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鬥氣擊
易卜拉欣是不是在出言試探?他沒理由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多克。“帕夏先生,恐怕你誤會了,我並不是多克大人派來的,請原諒我不便透露雇主的名字。”阿爾豐斯知道易卜拉欣一定會追問下去,搶先把話堵死了。
朱迪斯這時也從之前的狂喜中清醒過來,向著阿爾豐斯笑笑:“好快的動作,我一直在看著,卻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動的手。”
“在手被蛇拉入棺材的時候。看著和看清楚根本就是兩碼事,尊敬的女士。”阿爾豐斯眨了眨眼,半開著玩笑。
她也沒有繼續追問,回報般眨眨眼:“那你好自為之吧。希望你能挨得上一擊。”
阿爾豐斯吃了一驚,易卜拉欣這麽快就恢複了?向他動手?開玩笑吧,能不能躲得開攻擊都成問題,況且自己也並不是那種善於率先發起攻擊的人。
“準備好了?現在回答我剛才的問題還來得及,”易卜拉欣說這話時下垂的右手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黑氣,“我出手向來不留活口。”
阿爾豐斯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打得過是死,打不過也是死。如果早知道那個什麽鬥氣擊能破牆,在進來之後直接把朱迪斯打昏就可以了。不過話說回來,這種力量他也不知道如何控製,剛才情急之下才將體內的氣爆發出來,根本沒辦法轉換成攻擊。他決定妥協,才不想白白為了兩百個魔法幣賠上一條性命呢。該死的索拉德,說什麽B級任務,這一票應該列為A級別了,恐怕他親自出馬也不見得能打過眼前這個貌似中年人的老家夥。現在的情況已經超出任務範圍,就算透露雇主消息也算不上違背職業道德。
“請停手,我說,雇主叫索拉德-西格瑪,他是月之心的首席神官。”阿爾豐斯用快得不可思意的速度把名字說出來,緊接著又嘟囔了一句:“我可不想無緣無故變成一堆白骨。”
“想不到你竟然這麽怕死。”易卜拉欣絲毫也沒有解散手上黑暗魔法的舉動,“其實,說與不說隻是先死後死的區別而已。”
“留下我,或許,能幫您做點事情?”阿爾豐斯試圖為挽救自己的生命作最後一次嚐試。
易卜拉欣無動於衷的搖了一下頭。
道義在沙漠裏站不住腳跟,出爾反爾者比比皆是。易卜拉欣的舉動在阿爾豐斯眼裏就像家常便飯一樣,倒是朱迪思朝她的主人埋怨似的看了一眼。這個祭司老太太這麽多年了都還不明白塔隆的規矩啊,阿爾豐斯心裏暗自好笑,反正已經逃不掉了,能多笑上一次也不見得是件壞事。換做是他站在易卜拉欣的角度考慮問題,也不會容許知道內情的外人繼續存活在世上。但他心底還存有一絲僥幸,殺人者通常都會散發出若隱若現的殺氣,現在並沒有感覺到這種危機。
易卜拉欣一個箭步跨上搶先出手,布滿黑氣的拳頭直取阿爾豐斯腰間軟肋。阿爾豐斯後退半步,含胸收腹,拳風在衣服邊擦過,黑暗能量讓他的胃翻滾起來,想把裏麵的食物嘔出來。易卜拉欣繼續逼進,每拳打出似慢實快,招招不離阿爾豐斯上身要害。阿爾豐斯差不多是拳到必避,試圖在防守中消耗易卜拉欣積累起來的能量。
室內除了兩人緊密的腳步聲,根本聽不到任何雜音,易卜拉欣沒有任何花哨的動作,所有的攻擊都不超過身體兩尺範圍,一拳收回,另一拳接著打出。這不是那種你來我往的街頭鬥毆,易卜拉欣的攻擊中同時隱藏著防守,舍命反擊的話可能正合了他的心意,挨打卻不能還手的感覺讓阿爾豐斯煩躁無比,這情況勾起了他埋藏在內心深處的童年記憶。
其實易卜拉欣也不是沒有破綻,黑暗能量隻集中在手掌上,腕部以下還是正常的肌肉顏色。阿爾豐斯很快發現了這點,想遏製易卜拉欣,必須從這裏想辦法。
阿爾豐斯抓準易卜拉欣拳頭剛想收回的時機,身體微側,手掌自下而上在易卜拉欣的肘部一托,交手以來還是頭一次主動化解開攻來的力量。易卜拉欣輕咦了聲,揮拳橫掃,從試探性短打變成了大開大闔。阿爾豐斯回轉手臂,手肘在對方小臂骨上一磕,將拳頭格開。
兩人這麽一來一往,不像在生死打鬥,倒更像是師徒在相互喂招。
易卜拉欣雖然動用了黑暗能量,卻沒有取自己性命的意圖。他不會隻是教我怎麽打架吧?阿爾豐斯在凝神拆招之際得出這麽個結果。
易卜拉欣手掌一翻,五指如勾向阿爾豐斯頸部抓落。看似凶狠的招式卻讓阿爾豐斯心裏懸著的石頭徹底落了地,易卜拉欣手上令人畏懼的黑色已經褪去,變成了純粹的搏鬥。
