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OMG!難道是有了?

在熊豆豆的印象裏,李明哲是個冷靜睿智的男人,是個氣度不凡的領導者,這世上沒有能難倒他的事情,雖然他會很辛苦地熬夜加班,也會很努力地準備前期工作,但當最終的勝利來臨的時候,他嘴角永遠是那種淡定的自信笑容,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一樣。

熊豆豆以為,能力卓絕的他過不了幾天就會回來了,可是,一個星期過去了,杳無音信。他的手機一直都不通,也沒有任何消息傳遞過來,沒有人知道他現在在哪兒,也不清楚他為什麽還沒有回來。

熊豆豆蹲在家裏除了做做飯,喂喂狗,就是等他。

公司那邊早就亂糟糟的一團,總經理莫名失蹤了,混跡酒吧的李雨軒被抓了回來,臨危受命,李家老爺子特別任命他為副總經理,在總經理不在的時候暫時代理總經理的位置,行使總經理的行政權力。

李雨軒本來很不願意替李明哲幹活,花天酒地可比當領導要輕鬆得多,但李老爺子不知道說了什麽,硬是把李雨軒趕到了公司裏,人模狗樣地賣起命來。

上班第一天,李雨軒就讓人事部給熊豆豆打電話,請她回來上班,說什麽別人不熟悉總經理秘書的工作,連日程安排都做不好。熊豆豆想了很久,還是推辭了,現在風急浪高,周龍法那邊不知道是怒是氣,還是躲起來比較安全。

“你還介意周龍法?”李雨軒問。

熊豆豆說:“周哥肯定會大發雷霆,這麽丟臉的事,我覺得很對不起他……”

李雨軒氣呼呼地說:“不是你對不起他,而是他對不起你,他一個大男人都三十了還跟小姑娘玩陰謀詭計,要不要臉,豆豆,我要是你非狠揍他一頓!”

熊豆豆轉移話題:“狐狸,排骨你喜歡吃紅燒的還是糖醋的?”

“嗯……紅燒吧,多放點糖,公司裏的咖啡真難喝,苦死了。”

快到中午的時候,李雨軒派了臨時秘書過來接熊豆豆,熊豆豆提了幾個疊在一起的飯盒,抱著一個大保溫桶上了車,秘書幫她拎了飯盒,有些抱歉地笑笑:“熊小姐,副總經理明天出席商業酒會要穿的西裝,我不知道該選哪一套。”

熊豆豆想了想:“嗯,正式一點的都可以,去總經理以前訂西裝的店挑選就可以了。”

秘書皺著眉頭想了半天:“萬一不合適怎麽辦?”

熊豆豆很認真地說:“隻要不是李雨軒挑的衣服,一般都能參加正式場合。”

秘書幹笑:“嗬嗬,熊小姐真風趣。”

熊豆豆補充幾句:“最好再多準備一套放在車裏,如果弄髒了可以換下來,不至於失禮。”

秘書笑:“熊小姐想得真周到。”

熊豆豆心裏想,能不周到嗎,當年跟著李明哲那死人參加酒會,那丫袖子上沾了一小塊奶油,就死要麵子地非得讓自己跑到店裏重新拿了一套換,還氣急敗壞地罵了一通。

唉,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也不來個電話。

熊豆豆抱著保溫桶惆悵地歎了口氣,怎麽回事,如果李家不同意,現在肯定得有所行動了,逼自己跟李明哲離婚,或者李明哲被逼著跟自己離婚,可是靜悄悄了一個星期,人也不見了,田靜打了好幾次電話問婚禮什麽時候辦,不知道怎麽回答,好糾結。

到了公司地下停車場,李雨軒剛好從電梯裏走出來,秘書和司機很有眼色地下了車,走到很遠的地方等著。

李雨軒跳上車,狠狠拽開脖子上的領帶,猛呼了一口氣:“累死我了……”

熊豆豆從袋子裏拿出濕毛巾:“給,擦擦臉吧。”

李雨軒接過去,在臉上使勁兒揉了幾把,緩了口氣暴跳著指著車頂大罵:“TMD什麽亂七八糟的,整個天文數字老子又不是數學家,那些市場統計數據關我鳥事,我怎麽知道預期的投資收益!這群鳥人什麽事都等著我簽字,好嘛,等出了錯就逮著我當槍使了!”

