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無法相信的一幕

塚原彥四郎猙獰的冷笑,緊接著又是一道刀光,向著奕劍大師追砍下去。

蕭玉龍不是不想跳出來阻止,他用盡全力,也無法指揮自己的身體向那可怕的氣場中移去,奕劍大師的二十一名弟子,為什麽會被安排在偏殿,他終於有些明白了。

戰場瞬間被轉移到了殿外,蕭玉龍終於能夠控製自己,站起身艱難的向殿外衝去,衝出殿門,後麵還遠遠傳來天皇昭和明仁略嫌顫抖的聲音:“住!住手!不要再打了!”

當蕭玉龍抽出青龍吟趕到殿外的時候,映入眼簾的一幕簡直讓他無法相信!

奕劍大師與塚原彥四郎相對而立,塚原彥四郎手中的武士刀掉在了地上,一個鋒銳的劍尖,正紮眼的露在塚原彥四郎背後!奕劍大師竟然就在這一瞬間的當兒,不知道用何種招數將塚原彥四郎刺了個對穿!

事情的轉折,委實太出乎各人的意料,趕出來的文武百官一齊倒抽了一口涼氣!

奕劍大師深吸一口氣,‘唰’的一聲收回長劍,此時新羅林麵色蒼白的就像一張白紙,立即原地盤坐進行調息。

塚原彥四郎慢慢的轉過身,麵向大殿緩緩跪倒,顫抖的右手從懷裏掏出一張折疊的整整齊齊的白絹布,艱難的將它攤開在自己麵前,胸前沁出的鮮血在這個過程之中已然將這塊白絹布染了個半紅!

隻見塚原彥四郎大吼一聲:“大扶桑帝國萬歲!”右手迅疾的抽出腰際的一柄短刃,深深地刺入左腹,慢慢地拉向右腹,再拉回來,稍微向上一劃。在這非常痛苦的動作中間,他的麵部肌肉一動也不動。

這種切法可想而知,白花花的腸子一下就從劃破的肚子裏滾落了出來,掉在那塊白絹之上,塚原彥四郎竟然還沒死!他掙紮著望著大殿門外的文武百官,喉嚨裏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一名武將默默的抽出自己的武士刀,快步上前,蹲在塚原彥四郎的身邊。

塚原彥四郎撥出短刀,身子屈向前麵,伸出了脖子。痛苦的表情這才掠過了他的麵部,但並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直到此時蹲在他旁邊,紋絲不動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的武將,不慌不忙站了起來,轉瞬間高高揮起武士刀。刀光一閃,哢嚓一聲塚原彥四郎噗咯倒下,一擊之下便身首異處了。

武將匍匐行禮,從衣服裏取出幾張白紙擦幹了刀,塚原彥四郎用來切腹那把血染的短刀也被他莊嚴地拿走了。

整個過程之中,幾百文武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當塚原彥四郎的頭被砍掉以後,所有人都向他的屍體深鞠一躬,迫得蕭玉龍不得以,也跟著鞠了一躬。

蕭玉龍暗暗咂舌,這就是扶桑傳說中的武士道精神了,他從前對於扶桑的這個著名文化曾經有過一定的研究。

一般認為,武士自殺選擇剖腹的死法才符合武士身份!在武士看來,不同的身份當有不同的死法,同樣是死,對於經常考慮生死問題的武士自然講究與自己身份相適的死,做“平常床簀死”被認為是不名譽的事,不如戰死或切腹而死。扶桑武士選擇這種特殊的自殺方式就是要證明其不怕死,是為了顯示自己的忠誠與英勇,是要表明不寧死不屈、不投降的忠貞,為此,扶桑武士非常重視自殺和他殺的區別。

在武士們看來,自己的生命由自己主宰、自己解決,否則是一件恥辱的事、不名譽的事。扶桑武士以忠誠、名譽、尚武為榮譽和驕傲,自然視被捕或死在他人的刀下為恥辱。

剖腹自殺這一習慣的形成與中國文化有一定的關係。在中國,被“賜死”而自殺原本也是一種榮譽,並且是一種特權。早在春秋時代,皇親和重臣之類因議親、議貴在犯罪必須處死時,可以不上刑場而在家選擇自殺和自殺的方式,甚至由皇帝賜劍、綾的方式來暗示,這樣,死者的名譽和尊嚴可以因此得到維護。

斬首示眾是一種恥辱和侮辱,著名的戰爭罪犯東條英機之所以自殺就是想不被推上恥辱的絞刑架,之所以不許他自殺,就是要繩之以法,釘上曆史的恥辱柱。

既然武士們毅然決然地去剖腹自殺以保持名譽,爭取一個武士的名分,這對扶桑武士的一生來說是一件大事,甚至是一種榮譽和獎賞,所以,武士們自然把它當作一件非常莊重的事情來做以保持榮譽。

也就是說,塚原彥四郎即便剛才在比武中有任何不對的地方,在他此時完成了這一係列的切腹工程以後,他的過錯就全部被洗刷了,過失全部得到了原諒,他不但保有了自己的名譽,甚至還可以做扶桑的英雄!

