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曆史 (2)

進來的正是慈禧太後,以風領遮頭,穿著黃色騎服、男式長褲和高底鞋,李蓮英和崔德隆攙扶著她,她步履穩健,惱怒地說:“誰敢出言不遜?”

載扶嚇得魂不附體,不停地磕頭,其餘幾人代他求情,老佛爺斥罵他自負妄為:“你驕縱無禮,跟你兄長離開這裏……下流東西,太不成事體!”

在眾人麵前,慈禧絲毫不掩飾與巴恪斯的親昵,對他說,“今晚我禁止你與任何人行樂,也不許任何人和你行樂。你若不從,我就要李蓮英當我和其餘人的麵揍你,從後麵。”再轉向恭親王說:“你和你這可人兒又摟在一起啦?”親王道:“回老佛爺,他不過是洗浴之時在旁伺候。”太後說:“我自然知道他正合你的特殊口味,不過別過度,你妻子會如何講?”

有人為老佛爺奉上茶,她賞大家坐下,又道:“我到這兒可不是執行禮法來啦,我想開開眼。你們這同性是如何做法?你們都該當去閹了,或者將屁股眼兒堵了,斷其迎送之路;不過這既無可能,你們、至少是你們其中幾人,須得給我好好演示一番。”

一般的微服私訪弱爆了,電視裏那點乾隆下江南算個屁。

人家貴為太後,就算當腐女,也是看真人版GV的高級腐女。

也許巴恪斯最感慨的,便是慈禧對同性戀的寬容。在英國當王爾德因同性戀被判刑,巴恪斯曾為他奔走呼號,傷心之餘到了大清國,沒想到找到一片自由樂土。

聽說英國對同性戀要法律嚴懲,老佛爺說,那可奇了,人家喜歡操屁股,就讓他們去好了。她唯一不解的是,在中,她能理解攻這一方,會感到滿意,但受又為何會覺得滿意?她動用佛學來闡釋,人各有品性,皆造物所賜,我們不過是傀儡而已,所好不同!

對於巴恪斯的種種嗜好,她給予最大的寬容。慈禧聽說,同性戀雖不是變態,但可能會折壽,還可能導致失明,所以,讓巴恪斯縱欲過度,傷了身體,

慈禧的底線便是,不許巴恪斯跟其他女性廝混。“你身邊有無數親王、戲子。太監、男妓,我不反對,也好不妒忌。但若你與女子結婚,更不消說,我將永不寬恕你。”

對情人采取有限的身體霸占,這老佛爺,實在算是虛懷若穀啊。

看到這裏,一定有同學說,這些都是真的嗎?巴恪斯的《太後與我》,不少漢學家和曆史學家認為是偽作,最有名的反對者,英國曆史學家休·特雷弗·羅珀出版了《北京隱士:巴恪斯爵士的隱秘生活》,書中描述了一個完全不同而相當陰暗的巴恪斯形象,指責他“有計劃、有步驟地偽造證據,欺世盜名”,犯下“一係列欺騙行為”,但事實上,這位曆史學家的論證也相當隨意,未經過切實調查,也沒拿出多少充分的證據,用《太後與我》一書譯者的話來說,結論片麵,態度馬虎,作為史學家,他自己的聲譽也因為希特勒日記的醜聞而深受影響。

更重要的是,巴恪斯回憶錄中的種種記載,描述之細微、現場感之強烈,不少王室機密、深度八卦,若非在場,很難捏造,這一點,所有史學家也難以否認。更何況,巴恪斯寫這本書,是在他臨死前,若說為了利益,那倒未必——他一生宏願便是被追認為哈佛的教授,純粹的胡說八道對這事應該沒多大好處。或許我們隻是傾向於把自己不願意相信的事,指認為從未發生的事。

如果稍稍了解曆代宮廷秘史,便會知道,《太後與我》中的重口味,也算不得多麽離奇。巴恪斯的寫作態度,雖然有些裝逼,但整體上可稱為誠懇。對於太後,他投入了真情,否則也很難解釋,他這樣萬人迷般的資質,為何會在太後死後,甘於隱居北京幾十年,徹底歸於沉寂。

如同作家駱以軍在《太後與我》的序中所說,“年輕的洋人同性戀與老佛爺”,這原該是最變態三級片的梗,但在巴恪斯的描述中,卻是一幅絕美、感官爆炸、所有對象皆漂浮鬆脫的詩意盎然的愛之太虛幻境。

巴恪斯陪伴老佛爺6年,直至她被袁世凱刺殺(這也是一個顛覆常識的死因),憶起見到老佛爺的屍體,他的沉痛和不忍未曾消退:

她那安放在靈柩之中的聖體,被剝掉壽衣,完全,黑斑雜陳,頭發蓬亂,私處亦清晰可辨,暴露於陵前,任由庸眾圍觀。

劉文典:沈從文、巴金、茅盾他都罵過

喜歡沈從文、巴金、茅盾、魯迅的同學們趕緊記住劉文典這名字,因為你們接下來就會討厭他。你們的偶像,劉文典都罵過,嚴格來說也不算罵,隻是略微表示不屑。比如人家問他對寫《激流三部曲》很紅的巴金怎麽看,他低調地說,這人我沒聽說過。比如對茅盾,他挺同情的,唉,這人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念,盾通古漢字裏的“楯”,應該讀“shun”,三聲,沒給茅盾快遞一本《說文解字》已經算克製了。至於劉文典為什麽這麽拽,人家是國學大師呀,古籍校勘專家呀,學貫中西呀,再有名的作家,在他眼裏也就是一藍領工人。就像喬布斯當年要挖走百事可樂的高管,隻是淡淡地說:你難道想賣一輩子的糖水麽。