李雨軒氣急敗壞地抱怨著,熊豆豆悄悄地把扶手上的小桌支起來,擰開保溫桶的蓋子,盛出一碗粥放到奓毛的狐狸鼻子下麵,濃鬱的魚茸粥的香味瞬間飄進李雨軒的鼻子裏。

“狐狸,吃飯了。”軟軟的一句話,立馬讓暴躁的奓毛狐狸平靜了下來,破口大罵戛然而止,李雨軒眼睛一彎,巴巴地伸手過去接碗,貪婪地深吸一口,歎道:

“真香。”

嚐一口,鮮香軟爛,既溫和養胃又營養豐富,李雨軒含著粥看向低著頭的熊豆豆,心中憋悶異常,卻又隱隱作痛。如果和她登記的是自己,自己絕不會讓她孤零零地被扔下,就算是跟李家決裂,也會牢牢牽著她的手,和她在一起,隻吃她一個人做的飯。

隻可惜,她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覺間,交給了別的男人。

好疼……李雨軒堪堪捂住心口。

熊豆豆發覺了,關切地問:“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李雨軒故作自然地笑笑:“沒事,可能是這幾天太累了,胸口有點悶。”

熊豆豆更加擔心了:“要不下午回去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李雨軒愁眉苦臉地說,“下午還有個大型會議,煩死了,我除了能聽懂英文,內容完全聽不明白,還得裝做聽得明白,這叫什麽日子啊!”

李雨軒煩躁地抓撓頭發,隻恨不得把尾巴也薅出來使勁兒咬兩口。

熊豆豆歪著腦袋,笑開了。

挨個把飯盒撤下來擺在李雨軒的跟前,狐狸最愛吃的紅燒小排,降火排毒的香菇冬瓜湯,清淡的蠔油生菜,還有一小碗水果沙拉,李雨軒嚐了一遍,喜得眉開眼笑,嘴巴裏塞得滿滿的:“豆豆,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熊豆豆勉強笑笑,托著臉看窗外,神情蔫蔫的。

她在想他。

李雨軒眼中暗光一劃,轉而恢複神色,夾了塊排骨,送到熊豆豆的嘴邊,熊豆豆發覺,搖搖頭,垂下眼睛:“狐狸你吃吧,我在家吃過了。”

什麽吃過了,你看你這幾天吃不下飯睡不著覺,臉都瘦了!

李雨軒胸中氣悶更盛,“咚”地放下碗,臉色也沉了下來:“你……很擔心他?”

熊豆豆點頭:“都一個星期了,電話怎麽也打不通。”

李雨軒冷哼:“肯定是讓老爺子扣住了。”

“扣住了?”

“估計他不離婚,老爺子不會放他出來,”李雨軒眉眼冷冷地說,看向她時眼中的溫柔卻滿滿外溢,“豆豆別怕,他回不來,我照顧你,他不珍惜你,我……珍惜。”

李雨軒伸手去握她的手,卻被不著痕跡地躲開。

熊豆豆低著頭不吭聲了。

李雨軒吃過飯又回去上班了,熊豆豆帶著空飯盒回別墅,最近李小磊那小子迷上了CS,天天晚上打通宵,到淩晨才去睡覺,一覺睡到下午才起來,匆匆忙忙吃兩口飯又跑回去打遊戲了。

回去的時候臭小子還沒起,熊豆豆無聊地坐在門前的台階上,給石頭梳理背上的毛,石頭抖抖毛,舒舒服服地趴下了,大毛腦袋連同兩隻大爪子都搭在熊豆豆的腿上。

熊豆豆拿起毛刷梳毛:“石頭,你說他會不會不要我了?”

