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白狼是我媽媽

這半天時間,我去了許多地方尋找白狼。隻要看到白色的身影,我就會異常激動,錯把好幾個穿白色衣裙的阿姨認成了白狼。

天邊又出現了火燒雲,紅彤彤、金燦燦的一大片,仿佛那一塊天燃燒得正旺,立刻要化為灰燼。可是,任憑我怎麽努力尋找,都找不到哪片雲朵上有媽媽。

找不到地上的白狼,也看不見天上的媽媽,我踏著夕陽的餘暉失魂落魄地回家。我再也沒有力氣奔跑,每走一小段路,就要蹲下來休息片刻。

剛回到樓下,我就被季樂拉和時光堵住了。

“白歌,你終於回來了!”季樂拉大驚小怪地叫嚷,“你失蹤半天了!”

半天時間不在也算失蹤?莫名其妙!

“白歌,你不在醫院,也不在家,我們都急死了,差點兒報警呢!”時光誇張地說,“我最擔心的是,你被那隻白狼吃掉了。”

“你這是什麽話?”我耷拉著腦袋,“白狼才不會害我,它是世界上最善良的狼!”

“這麽說,你跟它還蠻有交情的!”季樂拉興奮起來,“快說說,具體說說!”

我懶得理他們,直接就往樓上走,因為我想知道白狼是不是已經回家了。

那兩個厚臉皮的家夥跟在我後麵。

“對不起,我沒打算請你們回家吃晚飯。”我不客氣地說。

要是在以前,無論如何我都舍不得得罪他們,因為他們都是我的好朋友。一個人是不可以沒有好朋友的。

“沒關係,我們不需要吃晚飯。”時光說,“我們隻是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家,想多陪陪你。”

“這麽好心?”我側著頭問。

“我們是好朋友嘛!”季樂拉認真地說。

到了門口,我們看見胡爺爺蹲在地上,使勁兒抽著煙,地上散落著一大堆煙頭。

“木木,你去哪兒了?讓我好擔心。”胡爺爺直起身子,激動地望著我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我心裏暖融融的,這麽多人惦記著我,我不能算是孤兒。可是,我最惦記的白狼,它在哪兒?它也在惦記著我嗎?但願它不要被抓起來。

好說歹說,季樂拉和時光才一步三回頭地回去了。

胡爺爺無法勸說我回醫院,隻好去為我準備晚飯。

我火急火燎地打開門,祈禱在我推開門的一瞬間,可以看見那團白色的身影。它可以趴在地板上,也可以蹲到媽媽的座位上,甚至大搖大擺地睡在媽媽的床上。總之,隻要讓我看見它沒事就好。

可是,我失望了,屋子裏冷得像一塊冰,盡管外麵的氣溫很高。

我有氣無力地蜷縮在沙發上,心想:就這樣讓我睡過去吧,去見白狼,去見媽媽。

直到胡爺爺敲門,為我端來了香噴噴的飯菜,我才恍恍惚惚地醒來。

胡爺爺囑咐了些什麽,我沒有聽進去,因為我隻想睡,可能隻有睡著才是見到白狼唯一的途徑。

砰砰砰!

有人敲門。

我警覺地打開燈去開門,我渴望在拉開門的一刹那,擁抱那團熟悉的白色。

可是,我又失望了。

來的是班主任趙老師,還有兩位不受歡迎的不速之客——蔡主任和王所長。

“趙老師好!”我禮貌地打了聲招呼,明白她是被那兩個人拉來當說客的。

“白歌,你還好吧?”趙老師把我擁進懷裏。

那兩個人大大方方地進了屋,坐在沙發上,然後互相使使眼色,蔡主任先開口了:“白歌,現在全城都在搜捕白狼,雖然動作搞得挺大,但短時間內要在這麽大的一座城市裏尋找白狼,還是件很困難的事情。如果直到午夜都找不到白狼,那明天淩晨就要把搜捕範圍擴大幾倍。如果再見不到白狼,就可能在全國範圍內尋找。到那時候,影響會更大,謠言一傳十、十傳百,恐怕會引起老百姓的恐慌。所以,我們非常需要你的配合,以便盡快找到白狼,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我窩在沙發上,悶聲悶氣地說:“我真的不知道白狼的下落。”

“白歌,”趙老師說,“你好好想想,白狼可能會在哪些地方出現?”

