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那是一雙小巧的女式拖鞋,我向來隨意慣了,所以進門的時候挑了一雙男用的,反而把那雙女鞋留了下來。

半晌之後,我聽見寧墨鬱悶的聲音:“蔡助理,你這裏還有其他的拖鞋麽?”

蔡奇皺皺眉,很驚訝地問寧墨:“我一個單身男孩子,要那麽多拖鞋幹什麽?”表情無辜,動作天真。

他那渾然天成的天真爛漫,很讓我抖了一抖。我默默地把自己裹成了一小團,縮進沙發的角落裏,凝視空調吹出來的冷氣。

我要將我的存在感打壓到最小,最好能淡化成沙發上的一顆灰塵。否則,以寧墨那種死不要臉的脾氣,該搶我的拖鞋了。

果然。“葉紅旗,出來和我換拖鞋。”寧墨的語氣裏帶著命令的口吻,雖然淡,但依舊霸道。

我沉默地將視線凝聚到極點,毫不旁視,賞燈泡,賞家具,隻覺得這屋子裏有賞不盡的風景,就是不看寧墨。

寧墨有些惱羞成怒了,我聽見他脫了皮鞋,赤腳站在地上。

“哎喲,寧小總,你這樣我可不敢留你了。這要是感冒了,翔實上下都得罵死我。”蔡奇的語氣真誠無比。

寧墨不理他,放鬆語氣,極為溫柔地道:“紅旗,過來,和我換換鞋。”

不知怎的,我突然就有了勇氣,用一種傻到家的大無畏,較真地頂了回去:“我不要,我就喜歡穿寬鬆的。”

寧墨的臉一下子就黑透了。

蔡奇背過臉去,肩膀微微地抖了抖,再轉過臉來的時候,儼然一副虛弱不堪的樣子:“寧小總,要不你穿我的吧,反正燒也退了,我赤著腳沒事,大不了就是再燒一次。”他作勢要踢掉鞋子,一邊劇烈地咳嗽。

寧墨的臉黑上加黑,糾結地站在原地。我和蔡奇對視一眼,都覺得他該被逼走了。

然而,我們都錯了。寧小總的無恥又上了一個台階,他居然彎下腰,將那雙豔麗無雙的紅拖鞋踩在了腳上,然後踮著腳,走得那叫一個搖曳生姿啊。最神奇的是,他的臉上依然保持著平時慣有的謙遜有禮的微笑。

落座之後,他也不說話,隻一直對著我看。我和蔡奇一致緘口,一人抱著一條空調被扮演春卷。現在的情況是,寧墨瞅我,我瞅蔡奇,蔡奇托腮微笑。

一直呆坐半個小時,寧墨終於按捺不住:“紅旗,你一會兒打算怎麽辦?宿舍已經過了宵禁時間了。”

我前幾天從學校裏搬了出來,和有寶合租了一套小小的半地下室,已經不存在門禁的問題。看來寧墨不知道,我倆決裂以後,我就再沒在學校和他打過招呼。

蔡奇打了個哈欠,很沒有精神的樣子,對我揮揮手:“要不你別走了,就住這裏吧,我把沙發借你睡。”

“不可以!”我尚且在猶豫中,寧墨先跳了起來,很義憤填膺的樣子,指著我,憤慨道,“葉紅旗,就算是在外麵開房間,我也不允許你在單身男生家留宿!”

蔡奇樂了,眯起一雙桃花眼,偷偷對我做嘴形。我看出來了,他說的是:寧爸爸……

撲哧,我忍不住笑了。這一笑,卻讓寧墨的怒氣全數發做出來,他一下子站了起來,冷冰冰地道:“我的話,讓你覺得這麽好笑?”

