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化成傳說

“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

池寒聽到這句詩就呆住了。

雖然對於金庸的小說作品不算特別精熟。但那一句詩依然是久已聞名，想不記在腦海裏都難，許多跟金庸小說有關聯的遊戲、電視、小說，都引用了這麽一句。

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

那一句詩，準確的說是一副對聯。是金庸先生將自己筆下的武俠作品隻取頭一個字，歸納而成了一副對聯。依稀記得，曾經也有這麽一款遊戲，以金庸世界為框架，通關的條件就是要根據這個對聯找到金庸的十四部武俠小說。

雖然池寒不是在玩遊戲，但今時今景，處境又何其相似？

這種感覺更強烈了……那神石，必定和自己有莫大的關聯。

他漸漸恍過神來，把那對聯呢喃著念了兩遍，卻聽黃蓉已經接著郭靖的話繼續講解道：“江湖傳言收集齊十四顆神石，便能夠踏破虛空，白日飛升，成仙成神，更能夠達成任何心願。又傳說這一句詩就是尋找十四神石的線索。當然，這些傳言毫無根據地流傳了不知多久，也沒任何人見過神石究竟長什麽樣子，更沒有相關的史料典籍流傳下來。在十年前我們原本都是不相信的。”黃蓉頓了頓，又道，“說起來，這還跟你的……你的爹爹有關。池楓池大哥，當年他便是滿江湖尋找神石的。”

池寒聽到這又是一愣。

那邊廂黃蓉看到池寒皺眉沉思的樣子，柔聲道：“真像。”郭靖也點頭附和，“跟池兄弟的確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隻是身上的氣質，還有一些感覺不對。”黃蓉見郭靖那副認真樣子，莞爾一笑，“憨哥哥，寒兒還是小孩子麽。再說氣質可不能夠傳承，否則芙兒可跟你一樣，笨死啦。”

兩人說笑兩句，黃蓉又接著講了起來：“池大哥最初就是為了找尋神石才到江湖上闖蕩。第一次遇到池大哥時，他好像已經找到幾顆神石了，池大哥平時人好功夫高，隻是沉默寡言，一提到和神石有關的事情，就更是三緘其口。我們那時都不相信這世界上真有神石存在，也就沒有多問。就這麽江湖聚散，分分合合，我們各自經曆了許多事情，池大哥呢，卻一直為了找尋神石而奔波，別的事情，他理也不理。”她說到這裏，看向郭靖，一雙眼裏柔情似水，“那時我還罵他跟你郭伯伯一般又傻又笨又呆呢。”

郭靖很應景地嗬嗬憨笑了兩聲。

黃蓉轉回話題，臉上竟顯出疲態：“池大哥一門心思撲在神石上，我卻由此變得十分討厭神石，我們之間數次相遇，都始終沒有問過神石的詳情。然後，就終於到了最後一次會麵了。”她又看了郭靖一眼，言辭間不免戲謔，“寒兒，你別看你郭伯伯現在被人尊稱為襄樊大俠、宋家長城什麽的，他以前卻是大蒙古國——哦，也就是現在元國的金刀駙馬呢，當年他差點兒娶了成吉思汗的女兒，自然對成吉思汗的事情知之甚詳。接下來的事情，卻要牽扯到成吉思汗的死因了。”

成吉思汗？池寒一個頭兩個大，被黃蓉跳來跳去的思維折磨得苦不堪言，又不得不附合著問一句：“莫非成吉思汗的死因裏還有什麽秘密？”

黃蓉滿足了掉書袋的惡劣趣味，微笑道：“不錯，如今世人都道成吉思汗乃是病逝，可他何等樣人物，金戈鐵馬一生，一雙拳腳打下蒙古偌大領土，又怎會因病症而死。”郭靖在旁邊插嘴道，“不錯，大……大汗的武藝，如今想來，殊不在我之下。一般的病痛折磨是決計奈何不了他的。”以他現今傲立江湖的武功，能有如此評語，足見成吉思汗武藝高強。池寒心思一動，果然下一刻黃蓉決答案來。

“成吉思汗是被你爹爹殺死的。”

池寒擦了擦頭上的汗，果然是被自己猜對了，他小聲問道：“是因為神石嗎？”

郭靖點頭道：“不錯，池兄弟要找的最後一顆神石，便在成吉思汗身上。當日我和蓉兒……哎喲。”卻是黃蓉見郭靖在晚輩麵前“蓉兒蓉兒”的稱呼得親昵，嬌羞之下，在他腰間擰了一把。擰過後才怔怔發愣。剛才那下意識的動作，無意流露出小女兒姿態來，倒好像自己跟隨著那些敘述，同時光一起飛退到了久遠以前。那時自己可才稱得上古靈精怪，嬌俏刁蠻。

隻是流年不複返。

郭靖木訥不知原因，被揪了一把後繼續講道：“我們聽聞池兄弟要去刺殺成吉思汗，連忙趕去阻止。要知道不光大汗武藝過人，蒙古國更雇請了許多一等一的江湖好手，便是全真教丘處機道長等人，當年也曾被請到蒙古傳道。”池寒一撇嘴，丘處機可不見得是什麽好手。隻是他心在神石，無意聽那些無關的話，也就不打岔，“可是我們趕到寨營門口時，卻見蒙古營帳裏火焰滾滾，映得天也紅了大半邊。那些蒙古士兵全亂了套，都在沒頭蒼蠅一樣奔逃，然後池兄弟就那麽從烈焰裏鑽了出來，全身上下血跡斑斑。簡直，就像是從地獄裏歸來。”郭靖輕輕歎了一口氣。