“嗷嗚!”(毛被揪得好疼)“……”熊豆豆扁嘴,“可是,我有一點……嗯……很多點想他……”

石頭伸出舌頭,毛烘烘的臉湊過去舔熊豆豆的臉。

一舔,就把人的眼淚舔下來了,熊豆豆抱著膝蓋,臉埋進手臂裏,石頭伸過大腦袋來蹭,“汪嗚嗚……”(毛還沒梳完)蹭啊蹭,軟軟的毛紮得臉和脖子好癢,熊豆豆揉揉眼睛,重新拿起梳子,捏緊小拳頭自言自語:“不行,我要調整心態,要好好地等他回來,就算要離婚,也要等他回來。”

下定決心,抱起石頭,使勁兒梳毛!

石頭:嗷嗚!(毛毛都被拽掉了一大片……)吃完飯熊豆豆摟著石頭在外麵小花園裏的吊椅上睡著了,從透明的落地窗向外看去,一個穿著白色棉布衣裙的素雅女孩兒斜靠在一條大狗身上,甜甜地睡著,勾起的嘴角似乎在做什麽美夢。

溫柔的陽光灑滿她的全身,烏亮亮的頭發柔順地隨風飄散。

一人,一狗,睡得香甜。

李小磊背著手站在二樓的落地窗後,看了一會兒園中熟睡的小女人,轉身走進了她的房間,翻出了她的戶口本、身份證和那本紅豔豔的結婚證。

拿了東西出來,看到她還美美地睡著,李小磊麵無表情地走了出去,邊走邊把那些重要的證件放到一個牛皮紙袋裏,密密地包好,讓快遞公司過來取件,回來的路上,李小磊摸出手機打電話。

“爺爺,東西我寄過去了。”

秋風乍起,陰雨連綿。

短短的兩天,天氣就好像突然變了,明媚的陽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永無休止的綿綿細雨,氣溫驟然下降,夏天仿佛一下就過去了,熊豆豆翻出毛衫套上,又撅著屁股找外套。

本來就沒有幾件衣服,一直壓在箱子裏皺皺巴巴的,穿上不但土得掉渣,還特別難看,熊豆豆捏著銀行卡默念:要變漂亮一點,不然會被扔掉的。

有動力,就有行動,熊豆豆約了田靜一起去逛街,田靜正犯嘀咕呢,揪住熊豆豆好一陣盤問。

“到底結不結?”

“不知道……”

“李明哲呢,死哪兒去了?”

“不知道……”

“KAO,該不是他要跟你離婚吧?”

“……”

熊豆豆幹脆低著頭不吱聲,田靜恨鐵不成鋼地捶某人的腦袋:“你啊,真讓人操心,霸占人家的家,強要了人家的身,簽了一輩子的約,到現在還弄不清楚情況!”

熊豆豆:……逛完街田靜捎熊豆豆回去,正好碰見回來的李雨軒。

李雨軒開了門,兩人大包小包地擠進去開燈,李小磊一直在房間裏劈裏啪啦,除了吃飯很少出來,石頭餓得到處亂轉,可憐眼睛被毛擋住什麽都看不到,撞得腦袋上的毛都禿了一塊。

熊豆豆扔下東西趕緊去倒狗糧,起狗罐頭,石頭巴巴地在後麵跟著。

李雨軒換了鞋進來,翻了翻熊豆豆買的衣服,歎了口氣,她買的衣服最貴的大衣才八百,如果是自己,怎麽可能讓心愛的女人穿這麽低檔的衣服。就算她每天換一件最昂貴的品牌,隻要她高興,隻要她願意,自己就願意。

可是,她的眼睛總是看不到自己,她愛他。

李雨軒坐在地上,疲憊地抓著頭發,命運總是這麽讓人恨得牙根發癢,卻無力反抗,李雨軒抱著頭苦惱地坐在地上大喘氣,熊豆豆跑回來,蹲下問:“狐狸,你為什麽坐在地上?”

