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情感

張忠吉自從三年前被方雲暉暴揍了一頓之後，很是產生了一些心理陰影，這時候看見方雲暉朝前的腳步和攥緊的拳頭，想也不想地蹦到一邊去了。學校裏大多數的門徒，都知道他們之間有過爭鬥的全過程，那個看起來一直很麵善的水係法術的門徒很是好心，這是一步跨了進來，張開雙臂擋在在兩人中間。他看了一眼趙霖兒，眼見方雲暉停住了腳步，於是走到了水邊，低下頭來仿佛念了兩聲咒語，平靜的湖麵上，被他的法力就掀起一道幾丈來寬、數尺高度的浪花來。

還沒等方雲暉明白過來他打算做什麽，在這道浪花當中，明顯地又有兩條“抽搐鰻魚”跳了出來。那個水係的門徒一笑，回頭地叫了一聲：“風刃！趙霖兒！”出身於風係法術的趙霖兒幹脆利落，法杖輕揮，溫柔好聽的咒語聲中，兩道風刃精準地發了出來，十分輕鬆地把兩條“抽搐鰻魚”擊落在方雲暉的麵前，這兩條魚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倒黴的事情，在地麵上不停地扭動著已經受傷身子。

“方雲暉，我們幫你抓兩條，不過這魚死之前你最好別碰它們，這種魚是有一種讓人抽搐的法力的，如果程度嚴重的話，甚至可以使人暈倒過去。”這個好心的水係門徒善意地提醒方雲暉，可是從方雲暉現在黑漆嘛烏的倒黴相來看，這個提醒好像有點多餘——方雲暉已經吃過苦頭了。

趙霖兒這支隊伍裏麵，那個個子高高的女門徒看來不怎麽願意多說話，她是這個小隊的隊長，看見自己隊伍裏的人已經幫助方雲暉先抓了兩條這種鰻魚，並且方雲暉跟張忠吉現在沒有要打架的跡象，冷冷地說了聲：“我們走吧”轉身就走。

這個小隊之中的幾個隊員都緊緊地跟了上去，唯有趙霖兒好像舍不得就此離去，她走在最後，又回過頭來輕聲地對方雲暉說：“方雲暉，你怎麽就自己一個人，哪怕這些法獸的法力都很微弱，你最好還是在這安靜地等著你的隊友，別在樹林裏麵自己亂跑，你……你自己當心……可別受傷了。”方雲暉臉上仍舊擺出一副很深沉很酷表情，他向這個小隊的女隊長和那個幫了自己的門徒重重地點了點頭，表達自己的謝意。

趙霖兒轉身離去的時候，方雲暉收起了那副深沉，朝她齜著牙笑了一下。

有些東西是不得不承認，笑容在某些特定的時間和地點會顯現出無法想象的殺傷力。方雲暉從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起直到現在，雖然已經融合了這個華洲大陸自己生存的記憶，但卻一直不認同自己是屬於華州大陸的人，他的意願、他的想法，還都停留在前世。所以他的感情，一直收縮得好像一隻已經完全豎起自己渾身上下尖刺的刺蝟，對一切事物和人，有時候甚至是關愛自己的人——都表露出了敵意，這也怪不得他，在感情上來說這絕對是出於保護自己的本能罷了。

而這個時候方雲暉露出的笑容，就躲在他亂蓬蓬的頭發底下，那張已經滿是灰黑的臉龐中閃現的小白牙那樣明顯，就似乎是這隻害怕的小刺蝟，在忽然之間向趙霖兒友好地展示了自己柔弱的小肚皮，而不是那鋒利的尖刺。那一刻，方雲暉沒有敵意，隻有溫柔，就是那一刻，那該死的溫柔，讓趙霖兒心頭撞鹿，好長一段時間都回不過神來。

目送這支小隊一行五人轉身走遠了之後，方雲暉連忙手忙腳亂地處理起了那兩條“抽搐鰻魚”來。因為有了前一次被電的教訓，方雲暉先跑到樹林裏，用儲物戒指裏拿出來的匕首削了一根樹枝的短木棍——這東西是絕緣的，他把岸上的兩條魚折騰到半死不活的時候，一狠心一咬牙，強忍住那種劇烈的抽搐，把魚身上尚存的法術元素全部通過自己身體這條“導線”，貯藏在了那枚雷係法術鼻祖溫格淵的遺物戒指裏。

所有的這一切都已經完成，方雲暉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聽到了從河流上遊方向遠遠傳來了呼喚的聲音，那是自己小隊的溫森隊長焦急地帶著自己的隊員，在搜救自己。

