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走拉客路

傍晚時分,列車徐徐駛進終點站--省城。在《客從何來》的樂曲聲中,龍玲他們開始準備著下車。二人踏著音樂鼓點邁過長長的月台,車站此時人聲鼎沸,夏天右手提著包,左手挽著龍玲的手臂,明眼人一看根本不用猜就會聯想到他們是一對。

從兩人從容地從站台出來的樣子,征程的顛沛並沒有讓他們感到十分疲勞,相反十多個小時的旅行僅讓他們的身上添上灰塵而已。在未下車之時龍玲已把身上打點過了,當然他們看來還是精神十足的。由於他們風塵仆仆樣子,正好給了那些攬客者提供了可靠的情報來源。

剛一走出站口,馬上就有人來到他們身前推薦自己的業務了。

“喂,倆位住宿嗎?我們那裏有高級的席夢思,還有淋浴彩電。要好舒適就有多舒適,看你兩口子風雨兼程,一定是累壞了,就到我們那裏包你們滿意。”

一個舉著住宿牌子的中年婦女,見夏天二人走過來,忙著招人攬客,她竭力推薦自己的業務。隻見她口若懸河,把她介紹的旅店吹得就如天上的皇宮一樣。一副不把二人拉進自己的旅店絕不收兵的樣子,讓夏天認識到她可能真是一位拉客高手。可是夏天和龍玲二人並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

那個女人見魚兒並沒有上鉤,心裏感到很是窩囊,她並不甘心就此放掉麵前的生意,當她還想追上來的時候,後麵的人把她擠開了,她隻能眼睜睜地目送夏天他們離去。

“才過去一年不到,這省城的變化也是太快了,從前都是自己去找住宿,現在可好,剛一下車就有人來接你進旅店。”

“你呀真是個鄉巴佬,當然也不能怪你,還不是你沒有到省城來走動,這算什麽,新鮮的事還在後麵呢。”

龍玲常來省城,對此也就多見不怪了,她隻是輕輕地回敬了夏天一句。

匆忙之間夏天的鞋被別人踩掉了一隻,他隻好鬆開挽著龍玲的手,去係自己的鞋帶。龍玲也沒有等他,竟直往前走。夏天穿上鞋,本想跑幾步追上龍玲。無奈車站人群密密匝匝的,他落在了後麵。

突然自己的手臂被別人輕輕動了一下,夏天心裏一驚,以為遇上了扒手。側身一看,身旁一個花技招展的豔女,原來她舉牌時不小心把牌子撞在了夏天的手臂上。她見麵前這個個英俊年少的男人,頓時臉紅了一下。她忙對夏天說:“哥哥,對不起,真的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請你多多原諒。”

話剛說完,她機靈地轉身對身旁的夏天關注了起來,若有所思地說:“哥哥,我們好有緣份啊,好像在哪裏見過呢?幹脆就入住我們的旅店好不好?”夏天沒有回答她,豔女無趣,就轉身對身旁追趕夏天他們的中年婦女道:“我說大媽,你也不看看人家大哥大姐他們倆人,挺不好意思的,連臉都紅了,你還一口一個倆口子,一點起碼的眼力都沒有。既然行情你都不熟,趁早別幹這行算了。

夏天匆忙趕到龍玲麵前的時候,那個豔女也悄悄地跟了上來,和二人並肩而行:“眼前的二位哥哥姐姐,你們一定是需要住宿的,我們金龍旅店就是你們二位最好的選擇,我們那裏有標準的四星級房間,配上一條龍服務,吃住玩樂樣樣俱全。往來都有車接送,價格按國家牌價,最為讓二位動心的是我們除提供報銷票據之外,還可以給你們提供非額定票據。如果哥哥姐姐有意就請隨我行。”

可是夏天還未來得及開口,龍玲一口回絕了她:“對不起,小姐,我們已有了住宿的地方,不想再麻煩你了,謝謝你的好心邀請,下次有機會,我們一定會光顧你那裏的。”豔女見龍玲如此堅決地表態,內心十分失落,麵子上還是保持著淑女形像,她故作大方地回答道:“沒關係的,一回生二回熟,今後我們就是朋友了。還是請你們多多關照。”話一說完,人就飄去了很遠。

