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寶藏在金陵

一道刀光,兩條劍影。

刀光雖隻一道,卻把兩條劍影攜裹,氣勢之盛,更在兩條劍影之上。

池寒暗暗叫苦,行走江湖實在不該大意輕敵。他在桃花島學得兩年,把一應高深武功盡皆學全,連郭靖這等絕頂高手也讚不絕口,自以為出了江湖難逢敵手。

可遇上眼前這田伯光,他卻無計可施。

是的,他能夠擋住田伯光如風的快刀。但他擋不住那鬼魅的輕功身法。

好一個萬裏獨行,功夫隻在兩個字上,一個是“快”,田伯光縱躍之間身子輕靈,平常人七八步的距離,往往瞬息便至,絕不給人反應的時間;另一個是“久”,他對池寒深厚的內力勁道頗為忌憚,於是施展開輕功繞著圈子在兩人身周遊走,繞了一圈又一圈,池寒都已經覺得有些困倦了,青衫少女更是氣喘籲籲,那田伯光還精力旺盛地繞來繞去。

隻見田伯光身形越來越快,到最後竟像是成了一道龍卷,龍卷中時不時地閃出刀光來,每一刻都有無數把刀砸向風眼中的兩人。

這萬裏獨行的輕功身法,配合上那柄快刀,這才是真正的“狂風刀法”。

偏生一同作戰的青衫少女武藝顯然更要不如,池寒不得不分神掩護,為少女擋下了好幾刀,反倒束手束腳。

眼看兩人已經岌岌可危,田伯光於那刀光間發出聲聲呼嘯來,得意洋洋。

“你走開。”池寒不由喊道。少女卻是倔強,白眼一瞪:“我不走!”池寒不由為之氣結,道:“礙手礙腳!”少女倒比他更惱火:“我可沒讓你掩護我!”手中劍“刷”地一聲,竟然向著池寒砍來。

“你幹什麽!”池寒驚怒道,抬眼卻見眼前那少女眨了眨眼睛,一臉俏皮。他不由一愣,目光又不由自主瞟到少女胸前那一抹潔白。就這一愣,背後已經被砍了一刀。不由痛呼出聲。

“呆子。”少女小聲罵道,手中寶劍倒又是向池寒砍來。池寒仍不解其意,還以為這少女得了失心瘋,隻好招架,卻肩上又中了一刀。

田伯光這淫賊“憐香惜玉”,倒是專挑池寒來下手。池寒肩頭又傷,心底暗自焦急:娘。西。皮的,老子一直夢想美女相伴,這會可被美女給坑死了。抬眼隻見那少女果然置周遭刀光於不顧,光顧著拿劍向自己刺砍,更是叫苦不迭。

莫說池寒,就連田伯光也停下來發笑:“小娘子想從了大爺棄暗投明麽?不錯,不……啊?”

田伯光話還沒說完,已經驚呼一聲,往旁邊就躲。原來那少女等他稍一站定,隻一抬手,一把暗器鋪天蓋地就湧了來。那些暗器全是一根根長而黝黑的細針,每一針都透著幽冷和陰森的感覺。這一打來,就如同下了一場黑色的雨,覆蓋滿田伯光胸口各大要害穴道。

這一下,田伯光剛從輕功高速運行的狀態中停住身形,正是舊力剛盡,新力未生之際,若是換了池寒,早就被那如雨鐵針射成篩子了。虧得田伯光輕功了得,竟然在這節骨眼上還能夠憑空扭轉身形,往旁邊躲閃而去。饒是如此,他避過了胸腹間膻中、鳩尾、巨闕等要害穴道,可手臂、腰間仍是中了幾針,黑針入體,竟然立時就有一股子酸麻感覺傳來。

田伯光大駭,失聲驚叫道:“黑血神針!你是日月神教的魔女!”池寒被這一係列變故弄得腦袋已然反應不過來,聽到田伯光的叫法不覺驚訝,隻感到好笑:你自己就是淫賊,還好意思叫別人做魔女麽?

他大概明白了,青衫少女向自己劈砍過來,用意不過是吸引田伯光的注意力,隻要田伯光停下,就可以巧施暗算偷襲。否則,田伯光這等飄來繞去,任少女的暗器再多十倍,怕是連影子都刺不著。

她的確打了田伯光一個措手不及,得意地道:“這黑血神針的滋味還不錯吧?這一把少說也得花費本姑娘百兩黃金,今天用在你這淫賊身上,還真是便宜你了。”她說著縱身向前,挺劍刺去。池寒這時正在為自己點穴止血,忙叫道:“小心!”