《生活大爆炸》已經證明過,聰明加刻薄才是真的性感,肌肉什麽的,太低端了。

1938年,西南聯大,教師宿舍因是由廢棄的洋行改造,光線頗有些迷離,過道中時不時飄來些煙霧。一位男學生穿過走道,自言自語:多半是劉教授又在吸阿芙蓉了吧。

學生登門造訪,劉文典也絲毫不避嫌,和夫人張秋華繼續躺床上吞雲吐霧,那場景,活像特立獨行的約翰·列儂和大野洋子,一對活寶。劉文典招呼學生坐在床邊,自稱是“二雲居士”,意即雲腿和雲土這兩種稀罕物都投了自己所好。學生暗笑,別裝了,直說您老人家愛吃肉、愛抽鴉片不就完了。

談及係裏新鮮事,學生才說了一句話,就惹得劉文典鴉片都不抽了,血壓飆升,怒氣衝衝。

“要提拔沈從文為教授?在西南聯大,陳寅恪才是真正的教授,他應該拿400塊錢,我該拿40塊錢,沈從文該拿4塊錢。可我不會給他4毛錢。”

劉文典這話聽來狂妄,但也不算全無根據。在當時,劉文典是最耀眼的國學大師,在北大、清華時就已經是偶像級教授,中外不少學者都跑去旁聽他講課。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在北大知名教授榜上,他位列前五,與辜鴻銘並稱為兩大狂儒。目前北大紅樓內的校史展覽室中,還陳列著當日教職員工的工資表原件。劉文典那時月薪是160塊(1銀元約等於人民幣七八十元),李大釗教授兼圖書館長,排名第四,月薪為130塊。紅色教授陳獨秀排第三,月薪150塊。蔡元培校長月薪第一,為300塊大洋。魯迅還是講師,才拿60塊。胡適這位洋博士也隻有100塊出頭。圖書館管理員毛潤之()在教職員工中工資最低,是8塊。

依劉文典的意思,沈從文的工資應該比鍋爐房的工人還少。不唯對沈從文,一切用白話文寫作的他都不太看得上,就如同唱《歌劇魅影》的音樂家多少也看不上唱《愛情買賣》的網絡歌手。他當然不舍得把刻薄僅僅揮灑在家裏。

第二天的係裏教務會議,耍慣大牌的他破天荒地出席了,叼支紙煙,半閉雙眼,一副不耐煩狀。其他人也清楚,堂堂劉文典可不是專門來打盹的。直到為沈從文升為正教授投票的環節,大家都很捧場,踴躍舉手,深表讚同。裝隨和向來是中國人的特長,隻可惜,奉承、客套、逢場作戲這些技能,在劉文典看來,是笨蛋和文盲才需要掌握的。

他用獨家的安徽版普通話,悠悠地發射了兩句刻薄話:“沈從文是我的學生。他都要做教授,我豈不是要做太上教授了嗎?”

當時那光景,連在場的桌子椅子都覺得尷尬。麵對這公然的藐視,成天以“我是鄉下人”自謙的沈從文,不好發作,也就默默吞服了。沈從文從來都不是吵架高手,小學畢業的他,第一次上大學講堂,發呆了足足十分鍾,才鼓起勇氣發聲。原計劃要講一個多小時的內容,被他囫圇吞棗,隻花了十多分鍾就講完了,接下來又是無話可說,萬般無奈,隻好用粉筆在黑板上寫:“我第一次上課,見你們人多,怕了。”——學生們調侃他,以為自己是卓別林啊,還啞劇大師呢。

這樣口拙的人,總是激發出刻薄鬼的鬥誌來,另一個刻薄鬼錢鍾書在小說《貓》裏以曹世昌之名映射沈從文,說“他現在名滿文壇,可是還忘不掉小時候沒好好進過學校,老覺得那些‘正途出身’的人瞧不起自己,隨時隨地提防人家損傷自己的尊嚴。蜜裏調油的聲音掩蓋著劍拔弩張的態度……”

劉文典可沒有錢鍾書那麽含蓄。當時處於抗戰時期,成天有敵機轟炸,時不時警報拉響,大家就得帶好幹糧、書報,躲進防空洞,等到晚上再回住處。劉文典還給胡適寫信,說,敵機空襲有益於昆明人之健康,因為跑警報就相當於有氧健身嘛。

有一次,又遇警報聲起,正在上課的劉文典反應迅速,收起教具就帶著學生衝出教室,跑著跑著,突然想起自己最為欽佩的陳寅恪教授因為營養不良,視力嚴重下降,不知是否有人照應,於是又折回去,好不容易找到陳寅恪,扶著他往安全地帶疾走。

快到學校後山時,劉文典忽然看到沈從文也夾雜在擁擠人流中張皇失措,怒火中燒。他百忙中大罵沈從文:“人家陳先生跑是為了保存國粹,我跑是為了保存《莊子》,學生跑是為了保留文化火種。可是你這該死的,什麽用都沒有,跟著跑什麽跑!”

在西南聯大一次新生歡迎式上,令師生們驚訝的是,傳說中的招牌教授劉文典居然到場了。大家很知趣地猛烈鼓掌鼓掌,手都快拍斷了,劉文典微笑,向台下點點頭,又開始飆囂張語錄了:“我一向不參加這類活動的。聽說這一屆新生入學成績不錯,我心情好,破例來看看大家。我不教你們,我隻教你們的老師(還能再拽點嗎)。其實我也不是厲害,隻不過教教《莊子》。說起來,古今中外懂莊子的人,總共兩個半,一個是莊子本人,其他所有研究他的學者,加起來勉強算半個吧。”至於剩下那一個是誰,你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