李雨軒抬頭看了眼關心他的小女人,慢慢伸出手去:“讓我抱一下,就一下。”

“狐狸,你臉色好差。”

李雨軒輕輕地抱住她,不敢用力,生怕她受驚跑掉,隻能壓抑住想要狠狠把她揉進骨血裏的衝動,輕輕地環抱著她的身子,額頭在她肩頭上磨蹭,很無助,很脆弱。

“今晚還下雨……”李雨軒小聲地嘟囔,他怕打雷,也怕下雨,雖然不至於像打雷那樣號得驚天動地,但總也睡不好。若是以前,熊豆豆陪他一下也無所謂,但是現在,熊豆豆心裏擰成一個疙瘩,不太好吧,李明哲說了,不準和別的男人單獨在一起。

“狐狸,那個,我給你準備牛奶去。”熊豆豆掙紮出來,向廚房跑去。

李雨軒落寞地坐在地上,臂彎裏她的體溫飛速地消散,苦澀地笑笑,從地上爬起來,走回房間裏去,她再也不肯讓自己稍微靠近一點。

早上,熊豆豆早早爬起來做早飯,李小磊破天荒也下來了,眼睛下麵一片青黑,打著哈欠走進廚房:“趕緊做飯,我吃了睡覺,省得餓醒。”

熊豆豆扭臉白了李小磊一眼。

李雨軒穿著西裝拎著手提下來,別扭地在穿衣鏡跟前照,繼續每天早上千篇一律的抱怨:“怎麽會有人覺得這種衣服好看呢,掩蓋了身體的曲線,絲毫不彰顯個性,死氣沉沉像從棺材裏爬出來的,難看死了!”

熊豆豆端著飯走出來:“狐狸,你能換換詞嗎?”

李雨軒趴近鏡子,突然大叫一聲:“哇,我有黑眼圈了,我漂亮的臉啊……”

熊豆豆踉蹌,走到李雨軒跟前,拍拍他的肩膀:“李副總經理,您好歹是公司裏的大領導,帶領著幾千號人,請一定注意形象……”

李雨軒撇撇嘴,坐到飯桌前,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我現在就想去酒吧狠狠跳一把,出出汗,天天吹空調吹得我骨頭的風濕都給勾出來了,大爺的,看那群人的撲克臉我都想上去抽他們去,一個個板著臉特做作,真是受夠這種日子了!”

熊豆豆低頭吃飯,默念:“第五十九遍……”

李雨軒氣憤地拿著筷子戳蛋卷,咬牙切齒地罵:“今兒誰敢跟我挑刺,我非把他揍成豬頭,都跑來說這個不對那個不行,一遍遍地修改,真他媽受夠這種日子了!”

熊豆豆扒飯:“第六十遍……”

李小磊擰開辣醬,往熊豆豆自製的蛋卷上塗,連裏麵也不放過,這才眯起眼睛享受一般地咬了一口,慢慢地嚼著:“嗯,真好吃。”

李雨軒摸摸臉:“真是活見鬼了,這麽能吃辣,皮膚還這麽好。”

李小磊衝李雨軒翻了個白眼,又狠狠蘸了把辣醬,挑釁般地塞進嘴裏大嚼,滿嘴滿牙都是紅的,跟剛啃完血饅頭一樣,李雨軒瞪得眼珠子都直了,熊豆豆也拿蛋卷塗了辣醬吃,剛吃一口臉色就變了,“哇”地吐了出來。

李雨軒問:“怎麽了?”

熊豆豆用紙巾包住那口蛋卷丟到垃圾桶,喝了口粥,無精打采地說:“可能是涼了,蛋皮有點腥。”

李雨軒夾起蛋卷嗅了嗅,沒有任何腥味,可她剛才的反應明明就是很反胃,本能地吐出來,像她這種吃什麽都特別香的人……好像,最近她的胃口都不好……也很沒精神……李雨軒緊張得拳頭在桌子下攥了起來,麵上卻沒什麽變化:“豆豆,你上次幾號?”

“什麽幾號?”

李雨軒有點急,抓耳撓腮拐了八道彎:“就是……我擔心你不舒服……提前買點藥給你……”

熊豆豆紅了臉,低著頭扒飯,支吾:“不用了……”

“到底是幾號?”李雨軒急得都要跳起來了,“你告訴我啊!”

熊豆豆覺得狐狸有點不對勁兒,想了想說:“好像是……嗯……八號吧?”

今天都十六號了!

熊豆豆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後來看到李雨軒額頭上的青筋都暴出來了,突然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登時嚇得臉都白了,平時不怎麽注意這些事,誰能想到,居然一次就中標了!

