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相信 (3)

“有事?”盧浩翔剛走到她身前,聽了腳下一頓,皺著眉俯視著她,“有什麽事?還是,因為你和安珠是朋友,所以你退讓了?春曉,我和安珠早就是過去式了,昨晚……”

“盧浩翔,我不需要你匆促的決定。”沈春曉驚亂地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盧浩翔挑挑眉,道:“我不認為匆促!”

沈春曉被他逼視,隻覺心亂如麻,咬著唇,過了好久,才緩慢艱澀地說道:“今天晚上,我不能跟你一起吃飯,我也要仔細想一想,理清我的思緒。你不要這麽快回答我,不管你的答案是怎樣的,我們給彼此一個月時間,這一個月裏,我們不要聯係,都認真想一想,一個月之後你再告訴我答案,好嗎?”

盧浩翔在她懇求的眼神裏掙紮沉浮,好一會兒,才頹然歎道:“好吧!”

盧浩翔走了,沈春曉還保持著剛才的坐姿,一動也沒動,她的心亂得很,可細想卻是一片空白,竟似連思緒也已經停頓。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不意外的,每天中午和下午下班時間,她都能看到安珠,她高調地來接盧浩翔一起吃飯,一起下班。

安珠剛開始是和她一起住,半個月後,她就自己另租了公寓,搬了出去。安珠說不想再打擾她,她知道,其實安珠是覺得在她這裏多有不便。

本來三個女人久別重逢,聚會比以前更多,但安珠總是缺席,趙燕茗不明就裏,罵安珠重色輕友,她完全不知道,讓安珠這麽用心的那個人是盧浩翔,還旁敲側擊問沈春曉為什麽都不知道約盧浩翔出來。沈春曉隻能一笑置之,她也心痛,她也苦澀,但是,她給了盧浩翔一個月時間,一個月,足夠他做選擇了!

這期間,除了上班時間和他的必然接觸,沈春曉完全無暇去想別的,賈樂山比她想象中難對付,職場的攻守防禦戰,打得很辛苦,她把全副的精力都用於工作,加班,加班,無休無止。雖然盧浩翔仍然在幫她,雖然她手中握著的籌碼可以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但是,她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好在辛苦隻是一段時間,不久後,賈樂山終於自食其果,帶著他安插進來的市場部副經理,灰溜溜離開,轉戰別的山頭去了。

收拾了亂攤子,沈春曉心情一鬆,那種無邊無際的空落又包圍了她。這些天,她避免與盧浩翔見麵,不知道他與安珠發展到什麽程度了。

她常去CynthiaPUB,一個人,一杯酒,一段寂寞相陪,心是空的。

其實她也不甘,她也不想沉默。然而,作為最好的朋友,她知道安珠的心思,安珠從來都是愛情天下第一,決定了就去追。而且,安珠剛受過感情的創傷,來找前男朋友尋求慰藉,她又知道盧浩翔對安珠的感情,這時候,她實在沒辦法和安珠爭。

如果盧浩翔和安珠真是舊情難忘舊夢複圓,她再去做無謂的爭取,一點意義也沒有。

更無奈的是,這份苦澀,她隻能壓在心裏,滴水不漏,連趙燕茗也不透露半分。燕茗和張向陽已經在籌備結婚,而且,同是好朋友,她不想燕茗在中間左右為難。

這段時間於她,天天度日如年。

她期待著一個月早點過去,等到結果,卻又害怕這結果來到,把她推入更無望的境地。

這天周末,宿醉的她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昨晚她在家一個人喝完一瓶幹紅。迷迷糊糊地接了電話,是趙燕茗,她劈頭就問道:“春曉,安珠回加拿大去了,你知道嗎?”

沈春曉神思恍惚地嘟嚷:“你做夢吧?好好的她回加拿大做什麽?”

“她在上飛機前給我發了短信,我還不信呢,去她租的公寓,原來她都已經退了租了。她是真的走了!”

沈春曉一嚇,酒都醒了,她從床上坐起,腦子卻一時轉不過彎來,安珠走了?她為什麽要走?她正以百倍的熱情在努力修複著與盧浩翔的關係,為什麽會突然離開呢?

“喂,春曉,你還在聽嗎?”趙燕茗沒聽到這邊的回音,急切地問。

“在!”

“春曉,你知道是什麽原因嗎?她幹嗎這麽突然回加拿大啊。她那邊無親無故的!”

沈春曉也不能理解,她輕聲道:“也許有個人知道。”

“誰?”

“她的男朋友,盧浩翔!”

