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遇上劫鏢的了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鏢隊又行出發。翻過麵前的山嶺,就入山東的繁華地界了,山東一地盤踞了清國、宋國、遼國幾大勢力,有不少地區更是屬於“三不管”地帶,到了這個地方,至少清國的高手要來追捕卻沒那麽容易。
大夥興致都挺高,隻是馬行空不敢絲毫放鬆,幾番約束眾人,這才收斂。鏢隊畢竟有許多箱子緇重,大夥心中急切,走得卻慢。李沅芷今日難得地不去享受車廂裏的安穩,自個兒也騎了一匹神俊的好馬,兩腿一夾便竄出老遠,池寒生怕她在這深山老林間出什麽問題,也拍馬跟上,鏢局裏的好馬不多,他騎的馬兒就要差一個檔次,使足了勁才不至於跟丟。
跑了一會兒,李沅芷才催馬停下,池寒也穩當停住,不由抱怨:“沅芷姑娘,你怎地跑這樣快?”李沅芷笑嘻嘻地瞪他一眼,道:“此刻四處無人,正好繼續昨晚的話題啊。”
池寒心中一凜,點點頭,凝神聽李沅芷講述。隻聽李沅芷道:“在我離開家到金陵的前兩天,府上來了個福公子,好大陣勢,什麽天龍門掌門、鎮遠鏢局王家兄弟,全跟著他在做事。嘿嘿,我倒得多感謝他。”
“怎麽?”池寒問。
“別打岔。”李沅芷翻個白眼,又繼續道,“我自從小時候學了功夫,一直想去闖蕩江湖,可是爹爹對我看管甚嚴。多虧那福公子來了,父親忙於接待,隻顧在福公子身前轉來轉去,對我倒疏了防範。”她說到這裏,又刻意壓低了聲音,“我走之前,無意間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正是要對付某個鏢局,搶得那支鏢。現在想來,多半就是要對飛馬鏢局不利!”
“哦。”池寒恍然大悟,情不自禁點點頭。
“哦個頭!”李沅芷白眼更甚,“池小子,我且問你,你知道那福公子是什麽人麽?”她到氣惱時,又叫起池小子來。
池寒搖了搖頭。
“那福公子乃是當今大清最有實權的人物,如今幾乎清廷上下都在顧命大臣鼇拜的控製之下,而唯一能夠同鼇拜分庭抗禮的人,就是那福公子,福康安。”
“這麽利害?”池寒讚歎一聲,也知道此事或許麻煩了。然而聽到李沅芷的話,心中思緒百轉,卻不知怎地轉到韋小寶的頭上去了。
韋小寶由丐幫陳長老護送著要進京“會會”鼇拜,也不知現在怎麽樣了。他這兩年生活充實,到如今才想起這位昔日的小夥伴,不禁暗自慚愧不已。
李沅芷可不知道他的心思,繼續道:“池小子,我再問你,你可知那飛馬鏢局保的是什麽物什嗎?”
池寒又搖了搖頭。
李沅芷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傻哥哥,你連別人的情由都不知曉,卻要為人賣命麽?”
池寒聽她話中語氣,心裏不由湧起些異樣情感,半晌隻能道一聲:“謝謝。”又有些好奇:“莫非李姑娘知道飛馬鏢局運的是什麽鏢?”
李沅芷兩隻眼珠子轉了轉,露出個大大笑容:“你想知道?拿什麽作抵押?”過一會兒,見池寒仍舊一副木訥的模樣,又轉喜為惱,“呆子,那飛馬鏢局要保的可是……”
驀然間身後遙遙傳來兩聲慘叫,正是那飛馬鏢隊的方向。兩人都是一驚,忙打馬而回,馬在半途就聽到金鐵交加聲大作,更是加緊催鞭。
離得近了,場中景象漸入眼中,兩名飛馬鏢局的鏢師橫陳地麵,血濺當場眼見不活。李廷豹施展開一根精鐵棍子來,領了眾鏢師一路,正和一群頭臉都裹在布中的黑衣人鬥得難分難解。馬行空帶了徐錚和馬春花兩人在旁掠陣,他們身後還躲了一人,卻是隨鏢隊行走的廚子老陳。
黑衣人約莫三四十人,皆是武藝不俗,眼看著李廷豹等人漸漸落了下風。
不知為何,馬行空神情急切,但沒有加入戰局的意思。
見此情景,池寒也不多想,嗆啷一聲長劍出鞘就要參戰。李沅芷比他更快,打馬一躍先衝去陣中。那馬兒倒是聰明,陣中一轉身先踢倒一名黑衣人。接著李沅芷躍下馬兒來,一柄劍施展開來,銀光凜凜,徑直找上黑衣人中的一位好手。
隻是她的軟劍那日被貝海石打斷,現下用的乃是一把精鐵硬劍,使起“柔雲劍術”來總不那麽如意。兩人交兵沒兩三招,李沅芷突然退開來冷笑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言家拳的言當家。怎地?言當家也做起了這等黑道上的買賣
