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有些日子不值得咀嚼，就像早起應脫掉的吊帶睡衣(2)
“即使不要那一長串後綴，陸西城本人不是也把握了我們雅勤的命脈嗎？雖說現在還是學生會副會長，但本屆會長一升高三，會長的位置除非他不想坐，不然誰敢跟他爭？”
“學校裏活動經費最多的影像研習社也被他把持著，據說市級以上攝影比賽中獲得獎項的人，想進那個研習社把頭都擠破了！”
“聽說他的影響力橫跨整個西區黑白兩道，不會課餘玩玩黑社會吧……”
聽著這些褒貶不一卻可以直接入選八點檔劇情的議論，林音有些瞠目結舌，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追隨向陸西城——他似乎早已習慣眾人的注目，在一片爭論、讚歎和質疑中，走到了演講台中央的話筒前。
“感謝校長把話筒交給了我，讓我終於可以說：老爸，這次的賭局我又贏了。雖然從一開始我就說了會是這樣的結果。”
陸西城的話引來下麵同學的一陣輕笑，他自如地撩了撩額前的碎發，如同開創斯圖亞特王朝的詹姆斯一世，站在登陸的英格蘭大陸一樣，有著絕對的氣質，讓所有人都無可自拔地將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
“我要感謝上學期結束的時候學校給予我全A的榮譽，這讓我有足夠的理由說服我的父親和那些固執的董事，讓他們明白為這樣一所能將我培育成優秀學生的學校捐贈設備，是一件多麽有趣和明智的事情。所以，我代表父親和他的董事朋友，以及一直關注回饋社會的北辰集團，向雅勤中學先期捐贈總值10萬的遊戲機共5台，希望袁校長能接受。”
“嗯，好，好。”聽著陸西城條理有節，貴公子風範十足的發言，校長讚賞得頻頻點頭，但在聽到“遊戲機”三個字之後，表情明顯一變，側過身子壓低聲音詫異地詢問。
“5台遊戲機？”
“是的，”陸西城微笑地迎著校長試探的眼神，篤定地點了點頭，再望向前方，“挑選怎樣的禮物能夠幫助所有的人分享成功，一直讓我猶豫不決，特別是對於在我們——對於任何新鮮事物都保持旺盛好奇和的年輕人。”
陸西城說道這裏頓了頓，露出一抹自信篤定的笑容：“可是，是不應該被遏止的，如何懂得控製和引導自己的，作出正確的選擇，是我們成功道路上必須首先學會的一課。希望校長給我們一次嚐試的機會。”
“可是，遊戲機……”校長有些猶豫地看向台下那些已經躍躍欲試的學生們。
“還是說，校長需要傾聽一下大家的心聲？”
“沒錯！我們要遊戲機！我們要遊、戲、機！”
台下不少學生紛紛舉起右手，像是呼應陸西城的號召一樣，振臂呼應。
西城派原本就是陸西城的鐵杆支持者，就連與西城派勢如水火的東城派裏，也響起了不少歡呼。
偶有冷靜的，便對那些東城的“背叛者”們冷眼旁觀：“傻冒啊你們！擁有公共休息室的紫苑才有遊戲機！沒我們東城學生的事！”
“呃……可是，沒關係，反正都是一個學校的，大家一起玩啊！”已經陷入陸西城蠱惑的人，興奮得有些暈頭轉向了。
冷靜派爆發出了一片冷笑：“去是沒關係，但我可不保證你哪天就會非常‘榮幸’地接到黑羽黨的邀請函，讓你參加他們每月一次的‘審判日THEJUDGEMENTDAY’。到時候，可別怪我們沒提醒你——黑羽黨的頭目剛好就是你現在正在喝彩的，台上的陸西城。”
聽到談論的同學都集體微微往後縮的身子，不約而同顯示出了同樣的懼怕；但臉上難以抑製的興奮卻顯示出，對於陸西城話語的認同和崇拜。
這就是陸西城的魅力？如同一個神與魔的結合體，讓人畏懼的同時又無法不在他的魅力中沉淪。
顯然，陸西城打動的，不僅僅是全校學生。
台上陸西城帶著自信坦然的微笑，向校長伸出了手。校長無奈地輕歎一聲，眼中卻飽含讚賞地遞出手，與這個全校最優秀的學生的手握在了一起。
這是陸西城……？