李小磊在一邊滿頭霧水,咬著蛋卷問:“你們到底在說什麽?”

李雨軒一把拽起熊豆豆,臉色沉重:“我帶你去醫院。”

熊豆豆嚇哭了:“我不去……”

“不行,”李雨軒心都摔到了穀底,“得去確認一下,萬一是別的問題呢?”

熊豆豆哭得稀裏嘩啦:“不會的,一定是的,我一向很準的,從來不會錯過時間,哇哇,怎麽辦……”

李雨軒放開熊豆豆,在屋子裏團團轉,李明哲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婚約很可能不作數,李老爺子若是知道了她懷孕的事,為了顧全大局,肯定會想辦法打掉那個孩子,再把她趕到偏遠的地方,掙紮地生活。

看了眼手足無措的熊豆豆,眉頭緊緊糾結在一起,她還這麽單純,怎麽會想到這些肮髒的手段。

李小磊更加不解了,抓著熊豆豆問,熊豆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逮著李雨軒問,李雨軒的臉陰得都能擠出水來,李小磊就納悶,怎麽問了幾號兩人就變了臉色,如臨大敵一般。

“到底怎麽回事?”李小磊氣急,站在飯廳裏大吼一聲,可惜沒人理他,跑去抓著熊豆豆亂晃,“跟我說,到底怎麽回事,可憋死我了!”

李雨軒跑過去一把把李小磊拽開,凶神惡煞地吼:“你幹什麽,起開,”小心地拿麵巾紙給熊豆豆擦臉,“別哭了,保持鎮定,聽說頭三個月很危險。”

熊豆豆擦了把眼淚,哽咽:“我還沒準備好……嗚嗚……萬一他跟我離婚……”

李雨軒心疼如刀絞,把哭泣的小女人擁入懷中:“豆豆,別怕,如果真離婚,我娶你,孩子我就當是我的骨肉,絕對不會虧待他的。”

熊豆豆“哇”的一聲哭得更凶了。

李小磊在一邊如被雷劈中一般,臉上的血色瞬間退了個幹淨,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前兩天接到從洛城寄回來的快件,裏麵的證件原封不動,隻是結婚證變成了離婚證,悄悄把證件放了回去,但那本刺目的本本卻被李小磊扣在了手裏。

半天,李小磊才艱難地從嗓子裏擠出一句:“你……真的懷孕了?”

李雨軒不敢大意,連班都沒上拖著熊豆豆去了醫院,李小磊破天荒地表現出關心的神態,急慌慌跳上車也跟著去了,到醫院一檢查,確定無疑,真的懷孕了,有三周左右。

李小磊攥著化驗單,後背一陣陣發冷。

原以為不過是幫爺爺做事,不過是拆散看起來不太相愛很不合適的兩人,真的沒有想到會懷孕,讓還沒有出生的小生命失去了父母的庇護,沒有想到,真的沒有想到。

沒有父母的疼愛,那種渴望和痛,沒有失去過的人是無法感受到的。看到別的孩子飛撲進母親的懷裏甜膩地拱著,跟父親大吼大叫氣急敗壞的時候,心裏那種恨意和嫉妒扭曲地絞痛著。

就連很多冷冰冰的大男人,見到父母時,眼神中流露出的依戀和溫馨,都是失去雙親的孩子永遠極度渴求的。

李小磊太清楚那種痛苦,那種苦苦求之而永遠不可得到的感覺,那麽渴望父親的巴掌,渴望著母親慈愛的話語。可是,再也沒有了,周身隻剩下冷漠的同情、憐憫,毫無感情的關懷,每個人都用那種看孤兒的眼神看著自己,說著惡心的話,脾氣越來越壞,用盡各種惡劣的惡作劇將那些可惡的人趕得遠遠的。

可是……李小磊扭頭悄悄地看了看熊豆豆,那個女人,有點傻,有點呆,但是她做的飯很好吃,她不在乎自己是誰,長得怎麽樣,她從來沒有用那種令人惡心的眼神看過自己,她的眼睛裏滿滿的都是那種我不與你計較,但是依然默默關心。被欺負極了,那委委屈屈的小樣子,那叉著腰氣呼呼的小臉,都讓人心頭熱乎乎的。

