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雖然楊嵐航不是她想的那麽變態，可英文文獻卻比她想的楊嵐航還要變態一些。也不知道作者是不是外星人，講的貌似是火星語。連續幾日，淩淩與十篇英語文獻進行著殊死搏鬥，誓死要奮戰到底。
一大清早，她正奮鬥到頭痛欲裂時，電腦裏響起一聲“當當”
的“敲門聲”。淩淩飛速點了一下屏幕右下角的QQ，上麵有一個可愛的小腦袋，一閃一閃的，十分明亮。
淩淩雙擊可愛的小腦袋，對話框便迅速地彈了出來。她快速地打著字：“你來得正好，我要瘋了，快點調節一下氣氛。”
“昨天聽同事講了個故事，講給你聽聽。”
“好！”淩淩抻長脖子等著。
過了好久，那邊才發過來好長一段文字：“一隻兔子在山洞前寫論文。一隻狼過來了，問兔子，你寫的什麽題目啊？
“答：《論兔子如何吃掉狼》。
“狼聽了之後哈哈大笑：這麽荒謬，你能論證得出來嗎？
“兔子說：我的論據就在洞裏，不信你就自己去看看。
“狼想看看兔子的論文是怎麽寫的，於是被兔子領進了山洞裏。
“過了一會兒，兔子獨自走出了山洞，繼續寫論文，狼再也沒有出來了……”
“為什麽？”淩淩滿心好奇地問道。
“山洞裏，一隻獅子在幾堆白骨之間，滿意地一邊剔著牙，一邊閱讀兔子交給它的論文提要——一篇論文能不能得到論證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導師是誰。”
淩淩看完之後，又翻了翻麵前像天書一樣的數據，臉上生不如死的痛苦表情變成了微笑。
“別刺激我了，讓我生不如死的就是他。”
“你導師真讓你這麽難以忍受？”
“豈止是難以忍受啊，聽見他的聲音我就能瘋！”話當真不能亂說，淩淩消息剛發過去，手機就響了。
她一看來電顯示，驚得立刻就站了起來。腿碰到桌子了，她一邊咬牙揉著，一邊用無比敬畏的口氣說：“楊老師，您好。”
“文獻看完了嗎？”
“看完了，綜述馬上就寫好了，下午我發到您的郵箱裏。”
楊嵐航略思索了一下，說：“寫完之後，打印出來，送到我辦公室來。”
“好！我下午給您送去……”淩淩雖然語氣恭敬，但她卻在心裏暗暗地抱怨道：為什麽不要電子版的呢？為什麽非要打印出來呢？就不能節約點資源嗎？
“還有，今天晚上我請課題組所有的同學去莘莘坊吃晚飯，下午討論完你的報告，我先載你過去。”
“好！我知道了，謝謝楊老師。”
掛了電話，淩淩捂著臉痛苦萬分地說：“天啊，送我去精神病院吧！”
正忙著穿衣打扮的室友關筱鬱回頭看看她，說：“有那麽痛苦嗎？”
其實說實話，也不是很痛苦，就是覺得心裏有點慌慌的。
“我看你導師挺平易近人的，你怎麽好像特別怕他呢？”
“我怕他嗎？”淩淩捶捶胸口，一臉不解地看著關筱鬱。好像確實每次看見楊嵐航時，她都會有點心驚肉跳的感覺。她繼續說，“難道是因為他長得太難看了？”
毫無疑問，她的這句話換來了關筱鬱的一個白眼。
淩淩笑著搖搖頭，回頭看見電腦屏幕上顯示有一條新的消息：“還活著嗎？”
“別打擾我，正死著呢。”
“請繼續！”
淩淩不滿地打著字：“你說拉登炸世貿大廈的時候，為什麽不一起把MIT給炸了呢？”
“唉！我也是這麽想的……早死早投胎，下輩子千萬別得罪女人啊！”
發泄了幾分鍾的怨氣，淩淩不得不說:“不能跟你聊了，下午要去交文獻綜述，還要跟他討論。我得抓緊時間趕快寫完。”
“你還沒寫完嗎？”
淩淩懊惱地抓抓頭發：“我一個字都沒寫呢！”
對方發來一個無語的表情：“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莘莘坊是一家在江邊開發的花園式酒店。客房與餐廳都是別墅式建築，一棟一棟地林立在花圃之中，別有一番風味。所以，很多厭倦了市中心擁擠的人，都喜歡在周末的時候來這裏休息休息，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尤其是在心情不好的時候，來這裏看看生機盎然的花花草草，人就會特別地放鬆。
當然，既然是楊嵐航請吃飯，那麽不吃白不吃，淩淩順道帶上了心情不好的關筱鬱一起來吃飯。
關筱鬱進到包廂，見到許多陌生的臉孔，有點退縮。她問淩淩：“我來方便嗎？”
“當然方便，一會兒你能吃多少吃多少，吃垮他。”
“有沒有XO，我喝兩瓶！”
“好！一會兒我去服務台幫你問問。”淩淩親昵地摟著關筱鬱的腰，笑的時候將頭靠在她的肩上，嬌媚而不做作。
關筱鬱不經意地抬頭，視線恰好遇上一雙幽深的眼睛，而她似乎從那眼神裏看到了一種很奇怪的情緒，說不清楚究竟是什麽，但總之絕不是一個老師看學生的那種眼神。
