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白狼真的來了
我攥著那張寫著家裏電話號碼的紙,艱難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每走一小段路,我就覺得身體越來越重,呼吸越來越困難,不得不蹲下來休息一會兒。
那段並不長的路,因為我步履維艱而顯得尤為漫長。
好不容易打開門進了家,我一下子就倒進了沙發。
我的腦子不夠使了,心髒也快炸開了。
眼前的電話號碼明明是媽媽的筆跡,難道是媽媽去交了電話費?
不可能!媽媽去了天堂,那兒沒有回家的路,媽媽回不來了。那麽是誰為我交了電話費呢?這個人怎麽會有媽媽親手寫的電話號碼?
我趕緊起身去敲隔壁胡爺爺的門。
胡爺爺正在廚房裏做晚飯,老半天才來開門。
“胡爺爺,”我迫不及待地問,“你有沒有幫我交電話費?”
“沒有啊!”胡爺爺回答得很幹脆。
我歎了口氣,轉身便想走。
“木木!”胡爺爺叫住我,“我明天就去把電話費給你交了。”
“已經交了。”我說。
“你會交電話費了啊?真是個能幹的孩子!”胡爺爺誇獎我說。
我張張嘴巴,想說什麽,又把話咽了下去。
“晚飯一會兒就好,待會兒我給你送去。”胡爺爺對我說。
我沒有心思考慮晚飯的事情,隻想知道究竟是誰為我交了電話費。
除了胡爺爺,我和媽媽沒有太熟悉的人。媽媽從小就是個孤兒,飽嚐生活的艱辛,直到有了我,才和我相依為命。
不是胡爺爺給我交了電話費,我真想不出其他人。
我撥通了季樂拉的電話。
“季樂拉,又發生奇怪的事兒了。”
“什麽事?快說。”
“有人今天上午幫我去交了電話費,可我不知道是誰。”
季樂拉想了想說:“會不會是你媽媽的朋友?”
“不會,寫給收費阿姨的電話號碼是我媽媽的筆跡,我懷疑是——我媽媽交的。”
“白歌,我知道你很想念你的媽媽,可是她已經不在了,怎麽給你交電話費?你別胡思亂想了。依我看,如果是你媽媽交了電話費,她不必把電話號碼寫在紙上,隻要直接對收費的阿姨說出電話號碼就行了。一定是別人交的。”
“可電話號碼是我媽媽寫的!”
“僅憑幾個數字,你就確定是你媽媽的筆跡?當然,有可能是別人拿著你媽媽曾經寫下的電話號碼去給你交電話費的。這麽推想的話,那個人一定是你媽媽的熟人。”
“那會是誰呢?”
“別多想了。人家做好事不想留名,你有什麽辦法?好好休息吧,今天上了一天課,你累了,明天還要參加畢業考試呢!”
“明天見!”
我掛了電話,努力讓自己不再去想電話費的事情。
吃了胡爺爺做的晚飯,我倒頭便睡。我真的累了,身心疲憊不堪。
“木——木——”
迷迷糊糊中,我聽到有人在呼喚我的小名。
“木——木——”
那聲音似乎離我並不遙遠。
“木——木——”
它就來自於媽媽的房間。
我的心像是被猛地揪了一下。我躡手躡腳地打開房門,站在了媽媽的房門前。
那扇乳白色的門虛掩著,我不敢輕舉妄動。
“木——木——”
我的乳名被一遍又一遍地深情呼喚著,這聲音熟悉又親切,還帶著一點悠長的顫音。
我說服自己用力推開門。
我頓時驚呆了。
我看見那張本該空蕩蕩的大床上,居然飄著一大團白色的東西,它輕輕地飄移著、彌漫著,和我夢中見到的白色東西一模一樣。
我的心緊緊地揪著,渾身發冷發顫。
“你,你是什麽東西?”我壯著膽子問,“是你在叫我嗎?”
“木木,請為我端來一盆水,把水澆在我身上。”
它的聲音嚇得我後退幾步:“你究竟是什麽東西?是,是鬼,鬼嗎?”
“木木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請你照我的話去做,做完你就知道我是什麽了。”
好奇心驅使我去端來一盆水,然後戰戰兢兢地靠近那團白色的東西。
“快把水澆在我身上。”它說。
我閉上眼睛,用盡所有的力氣把一盆水潑灑在它身上。
嘩!