那黑衣人見被認出,一愣之下停了手,半晌後也認出李沅芷來:“原來是李提督家的大小姐。怎地同草莽中人混到了一處?”他被人認出,索性拉下麵罩來,露出一張皺巴巴的苦臉來。池寒看去,原是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精瘦的身子,也看不出來武藝究竟如何。
他們這裏停住,旁的人兀自爭鬥不休,黑衣人那邊明顯隊伍更加精良,隻這麽一會兒又有兩名鏢頭受了傷。
馬行空一揮手,徐錚和馬春花各自拿了兵刃殺入人群中。他自個兒還是按兵不動。
徐錚的武藝比幾個鏢頭略低,馬春花更是不如,過招沒三兩下,被逼得手足無措,險狀連連。
李沅芷又氣又急,大聲道:“我倒要回去問問爹爹,這官府中的爪子,怎地當起了綠林好漢!”言伯乾嘿嘿笑道:“我並無軍籍,亦無職位,哪算得官場中人?即便真是官家人,這事兒上也容不得你插手。”他兩臂一展,雙手各扣了一個鐵環,作勢就要上前,“李家姑娘,我勸你莫要管這事為好。否則,提督也保不得你。”
心裏卻想:我且先嚇她一嚇,嚇退了固然是好,若不得退,便擒了她去。隻要不傷了她,涼李提督看在福公子的麵上也不會如何。
池寒可著實吃了一驚,他知道李沅芷乃是浙江水陸提督李可秀之女,那水陸提督可算得清國當中省部一級的大官員,端是貴人。可這言伯乾既然不懼,隻能說明他主子來頭更大。
莫非,真是福康安?
娘娘的,福康安與鼇拜分庭抗禮,這都是些什麽事啊!?
飛馬鏢局,究竟保的什麽東西?
池寒一霎時心念電轉,眼見李沅芷已挺劍向言伯乾刺去,怕她有甚閃失,連忙長劍一舞,也加入戰局。李沅芷自覺以一敵二有失顏麵,憤懣道:“你走開。”
“你不是他對手。”池寒並不退去,使出“越女劍法”來,招招進擊淩厲,叮叮當當劍環相接,已經過了四五招。
言伯乾左手環抵擋池寒攻擊,右手環卻和李沅芷相鬥,也過了四五招。這時李沅芷才“咦”了一聲,神情凝重起來。
原來李沅芷的鐵劍雖是灌透了“柔雲劍術”的勁道,但言伯乾環用拳招,重點不在兵刃之上。因此絲毫不為所擾,沒受那股黏勁的妨害。
相反,使用刀槍棍棒鞭筆的武林人士不知凡幾,可用一對鐵環的倒還真是頭一次見,無論是李沅芷還是池寒,一時之間都不適應。
又鬥了有三四十招,李沅芷這才吃驚不小。
她自小跟隨家裏的陸先生學藝,自覺一身武藝,天下大可去得。後來又知曉那陸先生竟然便是武當派大名鼎鼎的“綿裏針”陸青菲,更是驕傲起來。
江湖中,向來少林武當齊稱泰山北鬥,各自才俊輩出,高手無數,即便是以日月神教近年來的滔天聲勢,也難以望其項背。其中,武當張三豐張真人百歲高齡,一身修為功參造化,都道他是天下武功第一人,聲望隱隱還要壓過少林派一籌。
而那陸菲青外號“綿裏針”,乃是張真人出家前的三大弟子之一,便是“武當七俠”見了,也是執後輩禮數的,李沅芷怎能不驕傲?她初出江湖,便在“金陵演武”中奪得冠軍——雖然她也知道是池寒有心想讓,但畢竟還是奪得了冠軍嘛。於是更自認為修煉已經有成,茫茫江湖大可以去得。
之後她被貝海石一顆鐵釘斷了寶劍,畢竟“著手回春貝大夫”乃是成名數十年的高手,就算師父陸菲青也難以勝過他,敗了也不能說明什麽問題。
可是今日對上的言伯乾,湖南辰州言家拳的當家,一派掌門,寂寂無名之輩。哪知與池寒聯手也不得速勝。不免心生焦躁。
可是焦慮急躁正是兵家大忌,李沅芷這一急,手中便失了章法,言伯乾瞅準機會,右手連連搶攻,李沅芷則節節後退。
若不是池寒從旁牽製,隻怕李沅芷已然敗下陣來。
這時場中形勢更是危急,徐錚肩頭被刺中一下,血流不止,武藝已經是大打折扣。馬春花更是危險,幸得她是馬總鏢頭的女兒,危難時總要有鏢師來救上一把。
就在這時,馬行空突然竄上前來,直撲向同李廷豹激戰的持刀黑衣人。臉色更是驚怒交雜,一抬手,一頓足都是拚命架勢。這一下變起倉促,馬行空武藝又高,一套“少林長拳”中夾雜著幾式“查拳”,又摻和了幾招“燕青拳”,那黑衣人不及防備之下,接連中了數拳,倒退幾步,單刀也掉在地上,更“哇”地吐出一口鮮血來,血液浸過黑色的麵巾,把那顏色染得愈暗。
馬行空參戰之前,原本是兩名黑衣人一拿軟鞭,一拿鋼刀合攻李廷豹,此刻拿刀那人突然被馬行空擊倒,那持軟鞭的黑衣人頓時不支,惶急間被李廷豹的棍子戳中小腹,也悶哼一聲退了開去。
突施偷襲乃是武林中的大忌,這一下委實變化太甚,李廷豹搞不清狀況,橫握了精鐵棍子停在當地,並不追擊——他是莽漢,倒恪守武林規矩。隻見馬行空手指著那兩個黑衣人,竟是顫抖得難以自持,滿額青筋都要爆出來似的:“好呀!好呀!姓戴的,姓錢的,我馬行空每年沒少往鎮遠鏢局送禮,酒局上你們讚歎好兄弟好朋友,如今你們就是這麽對待朋友!”