晚了。

田伯光原本形貌委頓,可霎時刀光連連閃動,幸虧青衫少女聽得池寒叫喊,遲疑了兩步便即退回,可那一身衣衫在田伯光如風快刀之下也被切割得粉碎,隨著風散去,從那布縷闌珊間露出一具前凸後翹、光光溜溜的身體來。她驚叫一聲,忙雙手抱著胸蹲在地上。

田伯光一雙眼睛都要放出光芒來,伸出猩紅舌頭在唇間舔了舔,直欲合身撲上。但從那些被針刺中的地方發散,四肢百骸都透出一股酸麻的感覺來。田伯光知道是黑血神針的藥性發揮出效果來,看了池寒一眼,再不敢久留,足下一點就倒著往後躍去,口中還不忘留下場麵話:“小娘子,等著田某下次來再同你巫山一番。”

池寒想去追拿田伯光,但眼見一具潔白無瑕的女子身體呈現在自己麵前,早就看得呆住了,竟是半天邁不動腳步。

就這麽一耽擱,田伯光輕功身法施展開,早已經追不上了。

“看什麽看!”青衫,不,無衫女子怒罵道。池寒反應過來,連忙將自己身上的外衣脫下披在女子身上,口中連連道歉:“失態,失態。”他又去扶少女站起身來,這才發現那女子一張臉蛋早就羞得通紅,想必是燙得很。

少女的臉色紅起來,倒顯得潤滑亮澤許多,整個人也漂亮了許多,池寒這直到大學畢業都還沒有女朋友的偽色狼,一顆小心肝經不住就“咚咚咚咚”地跳起舞蹈來,一雙手還擱在少女的胳肢窩,也忍不住悄悄摩挲起來。

那肌膚,還真如德什麽巧克力一樣,絲絲順滑,令人摸了還想摸。

少女冷哼了一聲。池寒這才驚醒,又是連連賠禮道:“失態,失態。”少女看著他,仍紅著一張臉,忽然把嘴一噘,把頭揚起:“本姑娘可未曾出家,誰讓你‘師太’、‘師太’的叫了?”

池寒啞然。少女又噗嗤一聲笑起來:“呆子。你不止血麽?”池寒低頭四周看看,背上一刀,肩上一刀,都已經點穴止住了啊。這時才發覺鼻頭熱烘烘的好是難受。

糟糕,流鼻血了!

池寒連忙捏住鼻子,少女哈哈大笑起來,笑了一陣才道:“在下浙江石梁派溫青,這次要多謝池少俠援手了。”池寒拱手道不敢,溫青卻又湊近來輕聲說:“小女子尚有一事相求。”

溫青,好熟悉的名字。

一股幽香傳進鼻尖,那麽近的距離,少女溫青吐氣若蘭,池寒趕緊將鼻子捏得更緊。他心中卻想:無論什麽願望,我都滿足了她罷,就當做提升好感度。

溫青接下來的一句話讓池寒瞬間清醒過來。

溫青伸出手指著兩位已故的鏢師:“煩請池少俠替我把他倆的招子給挖出來!”

池寒大驚:“他們,他們可已經死了。”仔細一聽,又不對勁,他這時內力造詣早就今非昔比,隻要沉下心來,周圍有個風吹草動也都能入得耳中。適才他是打鬥激烈,整個心神散亂,這時刻意去聽,頓時覺得不對勁。從那兩個鏢師處,還隱隱傳出呼吸聲來。

他們是在裝死。

果然溫青冷哼道:“死人會眯著眼睛去看別人麽?你不挖,我來就是。”披著那件鬆鬆垮垮的白色長衫,提著那柄明晃晃的寶劍上前,揮劍就砍。

兩個鏢師看風聲不對,果然不再裝死,翻了個身便躍起,隻是他們雖然裝死,身上也受了傷,行動有所不便,哪能逃過溫青的魔掌,隻見劍光一圈,他們都被逼了回來。

“你們是要這條小命呢,還是要這一雙招子?”溫青厲聲道,兩名鏢師隻管伏在地上叩首討饒,呼天搶地痛哭。溫青見了他們這幅慫樣,反倒心中更惱,寶劍舞成一道弧形就削去。

劍至半途,被另一柄劍架住,池寒穿著單衣,阻住溫青後也是厲聲喝止:“怎地無緣無故就傷人?”

兩名鏢師又立即轉向池寒老淚縱橫,磕頭乞求:“請少俠救命,少俠救命!”池寒抬手示意,他們才敢站起來。

溫青憤恨不平道:“他們膽敢看我的身體,罪該萬死!”繼續一劍劈去,卻又被池寒的劍給架住了。

“稍作懲戒就是了,不至於挖眼奪命。”池寒道。的確,他喜歡美女,更向往有朝一日,江湖路上有美女相伴。但動不動就剝奪他人生存的權利,這違背了他從小培養起的,最基本的道德觀和價值觀。

生命,是應該得以珍惜和保護的東西。

“很好,很好!”溫青看著池寒倔強的目光,氣急反笑。她自知不是池寒的對手,更不打話,收劍扭身就走。池寒的白色長衫在她身上如長裙一般隨著風飄揚,她的黑長頭發披散下來,也迎著風飄揚。

