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把青春賭明天
接下承包任務後,淩玲的自信是如此的堅定,預算的工程費用就三萬元左右,這三萬元,對冷水的每個人來說都不是一個小數目,不是金河人不敢接招,這該死的錢啊,雖然最近幾年實行承包製,農民隻是不少吃的了,但一個錢字,還重重地壓在大家的頭上,一分錢都逼死英雄漢,更何況是幾萬元,所以大家畏首畏尾.誰也不敢冒險出招,夏天來冷水的時間不長,但他是從農村長大的,也深知大家的苦衷,對於淩玲的大膽行為,夏天從心裏不知說什麽才好。
淩玲能大膽承包這麽大的工程,大家心裏都沒有底,正麵算一算,整個淩家,就五六個人,雖說也有幾間大瓦房,不過總的產值加起來,也不過是萬元左右,要想一下拿出幾萬元,還真可能是笑話,但淩玲為什麽又能如此放大話呢,其實她也是麻著膽子在用青春賭明天,這中間的奧妙,隻有她心裏最清楚。
和大家一樣,淩玲在冷水也是一方人物,作為本地的精英,她和劉雲鋒曹英是同班同學,一同從小學到高中,畢業後她沒有劉雲鋒等人的背景,自然隻有回農村,直接在自己的土地上上工。
大隊的民辦小學在她們畢業這年,又新增加一個班,論理淩玲是不二人選,誰又想到,半路殺出個李鬼來,大隊支書的侄兒小三正好也是初中畢業,高中的沒有幹過初中的。大隊婦女主任找到淩玲,在權力和人情麵前,淩玲作了讓步。
民辦教師沒有當成,卻成了一個官,大隊團支書,看著小三每天從自家門前往學校去,淩玲感到滿心的委屈,她在田地上揮灑無奈的淚水,讓勞作的強度來麻醉受到傷害的心,在清風中挨,在雨點裏湊,讓時光一點一點地掩埋那猙獰歲月,讓痛苦伴隨心碎一起化作清風而去。
事實上淩玲的團支書並不是大隊支書所賜與,這和她的老同學劉雲鋒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劉雲鋒就任冷水的團委書記之後,他來到金河,發現原來的團支書早就過了年齡,早就沒有了當年的雄心壯誌,整個大隊的團組織工作,簡直就是一盤散沙。劉雲鋒也要出成績,他想到了自己的同學淩玲,找到淩玲交換了看法,回到公社,劉雲鋒向曹書記作了匯報,本來農村基層團組織就是一個可嚴可寬的團體,要說這個團體,要錢沒錢,要權沒權,純活動組織一個。
上屆書記見有人來接班,樂得一下就放下了包袱,他爽快地向淩玲作了移交,淩玲也認為這個團支書不上品,本不想幹。倒是劉雲鋒點醒了她,你要一輩子在農村呆下去,你就別接這個團支書,你要想走出農村,你就把這個小官接住,並且好好地幹。
我可告訴你,最近幾年,公社所缺的人員,基本上就是在農村基層幹部中提撥,你如果沒有這個最起碼的條件,還談什麽今後.淩玲也向劉雲鋒談到大隊民辦教師一事,劉雲峰好心開導她,留得青山在,就有出頭時,先把基礎打好,將來有了上馬石,才有起飛的條件,不然一切都免談.淩玲聽了劉雲峰的一番話後,她權衡利弊得失,最終接下了這個官。
淩玲做人的信條是:做就要做好。基於這種性格的支配,成就了淩玲一生寧可殺頭而絕不願掉臂的倔強特點,從小如此,長大愈是更加堅定這種作法。
本來因沒有考上大學而失落,回家之後本可當孩子王,又讓他人登先。幾次的失敗,幾多的悲情,讓她愈是無法去考慮今後的路。隻是劉雲鋒適時的出現,才沒有讓她打算早早嫁人,離開這個她認為是不毛之地,在無助無語的時候,劉雲鋒對她起到了一劑強心針的作用.要強的性格,成就了她的苦樂年華。