突然有種陌生的感覺,久違了的,幾乎很少能察覺到的,叫做歉疚的感覺。

熊豆豆臉色蒼白地坐在休息室裏,垂著腦袋,一副頹廢無力的模樣,李小磊坐得遠遠的,心虛地偷看她。

李雨軒神色陰沉地拿著藥單出來:“豆豆,醫生說你有點貧血,要注意營養和休息,”拉起目光散亂的熊豆豆,“走,回家吧。”

熊豆豆小臉一皺,眼淚就不爭氣地掉了下來:“怎麽辦狐狸……他要是不要我了……寶寶就沒爸爸了……我……我又不會帶寶寶……”

李雨軒眉間微微抽搐,沒說什麽,緊緊握著她冰冷的手走出了醫院,李小磊神色複雜地跟在後麵。

回家後,李雨軒讓秘書找有經驗的保姆過來,熊豆豆不同意,說不想讓別人知道,還說自己做做家務鍛煉身體,還能幫助穩定情緒,其實是怕沒有事做,會忍受不了現實崩潰掉。

肚子裏的小生命到來得太意外了,不僅讓所有人大吃一驚,連自己都驚慌失措手忙腳亂,從來沒有過心理準備,無法承受生命之重,還有風雨飄搖的婚姻。

公司來電話,說有重要客人會見,李雨軒簡單叮囑幾句便匆匆走了,臨走時讓李小磊把石頭牽出去,說以後不準狗進屋了,細菌太多,李小磊老實地把狗領了出去。

李雨軒走了,熊豆豆在沙發上呆坐,越想心裏越難受,幹脆爬起來收拾家務,李小磊跟在屁股後麵冷冰冰地說“我二堂哥不讓你做家務二堂哥讓你好好休息”,熊豆豆心煩意亂,“噌噌噌”跑上樓換了衣服下來,跟李小磊打了聲招呼:“我去買菜了。”

李小磊居然沒打遊戲,盯犯人一樣看著跑跑顛顛的人。

“等等我。”

李小磊抓起外套跟著跑了出去,熊豆豆拿了購物袋走出別墅小區打車,因為沒有事先打電話叫出租車,隻能走出去很遠到一個公交站才能坐上車,現在叫車還要等很久,熊豆豆想一個人靜靜,溜達著往公車站走。

李小磊追上來,氣喘籲籲地問:“你怎麽不叫車?”

熊豆豆指指遠處幾乎看不到的一個車站說:“就兩三公裏,走一會兒就到了。”

兩三公裏?我看得有七八公裏了,都快到山那邊了!

李小磊眼睛一瞪,急了:“你現在這個樣子還到處亂跑,不打車頂著大太陽步行,你不知道你貧血?回家去!”

熊豆豆嘴一扁,沒理他扭臉大步往前走,李小磊過來拽,怒吼吼地說:“不準去!”

“我沒那麽嬌氣,”熊豆豆扒拉著胳膊上的爪子,“你回去遛石頭吧。”

“我才懶得弄它呢,”李小磊鼻子一哼,“那條死狗成天掉毛煩死人了,你別買菜了,晚上燉它吃得了。”

熊豆豆:……(三萬塊的原材料……)拉扯了半天,李小磊就是不讓熊豆豆到處亂跑,熊豆豆皺著臉,氣鼓鼓地跟李小磊大眼瞪小眼,李小磊拗不過她,沒招了,想了想蹲在熊豆豆前麵,手虛虛地在背後圈了個半圓:“上來。”

“嗯?”

“少廢話,”李小磊臉色微紅,“快上來。”

熊豆豆這才明白李小磊要背自己,尷尬地紅了臉,連忙擺手:“不用了,你那麽瘦……”

李小磊急了,“噌”地跳起來:“你看不起我?”

熊豆豆眨眨眼:“沒啊。”

李小磊哼了一聲,背過身不理人,但沒走,隔幾秒鍾就扭過臉惡狠狠地瞪她幾眼。

熊豆豆撓頭,這孩子又犯什麽神經了?

