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現世報
某個陽光明媚的早晨。
帝丹高中三樓的教室裏，傳出了一聲物體墜地的響動。
換作平時，此類聲響當然無傷大雅。
但是，如果發生時間恰好卡在某種特定的情況下，那可就相當的引人注目了。
——這個道理，對於此時正跌坐在地上、飽受全班同學視線洗禮的蘭來說，算是徹徹底底、切身體會到了。
“怎麽了，蘭？”園子探過頭來，驚訝地看著她，問：“你沒事吧？”
“沒事……”蘭兩眼直愣愣地盯著那位離開了講台，正疾步向這邊靠攏的危險人物——怪盜KID。驚嚇得渾身僵硬，差點連舌頭都不知該怎麽打轉了：“椅、椅、椅子……不、不、不太穩……”
他停在她麵前，俯身抓住她的手；用了大小適中的力量，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你沒事吧？”
和園子相同的問話，由這個人來說，味道卻迥然不同。
蘭隻覺被他碰觸的那寸縷肌膚，仿佛通上電流般一陣酥麻，臊熱感迅速沿著指尖貫穿全身。
無暇細想，她連忙用力回奪。
不料，就在成功將手抽離的瞬間，蘭整個人也因反作用力而向後摔去。
“危險！”
他一驚之下，趕忙上前一步，伸手將她抱了個滿懷。
全場寂靜。
這下子，蘭摔是沒摔到啦。不過緊接著引發的轟動性效果，比起剛剛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幾乎全班同學掌聲雷動。
好起哄的男生中，更是不乏吹哨擂桌之輩。
蘭臊得恨不得一頭撞死，用力推了他一把，咬牙低叱道：“快點放手啦！”
他沒放，兩眼直直地望住她通紅的臉龐。
蘭忽覺不妙，一抬頭便撞見了他眼中似曾相識的炙熱。
——大事不好！！！
“你、你、你……”蘭嚇得臉色發白，口吃地警告道：“你別亂來……這、這裏可是教室……”
他聽若不聞，抱住她的手非但沒有放鬆，反而加大了些許力道：“蘭小姐……”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意識到的時候，她已經把腦內盤旋的淒厲尖叫衝出了口。
雖然成功逃脫了他的掌握，不過代價卻是慘痛的。
一陣短暫的死寂之後，門外的走廊上傳來了熙熙攘攘的腳步聲。
——貌似連隔壁班的觀眾都要被這場好戲吸引過來了。
“嗚……”蘭猛地揪住襟口，臉色慘白。
趁著教室門打開的那一刹那，她以這輩子最快的速度，頭也不回地逃了出去。
***
與此同時，阿笠宅。
“——啊呀，工藤？”
哀手捧兩本厚厚的書，抬頭瞥了一眼牆上的鍾，向來客問道：“這個時間跑來，有什麽事嗎？”
“嗯……”柯南似乎真的是一路跑來，此時正微微喘息道：“是有點急事……”
哀輕咳兩聲，略帶嘲諷地笑道：“不會是專程來探病的吧？——那還真是有勞江戶川同學了。”
“喂喂……”柯南無可奈何地笑了笑，道：“灰原，我是真的有急事……”
“知道了。”哀輕輕一笑，道：“說吧，究竟是什麽樣的急事，居然能讓大偵探趕成這樣？”
***
帝丹高中，中庭。
蘭宛如一隻被狼趕著的兔子，慌不擇路地拚命逃竄。
快鬥一個箭步趕上，劈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叫道：“請等一下！蘭小姐！”
“放開我！”蘭用力一掙，跌跌撞撞地往前衝出了好幾步，這才勉強停了下來。
快鬥呆了呆，上前一步道：“蘭小姐……”
“不要！”蘭眼瞅著他走近，當即大聲嗬止道：“不要過來！不要靠近我！”
“怎麽了，我嚇到你了嗎？”快鬥看著她，急切地問：“為什麽要這樣抵斥我？蘭小姐……”
蘭低頭不答，退後兩步，身體因為肩上的酥麻感而微微顫抖。
——剛剛他那一抓，好死不死的，又命中了那個位置。
快鬥察覺到她的異樣。再仔細一看她手捂肩膀、滿臉潮紅的羞澀模樣。微微一愣，旋即反應過來：
［……那裏是……］
他目不轉睛地打量著她，唇邊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
蘭驚覺他忽然邁開大步向這邊走來，慌忙放下捂肩的手，強裝鎮定，沉聲警告道：“不許靠過來！”
“為什麽？”快鬥滿不在乎地笑著，身形越逼越近。
“你、你又為什麽要來這裏？”蘭緊張得要命，不斷後退道：“我上次明明已經跟你講清楚了……”
快鬥微微一笑，道：“我記得，蘭小姐上次是說：‘你突然這樣講實在令我很困擾’，對嗎？”
“對、對啊！”蘭連連點頭道：“你不是也回答‘明白了’嗎？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
