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23章(3)

陸競的心跟隨著秋千的搖擺起起起伏伏。眼前的夢幻情景和那天在T大宿舍樓下見到她時很像,他的大腦懵懵的,心跳頻率變得很不正常,心底有種莫名的驚惶恐懼,渴望抓住她,又怕伸出手發現自己握到隻是虛空。

他又一次陷入迷惘,自己和她,真的結婚了嗎?這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喂——你輕點啊——”

遊曳的驚呼叫陸競的手突然一頓。

遊曳艱難地穩住秋千,雙腳踏在地上,捂著噗噗受驚的心髒,回頭怒罵:“推那麽用力,你想摔死我啊?!”

陸競眼神閃爍,呐呐不語。

“你的臉怎麽這麽紅?”遊曳狐疑地問了一句。

陸競被問得越發不自在,打死他也不好意思告訴她由於她那句話自己不自覺地聯想起昨天晚上她的哭叫,連忙轉移話題說:“你想什麽時候告訴家裏人我們的事?”

遊曳苦著臉,她還真沒想到這茬。

陸競誤會她害怕見家長,寬慰道:“放心,我爸媽很好相處的。”

“真的?”遊曳不太相信。

她記得她媽唐女士之前沒完沒了在她耳根念叨陸競時就語帶遺憾地說過一句,他家什麽都好,就是他那個媽,有點那個……

有點哪個?唐女士沒往下說,遊曳卻明白個中意味。她媽雖然希望能和陸家聯姻,陸母也有那個意思,但兩人的關係其實並不像表麵那麽和睦。

遊曳爸媽沒離婚前,唐女士頂著“遊夫人”和“D市首富千金”兩個名頭,榮登D市金貴闊太排行榜首位,在眾名流太太中最有地位,大家都迎合她奉承她捧著她,頗有社交女王的架勢。

離婚後這女王頭銜卻馬上落到陸競老媽頭上,縱使唐女士轟動再婚,再嫁的丈夫比之遊爸各方麵有過之而無不及,然而因為遊曳外公去世把九成遺產都留給了遊曳,唐女士終是大勢已去,再也無法重拾昔日輝煌,各種宴會派對上,表麵對陸夫人客氣禮讓,實則恨得咬碎了無數口銀牙。

遊曳想,唐女士要是知道她和陸競已經結婚了,心情肯定會相當複雜,一方麵高興和發展態勢越來越好的陸家結上了姻親,將來對自己現任丈夫的事業勢必會有很大幫助,另一方麵又懊惱,自己的女兒帶著本屬於她的大筆遺產去給搶走了她風頭的陸姓女人做媳婦!

而她爸的反應,遊曳想象不出來。

自從他老來得子他眼裏就隻有他兒子,除了遊氏跟唐氏有合作案或者遊氏有項目需要投資找她簽字蓋章什麽的,兩父女很少見麵。齊家明出事後,他爸終於想起關心女兒,會跟她說點錢以外的話題了,奈何兩父女多年失去溝通,冷場幾次後她爸見遊曳安然無恙,能吃能睡,不像會再做傻事的樣子,又把整顆心放回幼兒身上去了。

除了自己和陸競的父母,結婚的事遊曳還要告知程笑謝君宜汪平宇,還有室友們,玩的要好的同學們。她媽好麵子,陸家也是個愛顯擺的,再加上繼父繼母那邊,她舉辦婚禮的話,擺酒的桌數已經無法想象,更別說那些認識的不認識的親戚朋友們有多難應付。

遊曳想想都頭疼,隨口說了一句:“要不,我們先去度蜜月,回來再考慮?”

蜜月?

陸競怔了一下。

蜜月=山清水秀的地方+豪華套房+孤男寡女+%@&*#……

陸競興奮地咽咽口水,他怎麽能把福利多多的蜜月給忘了呢!二話不說他就同意了遊曳的建議,決定先把婚事捂緊,安靜地過一個月二人世界再說。

殊不知,他X蟲上腦時做出的這個決定讓他在半個月後差點沒把腸子悔青。

十三(4)

新婚第一天,吃過晚飯,陸競和遊曳一邊看電視一邊商量去哪度蜜月,剛好電視上在播海島的旅遊廣告,陸競想起遊曳喜歡收集巴厘島的旅遊冊子,張口便說:“要不我們去巴厘島?”

