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恩怨糾結 (2)
黃鶯看了呂遠一眼,笑著說:“這是我在明江市能找到的最安全的地方,這幾天我的辦公室裏老去一些莫名其妙的人,甚至有人拎著裝滿現金的號碼箱連威逼帶利誘,請我去南方幫他們打經濟官司。昨天上來兩個小夥子把我強行往車上架,說他們遼寧鐵嶺的家裏攤了官司,久仰我大名,要拉我去遼寧幫他們打人命官司,後來多虧創業大廈門前的保安我才逃脫出來。沒辦法,我就隻好帶著人搬到這裏來了。”
呂遠心中有愧,看著黃鶯說:“真對不起!黃鶯姐,我不知道事情能這麽嚴重。”
黃鶯看了看呂遠說:“從現在起到這個案件結束,你不許再和我接觸,你也盡量少去醫院看湯震江兩口子,連他們家你也不要去,其他的事都由我來辦。他們再有勢力,我也是按法律行事的,還不敢拿我怎麽樣。”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時間裏,呂遠隻是偶爾給湯震江打電話安慰幾句。好在湯震江已經出院上班了,組織部從部長到一般幹部,誰也不敢當湯震江的麵提起他兒子的話題。
湯超群刺死蘭淨天一案開庭,成了明江市的重大新聞。那天,許多人都想去法院看看。為了避嫌,市委組織部下了通牒,不允許任何人去法院旁聽,以免給外界造成市委幹部給法院施加壓力的印象。倒是明江化工集團的董事會7位董事齊刷刷地坐在了被害人聽坐席上,法院外麵還有人舉著“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公正執法,不許包庇”等條幅。
湯震江當天就坐在自己的副部長辦公室裏,緊緊地關著門,他家隻有他弟弟湯震海和律師黃鶯以及黃鶯的兩個助手去了法庭。這次開庭主要圍繞故意殺人還是過失殺人,傷害致死還是防衛過當來展開辯論。
公訴方認為:“湯超群在被圍毆的情況下,掏出了文具盒裏的壁紙刀,明知刀片鋒利,有致人死命的危險,但他直接劃向了蘭淨天的喉嚨,有殺人的故意。並且在被害人倒地後,他不僅不積極營救,還繼續衝過去用腳踢被害人的臉,直到有老師出現,才停下瘋狂的動作。”
黃鶯站起來辯護說:“5月19日之前,本案的被告人湯超群還是本市重點中學明江二中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上高中後,他一直是班級的學習委員,年級排名從未在前5名以後。但就是這樣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在當天下午4點28分左右,突然就變成了一個殺人案的被告,這讓全校師生都很震驚。他們認為以湯超群同學的日常表現和溫和性格,不可能幹出這樣瘋狂的事來,這不符合湯超群一貫的行為方式和性格特點。那麽,被告人為什麽在當天幹出了這樣嗜血的事呢?我覺得有以下幾個原因導致了悲劇的發生:首先,被害人蘭淨天莽撞的騎車動作和暴力的性格,是這場悲劇發生的導火索。經在場旁觀的同學證實,當時蘭淨天騎著捷安特牌山地自行車,從放學的人潮中搶道騎行,速度很快,刮上了被告人湯超群的右手車把,導致兩個人同時摔倒。氣急敗壞的蘭淨天覺得自己丟了麵子,便上前毆打被告人,從後麵趕上來的蘭淨天的同學何盛、張小蕊、毛誌用等3名同學也一起參與了對湯超群的毆打。”
“我反對。”蘭家從省城請來的著名辯護律師嶽季站起來說道,“本案是一時衝動導致的激憤殺人案件,和被害人日常的品質沒有任何關係,我提醒法官注意,被告律師在誤導聽審人員。”
主審法官、明江市法院刑事庭庭長仇平瑞說:“反對有效,請被告的辯護律師能夠簡短直接地陳述和案件有關的論點。”
黃鶯繼續說道:“二,被害人蘭淨天是通過家長繳納兩萬元的讚助費才進到明江二中這所重點中學讀書的,他的學習成績始終排在年級組最後的位置,3年的高中生活,先後有近10名同學遭受他的欺負和毆打,我手裏這幾份證據充分表明,蘭淨天是個欺負同學、有流氓行為的頑劣學生。”
聽到這裏,被害人親友所在的區域裏一陣**,蘭新江站起來指著黃鶯大聲說:“好你個黃鶯,你誣蔑我兒子!死了的人你還這麽誣蔑他,你收了湯家多少好處?告訴你,你沒好果子吃!”