此時,一輛公共汽車駛了過來,對,就是這路車。龍玲一邊說,一邊小跑著向公共汽車奔去。夏天屁顛屁顛地跟去,好不容易二人擠上了公共汽車,龍玲轉身對身後的夏天說,今晚你就聽我的。夏天點點頭作為回答。

省城就是和小地方不一樣,座落在平坦的地勢中央地帶,因而省城的每一條街巷,幾乎都有處在同一水平線上,省城的街道雖長,但有四通八達的公共汽車站點,往來穿梭的每一趟公共汽車,都把要辦事的人們載到了目的地,因而人們特別是分布在省城之外的人們,誰不向往過上省城人的上等生活。

載著夏天和龍玲的公共汽車,不緊不忙地行駛在幹線上,穿過了不知多少個站台,在省行招待所的站台前停了下來。龍玲敏捷地跳下了車,夏天隨後也跟隨著從車上跳了下來,這時夏天終於明白龍玲的真實用意,他笑著對龍玲說:“你一刻也忘不了為你們本部門創收,好一個本位主義者。”龍玲沒理會夏天的嘀咕,隻是一個勁地往招待所走,夏天見龍玲沒理會自已,也感覺到有些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他大步跟在龍玲的後麵。

登記台前,服務小姐十二分無聊地把玩著手中的筆,她一點也不用擔心自己的活忙不過來,見一對青年男女走了進來,她才急忙進入角色,臉上那招牌式的微笑立即掛了出來,特別是見進來的是一對俊男靚女,看起來也十分養眼,她的心裏突然就有一種充實的感受。她忙著給二位辦裏入住登記,她一邊辦裏手續,一邊向二位介紹招待所新裝修後的情況。

招待所客房有大間套小間的,這一新開設的套間,簡直就是一個完整的家,裏麵家庭用品樣樣俱全,凡來省城的客人,凡是隻要見到我們的這種套間,一住就不忘記,以後永遠都是我們的回頭客,再說,我們的服務可是到家了的,小姑娘閃著一雙大眼睛,不再解釋,她手上開始認真地替二人作登記,口裏卻沒有停止的意思,

兩位就讓我替你們作主了吧,我看就住這種新套間,外人對你們又沒有影響,再說,你們二位也不希望在你們關鍵的時候有人來打擾喲,這時服務員的臉上,有一種讓人摸不著頭腦的笑意,龍玲雖然也常來這裏,但多數時候都有人為她辦好入住手續,這次自已親自來辦,對眼前的服務員也不熟悉,她本來就心無雜念,每次來隻要是他們辦好了的房間,她進去就再不去想其它的事。

這次來省城出差,行長特地交待,去省城就住我們的招待所,這是我們本單位的,上頭有規定,本單位的人員進省城辦事一律入住省行招待所,這既是為本行業創收,又讓我們這一行業的人員有最大的安全感。

當然行長之所以要本單位的人員去省城入住省招,因為省招現在已經開始搞承包了,招待所新上的所長對行長有許諾,到了年底,行長自會得到省招一筆不菲的小費的,這事對龍玲這樣的下屬來說,當然是不知道的。行長常掛在口上的一句話,肥水不流外人田,可這肥水的確沒有流到外麵去,隻是流進了行長的腰包裏。

見服務員就要把他們倆人安排在一間房裏,夏天頓覺不妙,急忙申辯,小姐你理解錯了,我們是來辦事的,不是來遊玩的。哪裏有錯嗎,我不是不知道,你們要發票,要報銷,我們都為你們辦好了的,錯不了,我們又不要你倆的夫妻證明,又沒有外人敢來我們這裏查房,你們怕什麽,那些事我是懂得的。服務小姐輕描淡寫地說,她的臉上明顯有一種壞壞的笑意。

