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迅速地拿了一小塊塞進嘴裏，錢鐸的臉上立刻笑開了花，興奮地把餘下的蛋糕都塞進了自己嘴裏，一邊吃，一邊對著我笑。
蔡奇看著神仙姐姐，眯了眯眼，道：“你比她年輕，也比她鮮活，喜歡她那樣的男人是自虐，喜歡你這樣的男人才懂得享受生活。”
他居然對我有如此高的評價，我覺得我可以圓滿了。
“虐己終歸不如虐人。”蔡奇笑彎了眼，指著寧小總繃緊的臉道，“你相不相信，如果他能選擇，一定會選野花一朵。”
我順勢看去，正對上寧墨若有若無投來的目光。他愣了愣，隨即轉過臉去，端起一杯果汁，軟言細語地遞給了神仙姐姐。
這種溫柔我也見過，以往他每次有求於我時，便是這樣溫柔體貼。
可憐的神仙姐姐，應該是葉紅旗第二了。我無比同情地看看神仙姐姐，悄悄和蔡奇咬耳朵：“我跟你打賭，寧墨不喜歡那個神仙姐姐。”
雖然她長發如墨，麵容精致，氣質高雅，寧墨的眼裏卻連一點漣漪都沒有，帶著他一貫溫和有禮的麵具。
蔡奇微微一哂，聳了聳肩道：“這是當然，他喜歡神經姐姐，不喜歡神仙姐姐。”
“……”我轉頭懷疑地看他。
他拍拍我：“不要懷疑，相信自己，那個神經姐姐很有可能是你。”
“不可能！”我和錢鐸一起給予否決。兩道聲音一個答案，錢鐸的聲音甚至比我的還響亮。
我和蔡奇同時轉過頭去看他，這孩子聽牆角的毛病更嚴重了。
錢鐸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麽不對，很激烈地反駁蔡奇：“怎麽可能，我問過寧墨的，他都不屑於回答我！”
我老淚縱橫地掐蔡奇的胳膊：錢鐸他真的是少根筋吧，怎麽這麽實話實說，就不怕刺激到我？
蔡奇衝我一露白牙，很得意的樣子：“錢鐸，我跟你打賭，待會兒的開場第一支舞，寧墨會過來邀請紅旗。”
錢鐸很篤定地一仰脖子，道：“我絕對不信，賭了！”
兩人又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些賭注，完全忽視了身為主人公之一的本人。
稍後音樂響起，寧墨對神仙姐姐做了個邀請的動作，兩人風度翩翩地滑進了舞池。蔡奇的臉一下子就僵住了。
“蔡奇，你輸了。”錢鐸笑得直打顫，指指寧墨又指指我，大笑，“我說了寧墨對葉紅旗是沒有任何感覺的。”
我又一次被他打擊到了，好在我的抗打擊性越來越高，再不會有心痛的感覺。
“這不可能，肯定有什麽別的理由，紅旗？”蔡奇找不到答案，改來問我了。
我扁著嘴巴回答他：“因為寧墨他知道我不會跳舞，曾經有男生跟我跳舞，腳被踩成了豬蹄。”
蔡奇做恍然大悟狀，一抹壞笑從他唇邊蕩漾開來，他一拉我的手，對著我眨眨眼睛：“走，紅旗，我帶你跳第一支舞！”
哎？我嘴裏還咬著一塊哈密瓜，就被他拖下了舞池。
蔡奇的舞技應該挺不錯的，因為他居然能一步不落地將我帶得像模像樣。
“喵了個咪的，蔡助理，這是慢三，不是拉丁舞，你甩得我想吐……”我感覺蔡奇就像是在甩印度大餅，左右手交替，一會兒把我甩到他左邊，轉身又把我拋到了他的右邊，轉得我實在是頭昏眼花。
蔡奇喘著粗氣，累得像條老狗一樣，將我啪的一下甩到了身後，又立刻伸直手臂將我往前拋，手忙腳亂中還不忘抱怨：“葉紅旗，你以為我想啊？就你這水平，我不甩遠一點，難道留著找自虐？！”
說話的時候，我的腳不小心絆上了他的腳，他一聲悶哼，刷的一抬手就把我甩了出去。不過0.05秒，他又哧溜一下，單膝滑著地衝過去接住了我，滿場賓客都以一種石化的表情看我們倆表演。
錢鐸淚流滿麵地端著杯子在場外惆悵：“紅旗，這隻是一曲慢三啊，慢三……”