接過從劉雲鋒手上遞來的任命書,淩玲一刻也沒有讓自己停下來,她首先對金河的年青人進行摸底調查,在劉雲峰的幫助下,她很快就熟悉了團組織工作的一般程序,在不長的時間內,就把個支部工作做得有條不紊,整個金河的青年工作,在冷水遙遙領先。
為此,淩玲付出了極大的代價,這和淩玲的家庭支持有著密不可分的聯係,淩家勞力充足,淩玲從學校出來,家裏就沒有讓她成為主要勞動力的打算。出任團支書後,她在家裏勞作的時間就更是越來越少,哥哥嫂嫂也非常理解和支持她。特別是嫂子,總希望小姑子好好折騰,將來她出息了,也好讓家裏沾沾光,少受一些外人的氣,雖然妹子早遲要走人,但在家一天也就風光一天。
淩玲有家裏的大力支持,她幹得更加賣力,常常帶著一幫小青年,幫貧扶弱,利用大隊撥給團支部的那一畝多的土地,她們修繕好以前的圖書閱覽室,辦起了農技科學版報,她帶領年青人充分利用好那片土地.他們把桑苗育好,低價賣給人們。這樣既為大家帶來了優良的品種,又為支部籌劃了一筆不菲的經費，同時大家的勞動也沒有白付出，至於酬勞的多少，完全是根據貢獻的大小來確定。
在團委書記劉雲鋒的大力扶持下，金河大隊團支部先是公社的先進，既而又是青山縣的優秀基層團支部。最後還被地區選為青年文明創新團支部。接連而來的榮譽和獎勵，讓淩玲出其不意間就成了冷水的名人，隻可惜夏天對她的認識不足，把她看作一般的人，卻沒想到她的本事有如此之大。
對淩玲沒日沒夜的折騰，大嫂譏笑起她來，還說淩家不出官，現在就有一個了，還是淩官。淩玲還擊她，那你就更該明白，淩官會管事的。得了罷，說你胖，你就喘了。說完嫂子哈哈大笑起來。
夏天來到冷水之後，也曾和揚婧一起到金河，對團支書淩玲也是有所了解，揚婧還俏皮地告訴夏天，這淩玲可是人家劉雲峰的心腹幹將，你別亂打人家的主意喲，夏天當時是還不曾想到其它的方麵去，他從心底下暗自思索，這女孩子也真是，哪有那麽多的私心雜念。
一個人到金河，他和淩玲終於邂逅了，淩玲和夏天愉快地交談著，淩玲略微有些羞澀和比較陌生的夏天談論，她還不時地理著自己的衣角。雖然大家都認為她是和劉雲鋒走在一條道上，但她的說法和看法卻和劉雲鋒之間有不小的差距，這是夏天認為淩玲最可貴之處，那就是務實不務虛。
淩玲悄悄地把夏天和劉書記作比較，她雖然認為劉雲鋒給她帶來了極高的榮譽，但是劉雲鋒那種一心往上而不在乎別人感受的做法，實在是不能讓人苟同，而夏天的理智分析能力，全麵觀察以及綜合總結結論，無不讓淩玲耳目一新。她想，劉雲鋒固然是一個有能力的人，但是他和夏天相比，不同的地方確實很多，什麽是智慧型幹部，什麽是感情型幹部，都從這裏找到了答案。
從感情上講，淩玲不能因為夏天是大學生就否認劉雲峰這個高中生，可是夏天的所作所為又不得不讓淩玲從心靈深處佩服。不錯，人家劉雲峰是自己前進路上的領導者，又一手把自己這個團支部樹立為冷水的典範，讓人為難卻不好取舍，淩玲內心處有了偏向夏天的傾向。
通過一段時間的了解，淩玲對夏天的好感已經超過了對劉雲鋒的信賴。當夏天和她一起探討金河有多少優勢，有哪些自然資源可以得到充分的利用時，淩玲簡直被夏天所折服了，夏天的新理念，新思維，一切都把她帶入一個新天地，所謂觀念上的更新，在這裏都一一得到詮釋。
夏天和揚婧一起到黑龍灘了解情況，有幾次淩玲也加入到了他們的行列，對金河多山的地形，夏天更是超想法地提出了搞家庭式的小水電，以前從沒人想出個這種方法。
