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沉重的翅膀
是行動的時候了,夏天提醒自己,不能讓兒女情長絆住前進的步子,夏天悄悄地把對龍玲的思念壓在心底。他整理思路，一門心思撲在才起步的事業上，他要在語言和行動中都讓別人知道夏天不是一個誇海口的人。
夏天吸取了上次去紅山的教訓，這次他不再魯莽行事了，他把自己的計劃首先匯報給公社主要領導，曹書記聽了他的匯報後召開了討論會，大家認為夏天的計劃可行，同時也把任務交給了他來辦理。
公社領導的決定是讓夏天負責黑龍灘電站這一項目，夏天當仁不讓地接受了任務。他對黑龍灘電站早日發電充滿了信心，手上有了維係電站運行的主要組成部份，他所要幹的事就是把基礎工程做好，使機器設備到來時不至誤工，夏天對此已有了一套方案。
王勇來電告訴夏天，他已經把夏天所需的東西一一備好，就等夏天到他那裏去運走了，幾噸重的水輪機和發電機，要想把這些鐵家夥從縣城弄回來絕非易事，還有那些高壓電杆，全是大東西，公社讓夏天負責建電站項目，僅是一句話的事，至於其它的事，隻有自己開動腦子去思考了，諸如運輸工具，人力調配，土地占用的賠償，一切都是新的課題，夏天沒想到繁多雜事件件棘手。
本來領導們就不是很樂意為他開道，見他一個人上天入地的模樣，更是敬而遠之，夏天深感結盟是多麽的重要，由此他花大力氣去尋找那些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的朋友，然而世上能給夏天很大幫助的人還是太少，但夏天從不氣餒，他樂觀地認為,在這個世上,開拓和創新永遠是時代的主題曲,他堅信隻要是在尊重和理解的基礎上,沒有不可能完不成的溝通，在當今社會,真正需要的支持和幫肋是來自最底層這一龐大的社會力量。
作為基層的領導者,你的作用僅是一壇子酒中的那一點點曲藥,隻不過是一份引子起到媒介的作用,幹實事,下大力的還是廣大的勞動人民，夏天就是這樣認為的。
王勇和夏天的關係還真的是鐵到了家，當他了解到夏天麵臨的處境時，他給夏天拍胸口叫他隻管把下麵的工作做好，運輸的問題由他來解決，夏天頓時感到一絲絲的溫暖，他把心思放在水電站籌建工作中。
當然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可這也難為了夏天，從地理位子上講，金河人占得先機，討到不少便宜，同時也讓他們注定要比別人多付出。在以單家獨戶為經營主體的今天，要讓他們重新捏合為一個整體，的確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從分地的那一天開始，金河人就適應了自給自足的耕作模式，這種勞作方式，獎勤罰懶，多勞多得，對於一年四季都生於斯，長於此的人們來說從心底裏得到滿足。他們嚐到了甜頭，由此他們把一門心思都放在那一畝三分土地上，對於公益事業就沒有那麽熱衷了。
針對眼前的事實，夏天知道用強製的辦法是不可能有效的，得讓他們有好處，付出有回報，當然還要多依靠這些生力軍,特別是年輕人,是夏天所依賴的重點,他不能忘記的,他們最合夏天口味，因此夏天要牢牢地把他們抓在手裏。
夏天的以水養人,以人管水的方案,除了得到曹書記的認可,也讓金河大隊的一班人有了新的管理辦法，在幾次碰頭會之後,大隊頭兒們接納了夏天的承包招標法,他們也認為除此之外,再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可想。
沒有想到這種新生的超前意識卻差一點流產了,大隊領導為了避嫌,都沒有參與投標,這讓人感到意外。以前凡有好處的幹部都站很大的比例,這次他們竟不參與此事,這說明其中一定有詐,這是一些“聰明”人的看法。後來公社曹書記授權大隊幹部也可以投標,享受同等權利，無奈幾個大隊幹部也是信心不足,特別是購買一大批發電設備還需要大筆資金,也給他們心中增加了陰影和負擔,在招標會上,竟管夏天講得口幹舌燥,就是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
此時的夏天才感到孤獨的滋味,他也認為自己的計劃將胎死腹中,招標會眼看就要草草收場.大家都以為大局已定,再沒有奇跡出現了。