“紅旗，這舞曲節奏太快了，我想吐……”一曲不到，蔡奇已經不行了，他吐了吐舌頭，站在原地搖搖晃晃。
我徹底炸毛了。我明明聽見曲調悠揚，配著鄧麗君的靡靡之音，頗有懷舊之感。
哪裏快節奏了？蔡奇這小子明顯就是耍著我玩！我狠狠一腳踹上他的腳，準備暴走。
“蔡助理，我們交換舞伴。”一隻手突然伸出，把我給撈了過去。眼看有逃離印度甩餅舞的機會，我歡欣鼓舞地伸出爪子搭住了拯救我的那位，剛定了定神，便驚訝地叫出聲來：“寧墨？！”
居然是寧墨拉住了我！他朝我微微一笑，墨黑的眸子帶著幾分暖意，更多的卻是疲憊之色：“紅旗，你滿場飛得我眼花。”
奇跡啊，寧小總居然也會說笑話了。
“紅旗……”寧墨欲言又止，帶著我滿場慢慢地晃。我被他意味複雜的目光深深一照，立刻緊張起來，一腳踩在了他的鞋麵上。
寧墨的臉扭曲了幾分，皺了皺眉，卻笑了出來：“好痛，這是報複麽，紅旗？”
我內疚無比地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寧墨，我們是最親愛的朋友同學，為什麽要談報複？”
我能報複他什麽啊，之前雖然他有意相欺，但如果我自己能有點骨氣，也不至於那麽丟人。錯誤的根源在我自己，是我過高地評價了自己。其實我想要的並不多，隻是想能更清楚地看到他的一顰一笑，第一時間知道他的情況，即使不是情侶，我也會滿足。可惜，就算這樣的願望，我也是高攀了。
“葉紅旗……”寧墨輕輕摟著我的腰，帶我離開了舞池中間，漸漸向邊上靠去。
“嗯？”我抬頭看他。
“你……在和蔡奇談戀愛？”這句話寧墨說得很艱難，每一個字出口，他都要皺一皺眉頭。
“啊？”我用無比驚詫的語氣反問，“寧墨，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和他正在戀愛啊？！”
寧墨的目光又緩緩移到了我脖上，停在了那裏。
我嘿嘿訕笑：“蔡助理喜歡惡作劇，你知道的，我天生一副憨傻樣，喜歡捉弄我的人多的是。”我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唉，我也習慣了，大家就是玩玩而已嘛。”
寧墨猛地抬起頭直視我，目光既痛且驚：“紅旗，不是那樣的！”
我精神抖擻狀握拳：“寧墨，我想過了，我要向蔡助理學習，努力傍上天悅的太子爺，這樣便再也不會有人敢戲弄我了。”
有錢有權，總是沒有錯的。
寧墨眸色黯沉，久久凝視著我，扶在我腰上的手一直在顫抖。拉著我又旋了一圈，他終於忍不住，道：“紅旗，我現在才明白……”
我正凝神聽他說話，天外飛來一掌抓住我的手腕，蔡奇不知何時帶著神仙姐姐轉到了我和寧墨身旁，一臉興奮地對寧墨道：“寧小總，您的舞伴完璧歸趙。”
“……”我默然，完璧歸趙這詞好像不太適合用在這個時候吧？
蔡奇高深莫測地看著同樣沉默不語的寧墨，繽紛的五彩燈映得他眸光閃亮如火焰：“寧小總，希望我家紅旗也是完璧歸趙。”
寧墨的睫毛緩緩垂了下去，蓋住他的眸子，許久之後，他緩緩道：“蔡助理，我剛剛才正視自己，你總是快我一步。”
蔡奇笑了一笑，很得意的樣子，隨即拉著我衝向了新上來的糕點：“紅旗，快快快，有好吃的！”
我回頭看了一眼寧墨，覺得實在找不到話去安慰他，幹脆拋開不管，揮著小手帕緊跟在了蔡奇後麵：“蔡助理，你先衝，記得拿大的啊～”
“好，你多拿幾個盤子，我們前頭匯合。”蔡奇歡快地衝在了最前方，舉著餐夾，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挑食物的事業中去。
