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英子,咱們就是離了婚也不是仇人哪?你知道我現在這麽難,你就這麽狠心,這錢不是給我的,是給孩子的。”來慶掏出煙卷想抽,想到了英子的禁令又放在了桌子上。
“你外邊臭吃濫喝不緊,找野娘們兒不緊,耍錢不緊,就是到了我們娘倆這兒你就緊了?”英子說。
“你別滿嘴的胡唚。”來慶說到這兒底氣明顯的不足。
“來慶,你以為別人都是傻子,天下人就是你最聰明,你以為我不知道?我什麽都清楚,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不答應我這個條件,那娘們兒的飯館就別想安生,我給她攪和黃了算!”英子說到這,眼睛惡狠狠的。
來慶知道英子是個說得出做得出的人,想到英子隨時都可能到四姐的飯館去鬧,心裏打起鼓來,悶著頭半天沒說話。
“心疼了是吧?那好呀,那你就答應我的條件。”英子的口氣十分得意。
“我跟你離婚了,我樂意跟誰就跟誰,你管得著嗎?你再去瞎鬧騰人家就報警,你砸了人家的飯館你賠錢。”來慶說。
“好啊,來慶,你以為我是三歲的孩子?報警人家也會問為什麽,把你這點兒騷事給你抖摟抖摟,看你以後還怎麽做人!我要是再去就不會像上回那麽客氣了,我就撕爛了那娘們兒的嘴!”英子說。
正說著門鈴響了起來,英子站起身來開了門,小慧凍得滿臉通紅地走了進來。進門看見來慶叫了一聲爸,把書包掛在衣架上。
英子給她倒了一杯熱咖啡又放了糖和奶遞過去:“怎麽這麽晚回來?”
“學校裏晚自習下課晚,公交車擠著呢,等了好幾輛才上去。”小慧捧著杯子說。
“這不你爸爸來了嗎,媽昨天跟你說的事你沒忘吧,你今天就跟他走,媽明天就上香港,得好幾天才回來呢。”英子說。
“那我也得吃完了飯走呀,我餓著呢。”小慧說。
“這個你不用發愁,你爸爸認識一個開飯館的野娘們兒,想吃什麽沒有啊?”英子譏諷地說。
這句話給了小慧很大的震動,她看了來慶一眼沒說話。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小慧看著媽媽說。
“什麽時候回來我給你打電話,你從今以後就跟著你爸爸了。”英子看著小慧說。
小慧聽了一句話不說,誰也不看低著頭喝著杯子裏的咖啡。來慶看得出,小慧心裏很難受。
“你幹嗎這麽難為孩子?”來慶說。
“什麽叫我難為她,是你這個當爹的不合格,長這麽大你管過她嗎?你是給她洗過一塊尿布還是熱過一回奶?這回也讓你嚐嚐這個滋味,省得你這麽大的閑心在外邊鬼混!”英子說。
看來,英子這是鐵了心地要把孩子推給來慶,來慶一下子發起愁來。自從英子和自己分開以後,那間屋子四角空空都叫英子給搬光了,隻有一張床和一個他們倆結婚的衣櫃,來慶隻把它當了個睡覺的地方。慢說沒心思收拾房間,即使有,沒有女人的家絕對也是沒有家的味道,現在外邊這麽冷,來慶連火都沒生,他回家就是忍一夜,更多的時候是在四姐那,現在女兒要回那個冰冷冷的屋子怎麽住,何況,女兒這麽大了,又怎麽跟自己住在一起?