“木木,請你睜開眼睛。”
我帶著猶豫和惶恐睜開眼睛。
隻見那團白色的東西逐漸變濃,慢慢幻化出一個頭、四隻腳、一具身軀和一條尾巴,成了一隻白色的動物。它具有豐滿的身體,眼睛和鼻子是黑色的,頭和腳是淺象牙色的,除此之外,全身雪白。
這樣的情景居然和我夢中的情景那麽相似。
突然,我又看見了它睜圓的黑眼睛,那眼神那麽熟悉,那麽親切。
“啊!”我尖叫一聲,心被猛地刺了一下,整個人失去了支撐力,倒向地板。
“木木!木木!”
我被這樣的聲音催醒。
我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出現在我麵前的還是那隻渾身雪白的動物,它的兩隻前腳搭在我的床沿上,兩隻黑色的圓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我。
我的眼神一下就和那樣的眼神交匯了。從那一刻開始,我不再害怕,而是變得有點激動。
“好了,木木,你醒了,沒事兒了,就請你把嘴裏的小甜珠取出來還給我吧。”它說。
“小甜珠?”我坐起身,動了動嘴巴,感覺嘴巴裏甜津津的,真有一顆小小的珠子。
我把小甜珠取出來,發現這是一顆綠豆大的圓珠子,泛著銀色的光。
“把小甜珠塞進我的耳朵。”它對我說。
“你不怕耳朵聾了?”我擔心地問道。
“沒事。”
我捏住小甜珠,對準它的左耳朵,鬆開手指,小甜珠便進去了。
它搖晃了幾下腦袋後,又安靜地望著我。
我突然想起了什麽,問道:“我剛剛昏過去了,是你救了我?”
它說:“是小甜珠救了你,它可是有魔力的。”
我覺得奇怪極了,仔細地打量它:“你是狼吧?你怎麽知道我的小名?你怎麽到了我家?你怎麽會說話?你想幹什麽?”
“你不用多問,木木。”它欠了欠身子說,“我沒有惡意,我是來陪伴你、保護你的,因為我不想讓你孤獨,不想讓你受半點兒傷害。”
“真的?”我瞪大眼睛,“你怎麽知道我孤獨?”
“是你媽媽告訴我的。”
它的話使我變得很激動:“我媽媽?她在哪兒?你怎麽會遇上她的?”
我爬起來,盯住它的眼睛。
它的兩條後腿用力一蹬,整個身體都上了我的床。
我和它靠得那麽近,但我一點兒都不害怕。
“你的媽媽是個善良的媽媽,我在天堂遇到了她。她說,她有一個可愛的女兒,漂亮、聰明、善良、純真、有愛心、有孝心。她央求我到人間來看望、陪伴和保護你,不要讓你孤獨和難過。”
“真的嗎?”我已經淚如雨下,“你真的遇到我媽媽了?我媽媽還好嗎?她知不知道我很想念她?她自己為什麽不回來看我?”
白狼垂下頭,眨巴幾下眼睛,說:“你媽媽在天堂很好,隻是她不能回來看你。可是請你相信,她依然那麽愛你,她說,無論在哪兒,她都那麽愛你。”
“媽媽,媽媽,媽媽,媽媽!”我一邊喊著,一邊倒在床上喘氣。
白狼伸出幹淨的前爪撫摸我突突直跳的心髒。
“電話費是你交的?”我突然問道。
白狼說:“是的。”
我覺得不可思議:“你怎麽去交費的?你會嚇著人的!”
“我會隱身術。”白狼回答。
“真的?”
“我做給你看。”
白狼側著腦袋從耳朵裏取出小甜珠,含在嘴裏。刹那間,它就消失了。
“現在,你能看見我嗎?”它問道。
我的確看不見它。
一切似乎太神奇、太匪夷所思了。
來自於天堂的生命,終究和人間的生命是有所區別的。否則,活著和死了還有什麽不同。
那麽在那個天堂裏,我的媽媽究竟成了什麽樣子?她滿身的傷口愈合了沒有?她被大車輪碾碎的骨頭長好了沒有?她有沒有因為水土不服而鬧肚子?或者有沒有更強悍的生命正在欺負她,甚至折磨她?
此時此刻,我多麽渴望有一麵神奇的鏡子,端端正正地豎立在我的麵前,讓我能從那裏麵看到天堂裏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