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單人任務
當此人初入軍帳中時,蕭靖宇一眼看去,隻覺得這男子實在美豔,那張傾城傾國的臉放在他麵上實在虧了,反應該給哪家公主或者俠女,當然也僅此而已,並無其他想法。
但當這人說出自己的來曆後,蕭靖宇馬上吃了一驚,原本已經移開的目光迅速又轉了回去,細細打量這位自稱來自天心宗的江湖高門子弟。
一眼看去,其人身材修長,雖然還未能與自己平齊,但也到了自己的額際。
再看雙手,他雙臂雖然攏在寬鬆大袖之中,但隱約間仍能看出這人的手臂也是極長的,練劍上先天就有大優勢。
再看眼,這人眼眸中有寒光銳氣閃爍,這也是練劍到一定境界的表現……這重新一看,蕭靖宇暗暗點頭,這個叫子敬的果然是在劍上有極深造詣的人物,特別是從他手中那柄樣式古拙的無鍔長劍來推斷,這位子敬先生恐怕修得還是古代有名的殺人劍道,一種以攻代守並且幾乎完全放棄防守的極端攻伐劍道。
蕭靖宇站在人後,眼睛不離此人細細打量,天心宗高徒似有所感,蕭靖宇隨即收回目光,這位子敬先生疑惑地朝這邊瞥了一眼沒有發現後,就仍然回過頭去,隻與那位居中上位的徐遠圖上將軍簡單說話,並不理會他人,這舉動讓他顯得十分孤高清傲,特別不合群,比蕭靖宇還誇張十倍。
好在他說話時表情雖冷淡,但口氣還算溫和,不像他身上隱隱散發出的鋒銳劍氣那樣迫人,好歹挽回幾點在他人心目中的印象,讓別人隻覺得大派弟子雖然傲氣,卻仍未到達讓人看見就生厭的地步。
這時再看軍帳之內大勢,已有涇渭分明之象:浩然書院人數依然最多,有十四五人,他們抱作一團,站位也在軍帳中央之地,老將軍幾案前最近處,並且外圍還圍著一圈小門小派的人;那些穿杏黃僧衣的大和尚則站在幾案右手邊,也有人,他們多是閉目拈珠,默誦經文,不過另一隻手裏,拿得都是鏟、杖、棍之類的粗重家夥,拄在地上,紋絲不動;第三堆人衣色較雜,黑、青、黃、紅都有,武器也雜,特別是很有些鉤劍、梅花奪、分水刺之類的奇門兵刃在手,人數也最多,有二十一二個。
至於類似蕭靖宇自己這樣的散人,也有五六個,多是找了個與人堆不遠不近的軍帳角邊上默立。
不多時,老將軍開始發號施令,不過他並不直接命令各位武林人物去執行什麽任務,而是將各個任務令箭交給一個個軍將校尉,然後笑眯眯地說明某某任務需俠士幾人相助,完成後記幾多功勞,最後再問哪些俠士願去幫忙之類的話。
他每發布一個任務,就有某陣營中幾個人相視一眼走出來,接了任務隨軍將離去,不爭不搶不吵不鬧,全憑江湖人自願行動。
蕭靖宇看在眼裏,也覺得這方法不錯。
江湖人畢竟不是聽慣了軍法的大兵,自恃有刀劍在手,天生受不得鳥氣和委屈,一旦受了,就要憑刀劍血勇討回臉麵。所以那老將軍雖然位高權重,可若強行命令某人做某事,恐怕仍有事得其反的效果,輕點就是劃水不管事,遇上麻煩隻管自己逃命,嚴重點甚至反水,直接引了叛軍來收拾官軍也不稀奇。
不論哪一種效果,都與朝庭征召江湖人從軍的初衷有違,所以如今這法兒,反倒是合了江湖人的意,這麽一看,老將軍實乃深明江湖人心思的老謀深算之輩,他抓住了驅使江湖人賣力的要害之處,心思手段都相當老辣。
隨著時間流逝,帳中人漸漸減少,浩然書院的人都已不離開出任務出去了,和尚還有兩三個,不曾依附大派的小門小派也隻剩下稀稀疏疏十來人,獨立的散人就隻剩下蕭靖宇等兩三個。
這麽一來,帳中各人自然都把其他人看了個清楚。
蕭靖宇正默立養神,突然聽到老將軍身旁校尉說了一個任務,心裏一動,立即應道:“在下願出這個任務。”
然而巧合的是,同樣的話語在軍帳另一邊同時響起,是十分清脆的聲音,蕭靖宇循聲瞧去,發現正是那個初來就引起所有人注意的天心宗高人子敬。
蕭靖宇瞧向對方,對方也正好瞧來,蕭靖宇便點頭對他笑笑,然後看向老將軍。
老將軍麵帶微笑,他拈著銀須,先朝子敬點點頭,然後才看向蕭靖宇,笑問道:“老夫徐遠圖,敢問這位先生是哪一門哪一派的大俠?嗬嗬,老夫沒別的意思,隻是想跟先生說明一番,剛剛所說的押送糧食去前線哨寨的的任務,雖然隻要求一位俠士相助,但實際上卻是相當危險的。各位俠士俱是我方寶貴的戰力,老夫可不敢讓諸位輕易折損,嗬嗬……”說著,他朝帳中每一人微笑著點點頭,一副為大家安危考慮的可敬模樣。
蕭靖宇自然知道老將軍這番話中確實是有怕自己武功不高白送了性命的勸誡意思,所以雖然老將軍話中也有些輕視之意,蕭靖宇卻沒放在心中,隻笑著說:“在下蕭靖宇,忝為望京府下平縣玉梅峰上玉女劍派掌門人。老將軍好意在下心領,不過在下雖然修為有限,但自忖領這個任務並無不妥。另外,在下獨來獨往慣了,並不喜與他人一起行動,這單人任務,也很合在下心意。”說罷他又朝天心宗子敬拱手笑道,“還望這位兄台將這個任務讓給在下,蕭某不勝感激。”
老將軍聽聞蕭靖宇這三字時,臉上就是一變,略顯驚容,他馬上站了起來,繞過幾案走到蕭靖宇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後哈哈大笑道:“閣下就是蕭掌門,玉梅峰之主?”