那兩名黑衣人眼神中都有些尷尬,索性也取了麵巾下來。
見了他們的麵容,馬行空更是氣惱:“戴永明,錢正倫,果真是你們!嘿嘿,鎮遠鏢局打得好算盤呐!”那兩名黑衣人對視一眼,向馬行空道:“見過馬大哥!”手上自然不敢鬆懈。
“你們還有臉叫我一聲‘大哥’?”馬行空更不打話,合身撲了上去,戴永明揮舞軟鞭,錢正倫從地上拾起單刀,隻好迎戰。他們適才聯手與李廷豹對敵,也隻是稍稍占得上風,這時受了傷,更不是馬行空的對手,好在馬行空赤手空拳沒有使用兵刃,這才勉強支持得住。
一旁李廷豹拿著長棍,正不知是上前還是不上前,忽聽身旁一聲慘叫,徐錚身上又多了五六道傷口,更不打話,“哇呀呀”怪叫著幫徐錚對付起黑衣人來,那黑衣人使的卻是奇門兵器,乃是一對镔鐵點鋼穿,架住長棍,雙方都是精鐵打造,叮叮當當不絕於耳。
長棍畢竟一寸長一寸強,李廷豹又頗有蠻力,施展開來力大勢沉。黑衣人不料飛馬鏢局還有此等好手,稍退兩步驚疑道:“萬慶瀾手下不殺無名之輩,你叫什麽名字?是何門派?”李廷豹長棍一挺,粗聲道:“你家五台派李廷豹李爺爺是也。”兩人又鬥在一處。
這邊廂李沅芷和池寒仍同那言伯乾激戰不止,這麽久的相鬥下來,兩人招式更為精妙,又都比之言伯乾年輕不少,池寒更是論內力已經強過對方,本應當占據主動。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池寒兩人畢竟第一次聯合對敵,施展的武功一個淩厲一個柔和,招式之間控製也不到位,往往有互相衝突搶位之時,兩人並肩,卻束手束腳,生怕把隊友給傷著了。
反倒是言伯乾占了上風。
李沅芷漸漸打得火冒三丈,怒道:“你讓開!”池寒也知道這樣下去恐怕不是辦法,便往後一躍退出戰圈,再放眼一看,黑衣人同飛馬鏢局的人打的激烈,然而除了馬行空和李廷豹外,其餘人等均落入下風。馬春花的形勢更是堪憂,這時人人都無暇他顧,馬春花頓時受了傷。
那廚子老陳原本站在馬行空身後,現今卻不知道躲到了何處去。
池寒又看看李沅芷,李沅芷道:“看什麽?你去幫別人。”言伯乾聞言“刷刷刷”連攻了幾招,都被李沅芷巧施柔勁給化解了。武當“柔雲劍術”本就是一門注重防守的劍法,若說進擊或許尚有不足,但若用於守勢,立時威力倍增。
池寒見言伯乾一時半會奈何不得李沅芷,更不打話,衝入黑衣人堆中。他適才已經細細觀察過,那黑衣人中的高手便隻有四人,言伯乾、萬慶瀾和戴永明、錢正倫二人。他們已分別有人拖住,剩下的那些黑衣人或許比普通鏢頭要厲害些,卻不是自己三合之敵。
池寒揮舞長劍,一路越女劍法已經施展開來,先去救援馬春花。
隻是一邊舞著劍,李沅芷的話卻始終回蕩在耳邊:“傻哥哥,你連別人的情由都不知曉,卻要為人賣命麽?”
飛馬鏢局到底保的是何物?竟引得清廷和鏢局同行都來爭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