終於跟溫森隊長匯合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要在西邊的山後隱沒。為期兩天的實戰試煉試驗馬上就要結束了，溫森隊長帶著小隊的四個隊員，略微地做了一陣休整之後，急急忙忙地朝事先指定的集結地點進發。

由於方雲暉的意外落水，他們耽誤了將近三個小時的行程，之後又浪費了一部分時間調頭去取那頭橫刺野豬的魔核，這樣就又多浪費了一個小時。溫森見到方雲暉平安，心裏感到很是安慰。他作為隊長，在出發前，法術老師給九個隊長開了一次非常重要的會，這九名隊長是門徒當中的佼佼者，他們每個人對於畢業通過考驗，都是不存在任何問題的，可以這麽說吧，這九個人的實力，都明顯地超出了一級法術師的追準而接近二級。因此，作為隊長，在試煉過程中保證自己手下幾個隊員的人身安全，倒是他們最重要的任務。至於劉福和王愷，雖然因為時間問題而有些不滿，方雲暉的緣故而使整隊沒有在規定時間到達指定地點，也是要被扣分的，不過方雲暉為小隊貢獻了三條“抽搐鰻魚”，雖然這沒什麽了不起，可是獵物看起來確實種類要豐富一些，畢竟，這種稀奇古怪的魚也算是法獸的一種。

帶隊的常真副校長詳細詢問這隊在叢林中經曆的時候，溫森隊長沒有多說什麽，反而大大地讚揚了方雲暉，因為那頭橫刺野豬忽然進階的時候，方雲暉及時扔出了那瓶自製的法術藥劑，為最終幹掉凶猛的法獸贏得了片刻的機會。方雲暉聽著常真的表揚，臉上仍然是冷冷地，內心深處卻很感激溫森隊長，他心裏在想：“隊長，你這麽有人情味和責任感，以後隻要你不變成大多數法術師那樣孤僻冷血的怪物，日後等我有飛黃騰達時候，我一定會記得償還你今天的恩情。”

“好了，我非常高興地見到你們一級出色的四十五名法術學校門徒，現在完滿地結束了為期兩天的這次叢林獵捕題目。我很滿意地看到，你們當中的一些門徒，帶給我了相當程度的驚喜。這就表示著，你們一定能夠在馬上來到的畢業考驗中，取得更加出色的成績。我希望，你們將來都可以成長為華州大陸上最傑出的法術師，為大周帝國的法術文明煥發出屬於你們個人的光彩。”在常真略帶著鼓舞甚至有點煽動性的總結發言之後，被兩天叢林生活折騰得非常勞頓的法術學校的門徒們踏上了返回學校的行程。

方雲暉仍舊是一言不發，獨自一騎離開大隊伍遠遠的。趙霖兒有些猶豫地遠遠看著他，不敢肯定是否應該跟他打個招呼，她實在想知道，方雲暉在叢林裏的時候為什麽會掉隊了。此時的方雲暉，一定是在思考著什麽艱深的問題，他亂蓬蓬的頭發早已經梳得整整齊齊了，嘴角習慣性地向下抿著，皮甲穿在他有些清瘦的軀幹上看起來不太合體。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方雲暉這時候騎在馬上，背挺得筆直，就像是一支如標槍，根本就不像是個法術師，倒是更像一個軍中武者

時間越來越少，現在距離畢業考試隻有五天。方雲暉反複地驗證了現在戒指裏麵貯藏的法術元素多少，還做過一次準備充分的試驗。得出結論是，現在如果隻單一地使用最初級的單雷擊法術，戒指終法術元素還可以支持自己使用九到十一次。按照最壞的打算看，自己可以有四五次驗證法術的機會，一定要在這四五次的試驗裏麵，選擇出合適自己使用的法杖，還要盡最大可能準確地掌握雷擊的發力點。如果這幾樣事情都可以達到，那麽自己就有絕對的把握，可以通過一級法術師的驗證。不過方雲暉並不想去拿那枚有象征意義的章，可無論如何自己的雷法術都要有一次真正的實戰，這樣才能驗證效果。至於到底要怎麽樣才能驗證自己的實力，還不過分暴露自己法術元素的來源，方雲暉則還沒有想好。

這兩天以來，準確地說是自從叢林獵捕回來以後，趙霖兒就一直看到方雲暉在學校大門口的法術素材店鋪裏晃悠來，晃悠去的。

“你打算幹什麽呢？是不是想選擇一根法杖適合自己用？”在方雲暉第六次晃悠到到黑梨花木的櫃台前時候，趙霖兒終於忍不住站出來問他。這種明顯主動的套近乎使她的心跳得很厲害，哪怕她一個勁兒地告訴自己要平靜，卻還是忍不住緋紅了雙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