他森冷的眸子盯著蔡奇,蔡奇立刻繃起臉,用長輩般意味深長的語氣安慰我:“紅旗啊,你不該讓你寧……嘿嘿,這麽擔心的。”他繃不住,偷偷抖了抖肩膀,朝我眨眼。

雖然他那嘿嘿讓寧墨很困惑,但看到蔡奇站在他那邊,寧墨的臉色還是稍稍和緩了一些。

“紅旗啊,就算是把你留在我家,孤男寡女的,我也不會同意讓你出去開房間。”

啊?我驚詫地看蔡奇,他這話說的,簡直就是公然和寧墨叫板了。

寧墨突然不怒了,扯開嘴角,微微一笑:“蔡助理的意思是,不放心我帶紅旗去開房?”那語氣裏的火藥味,隔了好幾米都能嗅出來。“我和紅旗是大學四年的好友,更是互助友愛的好同學,你難道覺得我會占她什麽便宜?”他越怒笑得越溫柔,指著我,問,“就憑她?”

憑我怎麽了啊?我立刻怒了,小宇宙在胸中澎湃。蔡奇丟在沙發上的真絲襯衫被我手一抖,撕出了好幾條口子。

蔡奇的臉迅速地青了:“葉紅旗,那衣服是我去莫道喝咖啡穿的,一套要好多錢……”他悲憤地撲過來,傷心地看著真絲襯衫的絲絲縷縷。

寧墨被徹底無視了……

我心情複雜地悄悄看寧墨,看他背過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徐徐地吐了出來。然後,奇跡似的,他又成向日葵了,笑得陽光那個燦爛啊。

寧墨這孩子估計也給蔡奇氣得扭曲了。

“蔡助理,既然你這裏名貴東西多,我還是把紅旗領走吧。她一向粗手粗腳,再弄壞東西就不好了。”寧墨笑得咬牙切齒。

我就不知道,他現在對我這麽上心做什麽?難道我在他心目中,還真是個好朋友好同學的定位?那就奇怪了,同學這麽多年,從來隻有我追著他跑的份兒,平時在學校,他都不允許我跟他打招呼的,這算哪門子的好同學?

蔡奇繃著一張小臉看我,似乎很憤怒的樣子,許久之後,他轉過頭去問寧墨:“寧小總,去開房間的話,房款怎麽結算啊?我和葉助理這職位,錢拿的不多,還要留點下來裝小資呢。”

我立刻就對蔡奇投去了讚揚的眼光。

蔡奇,你犀利啊,一眼就看出了問題的關鍵,我怎麽就沒有想到呢?事實證明,他果然比我高一個層次。

寧墨這下子整張臉都在抽搐了,他強壓著怒氣,用盡量和緩的語氣回答蔡奇:“蔡助理,這個就不用你費神了,房錢我會結清的,我和紅旗同學一場……”

他還要說,蔡奇伸手做了一個停止的動作,對他甜甜地笑了一笑:“好,寧小總,純爺們兒!去吧,帶著小紅旗去開房吧。”

我默默地踹了蔡奇一腳,他這話說的怎麽就這麽****呢!

寧墨估計已經完全失去了耐性,拉上我的手,拖著那雙豔紅的小拖鞋,踮著腳走得飛快。

“葉紅旗,下不為例,以後不允許這麽晚不回家!”他還記得訓斥我。

我很無辜地跟在他後麵翻白眼,實在鬱悶,忍不住開口:“寧墨,你沒有權力管我吧。”

寧墨回頭,眸光閃閃地掃了我一眼,手一緊,將我的手腕捏得生痛:“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隻怕我高攀不起!我還要反駁寧墨,蔡奇衝我做了一個淡定的手勢,用口型提醒我:房錢啊房錢……

我立刻就頓悟了,換上了淡定的表情,任由寧小總日行一善地和我做好朋友。

“蔡奇,我走了。”我站在門口,跟蔡奇道別。

蔡奇鑽在房間裏沒露頭,很歡快地回答我:“紅旗,和寧小總好好相處啊,不要再鬧你的小脾氣了。”