夏天給她和揚婧倆算了一筆賬，金河的小溪有四五條，通過溪邊住戶有十多家，把從他們身邊流走的水能利用起來，就解決了他們一家的能源問題；還可能把多出的電集中起來搞活經濟。夏天說這小水電作業，投入少，一勞永逸，為什麽不讓這溪水為大家作貢獻呢？
淩玲和揚婧都被夏天的論證說服了，她們也在思慮，這麽多年來，怎麽就沒有人從這裏入手，難怪最近幾年，上麵總是強調，要把思維提高到一個新的水平，中央領導人提出了科學技術就是生產力，所有這些都證明了一個道理，沒有創新的思路，遲早是要被淘汰的，我們這一大幫子人，是要好好地充電了。不然被曆史潮流拉下的人就是我們，揚婧與淩玲有同樣的看法。
本來世界上就沒有什麽平坦的大道，在修建黑龍灘電站的問題上，大隊的頭麵人物們也是很費盡心機了，開始的方案是由大隊集體承包，主任一句話，這不是又回到大鍋鈑的年代了嗎，這個方案就被否定了，民兵連長提出了由大隊幹部來承包，支書反駁，這可不行，明擺著好處是當官的,話柄不能落給群眾。
再說我們在坐的各位，誰又拿得出那麽多錢，說句心裏話，我們都是當幹部的，今天來一個夏天，帶著大家搞開發，明天再來一個大爺，讓我們搞經濟，我們還不是要照辦，大家就算有幾個錢，最好也不要丟在泡都不冒一個的水洞裏。
聽了支書推心置腹的話，在場的幾個人都點頭稱是，他們也沒想過，事成事敗至今還不好說，最好的辦法是讓那些沒有城府的人去先吃點苦頭，知道什麽叫做鍋兒是鐵鑄的。最後大家一致認為，我們就不占群眾的便宜了，公開承包，既是民主了，又讓大家都有競爭的平等機會。
這次大隊幹部會，淩玲因故沒有參加，本來主任在會後要將內容告訴她的，支書特地提醒他，淩玲是公社某某的紅人，她有什麽動作，自有人為她解難，她願咋幹是她的事，再說她的能力夠大的了，還用得著我們這些人來給她提醒。本來一個黃毛丫頭，一出來就把風頭出盡了，上級還認為我們這幫人都是飯桶。大隊主任也是心裏不平，算了，我們就看她這次知不知趣。
承包會開了好幾次了，就是沒有英雄好漢站起來，在夏天主持下的這次，也差一點就流產了，沒想到淩玲把這事應承了下來，夏天鬆了口氣，在場懷著各式各樣想法的人們也放下了心，無論是成與否，都有好戲看。
夏天在興奮的同時，又為淩玲擔心，就算勞工不要付現錢，買水泥這一類的工業品，是必須要錢才能辦到的，這筆錢不知她如何解決，在夏天起凝問的同時，淩玲也在問自己，當然淩玲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她有一個最大的秘密，錢的事不是一難題，但一用它，自己就把自己給賣了，在這無能為力的時候，管它呢，先把急應了再說。
事先不知道有人在給她下套，淩玲也不想讓心中的偶像在大庭廣眾之中形象受損，而且那幾個縮頭縮尾的幹部，也真讓人臉紅，憑借一股衝動。淩玲在心裏為自己加油，為年青人爭口氣，就賭這一回，相信拚到最後才是大贏家。
出生在農村的淩玲，雖然是高山血統，但她一點也不象山裏人，在讀書期間，同學們一直把她看作是一個城區出生的女孩子，回鄉後，她又沒有過多少日曬雨淋的機會，自然要比其他的女人好看。
女大十八變，淩姑娘正巧在這個年齡上。她有一個小叔叔，很小就離開了家，後來在縣城的郊區結婚生子，他們一家就成了淩家人們熱捧的對象。
叔叔的一個妻侄在一個偶然機會裏，看到了淩玲的身影，他為姑父的本家出了這樣的美人而激動不已，他被淩玲的體貌所傾倒，多次找姑姑幫忙，要想把淩玲變為自己的女人。要說那小子配淩玲，也算是相匹配的一對，剛開始時淩玲認為自己很落魄，就拖了一陣子，而後淩玲在仕途上開始展露頭角的時候，對方開始向她發起了猛烈的進攻，雖然淩玲並不急於把自己推銷出去，嬸嬸來家裏不知催促了多少次，家中對對方的家庭和個人本來就沒有意見，母親也開始勸說淩玲爽快地應承下來，淩玲也準備答應了。
