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尾聲

午夜，上海外灘的鍾聲敲響了十二下。這不是普通的鍾聲，這是迎接新世紀到來的鍾聲，聚集在外灘的人們齊聲發出歡呼，整個世界都沉浸在辭舊迎新的狂喜之中。

這鍾聲隨著午夜的輕風，吹進了提藍橋監獄的鐵窗，吹進了金山的耳中。

金山聽到這鍾聲，也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欣喜。新世紀終於來到了！喜新厭舊是證券市場永恒的主題。想當年，每當證券市場上有新產品出現，金山都會從心底裏感到欣喜。金山的成功和輝煌，就是在這種欣喜之中完成的。這種辭舊迎新的欣喜之感，一直伴隨著金山從試水黃浦江，到最後淪為階下囚。

鐵窗生涯已經五載。金山早已適應了這種囚徒生活。不適應又能如何？金山是吃過苦中苦的人，這裏的生活對金山來說還沒到無法忍受的地步。隻是在這裏，時光顯得特別漫長，天天都感覺沒法打發掉這二十四小時，過一天就像過一年那麽難挨。無奈之中，金山想到了寫點什麽。寫什麽呢？就寫自己這些年的經曆。嗯，就寫——

“3.27”事件是中國證券市場在“由亂到治”的過程中必須付出的代價，參與其中的人自然會有所犧牲。就我個人而言，我希望自己和其他人都是鋪路石，而不是犧牲品。

公開、公平、公正，是證券市場生存和發展的基石。“3.27”事件中，億邦和經發證券都有過錯，隻是經發證券逃過了懲罰，隻追究億邦違規操作讓市場崩潰的問題，這不公平。經發證券將權力資本帶入證券市場，這會影響證券市場的根基。

我擔不起“股市教父”這個頭銜。自己隻不過是被時代推上了這個位置，僅僅是一個隨時代而起、受時代所限的“草莽英雄”。

“3.27”事件，對於億邦和曾經追隨自己的員工，都是一場悲劇。由於自己的性格缺陷和失控行為，讓一家大有前途的證券公司猝死，一批人的命運隨之改變。自己永遠心懷愧疚。

對中國證券市場而言，億邦證券的消亡，標誌著一個時代的結束。這個時代由激情澎湃開場，卻以迷失低落告終。不過，億邦曾經的輝煌與瘋狂，警醒著過去，昭示著未來。這可能是它唯一的正麵意義，雖然代價慘重。

鐵窗外，藍黑色的天空已經變成了灰白色，又由灰白變成了玫瑰紅，由玫瑰紅又變成了淺粉，由淺粉又變成了雪白。這多像我這些年的經曆啊，風雲變幻，轉眼成為雲煙。

金山手捧書稿，仰望頭頂上的鐵窗，感慨萬端。我的噩夢已經醒了，可千千萬萬的人們仍在前赴後繼，依然一相情願地沉迷在股市中做著自己的財富夢。

金山在心底裏發出悲愴的呼喚——

快快醒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