“你得容我個工夫,我那跟寒窯似的,孩子怎麽住?”來慶說。
“你是當爹的嗎?你心裏有這孩子嗎?”英子說。
“那你也不能事先不說好了,臨時抓瞎我怎麽辦,你這不是難為我嗎?”來慶說。
“難為的就是你,這麽多年我也沒難為過你,我也難為難為你讓我自己心裏平衡一點兒。”英子說。
“英子,你要多少錢你說話,沒有我給你借去,你不能拿孩子說事,你這不是難為我呢,你是給孩子找罪呢。”來慶終於忍耐不住了說。
“嚷什麽?這都是有身份的人住的地方,你別跟驢似的在這喊,我跟你丟不起這個人!”英子說。
“媽,你們倆能不能少說兩句?不就是讓我滾蛋嗎,我滾就是了,我睡馬路上都沒意見這總行了吧?”小慧說完眼睛裏流出了眼淚。
小慧一哭英子好像少了三分銳氣,她走到小慧跟前說:“媽沒讓你滾蛋,就是讓你跟你爸爸住些日子,媽這些日子忙。甭聽你爸爸的,咱們在那住了那麽多年你不是也覺得挺好的嗎?等媽掙了錢給你買一個這樣的大房子,聽話。今天先跟你爸爸走。”
“我說過那的房子不好了嗎?我說過不跟我爸爸走了嗎?我說過讓你給我買大房子了嗎?再說,我說什麽你們聽我的嗎?你們就多餘生我!”小慧說完放下杯子背起書包走出了門外。
小慧的舉動叫來慶和英子都慌了起來,英子追著出了門,看著小慧背著書包飛快地朝小區外邊走去,一陣寒風吹得英子打了個寒顫,來慶也跟著追了出來,英子朝著來慶喊道:“愣著幹什麽,快去追呀!”
來慶鑽進車裏朝著英子喊道:“壞事的娘們兒,你就作吧!跟你離婚算對了!”
來慶開著車追上了小慧,小慧低著頭一個勁地朝前走,來慶打開車窗喊道:“慧兒,快上車!”
小慧不聽隻顧自己走,來慶停下車拉住小慧塞進車裏,回過頭來看了看,英子還站在寒風裏朝他們看著。
來慶關上門開著車朝小區外駛去。
來慶拉著小慧走在路上,天已經完全黑了,天上飄下了雪花,想到回家沒有火冷冰冰的,孩子又還沒吃飯,來慶說:“我先帶你去吃飯去,然後給你找個暖和地方住,你媽看來是鐵了心的不要咱們了。”
來慶說完從後視鏡裏看了看女兒,小慧眼睛看車窗外的大街不說話。來慶心裏想,既然小慧跟自己在一起,他和英子的事給小慧造成了怎樣的影響來慶不知道,可是就小慧很少給他打電話這一條證明,小慧是有看法的。現在,英子把孩子交給了自己,這個看法和隔閡就得想辦法消除,要不然怎麽跟她在一起呢?
女兒過去是愛爸爸的,來慶還記得小慧小的時候他把她扛在肩膀上看廟會,跟她在公園裏放風箏,小慧最喜歡的就是放風箏。後來這些年姑娘大了,做父親的不能深管深說,更多的是依賴英子,何況自己也是整天地在外邊,對女兒的關心的確少了。來慶以前總認為,不管怎麽樣,自己是女兒的爹,她能想什麽呢?現在這個問題來了,因為趕上了他和英子的婚變,會不會這幾年少了對女兒的關心會使他們父女關係疏遠呢?
來慶知道女兒愛吃麻辣火鍋,找了一家不錯的地方停在路邊,小慧跟著來慶下了車走了進去。找了地方爺倆坐下,點了東西服務員拿著菜單走了。
“多吃點兒,不是餓了嗎?”來慶說。
“爸,你給我找什麽暖和的地方?”小慧問。
“我還沒想呢,你放心凍不著你。我得回家收拾收拾,家裏連火都沒有你怎麽住?”來慶說。
“爸,這麽冷的天你連火都不生?”小慧問。
“我一個人,回來早晚都沒準,生了火回來晚了也得滅,不如不生火。這回好了,你回家家裏就有人了,生火也不怕滅了。”來慶說。
火鍋開了,來慶把肉和蝦放在裏麵說:“吃吧,你不是愛吃火鍋嗎?這些日子你媽沒給你吃這個?”
小慧沒說話,悶著頭吃起來,來慶看著女兒心裏也一陣酸楚,大人鬧成什麽樣倒是其次,孩子特別是小慧這麽大的姑娘,她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和思考,她會怎麽想?
