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強大至斯
老阿宏就蹲在墳墓的沿上，冷冷的口氣帶著非常專業的口吻。
“依照我的判斷來看，穆強，”老阿宏抬起頭來說，“這裏的四個家夥與那具被迅捷猛豹咬爛的那一具屍體不是一起的，他們身亡的時刻距離現在更近。如果我的判斷沒有失誤的話，時間應該大約就在昨天午夜時分。因為四具屍體埋在地下深得多，所以並沒有被任何法獸挖掘出來。你看這個坑的邊緣，橫豎線都是非常直的，整體看來這是一個比較正規的墓地，所以我認為是聖殿自己人掩埋了這四具屍體。跟這邊比起來，我們最先發現的那聖殿神武者屍體，掩埋可以說是敷衍了事。”
“圖騰！”方雲暉腦袋中靈光一現，“快看看這個墳墓裏有沒有那種金質的圖騰？”
“你說什麽？”老阿宏愣了一下，卻馬上飛快地檢查屍體周圍，“什麽都沒有，這四個神武者全都沒有那個圖騰。你說的什麽金圖騰是非常重要的物事嗎？”
方雲暉點了點頭，說：“確然是非常重要的物事！我從聖殿的曆史和儀式中學習得到，聖殿神武者的圖騰，是聖殿賦予他們榮譽的表征。即便是外出執行任務卻死在外麵屍體不能運回的神武者，他們的同胞也一定會千方百計地把屍體上的圖騰帶回聖殿。他們堅信隻有這麽做，大周女神才能撫平為神而戰的勇士無所皈依的靈魂。即便是聖殿破門出教的叛徒，用盡辦法擊斃之後，聖殿的人也定會帶走他的圖騰，這樣死者的靈魂會受到無窮無盡的詛咒。”
穆強團長的一隻眼中閃出了一絲詭異的寒芒：“法師少爺你是說，眼前這四個神武者是聖殿自己人埋葬並帶走了圖騰？可那邊的一個是”
“你說得沒錯！我們最先發現的那具屍體是被聖殿的敵人所殺，所以敷衍了事地埋一下而已，也沒有拿走他身上的金圖騰。這裏聖殿的神武者一定是在這裏圍攻什麽實力強勁的敵人，而造成了慘重的傷亡。這麽分析那具最先發現的神武者，一定是獨自最先趕上了敵人因而致死，隨後又有大批神武者在這裏集結圍攻惡戰，再度戰死了四人之後，剩餘的神武者埋葬了他們並取走了他們身上的金圖騰。”
“還有，聖殿的對手一定厲害非常，這四具屍體當中的器重兩個神武者已經晉級到了高階，換句話說，他們都已經達到七級，甚至有可能更高！”方雲暉斬釘截鐵定地說。
“七級或者更高！”所有的隊員包括穆強在內都張大了嘴，帶著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麵前的這個小法術師少爺，他的年紀看來怎麽也不會超過十六歲，但明顯所知和評判的精準程度卻是難以置信地高！這種感覺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選擇了相信方雲暉所說的話。
“的確是七級或者更高。方氏家族是跟兵部有關係的，我在方氏平原上聽說過，兵部正規的武者裝備，如果沒有極為特殊的情況，低階一到三級武者，身上穿的鎧甲隻能是板甲，這種平板為主要樣式的鎧甲平直厚重且相對比較容易裂開，好處是鍛打起來容易。四到六級的中階武者穿著的是類似於動物身上鱗片一樣的鱗甲，這種鎧甲單片雖薄卻層層覆蓋重疊起來，防護能力不弱於板甲同時輕便程度非常高，但生產花費的人力也就高上了許多。如果是七級以上的高階武者，才有資格穿上鎖甲，這種最高級的甲胄是環環相扣，除了具備鱗甲輕便的優勢，還能夠把外來力量經過關聯的環狀逐級分散，因此穿透它就更為艱難了很多。第一具屍體我沒有敢多看，這時候看到這裏的四具死屍身上穿著的鎧甲竟是不一樣的，才想起這之間的區別。”方雲暉說完這一長串的話之後，想起最先那具屍體的樣子，又是一陣反胃。
他剛說完，馬上就有一個隊員跑回去看了一眼最先那具屍體，隨後快速地飛奔回到這邊來報告：“鎖甲，沒錯了，那邊的也是環環相扣的鎖甲！”
“這麽說就是共計有三名至少七級的神武者無聲無息地死在這深山老林當中了，”方雲暉嘟囔著，“這個敵人竟然可以強大到這種程度了嗎？拋開最先的那個高階神武者是在一對一的情況下不敵殞命的之外，墳墓裏躺著四個，還要算上後麵挖墳埋屍的，那麽就有一共不少於五個神武者在同時圍攻，至少五打一還被殺掉了四個安然脫逃。看情形聖殿的敵人絕對不是人多勢眾，照這樣推理的話，這家夥也太狠了吧。按照歐墨泉叔叔告訴過我的，一個高階武者擁有的武鬥氣，打二三十個低階或者十來個中階都足夠看，這家夥竟然能一氣幹掉了三個高階？！”