寧墨終於撐不住,低低地罵了一句。

神奇啊,我真想衝進去和蔡奇握手。我居然聽見寧墨在罵國粹,雖然不知道他問候的是哪家的母親,但是我有理由相信,百分之八十是蔡奇那廝的。

寧墨選擇性地遺忘了需要和蔡奇道別,拉著我走得飛快,衝出樓門後,我發現,寧墨居然在偷偷地吐氣。

“我送你去酒店。”寧墨鬆開我的手,揉揉太陽穴,很疲憊的樣子。

我默默地跟在他後麵,剛走了兩步,就聽見蔡奇站在他家的陽台上大叫:“哎……寧小總,等等我,我和你們一起去開房。”

寧墨的肩膀一下子就僵硬了。“草泥馬!”他終於暴怒了。

上帝瑪利亞,寧墨居然在國罵之後,又學會了市罵!我真想站出來,用盡全力地鼓掌。蔡奇啊,你真是一盞明燈……

蔡奇來得飛快,一點兒病號應有的虛弱都沒有,托著兩床空調被,怯生生跑了出來,非常羞澀地對寧墨解釋:“大家一起去吧,不要浪費了,還可以節省自家的淋浴和空調。”

“……”我對蔡奇的膜拜簡直是如同滔滔江水一樣啊!

咚!寧墨一拳捶在了他那輛跑車的車蓋上,車子在寂寥的夜裏,發出了淒厲的叫聲。很快就有人開窗罵罵咧咧。

蔡奇和我一齊瞄了一眼麵色鐵青的寧墨,一同扭頭怒罵樓上開窗罵人的人:“沒素質!”

“……”寧墨的眼神既崩潰又無奈。

那一晚,寧墨開了一套標間,我睡裏麵,他和蔡奇睡外麵。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我看見寧墨的眼底有深深的黑。

蔡奇神清氣爽:“紅旗,你虧了,我洗了五次澡,你就撈到一次。”憑著這句極端無恥的話,我對蔡奇的膜拜進化了想要五體投地的程度。

寧墨歎了口氣,默默地扭過頭,長時間的無語。

我估計,通過這一夜,他終於明白了,以往的葉紅旗是多麽渺小的存在啊。有了蔡奇,一切皆有可能!

去公司的時候,我和蔡奇都是蹭寧小總的車。正巧碰見蘇總站在大廳等電梯,我和寧墨都識趣地向後退了一步,蔡奇青著臉丟過去一個白眼。

“奇奇啊,粥好不好喝?”蘇總居然還在提粥的事情,我看見蔡奇額頭上的青筋跳了一跳,扭過頭去不理她。

蘇總困惑地看向我,我一看見蘇總,就想起沉浮的蒼蠅,忍不住就幹嘔了一聲。

蘇總用一種微妙的了然目光穿梭於蔡奇和我之間,一不小心視線越過了我,觸及到寧小總,然後她大吼了一聲:“哎?”

“……”我們三人茫然地看著麵目猙獰的蘇總,不知道她這麽一吼從何而來。

“寧小總,怎麽你也在?咳,你來得真早!”我發誓,我看見蘇總眼裏凝聚出一股犀利的殺氣,直直投向寧墨。

蘇總,你也太非凡了。寧墨那一米八五的個頭就杵我旁邊,你不至於這麽無視他的存在吧!

寧墨鎮定地挑挑眉,淡定一笑:“不早了,昨天和蔡助理睡一床,4點半我就起了。”

蘇總的臉色立刻由紅變白,伸著手指,顫抖地對著蔡奇。而後,我聽見蘇總用很苦惱的聲音湊過去和蔡奇耳語:“奇奇啊,我可沒有辦法讓寧小總親自給你送資料啊……這次的目標太高難了!”

蔡奇貌似怒了,拔高聲音提醒她:“蘇總,請注意場合!”