夏天一急起來,臉就發紅,他紅著脖子和服務小姐爭論,我說,小姐是我們錯了,不,是你錯了,我們不是那種人,我們不是,什麽錯不錯的,是和不是都一樣,我是為你倆好,別不識抬舉,你這人看你都是有文化的人,你怎麽連今天的形勢都跟不上,現在什麽年代了,還你老封建的樣子,你多在我們這裏住幾天,你就知道什麽是省城了,你還以為這是你們鄉下,什麽都大驚小怪的。

龍玲在一邊,她不發言,她相信夏天能把事情辦好,再說他要拗著下去,看他如何收場。這也好讓他見識見識,不然今後自已是如何落伍的都不知道。她要讓夏天在服務員麵前出出洋相,當然龍玲心裏也想在省城裏和夏天好好地溫存溫存,但她又不好說出口,本想借服務員的錯來個將錯就錯,可這較真的夏天,偏要和服務員來個是非分明,龍玲的內心對夏天甚是不滿,但她又如何能表現出來呢,見夏天已把話完全說明了,她也隻好認了,自己精心設計的這趟省城之行,看來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在夏天的一再說明下,服務員很不情願地為他們倆人辦了兩個單間,隻是樓層較高,分別是1217和1218號房,他們隨服務員來到電梯口,服務員口中小聲地說著什麽,再也不送他們上去了,待服務員離開後,龍玲才提醒夏天,你和她爭那麽多幹啥,她們是寫號的收入和她們的獎金掛勾的,現在什麽都講效益,當然她就希望你住得越高級就越好,夏天卻不以為然,他認為,出差嘛,隻要能住下就行了,何必去講究那麽多,又不是在家裏要長期住下去。

在龍玲麵前,夏天不想把這次省城之行搞得不愉快,他對龍玲選擇在這麽遠的地方住下心裏就不高興,再加上和服務小姐之間的摩擦,他的心裏升起了一團火,在電梯上,他急火火地對龍玲說:“那麽多的地方可住宿,你偏要來這麽遠的地方。”龍玲正想解釋,夏天又一下接過話題,那個服務小姐也太小瞧人了,我們是正正派派的人,豈又是那些雞鳴狗盜之徒,我們在外麵無論怎樣,都要對得起這個心字。龍玲聽了,既搖頭又感慨。她沒想到夏天這個平時不怎麽愛表達心情的人,還有這麽高的心理境界

算了,你還不是口是心非的,在車上你是咋表現的,現在又裝正人君子了。龍玲有意揭他的瘡疤,她隻想讓夏天平靜下來。聽到龍玲“惡意”的話語,夏天一下就安靜了。

兩人就這樣聊著,不一會兒即來到了十二樓,當班的服務員分別為他們打開了房間,然後就風一樣地離去了,夏天不解道:“省城的人真是怪,我們來到你的地盤,就是你的客人,你怎能這樣冷莫地對待我們,就不怕將來你會失業。”夏天的話讓龍玲啞然失笑,她對夏天說:“人家就是失業了,也不會來你那冷水的,你就不用為她操這份心思了。”夏天認真地說:“她若真是來我那裏,還要我考察考察,不是任何人想進就能進得了政府部門這道門檻的。”說完競自嘿嘿地笑出聲來。

跨進房間才知道,這省城的招待所和地方上就是不一樣,雖說是單間,卻也布置得高雅溫馨,,在夏天的眼裏,這種裝璜得象新房一樣的客房,讓一個個隻能住上幾天甚至更短時間的人來說,就是極大的浪費和極度的奢侈了。

而龍玲的看法和夏天則不完全一樣,她出生在城區,成長在一個有權有勢的家庭,再加上參加工作後,單位的領導也知道她是縣領導的千金小姐,因而有外出的工幹,隻要是帶旅遊性質的一般都有她的一份,正是在這些有利環境之中,讓龍玲對紛至遝來的現實有著較多的認識,夏天雖然是大學生,但他直線式的人生軌跡,也沒有多少時間和機會來品嚐城市的風情,對今天的境地他顯現出的驚訝,龍玲就一點也不覺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