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戀愛的感覺，實在是沒法兒形容。總覺得自己像丟了什麽東西，怎麽找都找不回來。
淩淩回到寢室，習慣性地打開電腦後才想起楊嵐航說他有課，不可能上線，於是又悻悻地關機。
她躺在床上想睡一會兒，聽見隔壁寢室的肖肖在門口喊：“盧青，你快點，再不走就要遲到了。”
這話要是別人說她還不覺得奇怪，但由以“上課，隻要下課前到就行”為座右銘的肖肖說出來，就有些奇怪了。她這麽積極去上課的情況還真是少見。
淩淩推開門叫住肖肖：“肖肖，你去上我導師的課嗎？”
“是啊。”
“等等我，我也去。”她想看看站在講台上的他是什麽樣子的。
“你沒搞錯吧？”
“我去練練聽力。”
淩淩隨手拿了手提包，以最快的速度鎖上門後，便跑出了公寓。
階梯教室裏坐滿了人，大部分的學生都不是材料學院的。肖肖和盧青沒想到淩淩會來，所以沒有幫她占座。淩淩圍著教室轉了一圈也沒找到位子，幸好坐在肖肖旁邊的男生認識她，主動坐到最後一排，把位子讓給了她。
淩淩千恩萬謝完畢，剛坐好，楊嵐航就拿著一瓶礦泉水走進了教室，他沒穿外套，估計是放在休息室了。
一見到他，淩淩的心就驀然地抽緊，手不自覺地握緊，連疼痛都忘了。
楊嵐航環視教室一圈，視線在與她相遇時，明顯一頓，但隨即又快速地移走了。
“大家下午好！”他用英語說，然後開始講課。
不知道為什麽，今日的楊嵐航與平日裏不太一樣。確切地說，他身上隱隱地透出一種性感，解開的兩顆衣扣、半卷的袖子，以及他圓潤的美式發音……無一不充滿致命的誘惑力。
他講的東西好像很有趣，下麵的學生時常笑成一片，而淩淩根本無心聽他講什麽，單手撐著下巴，目光全都集中在他不停開合的雙唇上。一想起這雙薄唇曾親吻過她，她就全身發燙，頭暈目眩……肖肖用手臂碰碰她，壓低聲音說：“淩淩，你流口水了。”
“哪有？”淩淩摸摸嘴唇，上麵還殘留著他的溫度。
“你幹嗎這麽盯著楊老師看啊？好像要把他吃了似的。”
“我是……覺得他講課講得不錯。”淩淩心虛地說。
“平時比這好多了。今天不知道為什麽，總是講錯。”
“是嗎？他有講錯嗎？”
“我說白淩淩，你到底有沒有在聽課啊？”肖肖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她，“你不是來練聽力的嗎？”
“是啊！我在聽……”
“他已經說了不止十幾個Sorry啦。”
“不是吧？”淩淩懊惱地捂住臉，“真給我丟臉……”
過了一會兒，肖肖又扯扯她：“淩淩，我想跟你導師讀博，怎麽樣？”
“不是吧？”淩淩一不留神，聲音有點大。
周圍的同學都在用鄙視的目光瞪她，敢情她三天沒上課，T大的課堂紀律已經進步到不缺席、不遲到、不早退、不說話的境界了。
淩淩偷偷地看向前麵的楊嵐航，他特別無奈地看著她，看了好長時間，看得她實在無地自容了。於是，她趴在桌子上，把臉埋在臂彎裏。
中間休息的時候，有個挺漂亮的女生跑過去問楊嵐航問題，還用英語與他交談。也不知道是問問題，還是想練口語，又或者……淩淩傻傻地看著他們，看他深思的樣子，看他與別人討論問題時認真的表情，看他淺淺的笑容……淩淩越看越透不過氣來，覺得心裏悶悶的。
“我出去透透氣，這教室空氣真不好！”淩淩憤憤地說。
誰知，剛走到門口，楊嵐航忽然叫她的名字：“白淩淩。”
淩淩立刻停住，回頭別扭地跟他打招呼：“楊老師。”
“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哦！”淩淩不情願地走過去。
等他把那個女生打發走了，他才轉頭跟她說：“一會兒下課有時間嗎？”
“有……時間。”
淩淩掃了一眼教室裏的同學，不少學生都在好奇地看著她。他這分明是害她嘛。
要是讓他們專業的女生看見她臉紅的樣子，回去一定會被嘲笑的。
“我在旋轉餐廳定了位子，下了課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在下麵一百多雙明亮的眼睛的注視下約她吃飯，這事也就隻有楊嵐航這個變態幹得出來。
“知道了。”