林音看著主席台上那個應對自如、光彩熠熠的陸西城，完全無法把台上的人和三年前那個純真而又孩子氣的記憶重疊。她的心裏猶如月下潮汐劇烈地澎湃，嘴上卻還死硬地抱怨著。
“什麽啊！看他和校長台上眉來眼去的樣子，打交道肯定不是第一次了！說我虛偽，他根本這才是最大的偽君子！一個星期前還和混混打成一團，今天就成了全校楷模了！”
“拜托，”旁邊的葉黎珊聽了，瞥了林音一眼，半真半假地輕哼道，“難道你指望他還是三年前的小孩子？台上的那個人，可是陸西城，是擁有西區2/3影響力的北辰集團老總的兒子，要知道從他初中起他的玩伴和結識的人員，大多都是電視裏才能看見的人物。如果像今天這樣一個小事情他都解決不了，將來他還能做什麽？真的做一個坐擁億萬家產、腦子卻是草包的二世祖？”
“……”
林音被葉黎珊說得一噎。
再看向演講台上那個應對自如、光彩熠熠的陸西城，林音才真切地感受到，記憶中那個孤僻、說話處事都有點怪異的少年，如同他那超過180的高挑身材一樣，在過去的三年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冷漠的陸西城，溫情的陸西城，打架暴戾凶狠的陸西城，舉止進退得宜的陸西城……林音仿佛一個將眼睛悄悄放在萬花筒上的小孩，總不斷驚奇著他在下一瞬間帶給自己的全新感受。但無論是哪一個，陸西城都像一個熠熠生輝的星球，散發著自己獨特耀眼的光芒。這種光彩讓她的思緒從平靜變得混沌、再歸於興奮，。
“所以，林音，三年能改變很多，一切已經跟三年前不一樣了。”葉黎姍無心的口氣，好像是無不隨意的一句話。
警告，或者提醒，應該已經呼之欲出了吧？
可惜的是，此刻林音的思緒正天翻地覆地動蕩著。
初回星城，以為三年的時光將陸西城變成了一個暴躁冷酷的二世祖，可是三亞之行，他身上的溫暖的光芒似乎並沒有褪卻。而現在當她發現時光的流逝其實將陸西城帶往更璀璨顯著的地方時……
林音的視線，似乎無法再次輕易地從陸西城的身上移開。
葉黎珊近在咫尺地觀察著林音的不斷變幻著的表情，美麗得幾乎要迸發出光芒的臉龐，迅速地染上了一層黯淡的霧。
PRADA的創始人MiucciaPrada曾說過這樣一句話。
“過分的甜蜜以經讓我很疲憊了，我們的女性應該回歸力量和清醒，停止試圖吸引每一個人，打破禁錮住我們的某個界限。”
沒錯，你看，幾乎一個世紀過去了，我還在試圖打破這個界限呢。
晨會結束，進入班會時間。
抱歉，更正一下，是東城的班會時間，西城的早茶時間。
“早知道是這樣安排，我就不用急忙叼塊麵包出門了。”林音坐在紫苑特有的紫桐花回廊前的餐廳外洋傘下，輕輕攪動著用金色雕花裝飾的白瓷杯，讓清雅的玫瑰茶香隨著嫋嫋上升的霧氣彌漫在空氣裏。
葉黎珊搖搖頭，輕啜了一口精心用巧克力醬勾畫出楓葉狀的卡布奇諾：“學校絕對不會允許這個城市未來的主宰者們餓著肚子開始上課的。”
“……”林音無奈地扁扁嘴表示讚同，拿起桌上的奶罐倒進玫瑰紅茶，“加一點？奶油和楓糖漿也不要？”
“那些脂肪和糖分早就被我丟進曆史了。保持身材可是女生永遠的戰爭，更何況我有那麽值得奮鬥的‘未來’。”葉黎珊態度自若地說道。
“天！難道你以前的巧克力冰激淩嗜好……”林音打量著葉黎珊盈盈不及一握的細弱腰肢，難以置信地搖頭。
葉黎珊抬起手往脖子做了個“哢嚓”的手勢。
“好吧，我輸了，你果然是為愛情而生的大小姐。”林音一邊感歎著，一邊往自己的紅茶又加了兩顆黑糖。
葉黎珊端起杯子的手指頓了頓，笑顏如花地看向對麵的林音：“沒錯，我就是為愛情而生的。那你呢？林音，你為什麽而生？或者我們繼續早上被項北大段的話題，發誓要成為女富婆的林音小姐，我真好奇你將選擇誰成為你的‘未來’呢？”
“我的‘未來’？”林音微微一愣，看向葉黎珊有些閃爍的目光，了然一笑。她指了指桌上的書本，然後輕咳兩聲，故意板著臉一本正經的樣子，“我的未來在這！與其追逐別人，不如充實自我。所以，我要做一隻打不死的小強。”