“那不是她前男朋友嗎?”

“也是她現在的男朋友,”沈春曉吸了口氣,讓聲音不致走音,“前段時間她不參與我們的聚會,是因為她與盧浩翔約會去了。”

“啊?”趙燕茗被驚到了,她沉默了兩秒,立刻道,“你在家是不?我馬上到你這裏來,你們在唱哪一出啊,我都被你們給弄暈了!不行,我要給他打電話……”她劈裏啪啦地說著,不等沈春曉反應,已經掛了電話。

沈春曉握著電話,一陣發怔,安珠走了,又是一次不辭而別,她甚至沒給自己電話,隻是給燕茗發了條短信。她和盧浩翔吵架了?還是有什麽急事要處理而離開?

沈春曉再無睡意,她下了床,換去睡衣,拿著電話幾次要給盧浩翔撥打,都停住,燕茗說一會兒過來,就等她過來後再打吧。

“叮咚-”

門鈴響。

燕茗來得可真快。

沈春曉趕緊過去,門拉開,外麵是個穿著某公司馬甲的快遞小弟,他問道:“請問是沈小姐嗎?”

沈春曉點頭:“我就是。”

“這裏有一份你的快遞,請你查收。”快遞小弟說著,遞上一個快遞夾。

沈春曉簽收了。她翻看著,並沒有寄件人地址和任何訊息,但收件人字體很熟悉,沈春曉心裏一跳,這是安珠的。

她給自己寄快遞?看寄件時間,應該是昨天,她昨天就準備走了,為什麽一直不給她打電話?

沈春曉忙走回沙發,把快遞拆開,裏麵隻有一封信,安珠寫給她的信。

拆開信封,一行行字映入眼簾:

春曉:

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在飛往加拿大的飛機上。我本來不想給你寫信的,但是,有些話我得對你說清楚。春曉,我恨你,你知道嗎?

春曉,我從遙遠的加拿大回來,第一個想到的是你,就像兩年前,我傷心失意的時候,高興快樂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是你一樣。當站在你的門外,我心中喜悅滿滿,親切的感覺撲麵而來。我在心裏說,我回家了!

你對我很好,我知道,我問你盧浩翔的電話,你告訴我,我問他的地址,你告訴我,可是,你卻不告訴我,你已經愛上他。

我像一隻撲火的飛蛾,一門心思想著和盧浩翔舊夢重圓。我主動熱情,希望消除當年我不辭而別對他造成的傷害,希望和他再回到從前。你就這樣看著,什麽也不說,我和他約會,遇見你,你連眼角也不瞟他一眼,笑得若無其事。讓我完全無法想到你們之間,早已不是以前你在電話裏告訴我的那種水火不容,冤家路窄。

是我太遲鈍,被美好的想象衝昏了頭腦,我覺得,我是天之驕子,隻要我主動出擊,每個男人都會對我繳械,何況,盧浩翔是我曾經的男朋友。我那麽自信地以為,他還在原地等我。

可是我錯了,我把自己整得可憐兮兮的,我說我遭遇了感情的巨變,千帆過盡,還是覺得最愛他,他隻回以禮貌的微笑。他是個善良的男人,他把我當成朋友,當成親人,當成妹妹,卻再也不把我當成女朋友了。

我以為,是兩年的時光讓曾經的親密有了距離,隻要我努力修複,一切又會回到從前。是的,我已經很努力了,我每天去找他,和他一起吃午飯,一起吃晚飯,用各種借口占用他的時間,我把自己裝扮得很淒苦很無奈,博取他的同情。可他始終對我彬彬有禮,始終對我敬而遠之。

你知道嗎?春曉,就在昨天,我親自洗手做羹湯,滿桌都是他以前愛吃的菜。我覺得那是浪漫的燭光晚餐,紅酒佳人,我親手做的菜,加上我這個人,我以為,我就要大功告成了。

春曉,我沒想過有一天,我要去色誘一個以前愛我的男人,你也沒想到吧?也許失去了才覺得美好,當我感覺他離我越來越遠的時候,我真的恐慌了,我想挽回。可是,盧浩翔,我沒有從他眼裏看到半點波浪漣漪,他看我的目光,絲毫沒有意亂情迷。他告訴我,他愛的是你!

春曉,你知道當他親口告訴我,他已經不再愛我,他愛的人是你的時候,我有多難堪嗎?

我不敢相信,我說他撒謊!你們本來是仇人啊,因為我,他遷怒你,為難你,這些,你都在電話裏告訴過我的啊!

