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愛在班芙(4)
十多秒鍾在平時是多麽短暫的一個瞬間，但在災難來臨時每一秒都如同凝固了一樣，曉菲在恐懼和驚悚之中度過了餘震突襲的十多秒鍾。
那一刻過後，外麵突然變得如此寧靜，沒有雷電劈開天際的震耳聲音，甚至沒有了孩子的哭鬧聲，大地死一樣寂靜，仿佛是配合地震的來臨一樣。已經慣了耳邊電閃雷鳴不斷的曉菲一下子更覺得恐懼，這是不是預示著更大的災難即將來臨？
曉菲不敢動彈，“哢嚓！”突然一個聲音讓曉菲全身一顫，原來是曉菲床下席夢思的一根彈簧經過久壓後應力達到極限而發出的聲音，就這一個聲音讓曉菲又是一身大汗。
就在這時，天際一片慘白，一道巨大的閃電打破短暫的寂靜，又一輪雷電劃過天際，不知是幾樓的孩子發出了憋了很久的哭聲，曉菲的心再一次被揪緊。
清晨，當吳婷拉開窗簾之後，她被眼前的一切震撼了，露易絲湖格外寧靜，甚至連一聲鳥鳴都沒有，湖麵靜靜的，沒有泛起一絲漣漪，遠處的雪山頂部被朝霞映成金色，而金色的雪山又倒映在藍綠色的湖麵，把湖麵也染成了金色，大自然的美就如同一幅色彩豔麗的油畫一般呈現在她的麵前。
她急忙轉身把李海搖醒，李海睡眼惺忪地看著吳婷，仿佛還在睡夢之中。
“我的大攝影師，你看看外麵的景致，再不去照可就晚了，快快！快起來！”這句話無疑是一支強心劑，李海一個鯉魚打挺就跳了起來，一頭紮進了衛生間。
“快起！快起！英子，你爸馬上就要下樓拍照片了，你去不去啊！”吳婷隔著被子拍打著英子的屁股。
“媽，你不要打我嘛！爸不是剛進了衛生間嗎？我起來也沒有用，我再迷糊一下，別煩我！”英子呢喃著又倒下睡了。
吳婷搖了搖頭，隻得轉身去收拾李海睡過的小床。她把李海蹬得亂七八糟的被子簡單地疊了起來，當她伸手去整理枕頭的時候，手被震蕩了一下。嚇了一跳的吳婷從枕頭下摸出了李海的手機，從沒有看李海手機短信習慣的吳婷這時卻鬼使神差下意識地打開了短信，隻是不經意地看了一眼，但就是這一眼，讓吳婷驚愕了。
“我恨你！你為什麽不給我電話？哪怕是一個短信也好！我害怕！窗外又是一個雷電交加的夜晚，難道你忘記了我們在一起的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嗎……”吳婷不敢再往下看了，她把手機放在床上，自己呆坐在那裏，眼睛裏沒有憤怒、沒有仇恨，隻有一絲哀怨，仿佛這一切都在自己預料之中似的。
李海從衛生間走了出來，看見吳婷呆坐在小床上，他不解地問道：“怎麽啦？一大早發什麽呆啊？”
吳婷沒有說話，甚至於沒有看李海一眼，隻是神情茫然地低頭看了看床上的手機，然後起身去叫英子起床。
“英子，快起床了，我先下去走一走。”不顧英子的吵鬧，吳婷已經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李海低頭一看自己的手機，隻覺得頭“轟”地一下，徹底傻了。吳婷一定是看到自己手機裏的短信了，完了，就是用滿湖的碧綠湖水也洗不淨自己身上的嫌疑了，因為事實已經暴露無遺。
伸著懶腰打著哈欠的英子看著爸爸呆站在那裏的樣子，笑著說：“傻了吧？還不趕快去追媽媽。”
李海更驚愕了，怎麽，連英子都知道啦？昨晚我幹什麽了？我幹什麽啦？
看著李海像觸了電一樣，英子站在衛生間門口又說了一句：“還不快去，我媽剛才就說你一早就要照相，我們倆就是磨蹭，到現在還沒有收拾好，所以媽媽都生氣自己先去了，發什麽呆啊！趕快去追媽媽！”
李海出了一口粗氣，看來範圍還在可控之內，要是英子也知道了，那才是枉為人父了。
李海拿起手機，他急於知道吳婷看到了什麽。暈，七八個未接電話，十多條未讀短信，都是昨晚到今晨發過來的。讀完最後一條短信後，他知道問題很嚴重，在吳婷看到的最新一條短信中，他們之間發生的一切，也就是最私密、最嚴重的一切都寫在其中了，李海都不知道該怎樣去解釋，怎樣去化解。
也沒有太多的時間讓他去考慮，他必須去麵對，必須馬上去麵對，於是他也跟了出去。
疾步通過酒店過道的時候，他給曉菲打了一個電話，沒等曉菲說出一句話，便惱怒地吼了起來：“你瘋了？沒事兒打這麽多電話，還發了那麽多短信幹嗎？！你給我惹了大禍啦！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我有空會給你電話的，不就昨天累了多喝了兩杯睡了，你就非要這麽不依不饒地折騰，這下好了，你的短信全讓吳婷看到了！你高興了吧，你什麽意思？你是不是也想逼我離婚？我告訴你！我從今天開始關閉手機，不要再給我打任何電話了！”說完，李海氣呼呼地掛斷電話，一邊走，一邊刪掉所有的短信，然後直接關機，出了電梯便急步追了出去。