“所以自那之後，我不是給了蘭小姐三天的時間，來適應這個‘突然’嗎？”快鬥笑嘻嘻地看著她，說：“而且從今天開始起，我和蘭小姐就是同班同學了，有充分的時間可以化‘突然’為‘自然’……”
蘭頓覺前景一片黑暗。
果然……妄想怪盜KID會那樣輕易就放過她……真的、實在是太天真了…………
“嗚……”蘭沮喪地呻吟了一聲，暗自埋怨自己上次沒有把話說到位。
她痛下決心，要趁這次機會將事情圓滿補救。於是鼓起勇氣，抬起頭來正視他，開口道：“那個、基德……”
“黑·羽·快·鬥。”快鬥站在她麵前，一臉好心地補充道：“——這是我的本名。”
蘭愣了愣，姑且順應他的要求，重新開口道：“那個……黑羽同學……”
“叫我快鬥。”他近前一步，得寸進尺地笑著。
蘭嚇了一跳，臉紅道：“但、但是……”
“叫我快鬥。”他笑眯眯地重複著，又逼近了一步。
“那……那個……”蘭滿臉通紅，小聲支吾道：“黑……黑羽君……”
“叫我快鬥。”他不厭其煩地微笑著，距離越縮越近。
“……快……”蘭好不容易張了張嘴，卻又閉上了。
“嗯？”他身體略為前傾，單掌舉起，作洗耳恭聽狀。
“快……”蘭用力撮著手背，窘得要命。
她沉吟半晌，最後終於按捺不住，用力一跺腳，發作道：“你不要太過分……！”
“啊呀～～？”快鬥倏地貼近過來，伸手撩起蘭的長發，沒事人似地笑道：“這不是‘GreenApple’嗎？時下最流行的女性飾品——蘭小姐，你真可愛。”說話間，手指輕輕拂過她的耳垂。
“唔……！”蘭臉上一紅，觸電般連續退後幾大步。捂住被輕薄的耳垂，大聲嗬斥道：“你不要趁機叉開話題啦！我、我警告你！以後不可以再隨便對我亂來！聽到沒有？！”
“為什麽？”快鬥一臉無辜的笑容，說：“蘭小姐明明並不討厭我的——不是嗎？”
“我……我……”蘭的眼神閃爍不定，暗暗咬牙，開口道：“我……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工藤新一是嗎？”快鬥出乎意料地聳聳肩，微笑道：“沒關係，我不在乎。”
蘭吃了一驚，怔忪道：“……什麽？”
快鬥雙目炯炯地望著她，語氣堅定地說：“因為我有充分的自信……可以令蘭小姐愛上我。”
——“並且，那種‘愛’……將遠勝於你對工藤新一的‘喜歡’。”
“啊——？！！”蘭這一嚇不輕，張口結舌地連連後退道：“你……你……不要胡說……”
“這可不是胡說。”快鬥眯起雙眼，渾身開始散發出陣陣專屬於KID的危險氣息。
他一步步向蘭逼近，目光中閃爍著奇妙的波動，柔聲道：“……我是認真的，蘭小姐。”
“嗚……”蘭驚恐地倒退一步，小腿不慎撞到了一塊硬邦邦的木質物體——依稀是中庭的長椅。
“怪盜基德絕不會輕易放棄相中的獵物。”快鬥篤定道：“蘭小姐，你那顆純潔的天使之心——我是要定了！”
“呃啊！”蘭被他的氣勢迫得渾身一震，一個站立不穩，跌坐在身後的木質長椅上。
下一秒，快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兩手撐住她身側的椅背，將她困入了死角。
***
古宅大屋。
紅子專注地埋首於堆積如山的古書中，一麵查閱一麵不住地喃喃自語。
“真奇怪……魔法既然已經生效了，為什麽黑羽對我卻沒有任何表示呢？”
她簇緊眉頭，苦苦思索著。
“難道僅僅隻讓魔法生效還不夠，需要再人為地製造些機會嗎？”
陰暗的牆壁拐角處，醜陋的管家畏縮地探出半個腦袋，遙遙觀望著這邊。
“紅子小姐……”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問：“您已經三天沒去學校了，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吵死了！”紅子隨手抓過一樣東西丟了過去，叱道：“沒看見我正在忙嗎？！快滾！”
管家側身一閃，那擲來的東西便在他腦袋旁邊開了花。
他看了看紅子身上熊熊燃燒的氣焰，再不敢多說什麽，緩緩地退回到黑暗中去了。
“魔法成功以後，會從見到對方的第一眼開始產生效用……”
紅子將手指貼在書頁上，順著往下讀道：“以後即使相隔千裏，也依然無法中斷思念……不過隻有在直接麵對施法對象的時候，才是魔法所產生的效用的高峰期……”
她頓了頓，單手托起下巴，琢磨道：“意思是說，要直接麵對麵，才會令魔法的效用得到升華？……不對啊？”紅子一擰眉峰，喃喃道：“上次黑羽跟我單獨相處的時候，明明什麽都沒做不是嗎？”
她想了想，又把注意力重新轉移回書上，繼續讀下去道：“……而兩人間一旦產生肢體接觸，將會令魔法的效用在極短的時間內達到頂峰…………達·到·頂·峰？！！”