第三首舞曲終了的時候，大公子出場了。他冷著張臉，十分漠然地走上了主席台。全場一片寂靜，大家都注視著大公子，我和蔡奇對視了一眼，皆十分不情願放下餐盤，於是雙雙背過身去裝作沒有看見正主出場，蔡奇還趁機從錢鐸的盤裏偷出了好幾片我愛吃的哈密瓜。
蘇總神采奕奕的聲音通過音響響徹全場：“今天，在這麽一個歡慶的晚會上，請容我宣布一個喜訊……”
我和蔡奇丟下了餐盤，眼巴巴地朝蘇總看去。
“我們的江悅，江總經理，打算宣布婚訊啦！”
撲哧——我一大口西瓜噴了出去，噴得蔡奇整個盤子都鮮紅水靈的，他對我怒目而視，將手裏的蛋糕全塞進了嘴巴裏，發狠地咀嚼。
“江悅？這名字好熟悉……”我看看冷麵太子爺，再轉過臉來看蔡奇，問，“大公子要訂婚了，那我怎麽辦？他是我的命定目標啊！”
蔡奇朝我冷笑，轉過身去不理我。
這孩子，又開始鬧別扭了。我捅捅他的胳膊，很沮喪地看他，道：“他都訂婚了，我還怎麽釣他？”
蔡奇冷笑著轉過身來掐我的臉頰，陰森森道：“放心，他結了婚，你可以讓他離婚。他有孩子了，你可以讓他孩子叫你媽媽。隻要你有手腕，隨時可以插足做他的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小N，終歸有一天輪到你！”
哦！我頓悟了。
我握著拳頭，堅定地對蔡奇道：“蔡助理，我明白了。我會堅定信念，一直追求下去的！”
蔡奇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就放開手，完全忽視了我。
台上的江悅依然冷著臉，像是別人欠了他幾十億美金一樣，盡管蘇總在旁邊熱情澎湃地鼓了一次又一次掌，他仍然擺著手插口袋沉思的POSE。
“江總啊，準新娘子呢？”蘇總終於按捺不住，捅捅江悅。江悅一閉眼，額上青筋畢現，雙拳緊握在兩側，許久之後，朝著廳外大叫：“孟有寶，你給我進來！”
撲哧——這是我今天第二次噴西瓜，可憐的蔡奇，已經懶得躲了，冷著臉任我噴灑。
“葉紅旗，哼哼哼！”蔡奇冷笑，笑得我毛骨悚然。我諂媚地抓起牆角的窗簾布，拉著蔡奇要給他擦一擦。
蔡奇的眼睛都要冒火了，扯著窗簾布和我對視：“葉紅旗，你再胡鬧，我就扛你出去！”
我被驚悚到了。當然不是因為蔡奇的警告，而是，正對大廳門口的我看見了孟有寶，我親愛的死黨同學室友，正穿著一身金光閃閃的亮片晚禮服，僵直著身體，緩緩地移了進來。一邊移動，一邊還不忘露出戴安娜王妃一樣的笑容，那小手擺得跟鍾擺一樣。
江悅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跳下台直衝過來，拉住有寶的手用力一扯，有寶跟在他後麵踉踉蹌蹌的，還繼續維持著笑容，小手不忘扮演鍾擺。
“有寶，有寶！”我拚命地揮手，一邊小聲地叫她。
有寶好像精神恍惚得厲害，一直帶著夢幻的笑容，癡癡地站在台上。那一頭海藻似的亂發裏，居然還斜插著一頂小巧的金色禮帽，燈光一照，閃閃發光。
“這就是準新娘！”江悅扯住有寶的手，像獲獎的拳擊選手一樣，將她的手高高舉起。
有寶的眼神溜啊溜，一眼掃到了我，突然就恢複了神智一樣，咧大了嘴，用手比了個手槍的姿勢。
“……”台下的同學們都石化了。
我也風化了，配合著有寶，抽搐地比出了手槍的姿勢，砰——中標！
江悅估計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宣布完準新娘後，一把將金光閃閃的有寶甩到了肩膀上，頭也不回地就往外跑了出去。
我張大嘴巴，看著有寶扯著江大公子掉出來的金燦燦的懷表，倒吊時仍不忘咬啊咬……太丟臉了！