還是昨天的景致，但沒有了昨天一家人的歡聲笑語，唯有心裏盛滿哀傷的吳婷獨自走在小徑上。碧綠的湖水靜靜地溢滿一地，湖邊靜得讓人感到恐懼，盡管沒有風襲來，高山湖泊的寒氣仍讓你感到一種沁人肌膚的冷。一路上偶爾遇到三兩個散步的人，大家隻是微笑著點點頭，仿佛生怕攪了湖麵的寧靜。
吳婷絕望了，她終於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也曾無數次想過李海會不會像那些所謂成功男人一樣迷失自己，但在她的心裏李海是絕不會走出這一步的，即便是李海偶有錯誤，那也不過是一個孤獨男人的一次身體出軌罷了，不應該是真正的背叛。
吳婷心碎了，她終於知道了是自己葬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要不是兩年前草率的移民決定，他們本應該是一個幸福的家庭。其實早在多少年前她就看到過好多分居兩地的家庭瀕臨失敗，而最終自己還是走上了這樣的一條路。
吳婷後悔了，她終於明白一個道理：一個女人千萬不要去動自己男人的手機，那就像你親手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無窮的災難和痛苦將伴隨著你。
此時的吳婷沒有眼淚、沒有哭泣，一臉如同這冰澈湖水般的冷漠，唯有眼睛裏含著哀怨，她毫無目的地沿著小徑往前走，眼前的美景一點都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就連草叢中等待覓食的小鬆鼠也被忽略了，直到李海在身後喊她，她才從沉思中驚醒過來。
她轉過身看了一眼李海，此時眼前的男人是那麽陌生，她扭頭繼續往前走去。也就是這樣一個眼神，讓李海備感心疼，吳婷此時眼睛仿佛是兩個黑洞，看不出那裏麵是痛還是恨。這是李海完全陌生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傷到了妻子，但他必須去解釋、去補救。盡管這樣很難。因為你自己鑄成了大錯，你就必須去麵對。
李海艱難地咽下口水，如同咽下自己釀造的苦酒：“婷婷，我知道我犯下很嚴重的錯誤，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聽我解釋一下，你可以不相信，但我必須講給你聽……”
“是黃蓉的表妹吧，有多長時間了？”吳婷打斷了他的話，直接問道。
“是的，不對，當時我並不知道她是黃蓉的表妹。第一次見麵就是在‘5·12’地震的那一刻，我從辦公室跑出來，電梯已經停了，我沿著樓梯往下跑，在樓梯上遇到一個跌倒的女孩子，樓梯很黑，我拽著她往下跑，到了廣場她說認識我，但當時她並沒有告訴我，她是黃蓉的表妹，是後來小劉告訴我的。”李海艱難地吐出每一個字，每個字都那麽巨大，澀口。
“後來她告訴我，她的父母在地震中失蹤了，我幫助她去災區尋找，災區很亂沒有找到，後來那兩個加拿大的老外到災區，她去幫著當翻譯，再後來就是得到了她父母在虹口遇難的通知，再後來的你就看到了……”李海盡量靠近真相，但又不去展開它，然後就是等待著吳婷的第二輪考問。
“於是你就把自己搭進去了？”吳婷的眼神越來越冷漠，讓李海有點害怕。
“婷婷，我知道我錯了，我會把這事處理好，徹底地處理了。你知道的，你和英子不在我身邊，我也很寂寞，我也……”
“不要說了！我知道這是我的錯，錯在我不該移民，不該讓你很寂寞，其實我早就該料到有這一天的……”
“婷婷，不要這麽說，是我的錯，給我時間，我會處理好的！”
“怎麽處理？她不是一件東西，扔了就是了，那是一段情，不是說處理就能處理掉的。就算這次你能處理，你能保證沒有下一個什麽表妹？我還能相信你嗎？”吳婷這時才稍顯有點激動起來。
“爸，媽，你們也太不夠意思了嘛，我轉身出來你們兩個都不在了，好在我已經算是半個大人了，不然我要是像黃蓉阿姨家的小寶那樣告訴警察你們脫離管理，那你們兩個就麻煩了！”英子的出現帶來緩機，但提到黃蓉時兩人臉上都顯得非常尷尬。
英子跑過來摟著媽媽，吳婷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容，她以家長的口氣命令大家：“走，吃早飯去！”
盡管有了英子無意的解救，盡管看到了吳婷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但李海的心裏一點都不輕鬆，因為吳婷已經關閉了和他眼神的交流，他不知道接下來還會有什麽樣的暴風雨在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