正巧淩玲因事去縣城，碰上叔叔一個熟人的女兒，她又是淩玲的同學，當淩玲向她打聽鄧小華（所謂的未婚夫）的時候，她不經意的一句話，讓淩玲突然從中驚醒。
同學告訴淩玲，鄧小華的外表長得象明星，家裏也十分富有，緊靠著城邊的人家，要想在附近找一個朋友，是輕而易舉的事。可是他們家就是怪，既不在當地找，又不在熟人中找，曾經有人把自己介紹給鄧家，隻和鄧小華見過一次麵之後，我就不想和他往來了。現在據說他到了一個很是落後的山區地方找了一個對象，還說要不了多久就要結婚了，我看呀，八成又是把對方蒙在鼓裏了，同學你若是找朋友一定要了解一下對方的身世，看看他有沒有什麽毛病的，不然後悔就遲了，我算是抽身得早，嘿嘿。
淩玲本想問問同學，鄧小華有什麽毛病，話到口邊又難於啟齒，但同學的話讓淩玲多了一個心眼，她是一個不願糊裏糊塗的人，回家之後，淩玲沒有大驚小怪的，更沒有一窮到底，她隻是悄悄地打聽鄧小華的情況，並沒有把自己的心事告訴任何人。
鄧家人見女方老是不回應，怕這樣長久下去壞了大事，淩玲愈是不動，鄧家愈是不放心。就在前幾天，對方發了狠話，隻要女方答應這門親事，鄧家將拿出三四萬的錢作為聘禮，其實象鄧家這樣的菜農，家中拿出這麽多的錢並不是什麽難事，當然象淩玲這樣的家裏，這就是一筆大錢了。
電站招標僵持不下的時候，淩玲心裏明白，之所以沒有人來接招，是因為大家荷包裏沒有東西，自然腰就硬不起來，說話也不敢大句，不是金河人無膽量，而是無錢壯膽。當然她並不知道有人使詐，畢竟她還年輕，不是那些老滑頭的對手，她總是以君子心來量度那些人們。
最不想見到的事就是夏天的思路被毀，在總是無人來實踐夏天的藍圖的時候，淩玲抽時間去了一趟叔叔家，給對方回了話，對方見淩玲親自來人作答，都暗暗感激起關公大老爺來，在他們看來，錢真是個好東西，隻要有了它，何愁沒有辦不成的事。
事情的發展正沿著鄧家人的思路進行，因為淩玲在答應這門親事的同時，提了一個小小要求，她想去承包水電站，雖要三四萬元的先期投入，對方一口認定，並說馬上就可以到銀行去取現，淩玲不想對鄧家有所欺騙，立即聲明，和鄧小華耍朋友是一回事，向鄧家借錢又是一回事。小華媽媽聰明地認為，你淩玲是我鄧家的人，你要用的錢還不是我們家用的錢，當淩玲說要打借條時，小華媽媽倒覺得這個姑娘太認真了，她不想讓淩玲認為她討嫌，也就順著淩玲的意思，讓淩玲打了借條。
拿來了承包工程所需款項，淩玲既高興又難過，細想起來，這和賣身有何區別，管它呢，先把工程接下來再說，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它明天是什麽樣。
淩玲在得到那一筆錢的同時，也鄭重地向鄧家表示，她要等到電站建成之後，才可能和鄧小華談婚論嫁，鄧家想都沒有想就答應了下來。淩玲當時還和小華媽媽開起了玩笑，將來出現新的情況，你就後悔遲了。小華媽萬分自信，她驕傲地對淩玲道：“我的眼睛告訴我，你是一個講信譽的人，再說幾萬元對你們來說，也不是小數，訂了婚就是提前扯了結婚證，你現在就是我家的人了，一家人還說倆家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