蘇總居然很聽話似的停止了耳語,尷尬地咳嗽了一聲,用無比歉意的眼神瞅向我,又用無比欣賞的眼神瞄向寧小總。

我和寧墨都被她猥瑣而強悍的眼神給震懾住了。直到電梯來了,我們才從她那包羅萬象的眼神中掙脫出來。寧墨拿著公文包,嗖的一下就躥進了電梯。我是第二個閃進去的,蔡奇是最後一個。

蔡奇一進去,就拚命摁關門鍵,一邊摁,一邊指著服務台對著蘇總大叫:“蘇總,服務台有你的私人信件!”

蘇總用高深莫測的眼神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寧墨,朝蔡奇嘿嘿一笑,道:“你說有信件,就有信件。”

電梯門合上之前,我聽見蘇總又嘿嘿笑了兩聲,那聲音頗為詭異,讓我和寧墨刹那間就有了不寒而栗的感覺。

想到蔡奇需要長期麵對如此強大的情人,我不禁在心底膜拜他。

蔡奇從遇到蘇總那一刻起就處於麵無表情狀態,直到進了會議室,他才露出一絲鬆懈之意。

會議室裏,早已坐了不少同事,最顯眼的就是錢鐸。他趴在桌上,正在假寐,聽見門響,立刻坐起了身。

“錢鐸,把資料給我。”寧墨扯了扯領帶,將公文包放在一旁,轉頭指著正在灰溜溜地跟著蔡奇往後排加座跑的我,叫道,“葉紅旗,過來!”

“……”我用求助的眼神看蔡奇。

蔡奇做了一個穩住的動作,閉閉眼,狠心地把我往前一推:“去吧,估計你寧爸爸想和你交流一下感情。”

我無言地轉身,僵直著顛了過去。

“你不要坐後排加座了,就坐我旁邊吧。這次合作,我需要一個天悅的助理。”

這理由真是冠冕堂皇。我苦著臉,靠著寧墨坐下來,聞見他身上的淡淡煙草味,突然很好奇,問他:“你抽煙了?”

寧墨整理著手裏的材料,轉過臉來衝我點點頭:“抽了一包,已經洗過澡了,還有味麽?”

我撇撇嘴。能讓寧墨一晚抽掉一包煙,蔡奇你到底做了什麽?!太強大了!

“寧墨,蔡奇做了什麽,讓你抽掉一包煙?”我終於忍不住,悄悄地問他。

寧墨的手頓住了,許久之後,他揉揉額角,歎口氣:“蔡助理有許多私人愛好,我實在欣賞不了。”

我嘿嘿笑,決定安慰他一下:“不要緊,蘇總欣賞就可以了。”

寧墨猛地抬起頭,眸子亮亮地看著我,突然唇邊就帶了一絲笑意:“你是說,蔡助理和蘇總……”

唉,透露上司的是不道德的!我用非常嚴肅的神情看他,表示鄙視:“你瞎想什麽呢,他們就是純潔的男女關係。”我怕他不相信,還特別強調,“非常純潔,純潔到不能再純潔的那種!”

寧墨沒有反駁我,他垂下眼去,伸出手捂住嘴咳了一咳。我看見他的嘴唇在指縫間偷偷揚起。

這孩子,太幸災樂禍了。我覺得我很必要為同一戰線的蔡奇爭麵子。

“寧墨,你這是飽漢不知餓漢饑,你不該這麽看蔡奇的。”我繼續嚴肅地和他交談。

寧墨注視我,聲音裏帶上了明顯的笑意:“紅旗,你覺得我該怎麽看他?”

