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愛在班芙(1)
夏季無疑是加拿大最好的旅遊時光。以往每到假期，吳婷和英子都恨不得下午考完試晚上就飛回成都，今年倒成了他們全家難得的假期，於是晚上一家人圍坐在餐桌邊討論下一步的旅行計劃。
“我覺得我們一家人應該到東部去，到多倫多，那裏有大城市的感覺，不像溫哥華，就跟大農村似的。我要到多倫多著名的young街挨個地逛商店，那是我向往了很久的地方；你們就可以去多倫多的CN塔，那是多倫多最高的塔，爸爸，你一定要去那塔頂上的那塊玻璃上站一下，看你的腿打不打戰；媽媽呢，你就一定要去巴塔鞋類博物館去看看了，裏麵收藏了超過一萬雙鞋子，每一雙鞋啊都有一個故事。你們知道嗎？裏麵有4500年前的鞋子，還有些鞋子是名人的，所以媽你一定要去，看看有沒有咱們中國的繡花鞋之類。然後我們全家到氣勢磅礴的尼亞加拉大瀑布去玩耍。我的計劃怎麽樣？”英子搶先發言，力主到多倫多去旅遊。
“我看我們還是自駕到班芙去玩吧，班芙的自然風光遠在咱們九寨溝之上，我也可以去好好拍些照片。當然主要原因是多倫多現在天氣太熱，30多攝氏度，加上烈日當頭，我估計你們在戶外待不住。班芙就不一樣啦，搞不好還要帶上毛衣，現在是班芙度假的最好季節。”
“對！我們就住B&B，我喜歡！”英子就是英子，馬上就轉向爸爸的主張了。
“什麽B&B，你給爸爸說中文好不好！”看到李海一臉茫然的樣子，吳婷在一旁捂著嘴笑。
“嗨，B&B就是bed&breakfasted的意思，也就是住宿加早餐，明白了吧。”
“哦，我又學到了一手，好的，咱們出去就B&B。不是英子還要上幾天課嗎？這幾天咱們就去看衛東給推薦的房子。英子，你媽可是要當老板了，以後如果買了投資用的房子，你可要幫你媽媽處理一些事務哦，你不是說你們的課外實踐活動就是要做商業實踐，還要寫商業實踐論文嗎，正好，這事兒就交給你了！怎麽樣？”
“不行，這不是讓人家都知道我們家在出租房子嗎？以後稅務局找上門來我可不管啊。不過媽媽的事兒我還是要幫忙的，媽，我幫你做了事兒有沒有工資啊？”英子把話題拋給了吳婷。
“有，隻要你幫我做了事，我就發工資！”吳婷笑吟吟地說。
窗外微風習習，夜晚的海像墨一樣黑，靜靜地躺在那裏，窗裏的一家三口人熱烈地討論著，李海索性拿來地圖和英子一起商量起自駕遊的路線來。
接下來的幾天，李海和吳婷每天跟著衛東給他們介紹的一個房產經紀人到處看投資項目，有開餐廳的，有做水吧的，甚至有出租小店的。其實李海也吃不太準在加拿大應該做什麽投資，隻不過覺得給吳婷找點事兒做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這樣吳婷不會太寂寞。
這天衛東一大早就打來電話，說是他的一個朋友介紹了一個帶租的公寓樓，買到就直接收租金了，剛好他有半天假，想約著陪他們一起去看。這倒是李海比較感興趣的，因為這樣會讓吳婷不太辛苦，於是大家約好在Richmondcenter見麵。
在那個朋友的帶領下，他們來到離center不遠的一個建築，這是一個三層的apartment，每層可分租給三到四家人居住。房屋有點陳舊，但價格還可以，客戶都可以直接轉租過來。如果辦上六成的按揭，租房款扣除支付銀行利息以外每年還有好幾萬元的收益。經紀人說現在的租金太低，這幾年溫哥華的房價一直飆升，所以租金上漲是必然的。這倒還是一個不錯的投資項目，李海沒有馬上答複，說回去考慮一下再說。
在回家的路上，吳婷不解地問著李海：“這房買到就直接收租金，挺好的，為什麽你說還要考慮一下呢？”
