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麵試很順利，程經理對淩淩的成績以及語言表達能力都很滿意，明顯表達出要與她簽訂協議的意思。談完之後，淩淩回到寢室，永遠有多遠的頭像亮著。
“我回來了。”她和他打招呼，他沒有回複，估計是走開了。
淩淩慢慢地打著字：“你知道嗎，負責招聘的技術部經理正巧是我的師兄，他還認識我呢。他說我形象不錯，性格好，知識麵寬，想聘我做技術支持，月薪能達到八千。”
屏幕上顯示著他的回複：“你已經簽協議了？”
“還沒有，我明天還要跟楊老師談談，不知道他會不會同意。”
“假如他不同意呢？”
“不管他同意不同意，我一定要去工作。”
“為什麽？”
因為我已經認認真真地考慮過，我們有五年的感情，你是最了解我、最懂我、最在乎我的人，同時，你也是我最愛的人。
既然你願意為我回來，那麽我願意給你一個機會，不管你有多麽讓我失望，我都願意和你真心地開始這段感情。所以，我決定遠離他，從此以後不再見他，不想他。我要一心一意地跟你在一起，一心一意地愛著你。
——這是她無法啟齒的理由，隻能一輩子藏在心裏。
“我不想讀博士。”淩淩敷衍地說。
他沒有再回複，頭像也變灰了。淩淩以為他臨時有事離開了，於是，她關了電腦，抱著枕頭躺在床上發呆。明天，她該怎麽跟楊嵐航說呢？什麽樣的理由可以讓他體諒她的難處呢？
不如實話實說吧，算是對他最後的尊重……淩淩不會知道，這次她把脾氣超好的楊嵐航氣得無話可說了。
她說走就走，完全不考慮他的感受，而且，一句“我不想讀博士”
就算是理由了。
他怎麽可能會接受呢？
楊嵐航越想越生氣，簡直想把她從電腦裏拉出來，麵對麵地問清楚她到底是怎麽想的。他關了QQ，冷靜了好一會兒，情緒才平複下來。
當他再次打開QQ時，她的頭像已經暗了。
“淩淩，還在嗎？”
她沒回複，打她手機，她關機。
這女人……楊嵐航除了歎息，還是歎息。
沒辦法，誰讓他愛她呢？
“淩淩，或開始，或結束，我們都該見麵了。明天晚上六點，我在××西餐廳等你。”
可惜淩淩沒看見。她躺在床上不知輾轉到幾點才睡著了。她夢見自己站在材料樓下，遙望著亮著燈的楊嵐航的辦公室。她想上去告訴他，她要走了，但又遲遲找不到勇氣。
正徘徊時，楊嵐航的聲音從她背後響起：“你喜歡我，對嗎？”
淩淩嚇得扭頭就跑。無奈夢裏的她四肢無力，無論她怎麽努力都跑不動。
“你應該看得出來，我也喜歡你。”
他的聲音如驚雷一般，劈裂了黑夜。
這段時間，他說話的時候總喜歡貼近她，他笑的時候總看著她的眼睛……她知道那不是她的錯覺，但她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為什麽要逃避我？”楊嵐航問。
“我——”淩淩垂下頭，避開他的目光，“我有喜歡的人了……我真的很愛他！”
他走過來，抱住她，狠狠地吻上她的唇。她想逃避，但他托著她的下巴，讓她避無可避。
黑夜中，他的臉是模糊的，身上味道也是模糊的，吻也是模糊的……唯一清晰的隻有痛苦。她拚命地掙紮，她咬他，打他……她的心裏想著另外一個男人。
“不要！”淩淩艱難地發出聲音。
“你愛的是我！”他放開她，大聲對她說，“我不是一個虛幻的號碼，我是真實存在的。我才是你最愛的人！”
“不是，不是！”淩淩哭喊著坐起來，從夢中驚醒。
夢真實得可怕。
淩淩將頭埋在雙膝間。她的房間裏隻剩下珊瑚風鈴在寂寞地輕吟著……“淩淩，你又做噩夢了？”關筱鬱迷迷糊糊地問道。
“沒事，我去自習室看一會兒書。”
抱著書走在寂靜的走廊上，淩淩的眼淚滴落在大理石地麵上。
她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是什麽，夢境已經給了她答案——不論你是否能夠接受，夢裏客觀發生的事情往往是人性深處壓抑已久的渴望。