正好一輛出租車去別墅小區送人出來,熊豆豆上車問他去不去,李小磊翻了個白眼,拉著陰沉沉的黑臉跳了上去,一路直嘟囔:“家裏有現成的,非得出去買,費不費勁兒。”

熊豆豆語重心長地教育他:“石頭是寵物,不能吃。”

李小磊眼皮一翻:“我說能吃就能吃。”

熊豆豆氣得都快冒煙了:“石頭那麽可愛,你怎麽下得了手?”

李小磊哼:“拉倒吧你,你成天逮著雞啊魚啊的剁來剁去,怎麽就沒這麽多廢話,女人啊,真聒噪,我老婆要是這麽煩人我就把她燉了。”

熊豆豆:……出租車司機:……到了超市,熊豆豆推了個車子,李小磊沒來過超市,瞪著兩隻跟牛眼一樣大的眼睛到處亂看,興奮得大呼小叫:“哇,原來這就是集貿市場!”

“這是超級市場。”

“哇哇,這些東西不要錢嗎,隨便拿也可以?怎麽沒有收銀員?”

“收銀台在那邊。”

“難道在裏麵吃完了出去,要量著肚皮交錢?”

“……”

熊豆豆在前麵走,努力跟李小磊保持十米的距離,李小磊新鮮得不行,見什麽都要拿一份,沒一會兒車子就滿當當的了,熊豆豆叉著腰,忍無可忍:“李小磊,你想逃跑?”

“啊?”

“買這麽多東西,你準備去荒島度假?”

李小磊搖頭晃腦地哼哼:“反正又不用你付錢,”說完扔過去一張卡,“我來埋單。”

“這不是埋單的問題!”熊豆豆從下麵扒拉出一隻奶瓶,伸到李小磊眼睛下麵質問,“這個也要買?”

李小磊瞅了一眼:“反正你早晚得買。”

“還有九個多月呢!”

李小磊嘁道:“放著又不會壞,大不了你先去找石頭練習練習,省得到時候不會喂奶,丟人。”

熊豆豆:……熊豆豆翻了翻,又找出了一大堆衛生巾!

“你拿這麽多這個幹嗎?”

李小磊的官方解釋:“你瞪這麽大眼幹什麽,醜死了,不就是兩包紙巾嗎,真摳門。”(其實是覺得包裝很好看,就多拿了幾包)熊豆豆:……(跟非人類果然不能以正常思維相處)出去打車的時候,熊豆豆剛要去提袋子,就被李小磊一胳膊拐到一邊去了:“你伸什麽手,站一邊去,大熊貓。”

“嗯?”

“珍貴的國寶,笨死了。”李小磊擠對小臉鼓鼓的小女人,“以後叫你熊貓吧。”

熊豆豆張牙舞爪地撲上去。

李小磊連忙跳到一邊:“你別亂蹦,叫熊熊行了吧,你本來就姓熊。”

熊豆豆想想,“熊熊”比“喂”、“女人”好聽一點,於是虎著臉點了點頭:“好吧。”

李小磊抱怨:“熊貓多可愛,本來還想叫你狗熊的,那麽喜歡狗……”

熊豆豆:……李小磊指使出租車司機下來幫忙提袋子,一共五個,裏麵什麽都有,重得很,上車後李小磊“刷”地抽出兩張紅票子拍在風擋玻璃上了:“等會兒幫我拿進廚房裏,剩下的算小費了。”

熊豆豆:……(喂,能剩下一百多好吧)出租車司機:……(典型富二代)熊豆豆:……(您錯了,他是豪門二代)李小磊:……(我是花美男)熊豆豆和出租車司機:……(鄙視!)李雨軒照舊加班,熊豆豆吃過飯後準備了飯菜給他送去,李雨軒曾經抱怨公司餐廳裏的飯越來越難吃,吃完還胃痛,央求熊豆豆多做點飯給他送去。熊豆豆想閑著也是閑著,就答應了。

臨走的時候,熊豆豆把那幾包“紙巾”放在李小磊的桌子上,晚上他打遊戲肯定得餓,到時候就得吃麵包蘸辣醬,然後……擦手。

熊豆豆想想都樂,心情愉快地抱著飯盒跳上李雨軒派來的車。

公司裏沒幾個人加班,除了李雨軒,就幾個助理了,熊豆豆抱著飯盒走上去,李雨軒忙出來接過飯盒:“累不累,還難受嗎?”