“兩個原因，第一，這麽好的事兒，為什麽業主要賣掉呢？第二，即便是什麽都滿意也不能行露於色，要作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就是商場的心理戰術，這樣才會有壓價的空間。”
“那要是人家賣給別人了呢？”吳婷顯然對這個項目很感興趣。
“不會的，我看了一下他給我複印的資料，這是今年年初就掛出來要賣的房子，這麽幾個月了都沒有賣出去，可見這麽大標的的房子還是很選擇人的，不著急，還有壓價的空間。關鍵是我們要搞清楚，業主為什麽要急於出手，我看到他已經降過一次價格了，說明他真的很急於出手，這個要想一想。”李海說出了他的擔心，吳婷不得不佩服李海的精明。
晚上，衛東和黃蓉帶著小寶過來了，他們說是來玩玩，實際大家心照不宣地知道他一定是為那個公寓的事兒來的，聊了半天，衛東才問起了李海覺得下午的房子怎麽樣？李海實話實說：“不錯，但為什麽業主要賣掉呢？”
“我已經問了對方經紀人，業主是1997年香港回歸前移民過來的香港人，他現在想回流了。這兩年回流香港的人特別多，業主講他投資的錢早已賺夠到他的期望值，他想賣掉帶上這一筆錢回香港。其實不管什麽原因，我看這個房子的投資回報都挺好的，我們銀行這邊的六成貸款是沒有問題的，這樣你的存款也動得不太多，風險在控製範圍以內。”衛東的話挑不出什麽毛病，但李海就覺得有點太順了，臉上還是顯出一絲猶豫。
“李總，你是在想為什麽這麽好的事兒別人不去買吧？原因是這樣的，雖然有足夠的頭期支付能力，在銀行有良好信譽能貸到款的人在溫哥華並不少，但有很多是不敢見光的，這你也知道的，剩下的像你們這樣的企業家又不願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做投資，還是你和吳姐有眼光啊，現在正是溫哥華投資物業的好時機。好多有眼光想做的人又沒有錢，還是李總你有眼光又有能力。”不得不承認衛東挺會說話的，仿佛你如果不買就變成沒有眼光的人了，李海和吳婷點點頭，真的有點動心了。
最後李海決定壓價5%回一個“offer”過去，他想剩下的事兒就是等他們外出度假回來以後再根據業主的回價商定。
聽到這個結果就連黃蓉臉上都露出了竊喜的神情，因為他們已經和經紀人說好了，如果成交他們也會分到一部分傭金。衛東當著李海的麵給經紀人打了電話，讓他馬上給業主回一個正式的“offer”。目的達到後，衛東和黃蓉寒暄了幾句就說小寶要回家睡覺，很快就起身告辭。這時李海從皮包裏摸出一遝錢，大概有一千多加元，順手遞給衛東說：“聽說下月你們要搬新房子了，先隨份禮吧，我想你們現在正是置辦東西的時候，所以就先送你了，等你們搬了新房子我們再去看你們。”
在半推半就中，衛東接過了李海遞過來的錢，連聲道謝。李海客氣地把衛東一家送到門口，看著他們上車離去。
黃蓉從車窗外縮回揮動的手，轉身就對衛東說：“把錢拿出來！我來數一數，別讓你貪汙了，快！”
“至於嗎？回家再數不行嗎？孩子還在車上。”衛東有點不情願的樣子，但手還是乖乖地從包裏摸出一遝子錢來，黃蓉一把搶過。
黃蓉臉上露出情不自禁的竊喜，她把錢反複數了兩遍，抬起頭對視了一下衛東焦急等待的目光，得意地說：“1400元！是加元哦！哇，這麽多，我到了溫哥華這麽長的時間，身上還從來沒有放過這麽多現金，每天身上就是幾十塊錢，還不如在國內的時候。這錢歸我管！”
“小樣，身上有幾十塊錢就不錯了！人家老外身上連幾十塊都沒有，走哪裏都是刷卡，那天我去停車買停車票，就四塊錢人家老外還刷卡呢！隻有咱們中國人身上動不動就裝著幾千元現金，這叫什麽？土老肥！難怪報紙上天天講什麽華人又被搶啦，什麽在哪個豪宅裏被偷走幾萬現金啦，人家小偷都知道中國人愛揣現金，我告訴你啊，這錢回家就交給我，明天我存到銀行去，省得讓小偷惦記著，現在就讓你多摸摸吧。”