“小強？”風馬牛不相及的話讓葉黎珊疑惑地皺眉，“你是說……蟑螂？”
“沒錯！”林音抬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又捂住自己的耳朵，“所以接下來待在紫苑的日子，我會像個苦行僧一樣六根清淨，直到考上理想的大學，開始我想要的生活。”
“六根清淨？……”葉黎珊無奈地搖搖頭，不過倒是被最後的一句話挑起了興趣，“大學？你已經想好讀什麽大學了嗎？”
“嗯。我老媽可沒有送我出去做交換生，大學出國念的打算。而且那麽大的一筆開銷，還不如給我TB店多投資來得實在。所以，我已經聯係過大學城那邊中文係的導師了，從下個月開始，我就會在他那邊做些實習的功課。他在專業內挺有研究的，未來能為我做很好的推薦。”
“中文？！”葉黎珊仿佛聽到天方夜譚似的張大了嘴，“你怎麽選這麽個沒個性的專業？你不是向來數學比較好嗎？”
麵對好友的驚訝，林音隻是不在乎地聳聳肩：“當然,我也考慮過學金融或財務專業，畢竟我自己對此也更感興趣。可金融的很多基礎知識我已經自學了，再要深入學習，就隻能等到真正進入金融係統才能展開了，可那是需要有門路才能‘高就’的地方，要不就隻能做個銀行的小職員。每天說，‘先生，您好！’‘有什麽可以幫您？’，然後每天看到一打一打的人民幣從眼前走過——可惜全不是我的——這對我簡直是種折磨！說不定，不，我一定會就此走上心理扭曲、然後監守自盜的犯罪道路！”
看著林音想象金錢從自己麵前飛走，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葉黎珊先是捂著嘴嬉笑了一陣，然後感慨地看著林音。
“中文啊……要不，我也選文科，到時跟你一起去考中文好了！”
“大小姐！”林音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連連搖頭，“我選中文，是因為有人說過，這是一個在凡是說國語的地方都能就業的學科，也是最沒有專業限製學費最低廉的學科。選擇它是我綜合自身條件做出的慎重考慮——畢竟我的未來可是需要自己打拚的啊！如果是你的話……還是多問問你那區長老爸的意見吧！放著這麽好的家庭資源不使用，你白生在葉家了！”
葉黎珊看著一臉認真地做著“前途分析”的好友，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林音，對不起。”
“嗯？”林音不明就裏。
“其實，看到你回到學校，”葉黎珊再度端起了咖啡，“我一直都很擔心……”
林音了然在心，豁然一笑，伸手製止了葉黎珊繼續說下去：“又是關於陸西城？”
葉黎珊沒有答話，但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
林音走到葉黎珊的身邊，把手搭上她的膝蓋蹲下身子，直視著好友低垂的眼睛，“黎珊，你已經不是那個剛剛轉入紫苑，隻會掉眼淚的小女生了，你已經成為了整個紫苑最閃閃發亮的公主。”
“但是……”
“你放心，要是陸西城敢花心，我也一定會揪著他的耳朵把他打包綁上蝴蝶結送回你身邊。”
葉黎珊忍不住笑了出來，她回想起當年隨著父親工作調動，初來乍到的自己，經常被紫苑學生當成戲弄的對象。而當自己總是一個人偷偷躲在角落哭泣時，林音就像現在一樣，用著同樣的姿勢，一直陪伴著自己。
葉黎珊終於放下心中一塊沉甸甸的石頭，感受著友情縈繞著的溫馨。
一場溫情的早茶姐妹促膝會後，林音跟葉黎珊告別後到了辦公樓辦理手續，因為檔案還未調到的關係，林音隻做了簡單的登記就往教室走去。
奇怪，自己竟然再一次被分進了紫苑，上次是因為陸西城陪讀的身份，這次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原因？
