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樂了,瞧這話說的,一拳一拳敲上去:“錢鐸,難道你不會逃跑嗎?我不相信你就任我一拳一拳地揍上去,你別以為我喝醉了,什麽都不知道,基本常識我還是有的。”

錢鐸咬牙切齒:“我要糾正你兩個錯誤:第一,不是我不跑,是我沒有地方跑,你把我跟你自己反鎖在男廁的小隔間裏了!”

“……”我用一隻拳頭搗住嘴巴,眨巴著眼睛驚悚地看他。

我覺得我氣質上挺柔弱的啊!

“第二,我就算有地方可以回旋,我也不能跑。因為你為了我口袋裏的東西,把我上衣都給強剝了!”他咬著牙,笑得猙獰無比。

我立刻加上另外一隻拳頭,拚命地搗住嘴巴。我真怕我拳頭一落,就止不住驚叫。

這地球沒法待了,讓我回那美克星吧……

“你弄丟了我一堆東西,加上這次領你出來,你欠我兩個人情、一個清白,葉紅旗,你得還我哪!”他拉長了聲音,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我被他看得汗毛倒立,硬著頭皮問:“那怎麽還?”我一沒有鈔票,二沒有美色,還怕他訛我財色?

他的眸子亮了起來,像是暗夜裏的餓狼瞄準了目標:“你先幫我把車裏的東西送去寧墨家,剩下的報答方法,我再慢慢想。”

寧墨家我認識。我常常跟在他後麵,就差一轉彎就能踏進他家的小區。這事兒寧墨也知道,他有好幾次停下來,偏過臉用餘光瞄我。有一次天氣實在熱,他甚至丟了瓶礦泉水在路邊。

因此我曾經一廂情願地以為,他對我,是有這麽一咪咪好感的。

不過自從聽過那三句半以後,我徹底推翻了以往的猜測。

其實吧,一直以來,寧墨都當我是民工。不過他隱藏得比較好,用民工的時候,帶了點色誘,我便如飛蛾撲火一樣,歡天喜地地送上去求奴役了。

好賤格!我揮起手來,自拍兩巴掌,左右開弓,居然順帶拍下了兩隻飛昏了頭的蚊子。

“太賤格了!”我淚流滿麵地回憶。我甚至能聽見寂靜的夜裏,我咯吱咯吱磨牙的聲音,一下一下又一下。

“停停停,不要用這麽猙獰的表情,太恐怖了,我感覺好冷!”錢鐸一臉被恐嚇狀,拍著胸脯保證,“你放心,就兩袋米而已。去的時候我載你,不過進了小區停了車以後,你得幫我搬!”

我又銼了銼牙,一把拽斷了脖子上的佛珠。佛珠一顆一顆從錢鐸的腳麵上跳了過去,把他嚇了一跳,麵色鐵青地向我看來,眼色是又恐又驚:“紅旗同學,難道你今天又喝酒了?那要不改天送……”

我瞠大眼睛,怒視他,從牙縫裏恨恨擠出一個字:“不!”就要今天送!

不就扛兩袋米麽?就跟跳秧歌一樣輕鬆。

其實我在家就經常幫著老娘扛物件,我老哥長得比我柔弱,我老爸自詡是退伍軍人裏的雅士,長久鍛煉下來,我就變身成美少女壯士了!

所以說,每一個強壯的女人背後,都有無數個柔弱的男人,這話真不假。

“不要廢話了,送完米我要回家踢沙包,撕被單,咬枕頭!”現在隻要讓我想到寧墨,我就會怒火燃燒,整個人熱血沸騰。

就像是遇到了武俠小說裏那種殺父又辱母的仇人一般。

我要變身,華麗麗地變身,讓寧墨看到我美妙如花的一麵,我要讓他徹底後悔!啊呀呀呀呀……我越想越氣,顫抖著捏緊拳頭,忽地轉過臉,將正開著車的錢鐸給嚇得差點從駕駛座上跳了起來,抖著聲音問:“紅旗,你你你那是什麽眼神?”

我忽地又別過頭去,繼續捏我的拳頭。

因為我那熊熊燃燒的小宇宙不停地隨著我分分秒秒的回憶而日益澎湃,這讓錢鐸同學一直都處於顫抖的狀態。從警察局到寧墨家的小區,平時十五分鍾的路程,他竟然在十分鍾內趕到。

“到了!”他將車開進停車庫,小心翼翼地看我。

“嗯!”我斜睨了他一眼,一腳踢開車門,提了提褲腰帶,將後備箱裏的兩袋米“轟”的一聲,都扛在了肩頭。

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圓了,顫抖著手摁了摁自動合攏的車庫門,S形打著抖走了出去。

“寧、寧……寧墨,表姨讓我帶的米,我帶來了!”看著正在沸騰中的我,他的聲音都是抖的。

“進來吧!”寧墨的聲音透過對講機,幽幽地傳了出來,我的神經“啪”的一聲立刻就斷了。

真好聽哪,果然我家寧墨的聲音是世界上最好聽的!