說完，淩淩逃命似的匆匆跑回座位。她全身發燙，心怦怦直跳。
楊嵐航仍舊淡然地說：“現在開始上課。”
淩淩恨得牙癢癢的。
這分明就是在故意整她吧。
肖肖湊到淩淩旁邊，小聲問她：“楊老師批評你了？你怎麽委屈得跟個小媳婦似的？”
“他約我吃晚飯。”
前後左右的同學都在用看瘋子的眼神看她。
這年頭，沒人信真話了！
淩淩低頭，無可奈何地說：“他讓我以後上課不許說話。”
前麵兩個看起來很陌生的女生低頭竊竊私語了一會兒，然後轉過頭來小聲地問她：“楊老師是你的導師啊？”
淩淩點了點頭。
“太幸福了！”
她們一臉的羨慕，好像她是他女朋友一樣。
淩淩無語了。
前麵的女生又問：“聽說他到現在都沒女朋友，是不是真的啊？”
啊？不知道她算不算是呢？
“聽說他還沒有女朋友。”肖肖替她回答了。
“這麽帥的男人，就算不主動追求女人，也一定會被一大堆女人追求的。他怎麽可能沒女朋友呢？”
“現在極品的男人都傾向於完美，難道是……”
“你們覺得他是適合攻還是受呢？”又一個女生湊了過來。
“當然是攻了。他這麽有品位的男人怎麽可能是受呢？”肖肖說話的時候還一個勁地將楊嵐航從頭看到腳，“不知道他喜歡什麽類型的小受。”
“看他這麽有氣度，估計會喜歡那種柔弱一點的。”
淩淩的腦海裏出現了他和另一個男人……拜托！她們能不能考慮一下她——這個他新任女朋友的感受呢？
這會給她造成心理陰影的。
“他已經有女朋友了。”淩淩不得不開口替他辟謠，打斷這些女生無聊的遐想。
“什麽？！”幾個女生異口同聲地說道。疊加的聲音相當有穿透力，連楊嵐航的聲音都被蓋過了。
發現情況不對，幾個女生快速坐好，若無其事地低頭看書，所以全教室的目光都集中在淩淩身上。
她無辜地看著楊嵐航。
他的抗幹擾能力怎麽這麽差啊？她發誓她沒說什麽，從頭到尾就隻說了一句話。
楊嵐航顯然不相信她是無辜的，看著她的眼神幾乎要把她生吞活剝了。
淩淩獻媚地笑了笑。
楊嵐航吸了一口氣，看看表，用中文說：“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裏，下課……白淩淩，你留下。”
所有人都用無比同情的目光看著她，肖肖走的時候拍拍她的肩說：“別怕。博士後是不可以在同一所學校讀的，你放心好了，他頂多讓你讀七年博士……”
前麵那個女生還不忘回頭問她：“他真的有女朋友了？”
淩淩很堅定地點頭說：“估計要下崗了。”
最後一個學生走出去時，還不忘幫他們把門關上。
楊嵐航一步步向她走過來，像是野獸走向無力反抗的小白兔。
有磁性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別再用那種眼神看我……”
“我的眼神有問題嗎？”淩淩有些不解，仰起頭看他，才發現他很高，尤其從這個角度看上去，相當有壓迫感。
他雙手扶在桌上，俯身貼在她耳邊說：“別再用那種眼神看我……我的自製力沒你想的那麽好。”
“你說什麽？”
“我先回去取車，你在正門等我。”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留下腦子短路的她。
淩淩精神恍惚地走出教室，肖肖和材院幾個熟悉的女生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攔住了她的去路。
“淩淩，怎麽樣？楊老師發飆沒？”八卦的肖肖搶先問道。
淩淩從驚嚇中回過神來，還不忘維護自己的新任男朋友：“楊老師脾氣那麽好，怎麽可能發飆啊。”
“可不，他最多微笑著讓你翻譯十篇文獻罷了。”
肖肖一提這事，淩淩便不由得想起了上一次她在實驗室上QQ聊天時，楊嵐航忽然出現在她身後，讓她翻譯十篇文獻的情景。她如同吃了一大塊甜蜜絲滑的巧克力一般，笑得嘴角都有點抽筋了。
幾個女生互相看了一眼，覺得淩淩笑得有些奇怪。喬喬及時擠過來，說到正題：“你說楊老師有女朋友了，是不是真的啊？”
“啊？”淩淩想了想，決定從實招來，“是真的。”
“他有女朋友啦？！”
“你怎麽知道？你見過？”
“你沒搞錯吧？”
“她長什麽樣兒？漂亮嗎？”