“憑什麽要交給你？你真以為人家李海這錢是送你的？呸！那是送我的，要不是因為咱們家曉菲，他憑什麽送我們這麽多錢？他這是要送給我這個表姐，當然他直接送給我也說不過去，畢竟吳婷姐也不知情嘛，所以你隻不過是個幌子啦。”黃蓉搖著頭狡詐地笑著說。
“好了，別說得這麽難聽，這樣，這錢的支配權歸你了！但是我還有一個建議：我明天把這錢存到我們銀行辦一個一月的定期，這樣利率會高一點，隻有我們還可以在使用這筆錢之前在讓它給我們生點錢出來，怎麽樣？”衛東不愧是銀行職員，一切都算得很精。
“好啊，這倒是個好主意，但如果我們要提前用這筆錢呢？”
“沒問題啊，我們那裏幾天的定期都在做，還不要說是一個月或是再短一點的。利息雖不多，一兩天的菜錢還是夠了。”一家人就為了這1400元錢的去留問題激烈地討論著。
平台上，李海和吳婷對坐在茶幾前，皎潔的月光灑落在吳婷的頭上、肩上，直落在她半肩的發梢上，李海用攝影的專業眼光看著妻子，身後是落地燈局部照亮的若隱若現的客廳，給人一個極好的延伸感，前麵月光落在海上而又升騰起來的光線，剛好映照在吳婷的臉部，腳下還有俯臥著的忠實的亨利，李海竟然看呆了。
“嗨，你別看著我發呆啊，我問你！你怎麽出手這麽大方呢？你這個禮也送得太大了吧？”吳婷想了半天也沒有想通李海為什麽在沒有跟她商量的情況下就送出大禮。
“第一，我當時也就隨手摸了一遝子，既不好意思再拿幾張回來，也不好意思再數數，也就1000元左右吧，我們男人送禮總不能拿個一兩百的出手吧；第二，我想人家衛東跑前跑後的為我們選項目，真做成了就不說了，如果是白忙活，那不挺對不住人的嘛，我最不願意欠人家人情，最好是手手清；第三，反正人家搬新家你要送禮，那還不如大大方方地早點送了。就這樣，我知道以後這樣的事最好是請夫人出麵，對不起，董事長！”李海調侃著說出不是而又甚是的理由，斜著臉等著婷婷批評。
“嗨，蠻多理由的，我隻是感覺好像多了一點，不過就像你說的那樣，衛東常幫我看信件、打些關鍵電話什麽的，咱們也不要欠下太多的人情才是，加上他們兩口子也挺不容易。好了，我沒有什麽意見啦，說說那房子的事兒，你覺得怎麽樣？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問題衛東倒是都解釋了，也還說得過去，香港人現在賣了資產回去是蠻多的，但這畢竟還是一筆不小的投入，還要貸款六成，我怕有什麽看不清的風險，等對方回價吧，我也再想一想。”
“對，我也是覺得金額太大，三百多萬呢，萬一有點什麽……”
李海又低頭沉思了片刻：“婷婷，等我們從班芙回來以後，你找張姐或是小雅她們聊一聊，看她們願不願意一起來做這個投資，對於她們來講，每人拿出個三四十萬來做這個項目都沒問題的，這樣大家的風險就均攤低了，做起來更放心一點。國內的話，有什麽事發生也可以掌控，這裏就不一樣了，語言不通，法律體係不同，所以我的意思是可以做，但要悠著點做。看看她們幾個有沒有意向，回來以後我再約哥們兒幾個吃飯，聊聊這事兒，你和她們去看看，應該就沒有問題了。”
吳婷不得不感歎李海考慮事情的全麵和精明。英子從樓上風一樣地衝了下來，摟著爸爸的肩親昵地問道：“爸，你給媽媽的悄悄話講完沒有，我不會打攪你們吧？”
“不會，我們講的你都能聽，來，英子，我給你介紹一下你媽媽新的職位：溫哥華海婷國際物業有限公司總經理——吳婷女士，怎麽樣？英子，你媽媽馬上就要掌管一大批物業啦，光每月的出租收益都是一兩萬呢，當然這是稅前的啦，以後你少不了要幫你媽媽去辦點事兒什麽的，到時候你媽媽還可以給你開點薪水。”