紅子頓時眼前一亮，振臂歡呼道：“有辦法了～～！就是這個～～！！！”
***
帝丹高中，中庭。
茂密的樹蔭恰到好處地將長椅上的兩人掩蓋，也順勢遮擋住了來自教學樓那邊的視線。
然而，這般看似安全的獨處氛圍，對蘭來說才是真正的危險。
“黑……黑羽君……”
她四肢僵硬地緊貼在長椅上，滿臉冷汗地注視著逐步逼近的他，張口結舌道：
“請……請、請你不要這個樣子……現在……現在可是上課時間……”
快鬥微微一笑，道：“正因為是上課時間，所以才不會有人來打擾呀。”
［——他想做什麽？！！］
蘭臉色慘白地意識到自己剛剛那番話根本是在自掘墳墓。
“拜托你不要再靠過來了……不要碰我……啊……！”
驚恐的眼神隨著肩膀被他輕握的力度，而淹沒在一聲敏感的低叫中。
快鬥輕笑，貼近她明知故問道：“怎麽了？”
“……”蘭羞恥地咬住下唇，漲紅了臉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快鬥將手指貼在記憶中的位置上，隔著製服外套狡猾地來回撫摩。
“……啊！唔……”
蘭忍受不住地發出一聲叫喊，旋即觸電般按住自己的嘴，深感臊得沒臉見人了。
“真好聽的聲音呢，蘭小姐……”
快鬥露出一抹壞笑，曖昧地在她耳邊呼氣道：“你這麽敏感，實在是太可愛了……”
蘭渾身一顫，伸手想要推開他，卻被他搶先扣住了雙腕。
“乖一點嘛，蘭。”快鬥邪魅地一笑，柔聲恐嚇道：“我可不想再把你綁起來。”
“嗚……！”
那一夜深刻的恐懼感再度襲卷而來，蘭咬住嘴唇，驚嚇地望著他眼中危險的炙熱。
在光天化日之下，神聖的教育殿堂裏，他都夠膽做出如此輕薄的行為。
——這個人，果然是個名副其實的衣冠禽獸！！！
而自己……居然會為那個燦爛的笑容……和區區一束玫瑰所迷惑……
真是太愚蠢了！！！！！
怪盜KID永遠都是個可怕的危險人物。
那個陽光般耀眼的表情……絕對是自己看花了眼！是幻覺！是不可能真實存在的東西！
“請不用擔心，蘭小姐……”
快鬥微微一笑，左手沿著她肩上印記的位置向上遊走，接著輕輕滑過她白細的脖子，最後停留在她美麗的臉龐下。稍稍用了一點力度將它抬起，然後俯身貼近她嫣紅的唇瓣。
“這次我會小心，不再將吻痕留在容易碰觸到的地方……”
蘭的頭頂倏地劃過一道晴空霹靂。
——聽聽！世界上還有比這句更恐怖的話嗎？！
“不……”她哆嗦著嘴唇，陡然間放聲尖叫起來：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緊接著，衝手就是力道十足的自衛性一擊，100%命中目標！
“唔？！！！”
快鬥悶哼一聲，當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蘭趁機跳下長椅，在第一時間撒腿逃離了危難現場。
“……呃……”
快鬥臉色發青地跪在地上，疼得半天都爬不起來。
蘭真不愧是空手道大賽全國冠軍……
在近似零距離的位置上挨了這麽毀滅性的一記重拳……他的肋骨……搞不好就要因此報銷了兩根……
“嗚……！”快鬥喘息著捂住痛處，額上的冷汗簌簌而下。
他苦笑著抬起頭，喃喃道：“……我實在是……太大意了……”
其實剛剛在蘭突然發難之前，他就已經本能地覺察到了危險。
不過因為靠得實在太近，所以想躲也躲不開。（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這下子在短期之內，他是休想再對蘭胡作非為的了。畢竟類似的事情倘若再發生一次，鼎鼎大名的怪盜KID十之就得被救護車拉到醫院去緊急搶救了。
——空手道大賽全國冠軍的自衛性反擊，有幾個人能夠正麵抵受得住？
***
蘭連書包也顧不上拿，一口氣衝回了家裏。
她疾速奔進自己的房間。先將大門反鎖，接著將窗戶反鎖；最後想了想，幹脆連衣櫥也鎖上。（汗）
好不容易平定下來，心髒還是突上突下急速跳個不停。
蘭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用手猛拍自己的胸口，企圖令緊張的心情緩解下來。
叮鈴鈴鈴鈴——！！！
背後忽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嚇了蘭一大跳。她倏地回身，手抖得厲害，一連試了兩次才抓起電話聽筒。
“喂～～……？”聲音在顫抖。蘭掩了掩口，偷偷咳嗽一聲，強自鎮定。
下一秒，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使她驚訝地張大了嘴。
——“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