而她能做的，還是繼續壓抑著這份渴望。
因為淩晨才睡，淩淩起得很晚。
醒來後，她沒有開電腦，而是握著未開機的手機在床上坐了半個小時。
該麵對的總要去麵對。
淩淩鼓起勇氣開機，撥通楊嵐航的電話。
楊嵐航將聲音壓得很低，他好像正在開會。淩淩害怕再等一會兒自己的勇氣就會消失殆盡，於是，決定一鼓作氣地告訴他，她想請他吃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說，接著說了時間地點。
他嗯了一聲。
“那就不打擾您了，再見！”
電話掛斷了，可淩淩心中絲絲縷縷的牽絆卻怎麽也剪不斷。
打開電腦，QQ自動登錄後，屏幕下方的小光頭在快樂地搖晃著那可愛的大腦袋。她的手停頓了一下，點開消息。
“淩淩，或開始，或結束，我們都該見麵了。明天晚上六點，我在××西餐廳等你。”
淩淩僵坐在電腦前，想笑，眼裏卻都是淚水。他回來了，在他最該回來，也是最不該回來的時刻。
中午，淩淩特意提前到了和楊嵐航約好的旋轉餐廳。沒想到，一向守時的楊嵐航居然早就到了，正坐在一張桌子前喝茶。
淩淩緊張得差點被台階絆倒。她尷尬地走到他對麵的位子上坐下。
“楊老師——”
楊嵐航微微抬眼，眼神深邃而專注：“你約我來，想說什麽？”
“對不起，我不想跟您讀博士了。辜負了您對我的期望，真的很對不起。”
楊嵐航沒有說話，而是透過全景的玻璃牆看著城市的風景。在他平靜無波的臉上，淩淩看不出有任何表情。
“楊老師，我喜歡上您了。我每天都想看見您，每一分每一秒都想，我……怕越陷越深，自己都控製不了自己……所以，我求您讓我畢業吧。”
如此真摯的語言，如此煽情的表白，楊嵐航沒有一絲一毫的感動也就罷了，他居然還擺出一副奇寒徹骨的神情。他說：“你真想畢業的話，我可以尊重你的選擇，但是你不必總用這種方法。”
“我——”
楊嵐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見她無言以對，聲音又冷了幾分：“你想畢業，可以，但你要給我一個真正的理由。你是因為受不了我嚴厲的苛責，還是因為電氣公司那個年輕有為的主管欣賞你，用月薪八千的條件挖你去他的部門？”
真正的理由？他還想要什麽真正的理由？愛上自己的老師，這麽厚顏無恥的話她都已經說出口了，就是不想欺騙他。可是，他卻不相信。
“楊老師，我沒騙您，我說的是真的。”淩淩笑了，那笑容似染了藍天的顏色，顯得那樣的清透，“楊老師，您要怎麽樣才能相信我的話呢？要不，我今晚去您家過夜吧？”
“好。”淡淡的語調一如既往。
淩淩的笑容頓時就僵住了，她完全不相信這個字能從品行高潔的楊嵐航嘴裏說出來。更讓她意想不到的是，楊嵐航居然真的帶她回家了。
楊嵐航將車停在學校專家小區裏，然後帶著淩淩上樓去了。
“請進。”他為她打開房門，側身請她先進。他的家和她想的完全不同。老式的兩室一廳格局，麵積並不大，光線也不好，房內單調的陳設略顯拮據。他的臥室裏真的隻擺著一張單人床，床頭放著一盞仿古的鐵藝台燈。另一間房是書房，裏麵放著一張書桌和擺滿了書的書櫃。
這就是他的家，沒有寬敞的房間，沒有豔麗的色彩，沒有奢華的裝飾，但處處散發出他獨有的氣質——低調，沉靜。
“隨便坐吧。”楊嵐航指指沙發。
淩淩剛一坐下，就看見他開始解西裝紐扣。
這麽快就脫衣服？淩淩的心跳開始加速，思緒開始變得混沌。她驚慌地把手中的包抱在胸口，強裝鎮定……直到他脫下西裝，取下領帶掛在衣架上，然後端起桌上的茶壺說“你先坐一會兒，我去沏茶”，淩淩才終於放下了懸著的心，長舒了一口氣。
楊嵐航走進廚房。沏茶的時候，他嘴角揚起，笑意掩都掩不住，連沏出的茶都帶著一股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