女生們把淩淩圍在中間七嘴八舌地問東問西，弄得她一個頭兩個大。
尤其是肖肖，扳著她的肩膀拚命地晃著……被幾個女生糾纏了好一陣，淩淩頭疼得實在受不了了。她看看表，說：“糟了！楊老師找我有事，我再遲到的話，他一定會吃了我的！我先走了，拜拜！”
擺脫了幾個難纏的女生，淩淩一路小跑著往正門去了。
大坐落於A市的中心地段，所以莊嚴肅穆的正門外是一座立交橋，橋上汽車飛馳，橋下人潮擁擠，車行緩慢。
刺耳的喇叭聲不停地響著，整座城市顯得如此喧囂。
楊嵐航將車停在大門旁，沉靜地站在車邊，任背後的繁華街道如何熙攘喧囂，他的周圍，始終天高雲淡，寂然無聲。
淩淩遠遠地看著他，這樣一個男人，就算明知夢有破滅的一天，也一樣讓人甘願彌足深陷……試試就試試吧！
等了他這麽久，愛了他這麽久，無論結局如何，她都沒有遺憾了。
見楊嵐航打開車門，淩淩四處張望一番，在確定周圍沒有她認識的人後，才快步走過去，坐上車。
路上，她解釋說：“對不起，我遇到幾個同學，她們非纏著我問你有沒有女朋友。”
“你怎麽回答的？”楊嵐航平淡地問。
“我說——”淩淩看著他的臉，“你有女朋友了。”
楊嵐航臉上的笑意從他的嘴角蔓延至眉梢，性感得讓人怦然心動。
她終於知道楊嵐航為什麽喜歡淺笑了，因為他展顏一笑……能要人命！太造孽了！
淩淩拍拍胸口，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生怕再多看他一眼，心就會跳出來。
“我第一次做人男朋友，沒有經驗。有做得‘變態’的地方，請多指教。”他說。
淩淩一愣，有點受寵若驚。“隻要你不讓我翻譯文獻，我什麽都能忍。”
“隻要你高興，我可以翻譯成中文給你看。”楊嵐航看著她，微笑著說。
這就是男朋友和導師之間最大的區別。淩淩被他捧得笑得合不攏嘴了。
她調皮地對他眨了眨眼，說：“楊老師，這可不是您治學嚴謹的作風哦。”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有一半的文獻都是我幫你翻譯的……”
他若不提，淩淩都差點忘了，每次她翻譯文獻翻譯得生不如死時，都會向永遠有多遠一陣狂抱怨，直到他主動幫她把剩下的內容翻譯完傳給她。她通讀一遍後，滿心崇拜地誇他一番，然後開開心心地去楊嵐航辦公室交差。
現在想想，他要是心理素質差一點的話，現在肯定已經被她逼瘋了。
雲塔的旋轉餐廳裏，他們麵對麵地坐著。
燈光幽暗，更顯城市燈火輝煌。
紫色的玻璃杯裏飄著燙金的玫瑰形蠟燭，光影流動間，世界都在變換，唯有眼前的人恒久不變。
滿桌的菜肴吃到嘴裏都成了單調的甜味，即使紅酒入口，也如水晶葡萄一樣香甜可口。
楊嵐航放下酒杯，問：“你明天有空嗎？”
淩淩咽下嘴裏的食物：“有事嗎？”
“我想請你看電影。”
約她啊？可惜她已經約了肖肖她們去逛街了。該怎麽辦呢？正在徘徊時，她突然想起戀愛專家蔣琳說過，剛交往的時候，女人最好表現得矜持一點，千萬不能隨約隨到，讓男人看輕了。
於是，淩淩決定不做重色輕友的事情：“我明天有事，不如改天吧。”
楊嵐航點點頭，換了個話題：“今天上午院裏開會，決定這個月月底碩士開題答辯，你好好兒準備一下。下周的組內會議上李校長和朱老師要先給你們預答一下。”
“好的。”
“你明天下午五點來我辦公室，我再看看你的開題報告。”
“啊？”瞧她這命啊！
“有時間嗎？沒時間可以改天。”
淩淩滿腹委屈地點點頭：“有時間。你是我的老師，你什麽時候找我，我什麽時候有空。”
楊嵐航笑著說：“不用裝了，你肯定在心裏罵我變態，罵我沒人性。”
“沒有。”淩淩抬起頭，對他眨了眨眼，“就是有點陰險。”
楊嵐航笑得更加開心了，眸子裏滿是暖暖的喜悅。
“我罵你，你都不生氣嗎？”被她罵還能笑得這麽開心，他什麽心理素質啊？
“我習慣了。”淩淩恨不能把臉貼到盤子上。她發誓，以後死也不說別人的壞話了，和自己無話不談的知心朋友也不能說！
因為，你永遠也無法預料你的“知心朋友”與“不共戴天的仇人”究竟有什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