“爸,我哪也不去,要去就回家去住。”小慧說。
“你跟爸爸今天晚上就在那個屋裏凍著?”來慶說。
“嗯……”小慧點了點頭,來慶覺得嗓子眼一陣發緊趕緊轉過頭去。
吃了飯上了車,來慶拉著女兒在一家商店停下,小慧問他要幹什麽,來慶說給她買點兒日常用品和一條棉被,因為來慶現在連一支多餘的牙刷都沒有。
來慶並沒買過這樣的東西,往常這些都是由英子做的,現在他隻好聽女兒的指點。買了一條腈綸棉被以及牙膏牙刷搽臉油等等物品,等到他們開車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鍾。
把車子停在房後頭,來慶拿著東西走進了院子,掏出鑰匙開了門打開了燈,眼前的景象叫來慶愣住了。屋裏收拾得幹幹淨淨,火生好了,空氣暖融融的,兩張床上都鋪好了被褥和幹淨的床單,甚至玻璃都擦得很亮。
在以前,小慧自己睡一張床,英子走了以後,來慶就把那張床收了起來,現在又放在那,不但被褥齊全,就連小慧玩的毛熊都放在床頭上,正瞪著眼睛看著他們。
來慶不用想就明白,這一定是英子幹的,他看了看小慧,小慧也看了看爸爸。
“好了,不用擔心挨凍了,洗洗臉睡覺吧。”來慶放下東西說。
小慧洗了洗臉上了床,來慶自己坐在沙發上,他習慣地點上一根煙,小慧看著來慶喊了一聲:“爸!別在屋裏抽煙。”
來慶掐了煙打開電視機,裏麵正播報著晚間新聞,想到孩子明天還要上學,來慶關了電視,自己脫了衣服躺在床上,現在除了身邊沒有英子,來慶好像又回到了從前。
馬路上的燈光透過後窗照進屋裏,什麽都能看見。英子在的時候,每當睡覺之前都會拉上後窗的窗簾,自從她搬走以後,來慶從不這樣。
英子收拾了房間讓來慶多少感到一陣溫暖,看到這些又讓來慶覺得,英子還真是打算讓他帶著女兒,否則她幹嗎費這麽大的工夫?在英子那,來慶覺得她幹得好像不錯,那的條件和英子目前的經濟狀況都比自己強,她為什麽會把女兒推給自己?不會是她另有打算吧?來慶又想到小慧跟自己說過的話:“媽媽的合夥人是男的。”是不是她的男朋友呢?這麽短的時間英子就找了主,這叫來慶想起來就不爽,轉念一想,現在已經不是一家人了,英子要幹什麽跟他有什麽關係呢?
英子把小慧放在自己的身邊,除了能騰出自己的時間幹生意,或者幹脆說是為了找男人,她又知道自己和四姐的關係,這不是成心地給自己出難題嗎?好啊,許你不許我,女人的心胸狹窄到了這種地步?
馬路上有一陣陣汽車駛過的聲音,車燈的光透過後窗照進來劃過對麵的牆。來慶發現,那張他和英子的結婚照在燈光裏一閃一閃的,來慶怎麽就沒想起把它摘下來?這些日子以來,除了英子拿走的東西,這裏一切如故。他並沒留神任何地方,看了那結婚照來慶心裏別扭,打算摘下來又怕小慧多想,來慶隻好閉上眼睛,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進入了夢鄉。
“這麽說英子把閨女交給你了?”聽了來慶的敘述程顯祖問道。
“那可不是,我現在成了全職的保姆了,上下學接送,給她做飯還得拉活,這些日子忙得我暈頭轉向。”來慶喝了口酒說。
“今天怎麽有工夫了?”四姐問。
“明天是星期六,小慧說要去她姥姥那,放了學不用我接了,我也不用給她做飯了,我就趕緊跑這來了。”
“這兒有你什麽,誰請你來了?你不在家好好地伺候孩子跑這幹嗎來?”四姐冷著臉說。
“倆人好好說話,怎麽到一塊就想著茬兒幹架呢?”程顯祖怕來慶和四姐嚷起來說道。
“你最好少往這跑,不定哪天你那個母夜叉的媳婦再跑這來鬧我可受不了。”四姐說。
來慶聽了四姐的搶白有些生氣地說:“你瞧瞧你,沒完沒了,我讓她來的?”