穆強看方雲暉在皺著眉頭思考問題，不敢去輕易攪擾他，隻是再一次仔細去探查四名神武者的致命傷口。約莫七八分鍾之後，穆強站直了身子，悄聲地把嘴湊近方雲暉的耳邊說：“我反複地探察了這四個神武者屍體的致命傷。幹掉他們的絕對沒有第二個人，我可以擔保，所有致命的武鬥氣源於相同的佩劍，就刺入身體的手法和長度深度都極為相似。而武鬥氣炸開而造成的傷口，即使是強度各有分別，可就傷口的狀況來看，他們源自相同屬性的武鬥氣。假如我沒有猜錯，這麽多聖殿神武者所麵對的對手就隻有一個，他已經強大到了我們根本無法想象到的程度！”
方雲暉聽了穆強團長的話，想起了前世的一句話，脫口而出：“很好！很強大！”
屍首被掩埋了起來，掩埋的過程倒不算是草草，大家都保持著一絲敬畏，還有驚懼。穆強手裏拿著那塊金質的圖騰，一直就呆呆地站在那裏，什麽話都沒有。方雲暉知道，此刻在穆強的心中，非常矛盾，他有一個非常難以取舍的決定，這個決定，關乎到很多很多重要的東西。方雲暉凝立在山坡之上，看見隊伍中有不少人都在掩埋好的墳前祝禱，這種場景讓方雲暉可以理解，即便是出生入死隨時都可能埋骨在這片荒無人煙的原始森林當中，這些人都對大周女神保有了一份信仰，甚至比起民間的普通人來說，這種信仰可能來得更加地虔誠——他們隨時生死一線，這種信仰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彌補空虛和恐懼，或者可以說，這能夠對自己的思想起到一定的麻醉作用。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方雲暉慢慢地走過來，問穆強團長說：“時候已經不早了，你的問題應該已經有了答案了吧？”
穆強聽了方雲暉口氣中的平靜，臉上顯出了驚訝的神色：“小法術師少爺，你知道我的內心，在考慮什麽問題嗎？”
“這個應該很容易猜得到的，”方雲暉笑了，“表麵上來說你跟隊伍中的人一樣，都是冒著生命危險時刻踩在生與死的邊緣之間。可不同之處在於你比他們見得多，也就懂得更多，所有事情都要考慮全麵，能夠帶領一支隊伍出生入死很多年，這也是非常必要的條件之一，如果單憑武力的話，你的這個什麽巨狼團，早就團滅過多少次了。”方雲暉就這麽淡淡地笑著，那種目光好像已經洞悉了穆強內心深處的一切思緒。穆強卡了一下殼，然後錯愕了一下問道：“既然你什麽都已經猜到了，那請你告訴我，如果你是我現在的處境的話，應該怎樣處理眼前的事情？”
方雲暉臉上依然保持了那種從容不迫的笑容說：“既然穆強團長你這麽相信我，那我可以直接告訴你，我的思路是因為現在麵前的這個突發事件，無論如何，保證安全始終是第一要義，我要是說多了你會認為我急著想回家，但是我可以清醒地告訴你，現在馬上快速地穿過叢林到達有官府駐紮的地方，是最為明智的選擇。你當然知道，為了區區幾百金幣，讓大家冒這麽大的風險是沒有必要的。現在我們麵對的，根本就不是那些凶殘的法獸，而是——一群人！”
“這群人有著高等的智慧，還有，他們一定是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仍舊呆在密林當中，無論是碰到聖殿那個強大至斯的敵人，或者是成隊的聖殿神騎士，順手剿滅傭兵團滅口的可能性都非常之大。這是個非常淺顯的道理，可你到現在都還在猶豫，這就足以證明了，至少是有一樣東西，是被你看得與生命一樣重要，因而無法舍棄的！”
聽了方雲暉的話，穆強凜然抬頭，站在近處的方雲暉覺得他的眼光從自己的臉上掃過，那獨眼中散發出來的光芒有如刀鋒一樣鋒利，甚至方雲暉有種錯覺，眼神真的是可以殺人的！
“法術師少爺！您說得半點不假，這樣東西，在我的心目中，的的確確是高過了我的生命！那是榮譽，作為一名冒險者畢生都在精心維護著的榮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