應該就在自己出生的那一年,聖殿教宗慧光不是說過,忠武侯爺第三子方雲暉是聖者轉世真身的麽?眼前的這個譚嘯風所說的是不是這一回事,他跟這事又有什麽關係呢?

“譚嘯風,看來你對某些事情都已經知道了呀,聖殿的尊嚴應該是你畢生都願以一切代價去換取的,我覺得你應該以自己的性命來保守這個秘密。還有,你作為替代轉世的聖者來充當聖殿的代言人,這種榮光可以讓你的名字光照千秋,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嗎!”

“據我所知,譚嘯風你從五歲起就日夜苦練,一步步成長為最優秀的聖殿神武者,在聖殿的十八年裏一直是沉默寡言。近年來在聖殿的名冊上見你突飛猛進,自五級脫穎而出,連破六、七、八級玄關直升九級,神武者的成長曆史上這般驚人的速度至少在數百年之內都是聞所未聞的,聖殿選擇你為聖者替身,這是你的無上光榮!”

“騙子!”譚嘯風忍無可忍地打斷了白袍者的話。

“聖殿的神棍們以大周神明的名號瞞天過海,殘害了多少無辜又虔誠的信奉者獻出身家全部乃至性命,這樣你們還不肯幹休,甚至以極為嚴苛的手段來排除異己和殘害了解事情真相的人,哼哼,什麽護法伏魔,照我看來,你們這些所謂神的信徒,才是真正的魔!所謂神魔對錯,豈不自在人心?”

方雲暉身不能動,但兩人的對話一字一句都傳到了而中,漸漸地,他的立場開始往這個叫做譚嘯風的神武者一邊傾斜了,雖然聽起來他是個聖殿的叛徒。絕不相信有什麽神的存在!世間自有其運轉的法則存在,探求真理並且摒棄世人公認的迷信,這種來源於自己內心的勇氣,比任何思想都要來得強大。非常明顯的是,已經身負重傷的神武者譚嘯風,不僅是實力,就連意誌力也是極為頑強,也就是說,他最初的信仰也一定是極為堅定的。在此情況下,要完全推翻自己已有的信仰,是何等地艱難?

“我知道你的用意,無非就是想拖延時間罷了!”譚嘯風晃了晃肩膀,已經強撐著重傷的身體站了起來,斷劍隔著碧水寒潭的水麵指著那個同樣重傷了的白袍者,“你想做的也就是打算這麽僵持著,耗到下一隊聖殿的增援者來取我的性命罷了,假如你現在還存有可以幹掉我的實力的話,你這麽卑鄙的神棍怎麽還肯跟我廢話這麽長的時間?”

白袍者的戰略意圖被譚嘯風一語戳穿,口氣有些氣急敗壞地說:“譚嘯風,我不怕老實告訴你,雖然我現在沒有足夠的實力送你歸天,但是你,一定要死!而且萬事不得超生,你是知道的,千百年來在聖殿破教而出的人,無人能夠躲過無窮無盡的萬世黑暗詛咒,你的魂魄終將受到那永無止歇的懲罰,這是你殘殺教中兄弟的代價。”

“殘殺自己的兄弟?不知道是誰不遠千裏非要拿我項上人頭?又不知道是誰下令一定要把我的胸針和劍帶回聖殿?但就說這碧水寒潭之畔的數十名捕獵者,你單單為了讓我現身,就動用了聖殿玉簫這種厲害的幻音神法術,讓這些人在毫不知情之下個個歸西,這難道就是你們口中所說的仁愛和寬容不成?”

方雲暉聽了神武者最後這話,宛如一桶冷水從頭上澆到腳下,難不成,穆強團長、老阿宏他們——如神武者所說,全都被這個穿白袍的家夥給害死了嗎?!

“送他們歸西這種話有些難聽,嘿嘿,武者就是武者,難免粗魯,譚嘯風你還是注意一下你的用詞,我的聖殿玉簫之術對他們來說的確是過於厲害了一些。可是,誰說我把他們都給幹掉了?這些人也不過就隻昏睡到明天中午這個時候罷了。不過就像你所知道的那樣,假如在十來個小時左右還無人把他們喚醒,並且這些人的精神力太過弱小地無法擺脫夢中幻境,又有可能運氣實在不好被什麽法獸跑過來給吃了,那可跟我就絲毫沒有關係了吧!”

說完這些,白袍人有些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譚嘯風,你是躋身九級的大陸強者,不會告訴我說你那麽在意這些普通凡人的生死存亡吧?”

這個白袍者就是在進行謀殺!——方雲暉馬上就意識到了,假如自己的精神力碰巧強大到連測試水晶都能爆開的程度的話,現在的自己跟穆強他們相同,已經是一具毫無知覺的行屍走肉了!再有可能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什麽法獸跑過來叼走當了它們嘴裏的點心!想到這裏,方雲暉心中的仇恨和怒火不可抑製地被點燃了起來。

譚嘯風站起身形的腳步極為踉蹌,方雲暉從勉強睜開的眼縫裏看了過去,他臉上的表情居然咧開嘴笑了起來?斷劍上武鬥氣純銀色的光芒閃爍吞吐,遊走不定,上麵還籠罩著一層若有若無的淡金色光芒:“任何人都不能無故剝奪別人的生存權利!神棍,就因你剛才這種草菅人命的狂妄,這碧水寒潭邊就將是你的埋骨之所!”

譚嘯風的斷劍被華光閃耀的武鬥氣籠罩了起來,宛如一道流星般自神武者手裏****而出,劍鋒所指,正是白袍者的咽喉。這已經是九級神武者強大力量最後的凝結,是致命的,也是拚命的!方雲暉本來認為他最後一擊脫手出劍,一定是雷霆萬鈞的爆烈,誰曾想這把斷劍就裹挾著一道武鬥氣的華光,甚至有些慢吞吞地朝著白袍者飛了過去。白袍者先前在自己的麵前早已放出了一個超大超厚的光類盾牌,與神武者相同,這也是他能夠依賴的最後一個防禦法術,假如防禦成功,譚嘯風絕無力再來上這麽一擊,自己完全可以等待到馬上趕來的聖殿支援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