林音思忖著穿過洋槐樹遮蔽下的小徑，再橫穿過零星幾個人正在奔跑著的小型籃球場，看到修剪整齊的樹障牆，眼前景象讓她有說不出的熟悉感，走到盡頭被爬滿青藤的紅磚牆簇擁著的院落，林音停了下來。
這裏是紫苑，雅勤高中最特別的存在。沒有門欄，也沒有任何門衛，但在雅勤，卻沒有學生敢隨意進出。因為，這是唯有強者的樂園……
所謂弱肉強食、物競天擇。
不過還好，作為當年唯一踏足這裏的東城學生，並由此成為風雲人物的林音，已經習慣了這條紫苑的唯一生存守則。
可當她站在教室講台上進行自我介紹時，林音還是產生一種即將暈眩的感覺。
為什麽“他們”都在這個班上？！
簡直就像是三亞之行的亞龍灣酒店直接搬到了雅勤高中紫苑的二年1班！
特別是看到陸西城滿臉“怎麽又是你”的古怪眼神，和項北眼中“你真是個禍害”的不悅表情，她歎了口氣，覺得頭更暈了。
這世界還真是小。
“林音同學……”講台上老師絲毫沒有察覺到教室裏風雲突變的氣氛，自顧自地埋頭翻著林音的學籍資料，“哦，你以前在紫苑待過？嗯？陸西城的……同桌？”
看見老師一下子變得訝異而恭敬的神情，林音僵笑著點了點頭。
夠了夠了，現在快點讓我坐到屬於我的座位上去，萬事大吉。
“那這樣的話，正好，你就坐到陸西城同學旁邊。”
咣。
北美洲職棒聯盟賽上魔童阿?羅德裏格斯一記漂亮的再見全壘打，壘球穿過大西洋直接砸到了林音的頭上。
林音無聲地看向為自己這個英明的安排沾沾自喜的班主任老師，腦海中三碟連放地反複重播著《電鋸驚魂》的精彩畫麵。
命運仿佛是對林音剛做出的“告別過去宣言”的一個大大白眼。它跟陸西城最大的共同點就是不按理出牌。
“呀！”
全班女生發出了一陣惋惜的輕歎。
“又見麵了……”
隻有林音自己在心裏擦了把汗，抿了抿有些發幹的嘴唇朝陸西城打了聲招呼。
這個僵硬得驚人的問候不但沒能博得陸西城的絲毫反應，而且引來全班人熱切的目光，把那套僅剩的空桌椅變成了一個暗藏風暴的“台風眼”。
而太多的巧合往往隻意味著一個事實，那就是無窮無盡的麻煩。
林音悄悄瞄了眼斜後方那對自己座下的“風水寶地”發射出無窮怨念光波的葉黎珊，又回想起上課前她跟葉黎珊的聊天，若有所思地緊緊抿了抿嘴。
高二1班的台風眼隻維持了一節課就煙消雲散。等到第二節課鈴聲響起的時候，陸西城緊鎖雙眉地走進教室，卻發現身邊的人換成了葉黎珊。
“西城！”
葉黎珊眉開眼笑地向他揮揮手，根本不用他多問就自動地開口解釋，“林音說她……嗯，有點遠視……所以跟我調換座位，坐到後麵去了。”
陸西城沒有回答，也沒有點頭，隻是無聲地拉開凳子坐下，連眼神也沒往葉黎珊的方向多瞟一眼。
望著他淡然的臉，葉黎珊不禁有些失望，但一想到今後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坐在陸西城的身旁，心中就充滿了甜蜜，羞澀地笑了。
正在抽屜裏翻課本的林音突然覺得有道視線投向了自己的方向，等她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就看到身旁的溫禦怨念得幾乎快要滴下眼淚的眼睛。
糟糕……我怎麽忘記了……
還記得上次飛機上溫禦感謝林音將秘密基地還給他的事情嗎？是怎樣的原因讓林音這樣做的呢？讓我們把時鍾倒撥到林音跟隨溫禦一起到秘密基地那一刻吧！
……
哢嗒。
溫禦用鑰匙打開了2101的房門，順手撳亮了門邊的燈鈕。
林音再度造訪這間房子，這一次沒有陸西城和項北的騷擾，她終於得以靜下心來，這兒看看，那兒摸摸，裏裏外外欣賞了個遍。
溫禦這家夥看起來愣頭愣腦的，對室內裝潢真是別具品味，美觀性、實用性，處處都不落下。跟2101一比，自家的2102就完全像是個臨時庇佑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