我抓抓頭,決定用我那近乎於文盲的辭藻來誇獎蔡奇:“蔡助理吧,其實是一個很積極上進的人。我覺得他那種一周一次裝小資的熱忱,很讓我感動。”

“……”寧墨揉揉太陽穴,默然無語,伸出手,示意我繼續。

我用餘光瞄了瞄旁邊,錢鐸那廝正豎著耳朵,悄聲無息地靠近我和寧墨。

果然對八卦的愛好是不分男女的。

我將聲音壓得更低:“寧墨,這世上光有一腔熱血是沒有用的,隻有單純的小姑娘才會相信這個世上有愛情這碼事的存在。”

寧墨的臉色變了變,垂下睫毛,皺著眉頭聽我說。

“也隻有小姑娘,才會追求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我想起以往追著寧墨跑的那些癲狂行為,突然有了汗顏的感覺。

瞧瞧我都幹了些什麽?

當蔡助理穿著閃亮的白衣坐在莫道裏麵裝精英扮小資的時候,我正灑著臭汗幫這位可望而不可及的王子做那些愚蠢的傻事,並且連一絲一毫的報酬都沒有。

當蔡助理成功地一躍成為蘇總心頭愛的時候,我卻傻兮兮地拋灑熱淚,反複檢討自己為什麽不入這位白馬王子的眼。

我將自己最熱忱的情懷都奉獻給了這一段傻到透頂的愛戀,我這是在暴殄青春啊!

“紅旗……”寧墨打斷了我的沉思,用一種近乎於心痛的表情,向我看來,“我很抱歉!我……”

STOP,寧小總,我並沒有指責你,我隻是在批評與自我批評。

“你不必道歉。”我攔住了他的話,“我隻是遺憾我跟錯了明燈,要是我早一點醒悟,說不定也跟蔡助理一樣,早就財色雙收了。”

“……”寧墨和錢鐸的臉同時青了,那眼神就跟看墮落女青年一樣。

錢鐸顯然比寧墨還激動,他衝上來握住我的手,用沉痛的語氣訓斥我:“紅旗,你這是在扭曲你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

我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錢鐸同學,你要不要這麽嚴肅啊?“紅旗,”錢鐸用力搖我,將我搖得跟電動馬達一樣,“你當初大膽追求寧墨的行為是沒有錯的,追求愛本來就沒有錯!”

“……”我突然發現,錢鐸忘記控製他的大嗓門了。

全會議室的人,都用詭異的眼神向我和寧墨瞅來。大家的表情,寫滿了對我的膜拜。

我淚流滿麵地向角落裏的蔡奇投去求助的眼神:蔡助理,蔡明燈,江湖救急啊……

蔡奇撲哧一笑,站起身來朝我勾勾手,像在喚一隻小狗:“來,紅旗,過來,不要跟錢經理和寧小總玩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了,你玩不過他們的。”

得救了……我呼出一口氣,就要向蔡奇飛撲過去,錢鐸忽然抓住我的手咬牙大叫:“葉紅旗,不是開玩笑……”

“哎?”我呆呆地回頭看他。

寧墨的臉黑得跟鍋底一樣,又是揉鼻梁又是揉太陽穴,一臉快要崩潰的表情。

“不是開玩笑,寧墨不要你,我要你。做我女朋友吧,我會好好糾正你的那些邪門歪道的。”錢鐸很嚴肅地看著我。

兄弟,請問你是哪根蔥啊……

我雙手高舉過頭頂,宣告投降:“錢鐸,我錯了,你不要玩我了。”

錢鐸拉下我的手,指著會議室的大門道:“出去說。”

“……”麵對如此突然的變故,大家都石化了,包括蔡奇和寧墨。其實我也風化了:春夏秋冬?錯了,從現在開始,我很負責地告訴大家,夏天過去,就是春天,是我葉紅旗的春天!

“葉紅旗,做我的女朋友。”到了大門外,錢鐸又重複了一遍。

我實在拐不過這個彎來,小心翼翼地問他:“錢鐸,你中暑了吧?”

我看見錢鐸額上的青筋跳了跳:“葉紅旗,我是說真的,我想和你培養感情。”

“為什麽啊?”我差點就歇斯底裏了,語氣比平時脆弱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