阿爾豐斯越來越覺得燥熱難當,內息像一道道無形的絲線自內而外散發著,每揮一下手,動一下腿甚至每一塊肌肉的牽動,都會讓體內的能量散發出去,換來的隻是一點清涼的感覺。易卜拉欣的招式完全脫離了他知道的範疇,步履和手部動作配合得絲絲入扣,攻防兼備,沒有絲毫空隙可尋。自己則是完全依靠敏捷的動作才沒有被拳掌擊中。他突然靈機一動,既然平常使用的攻擊方式沒有作用,學他的招式活用起來不知道效果如何。
易卜拉欣左手在阿爾豐斯麵前虛晃一下,右掌斜向肋部拍到。阿爾豐斯學著他的樣子,左掌微凹,朝對方迎上。一掌打出他馬上後悔不已,這說不定是誘敵方法,萬一易卜拉欣再使用黑能量自己可是避無可避。
“啪”,兩掌相交,一股悶勁從易卜拉欣的手上傳來。不同於任何一種外力打擊,手上完全沒有感覺到疼痛,好像有股力量要強行侵入體內,臂上的骨肌說不出的難受。阿爾豐斯想撤掌,但兩人的手掌好像被粘在一起,他用力揮了幾下也沒能把易卜拉欣的手掌甩掉。
易卜拉欣肩膀往後微微一縮,把阿爾豐斯扯得向前跌出半步。手掌突然送出無聲無息的擊在阿爾豐斯的肩頭。看似沒有力量的一掌卻把他整個擊得向後飛出去八碼開外,背心重重的撞在石壁上。
阿爾豐斯隻感到胸口煩悶異常,嘴一張,噴出小半口鮮血,身體順著石壁慢慢坐下。
“這是給你的一個教訓,當年我就是吃虧在這掌之下。”易卜拉欣神態自若的說道,“嘿嘿,一掌穿雲,可惜再沒有見到別人使用過。”
阿爾豐斯捉摸著剛才那招的奧妙,易卜拉欣的方法很巧妙,縮肩時已經卸開和自己對抗的力量,趁新力未生時突然發勁擊在新力和舊力的時間轉換點上。他艱難咽下半口翻滾上喉的腥甜**,一股氣流直衝腦門。之前還順著軌跡運行的內息好像完全亂了套,拚命往頭頂、手心、腳心五處地方湧去,四肢還好點,湧上頭的氣息卻讓他感覺像宿醉未醒般頭痛欲裂。他試著動了動手指,幸好沒有全身失控,真的怕了這股氣息,他反手一掌拍在石頭上,希望能緩解現在這種倒黴的情況。
石壁應手陷落,沒有飛濺的石屑,更沒有巨大的響聲,什麽都沒有,相反卻多出了一個參差不齊的掌印。阿爾豐斯呆了呆,這一掌無意中用上了易卜拉欣的方法,掌心碰到石頭前停了停,然後順著氣息的湧出擊下,沒想到會有這麽大的威力。他隨即醒悟,這一掌已經包含了兩下打擊,第一重是勢,第二下才是力。所謂的力,並不是的敲擊力,而是內息外吐時引發的力量。這一下也讓體內亂竄的氣息找到了宣泄的通道,都一起湧向雙臂。
“看來你對鬥氣擊有了點心得,再來,讓我試試威力如何。”易卜拉欣向他招了招手。
阿爾豐斯深吸了口氣,勉強壓下胸腹的氣息,站直身體試著跨出一步,始料不及的事情發生了,腳心冒出的氣加速了行走的速度,他本來想走一小步,結果卻邁出了一大步,重心的不平衡幾乎讓他摔倒在地。來不及細想,另一腳自然而然的跟著跨出,這次他可留上了心,多年的摸爬滾打讓他有著超出常人的平衡能力。
八碼,隻用了兩步便走完,平時他需要走上四到五步。
阿爾豐斯也不說話,兩掌一高一低悄無聲息的印向易卜拉欣胸口,用的正是剛剛學會的竅門。易卜拉欣叫了聲好,手指一收,右手五指虛握成拳迎了上來。拳掌還沒接觸,空中就發出一陣炒豆般的聲音,他用的也是內息氣勁。
“砰”阿爾豐斯的身體向後淩空翻出,易卜拉欣站在原地,肩頭一陣輕晃。阿爾豐斯落地後騰騰騰又再後退了幾步,他有些奇怪,碰撞時對方的氣勁在集中程度上明顯不如自己,隻是靠身體內一股奇異的吸力才抵消了攻過去的掌勁。
“你修習了多久的氣?”易卜拉欣神情一斂。
“幾天前才開始。”阿爾豐斯如實回答。
中年人臉上的落寞一閃而過,沒有繼續追問,他仰高頭喃喃道:“幾天,才幾天,我卻用了差不多上百年,問題出在哪?”
沒人回答他的問題,室內的兩人都不清楚他在說什麽。
“沒必要再繼續下去了,我剛才用的是武僧的招式,隻能做個樣子,你回去以後好好參悟吧。”易卜拉欣揮揮衣袖,把手籠住,“剛才你提到西格瑪,那張羊皮卷軸是不是在你手裏?”
“進來時已經燒了。先生,請問我可以出去了嗎?”阿爾豐斯也不等易卜拉欣回答,拳頭橫揮,在石壁上打出個碗口大、深約半尺的洞,鬥氣擊使用得越來越熟練。他看易卜拉欣沒出聲,手上加快了擊打動作。
“可以,戒指拿給你的雇主。順便轉告他,呼喊死者的名字就能夠使人再生。”易卜拉欣並未阻止,轉身向著朱迪思走過去。
阿爾豐斯心頭一陣狂喜,易卜拉欣變得這麽好說話了?但這可不是他應該過問的事,完成任務,活著離開這裏,這兩個條件就足以讓他收起好奇心。
很快石壁上就被打出一個可容一人貓腰穿入的凹洞。他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一眼就鑽了進去,什麽都比不上逃離這個鬼地方來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