“哎，有寶小姑娘有潛力啊。”蔡奇摸著下巴，眯了眯眼，突然笑了起來，轉過臉來問我，“怎麽樣，打算和她一起效仿娥皇姐妹，共侍一夫？”
我這下真的糾結了，問蔡奇：“這樣好麽？”
蔡奇冷笑著道：“有什麽不好？自己人先打入敵方，你去做小三的時候，姐妹倆也好互相照應啊！”
這麽濃鬱的酸味，我再遲鈍也咂巴出來了，腆著臉笑問他：“蔡助理，你吃醋了麽？”
蔡奇正小口小口地吃著布丁，聽我這一問，立刻嗆得麵紅耳赤。
“葉紅旗，你想謀殺同盟軍？”他麵暈紅雲，一雙桃花眼含羞帶嗔，“盡說廢話！”
“……”我錯了，我不該試探小白臉的。
蔡奇卻來勁了，一把丟開手裏的盤子，撲過來捏我的臉，一邊捏一邊笑：“你終於開竅了？你怎麽才知道我在吃醋啊，我都吃過好幾輪了！”
嬉皮笑臉，一點正經模樣都沒有。我一把拍開他的手，齜牙：“算了吧，小白臉同學，你的蘇總在台上看著你呢！”
自從江悅公子扛著有寶跑掉後，蘇總就呈現了精神錯亂的石化狀態。現在看到蔡奇和我動手動腳，她的臉上又浮出另一種古怪的欣慰表情。
估計是一天之內接連打擊太大，蘇總有些中風的症狀了。
蔡奇夾著我的脖子，順著我指的方向一看，笑得更加開心了，還伸手朝蘇總一揮，對著我的耳朵挑釁地咬了一口。
蘇總渾身一顫，扶著額頭轉過身去，肩膀很明顯地抖動著。
“完了，蔡奇，你要被掃地出門了！”我同情地看著蔡奇，他卻一點都不在乎的樣子，笑嘻嘻地卷著我的發，一邊扯一邊道：“哎，我說，如果蘇總不要我了，你養我好不好？”
這怎麽行？！我立刻挺直腰杆，抓住蔡奇的肩膀，很嚴肅地教訓他：“蔡助理，你就好好地做你那很有前途的小白臉吧，別人都往高處走，你怎麽越跳越低了？我一個月就一千六的月薪，連想養隻寵物都沒有多餘的錢，你醒醒吧！”
一邊說，我一邊用力地抓著他的胳膊，抖了又抖，生怕他腦子繼續發暈。
蔡奇的臉刷地沉了下來，用力一扯我的頭發，怒道：“沒有良心的白眼狼，對你再好，都把我往外麵推！”他撲過來，一把把我抱在懷裏，蹭著我的脖子撒嬌，“大不了我晚上出去傍富婆，白天回來養你，好不好啊？”
太無恥了！我嚴肅地拒絕他：“蔡奇同學，這樣你太辛苦了，我不能占用你的血淚錢。”
蔡奇欲言又止，瞄了一眼豎著耳朵聽牆角聽得兩眼發直的錢鐸，拉著我躲到牆角，才道：“你看，你的舍友都搞定大公子了，你是不是該想一想自己以後的計劃？做一點曲線的調整……”
“哎？”我不明白地盯著蔡奇。
蔡奇的表情非常嚴肅：“既然你不願意傍寧小總，錢鐸更不考慮，那現在，你隻能選擇我了！”他大言不慚地指著自己的鼻尖，“全天悅再沒有比我有錢的男性了，紅旗，錯過這一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明明他是在說玩笑話，我的心卻撲通撲通地跳得劇烈無比。我們的臉挨得如此之近，都能感覺到彼此溫熱的鼻息。我突然很怕他會察覺到我劇烈的心跳，我怕他會說：“嗨，紅旗，我逗著你玩呢！”
就像之前那愚鈍的三年一樣，帶給我無窮無盡的羞惱和自責。
看我久久沒有答複，蔡奇鬆開手，朝我聳聳肩膀，道：“我沒有喝酒，我很清醒，並且……”他頓了一頓，很認真很專注地盯著我，“我從來不用感情來遊戲，葉紅旗，我是認真的！你不要再逃避了，認真想一想，我等著你的答複。”
石破天驚，我被他的認真震撼了，條件反射地開口拒絕：“不行！”
蔡奇咬牙切齒地對我笑，手插在褲兜，斜睨我：“那我就等，等到你肯為止。葉紅旗，你會點頭的，我比你有耐心，比你更堅韌。”
哦……我愣了0.01秒，轉過身撒腿就往大廳門口衝。
蔡助理，我比你逃得快！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