黃蓉接著說道：“池大哥功夫高，老遠就看到了我們，他對著我們舉起右手，哈哈大笑。以往池大哥跟我們說笑，總令人覺得有事藏在心底，那一天才是真正發自心扉，笑聲像雷鳴，遙遙滾出老遠。好一會兒，我才認出他右手上握著東西，是一顆土色的小小石頭，又扁又圓，像個雞蛋，最奇異的是那石頭中間卻有亮紫色的光輝流轉。我想，那就是神石了。池大哥笑了好一會兒，突然對我們揮手，卻一句話都不說。我們正看得莫名其妙呢，池大哥身上接連亮起紫色的光芒，一塊塊閃著紫光的蛋形石頭從他懷裏挨個飄出，神奇地懸浮在空中，像旋燈似的把他圍成了一圈。我還費心數了數，剛好十四顆石頭。接著，那些石頭幾乎同時變得亮了起來，刹那間紫色光芒大盛，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我拿手罩住眼睛，眯著眼繼續看，隻見池大哥的身影完完全全籠在紫光裏邊，哪裏還看得到？我們當時距離池大哥不過百步，見到這樣的異象，心中又是興奮又是驚恐，可就是挪不動腳步，不敢靠近。然後光芒一霎間又消失了，連帶著池大哥的身影，消失得無影無蹤。”黃蓉總算說完，扭頭問郭靖道，“關於神石，這便是我們所知道的全部了。靖哥哥，我說得可都對？”

此時她在晚輩麵前“靖哥哥靖哥哥”的稱呼得親昵，卻毫不害羞。

郭靖細細回想一番也是點頭：“當時我所看到的，也差不多便是這樣。”又道，“後來我和你郭伯母四處搜尋，找遍了整個江湖，依然尋不到池兄弟，那十四神石，更是一無所蹤，數載下來，他事所擾，也早就放下了這些心思。對於和神石有關的事情，原也打算一概閉口不談。若是江湖上知道有神石這樣事物，隻怕立時又是一場腥風血雨。”黃蓉也補充，“原本我們對打探池大哥下落已經失去了信心，卻碰巧遇到了你，你和他長得真是太像了——再長大些或許更像，偏又同樣姓池，同樣家住揚州附近，世上再無如此的巧合！你，真的沒曾見過你爹……或是，你娘麽？”

池寒搖搖頭，不由一陣失望，如果傳言為真，神石可是逆天級別的至寶啊，要是自己拿到手中，豈不是呼風喚雨，心想事成？那些江山金錢美女麽，自然就……嘿嘿。

然而聽郭靖的意思，神石早已經消失許久，他更是希望神石永遠不要再出現才好。

黃蓉看出他的失落，問道：“寒兒，你對神石很感興趣麽？”

池寒心裏咯噔一下，知道黃蓉起疑，答是答否都不對。他一時哪編得出什麽說辭，略一思索，幹脆便一分假九分實來。於是道：“郭伯伯，郭伯母，寒兒自小沒見過爹娘，其實到現在，我都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那位池楓池大俠的兒子哩。”他說著，一陣苦笑，手中晃了晃那本《江湖異聞錄》，“今日我看到這本書上的記載，隱隱感覺神石與我的身世有莫大牽連，因此前來相問。”

“你自然是池大哥的孩子沒錯。”黃蓉先柔聲安慰道，“如今神石早已隨你爹爹一同下落不明，你要找尋也不知從何說起，還是先隨我們回桃花島，安安穩穩生活，練好武功，今後闖蕩江湖之際再作打聽也不遲。咱們也說了這許久枯燥話，你去找芙兒他們玩耍，補補精神吧。”

池寒見黃蓉教自己去歇息，正是求之不得，當下告罪一聲，要退出房去。他剛走到門口，黃蓉又出聲道：“寒兒，我看你成熟機伶，才願對你說起這些事，今後無論什麽時候，無論是對什麽人，都絕不能提及神石一事，知道了麽？”池寒聽她說得嚴肅，也鄭重地點了點頭。

待池寒一走遠，郭靖便拿眼征詢黃蓉。

黃蓉搖了搖頭：“神石這東西超越凡俗，出現和消失都不可捉摸，我們隻見過幾次，怎能研究明白。但寒兒終究應該知曉這些的，想必我爹爹也是這個意思。寒兒對神石感興趣，或許……”她忽然走到船窗邊，看著大船四周皆是白茫茫波麵，嘴角扯出一抹明媚的笑容，“或許，那正是池大哥在召喚寒兒，也在思念我們吧……或許。”

郭靖也跟著來到窗邊，站在黃蓉身旁：“隻是神石力量巨大，若被奸邪惡人得到……不，哪怕神石的消息被他人給知道，隻怕這江湖又不得安寧。”

“靖哥哥，你就是瞎操心。”黃蓉嗔道，“管它呢，這江湖何時又安寧過？”

他們同看浪濤相擊，水光粼粼，漸漸地，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