不對!隻沉迷了0.01秒,我就立刻端正了態度。我剛從賤格之中找回了人格,怎麽能重蹈覆轍?香蕉蘋果的,差點就被寧墨給重新引誘了!

果然糖衣炮彈最可怕!

這麽一想,剛剛熄滅的小宇宙,重新又燃燒了起來。

門咯噠一聲自動彈開,錢鐸還在門口發愣,我一肩扛著一袋大米,怒起,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前麵帶路!”

他轉過臉來,用啼笑皆非的眼神看我:“紅旗,進去了你會不會炸毛?”

我用挑高的眉頭回答他:NO!我這麽淡定的女性,怎麽會有那麽沒有人文氣質的舉止?

錢鐸同學,你太小看我了!

從前在家,家母為了鍛煉我淡定的氣質,剝毛豆、挑沙粒的事情都是我幹的,要不然我怎麽會這麽端莊賢淑,這麽溫文爾雅?

我用堅定的目光持續地直視錢鐸,估計是我的氣場太過於強大,錢鐸抿了抿嘴,用一種萬分後悔的眼神瞪了我一眼,拉開門一閃身,率先踱了進去。

門廳口站著一身家居服的寧墨,墨黑的碎發還帶著水滴,白皙的臉上有著剛剛洗完澡的暈紅。

看見錢鐸身後扛著兩袋大米的我,他的眸光閃了閃,愣了一愣。

“寧墨,怪不得你總是用她,她真的好用啊!你看看,兩袋大米,她扛得麵不紅心不跳的。”順著他的視線,錢鐸扯開嘴角。

寧墨似乎有些不悅,冷冷地哼了一聲,黑色眸子越過錢鐸看了過來,在我身上微微一停,突然站直身,勾了勾嘴角:“米放在外麵吧,你們都可以走了!”說完他就轉過身,甩手一揮鐵門,姿態很是瀟灑。

通常寧墨如果隻勾一邊嘴角,那就說明他是怒了,而且怒得不輕。

他憑什麽憤怒啊?我這扛大米的都沒有憤怒呢!難道看我一眼,就真能惹他這麽大的火麽?

就算是民工,上門服務你也得道聲謝吧!

我氣勢如虹地一甩大米袋,一個箭步撥開錢鐸,趕在鐵門合攏之前用手頂開了條縫。

然後一甩頭發,很傲嬌地瞪他。注意,傲嬌這詞的程度跟驕傲不一樣,頭仰的幅度得比驕傲更高一百倍!

寧墨很是疑惑的樣子,一手按住門,從窄窄的門縫裏向我看來,既不說話,手上也不使勁,隻用黑色的眸子,直直地凝視我,深沉無比。

我用憤怒的眼神對抗他,足足五分鍾,終於忍不住開口,嗓子直發抖:“寧墨,給杯水喝吧,扛大米挺累的!”

話一出口,我恨不得抽自己的大耳光。

撲哧,錢鐸拚命地忍住笑,肩膀一聳一聳地轉過身去。我怒視他一眼,將滿腹羞怒化作了想像的利劍,刺死他,刺死他。

寧墨的嘴角抽了抽,重新打開門來,輕哼了一聲:“自討苦吃!”

聲音雖小,但是卻十分清晰,我感覺我的臉立刻就垮了下來,多日不見的賤格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刹那間,我聞到了春天的芬芳。

我很感動地問:“寧墨啊,其實你這就是關心我吧?”

錢鐸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十指將原木的內門撓得咯吱咯吱地響。

“紅旗,你想太多了!”寧墨嗤笑了一聲,眼睛溜都沒有溜過來,隨手指了一個杯子,“喝完就走,記得把杯子帶出去丟掉。”

春天的芬芳刹那間變成了夏天的餿味,我憤怒地一捏杯子,哢噠,白色的陶瓷杯應聲而碎,銳利的碎片瞬間劃破了我的手。

寧墨立刻被驚得往後跳了兩步:“葉紅旗你要幹嗎?!”

空氣似乎變得稀薄無比,我急促地呼吸著。從小到大我都上的是理科,作文從來不及格,實在表達不出我現在空前的憤慨之情,我真對不起語文老師啊。

憋了許久,我提氣,下蹲,大吼一聲:“哦噠——”聲音十分之洪亮,在寧墨家的客廳裏環繞不止,震耳欲聾……

對了,以上聲音請參照李小龍極度憤怒的情形,謝謝!

然後,我緩緩地用左手的食指和拇指捏出右手的瓷片。瓷片剛一拔出,我就看見指尖的鮮血汩汩而出,比自來水龍頭還要猛烈。

“嗷嗷嗷,好多的血啊……”看著汩汩而出的鮮血,我終於忍不住將哦噠的尾音拖成了嚎叫聲,我感覺我的視線開始遊離,周圍的一切都開始昏暗……

抱歉,李小龍哥哥,因為暈血,我完全表達不出你氣勢磅礴的哦噠……

噢噢噢噢……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