主審法官仇平瑞用力敲了一下法棰說:“肅靜!如果再有誰公開藐視法庭,我們就將他驅逐出庭。”
黃鶯看了一眼被身邊幾個人按著仍舊暴跳如雷的蘭新江,把臉轉過來繼續說:“三,本案被告無殺人動機。5月19號是個周末,本案被告書包裏裝著琴譜,正在趕往明江師範學院藝術係的副教授金穎家,準備去學鋼琴。可是因為蘭淨天瘋狂超車導致的撞車事件,使他無端遭到以蘭淨天為首的4名高年級同學的毆打,校服被扯爛,書包也被打散。這時他掉在地上的文具盒摔開,他發現了用來裁考卷、出牆報的壁紙刀,明顯處於劣勢的他匆忙之中拿起壁紙刀自衛。在雙方混亂的廝打當中,壁紙刀劃斷了蘭淨天的喉管。由於現場十分混亂,圍觀的學生眾多,沒人發現受傷倒地的蘭淨天,導致了搶救不及時,致使蘭淨天因劃斷的頸動脈失血過多而死。由此我們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湯超群沒有事先準備凶器,也沒有殺人的故意,本案純屬防衛過當,請法官依法進行公正的判決。”
由於現場辯論激烈,雙方都提出要繼續尋找證據,法官宣布休庭,改日再開庭審理。
整個庭審的過程,黃鶯說理充分,補充證據搜集齊全,在法庭上占據了上風。湯震江聽弟弟回來轉述的情況後,覺得自己能請來伶牙俐齒、法律素質極高的黃鶯做辯護律師,替自己兒子保命是大有希望的。
他給呂遠打了個電話說:“呂遠,真是太謝謝你了!有了黃鶯的辯護,你大侄子這條小命有可能保住了。”
呂遠此時正走在下班的路上,他在電話裏提醒湯震江說:“說心裏話,湯部長,我現在還在後怕,蘭家的社會勢力和經濟實力太強大了。所以,最後的判決結果沒出來之前,你還要多準備幾手,防備突然出現的變故。”
湯震江也十分理解地說:“呂遠,沒什麽事你不要到我辦公室和我家裏來,也不要過多地參與這個案子。你給我請來黃鶯律師就是大功一件了,你現在最好躲得遠遠的,我也不會說出是你牽線給我請的黃鶯律師,否則將來蘭家肯定會遷怒於你,拿你當出氣筒整。”
呂遠說:“是的,我現在也很害怕,我在明江市沒有絲毫的根基,人家想整我,就跟蹍死個螞蟻也差不多。所以,湯部長你要理解我,這件事我沒法再出頭了。”
“你對大哥的好我早就記在心裏了,啥都別說了,等處理完你大侄子的事我再好好謝你。”
呂遠坐在張蕾蕾家的飯桌上吃飯時有點心事重重的,張湘很關心地問呂遠:“最近是不是遇上什麽難事了?”
呂遠也無心隱滿,說:“確實是有點鬧心,我幫湯震江副部長請的黃鶯律師,我害怕讓蘭新江知道後會恨死我,報複我。”
張湘也愣了半天,說:“蘭新江在明江化工集團當了十多年的頭頭,社會關係強大,資金實力雄厚,惹上他,日子還真不好過。不過我和蘭新江還有點交情,到時候我會幫你說話的,不知者不怪,說開了就好了。再說了,打狗也得看看主人,你是我張湘未來的女婿,他再想怎麽著也得給我留點麵子不是?”
聽到這裏,呂遠的心才平靜下來。楊淑雲卻在旁邊嘮叨著說:“小呂啊,不是我說你,你年輕輕的既沒權又沒錢,以後可千萬別幹這引火燒身的事了。”
張蕾蕾推了她媽一下說:“媽,呂遠不是不知道老蘭家有那麽大勢力嘛。不過我也聽說了,蘭家高薪聘請黃鶯打官司,黃鶯都沒答應,怎麽你呂遠一開口,黃鶯就答應了呢?你和她什麽交情?不是使了美男計了吧?”
呂遠想起那天自己和黃鶯在左岸酒吧的場麵的確有點曖昧,但他不能顯得心虛,便臉紅脖子粗地反駁張蕾蕾說:“你好好看看你老公這長相,跟誰能使出美男計去?”
張蕾蕾看著瞪大眼睛有點生氣的呂遠,說:“沒使就沒使,就你這臭脾氣,我看除了我也真就沒什麽人稀罕了。”
張湘批評張蕾蕾道:“蕾蕾,你這丫頭不懂事。人家小呂重感情,幫著湯家出主意,想辦法找人,沒有考慮到蘭家的情況,現在心裏正煩呢。你老胡說八道什麽,瞎攪和。”
當天晚上,呂遠沒有住在張蕾蕾家。他和張蕾蕾第一次發生頂撞,自己也覺得過意不去,就打車回黨校的單身宿舍了。
二次開庭的時候,蘭家的律師嶽季突然拿出了一個新證據,他說:“湯超群在學校裏雖然學習很好,但為人孤傲,性格急躁,又因為父親是市委組織部的幹部,聽不進去任何反麵意見。他在去年春節前因為和一個叫張鵬的男生爭奪一個女同學,用壁紙刀劃傷了張鵬的胳膊,當時傷口很深,送到醫院一共縫了十針。為了平息這次事件,湯震江主動找張鵬在城管大隊工作的父親張建民,送去了2萬塊錢,還許諾將來想方設法提拔張建民,現在,張建民已經是城管大隊的副大隊長了。以上事實說明,湯超群雖然表麵上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但實際上是一個心理壓力過大、性格偏執、以我為尊的變態青年。現有湯超群早戀女朋友王雪和被他傷害的男生張鵬的親筆證詞,可以證明湯超群文具盒裏的壁紙刀實際上已經起到了殺人凶器的作用。他也充分具備殺人動機,蘭淨天的同學證實,湯超群和蘭淨天並非素不相識,兩個人曾經在春節後發生過激烈的口角,當時學校除雪,沒有工具的蘭淨天到湯超群的班裏借工具,結果被湯超群阻攔,兩個人當場對罵,後被同學強行拉開。因此我們完全可以得出一個結論:5月19號的事件是由以前對罵的事件引起的,湯超群具備充分的作案動機和主觀故意。”
經過法庭上激烈的辯論後,黃鶯無計可施了,隻能拖延時間再想對策,便提出對現有證據的可靠性的懷疑,提出需要補充調查的請求。審判長當場宣布休庭,請反方律師繼續提供證據,官司的天平一日之間又傾向了蘭新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