可是,我不得不相信,他說起你來,那眼神,那目光,那表情,我曾經那麽熟悉,兩年前,他就是這樣對我的。可惜呀,等我明白的時候,那已經不屬於我了。

春曉,我恨你。如果你早點告訴我,我何苦去撞這南牆?當麵遭拒,我顏麵盡失,你讓我情何以堪?春曉,我真恨你呀,你是覺得我可憐嗎?你覺得我從加拿大回來,人財兩失,無親無靠,所以,你就悄悄地退開了?想我安珠,在情場摸爬滾打這麽多年,何曾需要別人來讓,何曾需要別人來憐憫?你要成全我,你以為你很偉大嗎?

春曉,你知道你為什麽現在還嫁不出去嗎?就是因為你優柔寡斷,在舊事裏難以自拔也就算了,連自己愛的人也不知道爭取。

他離開後,我哭了好久,哭著哭著我慢慢明白了。愛情真是沒有回頭草可吃的,誰也不會在原地等待,我弄丟了一段美好,妄想再挽回,我真貪心,結果把一切弄成一團糟!

春曉,你退,你讓,是因為你不夠自信,你以為盧浩翔還喜歡著我,是嗎?你以為他是我曾經的男朋友,所以你隻有退出,不想當第三者,是嗎?

你真是個傻瓜,可是,你這個傻瓜讓我好感動!

春曉,我騙了你們,其實,我和丹尼爾吵架,不是因為他沒有了新鮮感,他不是騙財騙色的騙子。而是因為他向我求婚,一次次求婚,我怕真嫁給他之後我就沒有自由了。我覺得還是和盧浩翔在一起最好,他從不給我壓力,我也不用擔心有一天會被逼婚。所以,我逃了回來,逃回來找他。

我需要戀愛來滋潤,卻不想婚姻來束縛,你說我想得多美呀!

剛剛我給丹尼爾打了電話,一個月不見我,他急壞了,他說如果我不想結婚,他就不再勉強我,隻請求我回到他身邊。聽見他的聲音,我特別的心安,所以,我還是決定回去,接受他的求婚,我們還能趕在聖誕節舉辦婚禮!

春曉,我把盧浩翔還給你。這些天裏,我能想象你的心情有多麽難過,有多麽苦澀,我能想象你長夜難眠,痛徹心肺。不過,那是你自找的,誰叫你這麽傻?

我回加拿大去了,亂攤子留給你,不過我想,我在這裏才是亂攤子,我的離開,才是皆大歡喜的吧!

春曉,如果愛,一定要追,知道嗎?

煽情的話我也就不多說了,咱們還是互相罵著來得舒服,你要是再這麽傻,我會在淩晨三點的時候打越洋電話拽你出被窩罵得你找不著北,記住了啊!

代向燕茗問好!

祝:

安!

安珠

2010/12/02

沈春曉捧著這封信,淚流滿麵,她的確是傻,自從受過愛情的傷,她就對感情始終抱著一份不確定,一遇到風吹草動,便縮進自己的殼裏。

她是在讓,其實她更是怕,怕這份感情又不過是鏡花水月,浮雲輕煙。

安珠這個攪局的小壞蛋,這一個月裏讓她的心情跌到穀底,長夜漫漫,她數過多少星鬥;鬱鬱寡歡,她喝過多少苦酒!

趙燕茗進門的時候,看到沈春曉捧著一封信哭得稀裏嘩啦,她趕緊跑進來:“怎麽了,春曉,這是怎麽了?”

沈春曉擦擦眼淚,把信往她懷裏一塞,說道:“我要去找他!”

“找誰?”

“盧浩翔!”

“找他幹什麽?”

“燕茗,安珠告訴我,如果愛,一定要追!”

“可是,你不是說一月為期嗎?”趙燕茗表情奇特,笑得別有深意。

“去它的一個月,愛就愛,不愛就不愛,我現在就想知道結果!”沈春曉已經走到玄關處,她還穿著拖鞋,連換鞋的時間也不願意再等待了,就那樣拉開了門。

然後,她呆住了-

門外,首先入眼的是一束百合,接著,是盧浩翔溫和含笑的臉。

沈春曉擦擦眼睛,難不成在這個時候出現幻覺了。隻聽撲哧一聲笑,趙燕茗的聲音在身後傳來:“春曉,你的眼睛沒有騙你,有人和你一樣等不及!”

不是幻覺,回頭,盧浩翔張開了雙臂,充滿期待地看著她,沈春曉再無猶豫,撲入那個溫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