正是因為蕭玉龍知道這些典故,事情就變得越發的詭異起來,但此時他心係奕劍大師的傷勢,腦子裏亂哄哄的,一時間也理不出個頭緒來。

誰也沒有料到,一場殿前比武竟然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出了這樣的事,誰還有心思大擺筵席?

天皇昭和明仁鐵青著臉,一句話也沒說,拂袖而去。眾文武低聲議論了幾句,盤庚了一陣,也都三三兩兩的散了。優子擔心的望了望蕭玉龍,此時又不方便與之交談,也低著頭隨皇後去了。

隻有蕭玉龍,默默地站在奕劍大師身邊,等待著他調息完畢。

足足過了兩個時辰,新羅林才長出一口氣,艱難的站了起來,蕭玉龍忙上前攙扶。

奕劍大師四顧無人,眼前之剩下蕭玉龍和塚原彥四郎的無頭屍體,突然低低的對蕭玉龍說了一句:“塚原彥四郎不是我殺的!”

“你說什麽?”

奕劍大師的胸前直至下腹,被刀尖所及,劃開一道長長的可怖的傷口,若不是新羅林反應迅速,這一刀已將他劈成兩半!

但伴隨於刀身的刀氣,卻重重擊傷了他的五髒六腑,如不果斷調息,立時就要命喪當場。

當時眼見塚原彥四郎咄咄逼人,順勢進逼,竟似要取了奕劍大師的性命,新羅林隻得絕地反擊,施出保命絕技,那從空中飆回的一劍,的確迅疾非常,可,那是兩敗俱傷的招式,也就是說,塚原彥四郎當時有兩種選擇,一種是悍然出刀,與奕劍大師兩敗俱傷;一種是閃身避開,尋機反撲。

當然,奕劍大師當然希望對手躲開這一擊,真正的殺招是他緊隨其後的一劍,無論對手如何躲閃,他都有十足的信心可將對手重傷或擊斃。

可奕劍大師沒有來得及變招。

凡是留有餘地的劍法都不是必殺的劍法,奕劍大師心裏有數,以塚原彥四郎的修為,這一劍他完全可以漂亮的躲開。

那一瞬間,新羅林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塚原彥四郎的表情,他在笑!那猙獰扭曲的神色使得那種笑容更加可怕!

奕劍大師心道不好,塚原彥四郎肯定是要兩敗俱傷!這種判斷促使奕劍大師將這一劍變成了全力突擊,形勢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嚴重的傷勢不允許新羅林再多想下去!

最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奕劍大師這一劍紮紮實實的將塚原彥四郎紮了個對穿,但那原本應該同時砍落在新羅林頭頂的刀卻不知何故停在了半空!

當時,就在當時!塚原彥四郎的臉上露出極詭異的微笑,他背對大殿,所以,除了奕劍大師,沒有人能看到他臉上的表情。

塚原彥四郎的刀掉落在地上,奕劍大師解除了第一威脅,自然要第一時間打坐療傷,於是抽劍後退盤膝而坐。

運功療傷需要物我兩忘,後麵的事情他既看不到也聽不到。

蕭玉龍攙扶著奕劍大師回到高麗行館,一路上才得知事情的真相。

見師傅受傷,新羅林座下二十一名弟子群情激奮,一直到得知對手已死才悻悻平複下來,在扶桑發生這樣的事情,使得他們對於蕭玉龍的臉色也就難看了起來。

蕭玉龍本想留下多陪陪義兄,眼見這種形勢,不得不告退回府。

山本幸之助默默的帶著護衛跟隨在蕭玉龍左右,這件事他也親眼目睹,換做是誰,也不免默然。

山本府內燈火通明,山本五十六坐鎮大堂,帶著山本山野和山本次郎等待著山本小犬的歸來,當蕭玉龍進的廳內,山本五十六摒退手下,大堂內隻剩下山本家主及三個兒子。

蕭玉龍原原本本的把真相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山本三野道:“這麽說來,塚原彥四郎竟是主動求死?”

山本次郎敲了敲手指的關節:“這一麵之辭也不能盡信,誰知這高麗人說的是不是真話。或許他隻不過想推卸責任。”

蕭玉龍還未出言申辯,山本五十六開口了:“次郎!你都這麽大年紀的人了,看待事情豈能帶有偏見?奕劍大師就算殺了塚原彥四郎,也是塚原彥四郎下殺手在前,於情於理他並無半分不對,又有什麽責任需要推卸?”

“是!父親大人!孩兒受教!”山本次郎恭敬的拱手道。

“依我看,新羅林願意和小犬說這些,是在擔心小犬和我們山本家族啊。”山本五十六長歎一口氣道。

“什麽?”此言一出,蕭玉龍三人一齊驚呼一聲。

“假如我們不知道奕劍大師所說的,對於今天這場比武,你們是怎麽想的?”山本五十六不停的轉動著左手大拇指上一枚碩大的玉阪指。

山本次郎沉吟了片刻:“本來在塚原彥四郎沒死之前,我是很瞧不起他這種偷襲行為的,可是在他剖腹之後,我又覺得都是高麗人做得不對,不管怎樣,高麗人也不應該當殿殺我扶桑勇士,我們大扶桑帝國也太沒有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