蕭靖宇不知老將軍何意,但仍笑著回道:“確是蕭某。”
“蕭掌門莫怪,老夫隻是為能親眼見到名聞大燕的少年絕頂高手而十分驚喜,並無他意。”老將軍哈哈大笑,顯得有些興奮。
軍帳中其他人同樣十分驚訝,他們雖不敢像老將軍這樣肆無忌憚地打量蕭靖宇,卻也一直用隱晦的餘光將蕭靖宇其人攏入眼內,仔細觀察。
蕭靖宇不喜被人當猴子看,氣勢稍泄即收,偷眼的人們頓覺眼睛如被針刺,酸澀不已,眼淚登時流下,這些偷窺者幾乎同時閉目扭頭,悶哼一聲。
當然,那一絲旁人多看兩眼都會被弄瞎眼的鋒銳之氣蕭靖宇並沒有朝老將軍釋放,也沒有把眼中透出好奇神色並堂堂正正打量自己的天心宗子敬包括在內,故而兩人算是逃過了一劫。
老將軍隨後很是拉著蕭靖宇講了些話,頗有些倚老賣老之意,不過他用的是老頑童的手段,所以不僅不讓人討厭,反而有些老小孩的可愛之處,蕭靖宇也就笑著交流了幾句,當然重要的事也不曾多口半句。
覷了個空兒,天心宗子敬也插了過來,拱手直接問道:“在下天心宗子敬,下山之後便聽說蕭掌門劍術超凡入勝,已達禦劍飛天之境,不知可有此事?”
這話問得幹脆,實際上卻有些過於直白無禮了。
蕭靖宇便笑笑道:“蕭某見過天心宗高人,在下隻能說劍術上有些修為,卻不敢自稱超凡入勝。”
那子敬不依,又追問道:“蕭掌門不必謙虛,隻看剛剛蕭掌門放出那一絲氣勢,便可知蕭掌門劍道修為確實已經極為高深。隻不過對江湖傳聞蕭掌門可禦劍飛天巡遊天下,已是仙人一流的事。在下卻仍有些懷疑,不知蕭掌門是否能向子敬證明此事?”
這番就更無禮了,蕭靖宇為什麽要向一個陌生人證明此事呢?老將軍聞言都皺起了眉頭。
蕭靖宇當然也不喜,心裏對子敬其人的印象頓時降了三分,哪怕子敬是天心宗用劍高人也不想再與其說話。
他隻瞧著老將軍拱手笑道:“徐老將軍,剛才的任務……”
老將軍聞弦歌知雅意,他剛剛生起把不太懂事的子敬和高深莫測的蕭靖宇分開的心思,正好蕭靖宇問這事,於是他立即順水推舟,大笑著把令箭遞到蕭靖宇手中,道:“此事交托於蕭掌門,本將十分放心,三天之後,本將軍就在這中軍帳中敬候蕭掌門佳音了。”
蕭靖宇行了一禮瀟灑而去。
軍帳中,那子敬還想再追,卻被老將軍一把拉下。
“小子敬,不得胡鬧。”徐老將軍臉上透著無奈和寵愛的神色,“小子敬,你為人處世怎麽還是毫無長進,你看看,才兩句話就把別人惹煩了。”
子敬一愣,蹙著眉頭,問:“有嗎?徐爺爺,我沒罵他呀?”
徐遠圖老將軍登時一陣無語,瞪著不解的子敬不知道說什麽好,噎了片刻後才苦笑說:“小子敬,快回京城家裏住些日子吧,老是在山上清修,人情世故都要丟幹淨了,你可是雲老元帥的嫡親血脈,家世高貴,待人接物之事雖然不用你總是親自去做,但一點不懂的話,還是會丟雲老哥的臉麵的。”
子敬眉頭皺得更緊了,不喜道:“徐爺爺,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我就是不喜歡,也從不想變成那樣。直來直去多好?您如果再說那些的話,子敬連您一起不喜歡了……”
徐老將軍一副很頭痛的樣子,嘖著牙花子不知怎麽勸才好。
子敬突然又跳躍式地說道:“看來那蕭掌門也是名不符實之輩。”
徐老將軍神色一頓,連忙責道:“不可胡說。”
子敬卻撇嘴搖頭,很肯定地說:“人情世故纏身,哪裏能攀上劍道巔峰,你們必然都被他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