夏天心裏十分灰暗，他想到此路不通了，可是就在他也認為他的方案不行了，就要否決的時候，有人勇敢地站了出來,本來就一彎死水,卻遊來一條活魚,人們把驚歎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身上,她就是淩玲。
大家那好奇的,探尋的,更有那色色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那一點。淩玲雖然有心理準備,也被眼前的情景嚇著了,她一時也無法正視眾多的利劍.姑娘的臉一下紅到了耳根,她多不好意思,竟然有一些忸怩起來.她和夏天對視了一下，見夏天給她以堅定的目光，她頓感有了一股原始的力量在支撐著自己的信念，隨後她很快地讓心跳平息，並準備接受人們的質詢。
打頭陣的是一位所謂德高望眾的老人，他捋了捋長長的山羊胡,無不譏諷地說:“你一個女娃娃,過兩年就要放人戶,都老大不小的了,哪還有精力來幹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你還是放下你那些歪想法,做好你的針線活,才有可能找到好的人家。”老者半是勸解半是嘲笑.他的話一說完,幾個青皮後生就發出了幾聲長長的噓聲。
大隊領導也認為她在亂彈琴,一個女娃子竟然敢搶大老爺們的活，真是讓人不可思量,就算你淩玲有膽量有本事來承包這個電站,你又有什麽本事來讓大家信服你呢？更有甚者承包電站是要有先期投入的,那麽大一筆資金可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演變出來的。
唱的比說的好聽，老人又來了這麽一句，他想：人家男娃子還可賣勞力,而你呢總不至於去買X.他感到話可能一說出來就太沒自己的尊嚴了，不能出口傷人傷得得太重了，心裏也有些發虛，可是她畢竟和自己有那麽一絲關聯，老人想糾正自己的言論，對那個髒字，他很是後悔，雖然沒有直接說出來，他也忙著自圓其場，女人嘛，不要逞強還是好事，淩山的話委婉了一些。
淩玲沒有被老人的語言所左右,也沒有被大隊領導的狂言所嚇倒.她再次和夏天對了對眼,看見夏天送來堅定的目光,她更加平靜.她慢慢地站起身，用緩緩的口氣開始了她的競選宣言：
各位在座的父老兄弟,我認為我們這裏的黑龍灘電站讓它發出光芒,這是利在當代功在千秋的大好事,也是我們金河人一代接一代的美夢,現在人家上級領導費盡心機為我們作想,為什麽我們不可以主動一點呢?她甩了甩頭發繼續她的理論,我曉得大家都十分困難,不就是因為我們窮嗎!
現在有許多城裏人都瞧不起我們農村人,把我們稱作農二娃,好像我們都低人一等,和他們相比我們又缺少了胳膊和大腿嗎。其實我們並不低人一等,為何要自己作賤自己,別人小瞧我們,偏我們不能小瞧自己,如果我們大家勁往一處使力往一處用,團結一心,說不定再過幾年十年城裏人就不如我們了。
到那時候,我們也可像城裏人一樣,吃好的.穿漂亮的.住樓房走馬路.當然,這種情況要是能實現是離不開我們大家用勤勞的雙手來創造的,不是說創造這奇跡要靠誰,要靠你.要靠我.要靠我們在坐的每一位。
淩玲的發言剛一結束,眾人報以熱烈的掌聲。
夏天從來就沒有想到淩玲會有如此的舉動,他為金河有這一大膽的女角而喝彩,夏天對淩玲算是折服了,他鄉有知音是夏天的大幸,淩玲雖然沒有演說家的雄才大略,也沒有讓人耳目一新的說辭,連最鼓舞人心的話語都沒有。可是她有一顆真正想讓金河人出人頭地的心,在夏天看來,這就是了不起的地方,這就是山溝裏的金鳳凰.淩玲的果敢，利落，沉著，鎮定的作風,使在場的所有人為之欽佩。
就在大家沉默的時候,還是山羊胡老者打破了這一現象,他一副不緊不慢的神態,開口講道：“小淩同誌,你講了一大堆的道理,也很合你們這幫人的胃口,但是在具休問題上還不是沒有應上卯,你行,你很在行,你就拿一個方案出來,也好讓我們瞧瞧。”人群中幾個附和的聲音特別的響亮:幹磨時間有啥子用,拿出實際方案,長者僅因為別人的鼓動,就象一個將在幹架的公雞,他抖動著花白胡須,開始反問這個嘴上無毛的人:你嘴上無毛。一個青皮小子一下就打擊了老人的積極性,人家就是一個女孩子家,嘴上根本就不長毛。老人撇了撇嘴,不再說話.