我搖搖頭。

“看來,你的確不知道白狼在哪兒。”王所長一改白天的嚴肅,笑了笑說,“我們想了一個辦法,能把白狼引出來。”

“什麽辦法?”我緊張起來。

王所長壓低嗓門說:“你想啊,白狼在你心髒病發作、生命垂危的時候神秘出現並相救,那麽隻要你佯裝心髒病再次發作,它就一定會出現。如果你同意,那我們就盡快找個合適的時間和地點,實施這個計劃。”

“到時候,我們一準兒能把它控製住。”蔡主任露出奸笑。

我的心跳加速,仿佛真的又要發病。

“你同意嗎?”蔡主任笑完了,就看著我說。

我咬著嘴唇說:“不同意。”

兩個人一臉詫異。

“白歌。”趙老師想說什麽,又沒說。

“我想休息了。”我下逐客令。

他們無奈地走了。

蔡主任最後說了一句:“如果你想通了,願意配合我們的工作,請及時跟我們取得聯係,我的名片在茶幾上。”

我蹲在地板上發呆,內心充滿矛盾。其實,我也不想看到這麽多人都因為白狼而恐慌,尤其是小孩子,他們聽說狼來了,一定睡不好覺。可是,要我設計把白狼騙出來,讓他們捉住它,我實在不忍心。它雖然隻是一條狼,而且還很奇怪,但我把它當做親人看待。

我想著想著,便睡過去了。

半夜,轟隆隆的雷聲把我驚醒了。

雷聲過後,大雨如注,我的心更加揪緊了——白狼,這麽惡劣的天氣,你在哪兒?

就在這時候,我聽見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誰?”我把耳朵貼在門背上,心裏有些發毛,又滿懷希望,“是你嗎?”

如果是以前,半夜有敲門聲,我根本不敢開門。可今非昔比,我一直掛念著白狼,膽子便大起來。

我猛地拉來門。

那雙熟悉的眼睛一下子吸住了我的眼睛,興奮的我突然感到一陣眩暈。

“白狼!”

“木木!”

我小心地把它讓進屋,輕輕關上門,還上了鎖。

若不是那雙眼睛,無論如何我都不敢相信眼前的就是白狼。它全身都被大雨澆濕了,雪白的毛變成了土灰色,亂七八糟地披在身上,像剛剛逃難回來一樣。最讓我心痛的是,它的右耳朵似乎被割破了,還在淌血。

“白狼,你總算回來了!”我蹲下來,一把摟住它那結實的身軀,淚流滿麵,“你去哪兒了?怎麽會變成這樣?誰傷害你了?”

“我讓你擔心了,木木。”白狼說,“我躲了一天,剛剛偷偷跑去醫院找你,你不在,就知道你肯定回家了。還好,我終於又見到你了。你沒事吧?”

“告訴我,你的耳朵怎麽啦?”我心痛地望著它問。

白狼說:“全城都張貼了懸賞通告,所有的人都想抓我。我在去醫院的路上遇到幾個人,其中一個竟然抽出刀子,我一不小心,耳朵就被割破了。還好,沒大事。”

“怎麽還在出血?”我覺得奇怪,“你的小甜珠呢,在耳朵裏嗎?有了小甜珠,你怎麽還在流血?”

“小甜珠不是在你嘴裏嗎?”白狼仰起脖子說,“上午在第一百貨大樓,你發病的時候,我把小甜珠塞到你嘴裏了。”

“啊!”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你沒有取回小甜珠?”

“沒有。”

“小甜珠不見了!”我的聲音顫抖起來,“我蘇醒的時候就發現它不見了,我還以為是你取走的。怎麽辦?我把你的小甜珠弄丟了!”

白狼連忙說:“沒關係,沒關係,我不怪你。”

“可是,你沒有小甜珠就沒辦法隱身,也不能療傷。我會害死你的!”我急得真想抽自己耳光。

“木木,你可能在昏迷狀態下誤吞了小甜珠。不過,可惜小甜珠必須含在嘴裏才能發生作用,吃進去就會消化掉,起不到什麽作用。”白狼說,“我不會因為你誤吞了小甜珠而責怪你,我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去救你,又怎麽會在乎小甜珠?在我心中,你是最重要、最珍貴的!”

“你為我做了那麽多,而我……全城都在搜捕你,我卻救不了你。”我非常難過,“白狼,如果你是人,那該多好!”

“為什麽?”

我哽咽著說:“你對我的愛多麽像媽媽對我的愛呀!如果你是人,我想喊你一聲‘媽媽’。我已經失去了媽媽,不想再失去你。你趕快逃吧,逃得遠遠的,永遠不要回來!”

白狼不說話,隻是愣愣地看著我。

“天啊!為什麽要這樣折磨我?我才失去了媽媽,現在又要和你說永別,我承受不了這樣的雙重打擊,我,我……”

我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著,呼吸變得急促。

“木木,你一定要堅強起來!我已經沒有能力救你了!”

我倒在地板上,喃喃地喊:“不,白狼,你不要離開我,請帶我去找媽媽,隻有你知道媽媽在哪兒。如果你走了,誰能帶我去找媽媽?媽媽!媽媽!”

就在我快要昏迷的時刻,我聽見一個聲音說:“孩子,你不用去找媽媽,我就是你的媽媽!”

我的大腦立刻清醒過來:“誰?誰是我媽媽?”

“我!”白狼說。

我豎起身子,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我真的是你的媽媽,”白狼流淚了,“不信你就……”

“我信!我信!”我突然叫起來,“媽媽!媽媽!媽媽!”

我們抱成一團,泣不成聲。

“可是,您不走就太危險了!”我的眼淚像決堤的海,“要不,您把我也變成一隻狼吧,我們一起離開這兒,去過無憂無慮的生活,哪怕奔跑在原野上,露宿在石叢裏,我都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