長發之下,白衫之中,那道曼妙的軀體還若隱若現。

“誒……”池寒不料她說走便走,下意識伸出手來。其實他想說“我的衣服”。

溫青又突然回過身來。

回過身,伴隨著空中幾點寒芒。

暗器!池寒一驚,這時其他躲避方法已然不及,幹脆順勢撲在地上臥倒。

風聲輕響,暗器高高地從池寒頭上飛過。這種高度,這種速度,池寒自然能輕易躲避。

隻是身後傳來兩聲慘叫。

暗器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那兩名鏢師。

溫青冷笑一聲,道:“謝謝你今天的援手,那箱古玩字畫什麽的也都歸你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就此別過!”又扭頭走遠了。

池寒還想叫住她,可身後兩名鏢師淒厲厲地哀嚎,叫得比死豬還難聽。他轉回頭去查看鏢師的傷勢,見那暗器果然便是一根根透著黑光的針,不由搖搖頭。

池寒這兩年在桃花島學藝,博覽眾家書籍,於醫道上也有許多了解。兩名鏢師都是臉部中針,這倒無妨,關鍵在於他們中的那些黑針都浸染了劇毒,中針處又是靠近腦部中樞的地方,隻怕沒一會兒毒素就侵蝕了心智,便是救活也隻能是個廢人了。

更何況以他池寒的能力,根本無法配出解藥來。隻能讓毒素一點一點侵蝕鏢師的生命。他心裏不由對那狠辣的女子溫青痛恨起來:這樣的女人,美則美矣,實在是心如蛇蠍!

池寒不知道,溫青負氣奔去,一身白色長衫在風裏飄著。但她卻並沒有提起輕功全速前進,手裏握著毒針的解藥,心裏各般滋味雜陳,實則複雜之極。

其實她多希望池寒能夠追上來,叫住她,再求她賜予解藥,請她原諒,最好是再說些好話來哄哄她,讓她心頭一股無名火能找到歸宿。

她守身如玉十數載,今日這如玉的身子卻被那個男子看個精光。

而她,竟然沒有要殺了他的想法。一絲一毫都沒有。反倒是他一張英氣俊朗的臉,和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樣,悄悄地,淡淡地刻在她的心間。

池寒終究沒有追來,溫青也去得遠了。

漸漸地,兩名鏢師已經不再叫喚,他們斜臥在地上,氣息也弱了下去。池寒愧疚地蹲在他們身前:“對不起,小子無能,不能救轉兩位。”

便在這時,一名鏢師突然伸手抓住池寒的手臂,池寒下意識想要掙脫,竟不能夠,心下不禁駭然。

“謝……謝謝……”那鏢師嘴裏吐著含糊不清的詞語,慢慢地從眼鼻七竅之中,都流出黑色的血液來,鏢師掙紮一下,忽然奮起全身勁力大叫道:“金陵!……寶藏在……”

“什麽?”池寒疑惑地問。

那鏢師七竅血已然流下,身子直挺挺地再也無法醒轉了。

金陵?寶藏在……

寶藏在金陵!

池寒心中霍然一陣電光閃耀。

究竟會是什麽樣的寶藏呢?

這些事姑且不論,池寒看著那一地橫七豎八的屍體,不由得心下犯苦,這麽多人他可懶得安葬。

隻是就這麽讓那些人拋屍荒野,恐怕也不太好,自從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以後,池寒也不由得相信起鬼神之說來,多做點善事總歸是有好處的。

想來想去沒法,池寒從包袱裏把火折子拿出來,又將眾人集中到一處,從茶肆搜了些釀造酒出來淋上,一把火燒得旺盛,來了個集體火化。

他對著那一團炙熱的火焰恭恭敬敬拜了兩下,又看著四周,鏢局的馬兒在剛才的打鬥中受了驚嚇,可惜被結結實實拴在樹上,動彈不得,馬兒馱著的箱子盡皆被翻開來。

池寒剛才沒有看過那箱子當中的物什,這時翻看起來,果然每一箱都是些古玩字畫之類的玩意兒。他精挑細選,拿了幾串珠玉瑪瑙,又把箱子結結實實蓋上,免得那些字畫被風雨侵蝕,白白損毀。

那幾串珠玉瑪瑙就當做是他收屍的酬勞了。其他的東西,他帶不了,索性留待有緣人吧。

這時他突然想,田伯光劫鏢為的是鴛鴦刀,既然不在這支鏢隊身上,又會是在哪兒呢?又想,那溫青姑娘自己說不是為了鴛鴦寶刀而來,對於這些古玩字畫的卻又不屑一顧,她的目的又究竟是什麽?

一想到溫青,池寒的腦袋裏沒來由地一陣煩躁,幹脆不再想。

寶藏在金陵?

那麽下一站就順道去金陵城裏邊逛一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