淩玲一點也沒被羞辱的樣子,她有意向著老人:“我說修電站的事,大家都不用急,特別是淩山老爺.大家都知道他老人家是我的本家,他的提問意在拷問我,是讓我在困難麵前有所準備.實話給大家講,招標的方案已在我心中,我和我們團支部的幾個頭商量好了,既然一個人的能力有限,承擔不下一個大型的工程,但我知道:一根筷子一折就斷,組合起來就完全不一樣了，我們力所能及的事,這麽多人,難道還一點辦法都沒有,由團支部集體承包,背水一戰總能解決問題,不知大家說好不好。”
夏天沒想到,一個女流之輩,一點沒有怯陣的感覺,倒是讓那些所謂的男子漢有一種無地自容.連自己也是隻有口活而無實際行動。這不,人家把難題一肩挑,機會來臨還等什麽,這時眾人變得象木雕一樣,一向善於露頭露臉的主任好象是吃了啞藥,現場頓時冷了。
支書突然開竅了,他盡量讓笑意寫在臉上,長舒了一口氣：“這下好了,淩玲是我們這一重任的領導,既往我們有事由大隊領導集體說了算,今天我作主,修水電站的基礎工程就交給淩玲他們這幫年青人。”說這話他是言不由衷的,因為他知道,麵子上一切都好了,而實際上最關鍵的資金問題還沒出現個子醜寅卯來,你淩女子,將用什麽辦法來解決這一棘手問題,那可是一大堆的錢,不是三五幾十的小錢,說不定別人正在等著看你的下場呢。
夏天落實了頭等大事,心中自是滿心歡喜,他在高興的同時,也不想把問題複雜化,萬事開頭難,起了個好頭,這事就一定要辦下去,天大的難題自有破解的方法,人家陳景潤連一加二都能證明,我們還解決不了工作中的小困難.事在人為,人定勝天,相信別人,也是相信自己。
王勇還真有他的一幫朋友,說要幫夏天的忙。在夏天請求幫忙沒幾天,呼啦啦的就把電站器械運到了冷水,那些開車的哥們和王勇一道,連水都沒有喝夏天一口,等人們把機器卸下來後,他們一夥又風風火火地回到縣城裏去了。剩下夏天等人麵對眼前的一大堆機器，望著遠去的滾滾紅塵。沒有紛繁複雜的交接儀式.也沒有酒瀾人散的人情氣息，這樣的好事,直把金河的一幫老人敬佩得豎起了大拇指。
夏天的連日奔波,加上王縣長的金口大開,冷水得到了這批支農產品。其實王縣長回到縣政府後,通過研究決定,把這批機器無償地調拔給冷水,由於山區通迅落後,縣府的公文是過了好一段時間才到達冷水的。而淩玲等一批人並不知道這其中的秘密,夏天在征得曹書記的同意後,讓公社的人員故意對下屬保密。曹書記認為,不讓金河的年青人知道未必不是好事,因此他們便使用了特殊的戰術,以期收到更好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