“看夠了沒有？”淩淩拉著關筱鬱在靠門的桌子旁坐下，和楊嵐航離得很遠。
“果然名不虛傳啊！有氣質，有內涵，他的魅力一看就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
淩淩也忍不住看向楊嵐航：“我怎麽就沒看出來呢？”
“你這種膚淺的人當然看不出來啊。”
“我膚淺？”還有人比她更重視內涵嗎？
坐在旁邊的肖肖毫不客氣地說：“筱鬱，她的審美觀是出了名的差，你不用跟她討論。”
淩淩悶頭吃東西，決定不跟她們一般見識。
起初，因為有老師在，氛圍有點壓抑。
過了一會兒，學生們起身敬老師酒，酒過三巡，氣氛緩和了很多，有些學生借著幾分醉意膽子大了起來：“大家歡迎楊老師和朱老師給咱們唱首歌吧！”
朱老師先客氣地說道：“還是你們唱吧。”
肖肖眼睛一亮，低頭問淩淩：“淩淩，你知道楊老師喜歡什麽歌嗎？”
淩淩想了想，說：“我想應該是《癡心絕對》吧，他的手機鈴聲就是這首歌，從來沒換過。真是老掉牙了，你可千萬別唱啊。”
“淩淩，你太可愛了。”肖肖說完，立刻搶過歌本點了這首歌，還煞有其事地拿著麥克風說：“為了表示我們對楊老師的感謝，我代表我們組的全體同學，獻給楊老師一首歌，希望您會喜歡！”
悠揚傷感的音樂一響起，楊嵐航立即不自然地輕抿了一下嘴唇。
但他還是很優雅地點頭微笑，拍拍手，說了句：“謝謝。”
李聖傑的歌每首都堪稱精品，尤以這一首為最，而且肖肖的歌聲又婉轉動人。
“想用一杯Latte把你灌醉，好讓你能多愛我一點，暗戀的滋味你不懂這種感覺，早有人陪的你永遠不會……”
“你知道你的導師為什麽喜歡這首歌嗎？”歌唱到動情處，關筱鬱附在淩淩耳邊，小聲問道。
“為什麽？”
“我告訴你一條獨家消息，你要保密哦！”
淩淩認真地點了點頭，滿臉期待。
關筱鬱貼近淩淩耳側，輕聲說：“他曾經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在他想要向那個女孩表白的時候，那個女孩摟著別的男人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淩淩瞪大眼睛看著關筱鬱，她愣了好久，隨即搖了搖頭，說：
“這根本不可能！”
“千真萬確。直到現在，他對那個女孩仍然念念不忘。”
“你從哪兒聽來的？一定是有人胡說八道。”
“Ivan說的。”關筱鬱見淩淩十分詫異，於是解釋道，“是他的表弟，親表弟。”
是關筱鬱剛認識的一個帥哥，淩淩見過一次，印象最為深刻的就是他身邊耀眼的保時捷跑車，他居然是楊嵐航的表弟，太不可思議了。更不可思議的是，處世淡然的楊嵐航竟然受過感情創傷，這怎麽可能呢？出於求證的心理，她凝神看向楊嵐航。
七彩的射燈在旋轉，光和影在他沉靜的麵容上投下絢麗無比的色彩，也照見了他眸子深處，期望與失望在交疊著。
楊嵐航的嘴角泛著淡淡的苦笑，像是在獨自品味著暗戀的滋味。
歌聲還在繼續……可是，淩淩卻開始感到莫名的傷感。
“為你付出那種傷心你永遠不了解，我又何苦勉強自己愛上你的一切……直到那一天，你會發現真正愛你的人獨自守著傷悲……”
一曲終結，燈光明亮起來，楊嵐航輕輕地呼了一口氣，然後抬手輕輕地鼓掌。
淩淩看著楊嵐航極力掩飾著憂鬱，她的眼睛竟有些酸脹……後來，學生們又去向老師敬酒，淩淩猶豫了一下，把杯子裏的飲料倒掉，拿了一瓶啤酒走過去。
“楊老師。”淩淩站在楊嵐航身邊，為他倒滿酒，又給自己倒滿，“楊老師，我敬您一杯！”
淩淩剛要端起酒杯時，楊嵐航忽然伸手握緊她的酒杯，同時也觸碰到了她柔弱無骨的手指。
“這酒太冰了。”他的聲音裏滿是關切，“喝了對胃不好。”
她看著他，視線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他看著她，一向淡定的眼神在漸起的音樂聲中變得溫柔起來。
《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的前奏響起，朱老師被他的學生們拉去唱歌，大家都圍著他鼓掌，竊笑著聽他唱歌。
隻有淩淩與楊嵐航，無言地沉默了半分鍾，深深地對望了半分鍾。這半分鍾，久得像是一生的等待。
第一次，淩淩發現眼前的這個男人並不是她印象中的那個楊嵐航，或者說，她從未認真地去了解過他……也許，在她罵他變態之前，她應該先認真地了解一下他。
“沒關係。”說完，淩淩端起酒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