遊曳翻著旅遊雜誌的手僵了一下,頭也不抬地說:“不要。”

陸競自作聰明地笑道:“也對,你以前去過,再去的話肯定覺得沒意思了,咱度蜜月一定要去以前沒去過的地方!”

遊曳合上雜誌,手指輕輕劃過封底的瑞士雪山,輕描淡寫地說:“去瑞士吧。”

“瑞士?好玩嗎?”陸競隻聽說過瑞士名表和軍刀。

遊曳聳肩,“不知道,沒去過。”

“好吧,反正我也沒去過,而且瑞士與德國、法國、意大利、奧地利接壤,到時我們在瑞士呆膩了還可以去隔壁逛逛。”陸競興奮地打電話聯係旅行社。

遊曳坐在一旁沒再出聲。

巴厘島,她和齊家明少年時期約定過結婚的話就去那度蜜月,那個地方對她而言是很特別的存在,她沒辦法和陸競一起去。

他們在瑞士呆了十來天,然後順道去奧地利。陸競以為她是去膩了法國和意大利才選擇奧地利,卻不知遊曳隻是為了去看一眼維也納音樂學院。

牽著遊曳的手漫步在校園裏,陸競細心地拈去落在她發頂的一片樹葉,問道:“你學過音樂?”

遊曳輕輕地嗯了一聲。

陸競早察覺到進入奧地利後她的情莫名地變得低落,他開玩笑地問:“你不會是以前想來這念書被拒了吧?”

遊曳嗬嗬幹笑兩聲,沒有回答,“回酒店吧,我餓了。”

陸競目光熾熱地望著她,臉上浮起曖昧的笑,語調更曖昧,“剛好,我也餓了。”

“……”

那半個月,他們相處得很愉快。遊曳因為想起齊家明偶爾會情緒失控,亂發脾氣或者一整天都陰沉著臉不說話,陸競沒多想,隻當她是不適應已婚身份。身心舒暢的他對她十分包容體貼,脾氣好得沒話說,不要臉地自詡“最佳模範丈夫”。

遊曳又歉疚又感動,心情頗為複雜。

一天深夜她突然醒來,窗外下著暴雨,酒店房間靜悄悄的,壁燈光芒黯淡,陸競兩隻大掌摟著她的腰,冒出青色胡渣的下巴抵在她的頭上。他沉沉睡著,可能是做了什麽好夢,唇邊帶著淡淡笑意。

遊曳微微掙開他的懷抱,無聲地看著他的睡顏。

他的睫毛很長,隨著他均勻的呼吸起伏輕輕顫動,他溫熱的鼻息噴薄在她的臉上。她看了他許久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他的臉,觸手之處一片光滑溫暖,她真切地感覺到他是真實而鮮活的。

這是她的已婚丈夫,如無意外的話,他們會一起度過下半輩子。

他喜歡她,她也不討厭他,他們在一起挺開心。

好吧,就這樣吧。

家明,原諒我的軟弱,我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堅強,我害怕孤單,害怕黑暗,害怕寒冷……人生太漫長,我沒有勇氣一個人走下去……我永遠不會忘記你,我永遠愛你,可是現在開始我要對身邊這個男人負責了,請允許我試著愛上他吧。

遊曳下定決心,和陸競好好過日子,她會盡一切努力去適應他,愛上他。可惜第二天發生的一件小事就讓她的決心瞬間坍塌,她好不容易柔軟的心又一次變得冷硬。

那天下午,他們都不想出門,陸競別有用心地提議去酒店的泳池遊泳。

遊曳想也不想地拒絕,“我沒帶泳衣。”

“我給你買一身唄,你喜歡什麽顏色?”陸競瞄她一眼,壞笑道,“我打聽過了,這個時間泳池裏沒什麽人,所以我們不用擔心被那些老外吃冰淇淋哈。”

“死色狼!”遊曳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不管他怎麽威逼利誘,就是不答應和他一起去遊泳。

陸競奸計不能得逞,十分鬱悶,“你不是很喜歡遊泳嗎?”