“小梅,你不是要給孩子買奶粉嗎?我今天正好有工夫,我拉著你去?”小樂子吃完了飯站起身來說。
“還有呢,我先不買呢。”小梅說。
“反正今天不忙,你跟他出去遛遛,把孩子給我,你走你的。”四姐說。
四姐接過孩子,小梅穿好衣服背上包和小樂子出了門,來慶看著他們說:“這就算交上朋友了唄?”
四姐撇著嘴說:“你自己的事還弄不明白呢,還有工夫哭別人的墳地。”
“小樂子不嫌棄小梅帶著孩子,小梅也不委屈小樂子,我看個這事挺好。”程顯祖說。
“二哥,這兩天活怎麽樣呢?”來慶問。
“不好幹,你弄的那刹車片我都叫他們換回正品的了,還有幾輛沒找著呢,我正在找。”程顯祖說。
對於程顯祖的做法,來慶是有看法的,他覺得程顯祖這樣做多餘,這人實在是做不了生意的,來慶滿肚子的意見想說出來,一想到曾經因為這個跟程顯祖吵過,想到他的身體覺得撕破臉沒意思。
“你瞧著辦,反正這個活是你幹,我以後不管了。”來慶說。
倆人正說著,一個司機走了進來,四姐迎上去:“吃什麽?”
司機氣呼呼地坐在椅子上說:“吃什麽,氣我都氣飽了!”
四姐看著話茬不對說:“跟誰呀這是?”
“來慶,你丫這幹的叫什麽活,我在你這換了刹車片,沒使多少日子就磨薄了,把刹車盤都蹭出一道溝來,你這整個一假冒偽劣呀?”司機說。
程顯祖聽了趕緊站起身來走過去說:“您是不是跟小樂子一個公司的?”
司機看了一眼程顯祖說:“對呀。”
“我正找您呢,趕緊把刹車片換了。”程顯祖說。
“光換刹車片就行了,那刹車盤都磨出溝來了,再換上刹車片也不好用啊?再說了,就你這的刹車片我也不能使呀!”司機翻了程顯祖一眼說。
“那你的意思呢?”來慶轉過頭來看著司機問。
“刹車盤磨了那麽深的一條溝,磨都沒法磨了,你怎麽也得給我換刹車盤吧?”司機說。
“我給你換輛新車得了,你跑這兒訛我來了?”來慶剛才在四姐那遭了一頓冷嘲熱諷,又聽到程顯祖換刹車片的事生氣,把全部的埋怨都撒在了司機身上。
“來慶,做買賣也得憑良心,都是熟人熟臉,你不能殺熟呀!”司機聽了來慶的話說。
來慶聽了瞪起眼睛說:“二哥這不是也說了,早就想找你把刹車片換成新的,你還要怎麽著?你要這樣我還不管了,你就是到了正經的4S店也有保修期,過了也活該,你這都多少日子了?你想換個刹車片使一輩子?”
司機聽了也火了站起身來說:“好,來慶,你不仁我也不義,我找地方告你去,看看誰還上你這來修車。”司機說完轉身出了門,程顯祖要去追來慶攔住他說:“甭理他,愛哪告哪告去。”
程顯祖聽了著急地說:“那哪成啊,要是他真告下咱們來,讓人家查出咱們用的東西是假的,那咱們就甭幹了。”
“這麽幹不如不幹,咱們也不是為人民服務,不掙錢幹什麽!”來慶說。
程顯祖聽了心裏一陣發堵說:“你要這樣說這活兒還就是沒法幹了,我這辛辛苦苦的是為什麽?我可沒指望在你這發財,大不了我再去開車就是了。”
程顯祖說完站起身來走了出去,四姐抱著孩子在後麵喊:“二哥,你回來!你上哪?”
“回家!”程顯祖頭也不回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