“哦，吳總！祝賀吳總！以後請多多關照哦。”一家人嘻嘻哈哈地調侃著，然後合計著明天的班芙之旅。
清晨4點剛過，天就透出魚肚白，可能是想著馬上要長途旅遊的原因，李海整夜都睡得迷迷糊糊。清晨從窗簾縫裏擠進來的光線，讓李海徹底沒有了睡意，他輕輕地起身下床，並沒有先洗漱，怕聲響擾著還在熟睡的吳婷，而是輕輕地走下樓，泡上一杯茶，然後解開房間裏的防盜係統密碼，這才打開通往平台的門。
天際一片紅光，染紅遠處的山脈，染紅整個大海，就連樹梢都變成了紅色。他吐出一大口白煙，即便這樣也絲毫沒有汙染到空間裏散發出的青草的清香。
李海打開手機，一條一條的短信挨個擠了進來，李海看了看，其中有幾條是曉菲的，幾乎每一段都是盈滿相思。李海搖搖頭，回了一條：“菲，我們今天去班芙旅遊，可能路上會沒有信號，你不要牽掛，一有信號我就會給你回信的，照顧好自己！”
剛發出去十多秒，“嘟！”一個短信又進來了：“海哥！想你！我不能忍受和你失去聯係的日子，你什麽時候回來？想你！”
李海沒有回信，而是直接接通了電話：“曉菲，時間不早了，你怎麽還不睡覺，你這樣怎麽讓我能放下心？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我一直以為你是堅強的女孩，為什麽現在變成這樣啦？”李海的語氣中透著一絲埋怨。
“對不起，海哥，我也不想破壞你的好心情，其實在我的生活裏，原本沒有你，雖然沒有愛的滋潤，但工作的壓力足以讓我忘記一切。可是自從認識了你，我的心不再靜如止水，我也有了追求自己心愛之人的衝動。不知道為什麽這份讓我久等的愛卻是伴隨著失去親人的痛苦而來。真的，海哥，每當我最痛苦不堪的時候就隻有想你，最愛你的時候，我隻能用對你的愛來壓抑住那撕心裂肺的痛……”曉菲的抽泣聲穿越重洋，直擊李海的耳膜。
“曉菲，不要這樣，正因為我不在你的身邊，你更要善待自己，我希望你多交點朋友，不要老是把自己關在家裏。好嗎，曉菲……”
“海子，你在幹什麽？這麽早就起來了？”客廳裏傳來吳婷的聲音。李海趕緊對曉菲說：“吳婷起來了，我掛了！”
李海掛斷電話走進客廳：“哦，可能是想到今天要出發，半夜睡不著，所以早起了，順便給公司交代一下工作。你怎麽也不睡了？我先上去洗漱了。”李海的臉上透著一絲不自在，說了一聲就上樓洗漱去了。
看著李海的背影，吳婷並沒有感覺到什麽，因為在她的生活裏，李海和英子就是她的全部。吳婷臉上洋溢著幸福，她打開冰箱準備起一家人的早餐來。
離開溫哥華，李海駕著車一直向東北方向駛去，英子像唧唧喳喳的小鳥一樣，在車上說個不停，一路上還放著英子喜歡的周傑倫的歌，吵得慣於寂寥的吳婷直喊受不了。
駛出溫哥華市區就是大片的草場和林地，馬兒歡騰地奔跑在圍欄中的草場上，旁邊空著的草場正在養護，幾十米長的噴灌管子架在幾個像自行車的輪子上麵，在水壓的推動下，噴著高高的水霧往前走著，水霧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起巨大的彩虹斜跨在不遠的天空，英子尖叫著讓爸爸媽媽快看。
放下車窗，肥沃的泥土在太陽的烘烤下散發出潮濕的氣息，還伴隨著草的清香彌漫在空中，李海深深地吸了一口，仿佛嗅出的是20多年前中學時期到農村去學農時的味道。那是物質匱乏的年代，那種味道是那麽讓人厭惡，但在慣於享受的今天，這種味道反倒讓李海感到了一絲久違的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