“我什麽時候說我喜歡遊泳了?”遊曳的表情倏地冷下來。

“你生日那天晚上你不就在別墅裏遊得很歡嘛……”陸競有些委屈,都說女人心海底針,這話真TM太有道理了,她好端端的怎麽又不高興了。

他掃興地說:“你不想遊就算了,我自己一個人去。”

遊曳看他一眼,沒辦法地投降道:“我在岸上看你遊行了吧?”

陸競馬上又高興起來,“行,你不知道吧,你老公我遊泳厲害著呢,念書時隻要參加遊泳比賽,回回都拿前三!”

遊曳有些怔,“你經常參加遊泳比賽?”

“嗯,我從小就喜歡遊泳,市裏隻要有比賽我一般都會報名參加。”

“回回都拿前三?”

陸競一臉得意,“不信回去給你看獎杯。”

遊曳哦一聲,想起舊事,心頭一陣鈍痛。

陸競仍在回憶少年往事,沒有察覺到她的不對勁,“我記得我最後一次參加遊泳比賽是當完兵回到D市的暑假,全省各大遊泳館聯合舉辦的非正規比賽,我特鬱悶,我竟然輸給了一個比我小兩歲的家夥!後來我們前三名都被選送去省會參加決賽,可是冠軍卻沒有來,後來我才聽人說他竟然是因為見義勇為溺死了,嘖……誒,他好像還是你們學校的學生呢,名字我倒不記得了,說不定你也認識……”

遊曳的腦子轟的一聲,一片空白。

那次比賽她怎麽會不知道,冠軍獎品齊家明給了她。那張市遊泳館永久免費VIP卡和他的照片一起一直放在她的錢包夾層裏,四年來從未離身。

她從來沒想過,會從陸競的嘴裏聽到關於齊家明的事。齊家明參加那場比賽時,她很不巧的得了重感冒,沒有去看。誰能想到,緣分會這樣戲弄人。

屈膝坐在泳池邊的涼椅上,望著清澈的池水,遊曳想起和齊家明經曆的那些美好時光,她又開始鑽入牛角尖。

如果她沒有跟李菁結怨……

如果她沒有被李菁關在衣櫃裏……

如果有人聽到她的求救幫她開了衣櫃門……

如果她準時赴約了……

如果那個小孩沒有掉進江裏……

如果齊家明不會遊泳……

如果齊家明冷血一點……

……

隻要其中任何一個如果成立,那麽,齊家明都不會死。

“啊——小曳——”陸競突然的驚叫聲將遊曳震醒。他似乎是抽筋了,臉上表情猙獰,雙手無力地撲騰著水麵,身體不住地往下沉。

家明當時就是這樣無助而絕望地死去的吧……

不!

遊曳飛快地踢掉涼拖,跳了下去。

“陸競,陸競,你別死……”

她四年沒遊過泳了,動作難免有些遲鈍,加上心急如焚,等她遊到陸競身邊時,他整個人已經沉到了水裏。

她急得直掉淚,一個深呼吸閉氣沉下去找他。

水底一雙堅實有力的手臂突然攬住了她,原本已經失去意識不能動彈的陸競驀然睜開眼睛,鼻子裏冒著小水泡,一臉陰謀得逞的壞笑望著她。

他根本沒有溺水,隻是在跟她惡作劇。

陸競帶著遊曳浮上水麵,顧不上滿臉的水,濕漉漉的鼻子親昵地貼住她的,“我就知道你會著急,嗬嗬,還敢說你心裏沒我?”

遊曳氣得渾身顫抖,閉了閉眼,她推開他,咬著牙使出最大的力氣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啪——

“小曳!”陸競捂著火辣辣的臉,驚愕地看著她。

遊曳冷冷地看他一眼,一言不發地遊上岸,涼拖不要了,身上的襯衣濕透,連內衣都清晰可見她也不在乎,嘴唇哆嗦著,雙手握成拳,赤著腳徑直朝泳池外走去。

“小曳——”陸競追上她,他知道自己玩笑開大了,“小曳,老婆……我錯了,我隻是想跟你開個玩笑,不是成心嚇你,我再也不敢了,你別生氣好不好……”

遊曳抿著唇不說話,她的身體仍在顫抖。

陸競以為她冷試圖抱住她,卻被她狠狠地推開,她渾身散發著冰冷陰鬱的氣息,眼底布滿濃烈的恨意。

她望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滾,我再也不想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