熊豆豆笑嘻嘻地搖搖頭:“不難受了。”

李雨軒坐下吃飯,熊豆豆順手幫他整理了下文件,看到文件上很多常見的錯誤,坐下來跟李雨軒說了說:“狐狸你看啊,企劃部給你的草案你看完了要寫上意見,還要簽名和注上日期,不能隻寫一個‘閱’。”

李雨軒掃了一眼:“嗯。”

“還有這個,”熊豆豆撿起一張請假條,“你要是同意他休假,就寫上‘同意休假’或者‘批準休假’,不能寫‘準奏’(汗)。”

李雨軒不耐煩地看了一眼,咬牙切齒:“老子TMD幹夠了。”

熊豆豆很識時務地閉了嘴。

李雨軒吃過飯繼續工作,熊豆豆在一邊看報紙等他下班一起回去,李雨軒忙了一會兒就急了,抓了熊豆豆過來幫忙,熊豆豆熟悉這些流程,有了她的整理和幫助,煩瑣的工作登時輕鬆了不少。

夜深了。

熊豆豆打了幾個哈欠,去沙發上半趴著迷糊了。

李雨軒停下沙沙作響的鋼筆,目光溫柔卻專注地看著她,仿佛隻有在她睡著的時候,才能這麽肆無忌憚地看著她,不必掩飾眼神中不由自主流露出的情緒。

起來離開坐椅,李雨軒走到沙發跟前蹲下,小心地吻了吻她的額頭。

她最近很疲憊,睡覺很沉。

輕輕一吻,迅速點燃了深藏在心底的瘋狂愛戀,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寶,李雨軒都要瘋掉了,隻想牽著她的手去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重新開始,想抱著她軟軟的小身體看唯美驚心的日出,想聽她軟軟的嘮叨,想看她歪著頭的樣子,想看她甜甜的笑,想吃她做的飯,想……李雨軒狠狠揪住頭發,心口處傳來隱痛。

一發不可收拾,再也無法離開,熾熱的唇從額頭漸漸下移,渴望而又珍惜地吻著她臉龐上的每一寸肌膚,直到那處柔軟的唇,細細地描繪,溫柔地舔舐,甚至無法控製地探了進去,滑滑的小舌微涼,靜靜地睡著,毫無招架之力。

忍不住了。

越吻越深,李雨軒渾身發燙,無法克製地伸出手去抱住她的肩膀,貪婪地汲取她口中的津液,掠奪般地占領口腔中的每一寸黏膜,她的味道是那麽的甜美誘人,甘之如飴。

突然,李雨軒不經意地發現一雙睜開的眼睛,黑黢黢的眸子裏全是自己意亂情迷的臉。

她醒著!

李雨軒嚇得跌坐在地上,狼狽得好像被抓到偷吃糖的小孩,臉色都變了,結結巴巴:“我……我……”

熊豆豆也是剛驚醒,見到狐狸嚇得都說不出話了,也不忍心說什麽了:“我回去了。”

收拾了一下飯盒,熊豆豆低著頭往外衝。

李雨軒拿了外衣和鑰匙亟亟追了上去:“我開車送你。”

車裏的氣氛很壓抑,熊豆豆鼓起勇氣:“狐狸,以後不要這樣了,我結婚了。”

李雨軒沒吭聲。

熊豆豆又說:“我有寶寶了。”

李雨軒捏緊方向盤,平靜了一下激動的情緒:“我不介意。”

熊豆豆小聲說:“我介意。”

李雨軒的臉色一變,運了半天氣平複情緒,沒再說話。

到了家,發現李小磊敞著房門正打遊戲呢,李雨軒剛走到門口就驀地瞪圓了眼睛,隻看到李小磊很自然很光明正大地從“紙巾”包裏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沾著辣醬的嘴,又擦了擦手,團成一團扔到垃圾桶裏,抱怨道:“這麽厚,真難用。”

李雨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