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誰是你心中的紅玫瑰和白玫瑰(2)

當李海的飛機剛剛降落在北京首都機場,他便迫不及待地打開手機,走在通道裏時他便給曉菲打去電話,他擔心曉菲一個人很寂寞,他知道曉菲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他不在身邊的日子。到了轉乘國際航班的安檢通道時他才不得不掛斷電話,等過完安檢口拿起電話時才看到吳婷已經打過好幾個電話了。他趕緊給吳婷撥了回去,吳婷問他怎麽下了飛機電話就占線,他隻能撒謊說是剛下飛機打開電話就遇到記者的電話撞了進來要求采訪救災的事兒,所以就聊了幾句。

倒還是吳婷理解他,讓他先到了商務艙休息室以後再打電話。就這樣李海放下這個電話就打那個電話地忙活著,直到上了飛機,那頭的曉菲還流著淚不願放下電話。

飛機很快就升到萬米高空,還算舒適的商務艙裏,李海把座位放平了躺下,還告訴空姐送餐時不要叫他,他隻想美美地睡上一覺。但即便是閉上眼睛,李海也無法入睡,他眼前不是曉菲就是吳婷,兩個女人就在他眼麵前不停地晃,讓他心煩意亂。

他無意去掂量兩人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曉菲能給他激情和活力,而吳婷可以給他安穩和放鬆。在曉菲麵前,他更像一個男人,一個活力依然的男人;而在吳婷麵前,他更像一個親人,一個久違了的親人。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是兩種支撐他奮鬥的動力。

這倒讓他想起在好些年前,他和吳婷曾一起去看過張愛玲的《紅玫瑰白玫瑰》改編的電影,那是一個男人和兩個女人的故事。因為傷感,吳婷還買來這本小說,他也跟著看了一遍。這麽多年過去了,小說裏的一句話突然跳了出來:“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朱砂痣。”

直到今天他才體會到這話說得是如此貼切,他簡直無法想象這樣經典的話語竟是出自於一個女作家之手,就好像是走進了男人的心裏一樣。此時的他就是分不清吳婷和曉菲哪個是白玫瑰,哪個是紅玫瑰?但他知道一點,那就是兩個女人都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

心煩意亂的李海怎麽也睡不著,他時而瀏覽電視節目,時而調到航線圖,剛才催促他關機的那個空姐悄悄地走過來,遞上一杯水,然後又給了他一本機上免稅商品的介紹,問他要不要買點禮品帶回去?

他疑惑地看著這位空姐,不解地問道:“你怎麽會問我要不要買點禮品,你知道我的身份?”

“現在像你這樣的空中飛人很多,你們都是大老板,我想你一定沒有時間給家裏人買禮物,你不妨看看,說不定可以選幾樣禮品帶回去的。”說完空姐微笑著走開了。

李海感覺這個空姐簡直是看穿了世事一樣,她的眼睛和語氣都告訴李海,她不僅知道李海到起飛時還不關機,肯定是和小蜜通話,忙到登機還在接電話的他肯定還沒有給妻子買禮品,於是推銷機上商品就是一舉兩得的好主意。

李海在圖冊上選了幾件最貴的化妝品給吳婷,給英子買了兩件飾品,在刷卡付賬的時候,李海報以微笑地再一次感謝這位空姐。

就這樣李海在似睡非睡的狀態下熬過了艱難的十小時,飛機終於降落在溫哥華國際機場。

趁著在機場等行李的空當,李海打開了手機準備給等在外麵接機的吳婷打個電話,可打開手機後發現,裏麵全是曉菲發過來的短信。

“還沒有到嗎?想你!”

“從上一次結束通話到現在已經過去600分鍾了,還沒有你的消息,不敢給你打電話,盼望能接到你的電話!盼!”

……

還沒等李海看完所有的短信,手機就響了,一看是吳婷的,趕緊接通電話。“海子,到了?還順利吧?”話筒裏傳來吳婷溫柔的聲音。

“到了,很順利,走的華人通道。我也別和英語戰鬥了,它還是它,我還是我,就享受加拿大政府給我們的特殊待遇吧,我正在等行李,馬上出來!”

掛斷了吳婷的電話以後,他撥通了曉菲的電話:“曉菲,我已經到了,我看到你發的短信了,怎麽都淩晨3點了你還不睡覺?”

“海哥,我睡不著,我想你,真的!”聲音哽咽著。

“曉菲,從現在起你不能太隨性了,你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我馬上就要出海關了,吳婷就在外麵接我,從現在開始我們彼此不能像這樣隨時隨地打電話,有重要的事兒你就發短信,我有空就給你回電話。好了,我的箱子都轉了好幾圈了,再不拎下來海關的警察就要來了,就這樣,我掛電話了!”

放下電話,李海趕緊拎下箱子,推著行李車走出了機場。剛走到出口,他就看到在大廳裏揚著頭張望的吳婷,他朝著吳婷揮揮手,快步走了上去。

吳婷一身藕荷色低胸緊身T恤,一條黑色緊身低腰褲,這一身配得是該凹的凹,該凸的凸,顯得身材特別好,再加上白皙的皮膚、高挑的個子,遠遠看去自上而下都散發出一種成熟女性的高貴氣質,這種高貴氣質和年輕活力的曉菲比起來又是另一種味道。

吳婷從李海欣賞的眼光裏知道自己美麗依然,其實在幾天前接到李海的電話說周末要回來,她就沉浸在期待之中,把自己從頭到腳地折騰了一遍,先是到美容院去做了臉部護理,然後又做了SPA,回到家裏還對整個腳部進行全方位護理。出發之前吳婷還對著鏡子仔細打扮了一番,她想給李海一個驚喜。

李海把行李車往邊上一停,一把摟過迎上來的吳婷,吳婷顯出一臉的驚訝和羞澀,這畢竟是在人頭攢動的機場。李海大聲說道:“怕啥?你看人家老外又是擁抱又是親吻的,咱們中國人幹啥都藏著掖著——婷婷,等急了吧?”

“就是!我看從北京飛來的人差不多都出來完了,就是沒見到你,我想你一定是被請到海關裏麵去了。你的電話還老占線,你在搞什麽啊!”

“咳,這次的入境官不知道是從哪個犄角旮旯來的,說的那英語帶口音,我都沒聽明白,耽擱了一下,他就又直接讓我走中國人的通道去了。”李海避開電話問題,講起了過關的事。

吳婷聽李海講完以後,笑得彎起了腰:“海子,我真是服了你了,你還好意思說人家英語有口音,也不看看自己說得怎麽樣,標準英語能不能聽懂?”

“咳,這怎麽能怪我,是他發音不準嘛!不知是哪個小地方來的,搞不好那就是個加拿大的農民,不然我怎麽可能聽不懂呢!”李海強詞奪理地辯解著。

“你啊,恐怕你也就隻能聽懂成都人講的英語吧。”說話間兩人來到機場停車場,放好行李後吳婷把車鑰匙遞給李海。

“來,你開車!”

“不行啊!我還沒有倒過時差,再說這麽長時間沒來,我也找不到路了。”

“咳,出了停車場就是一條大馬路Gostraight。到時候我給你指路。還記得什麽是Gostraight嗎?”

“太知道了,就是‘狗吃水’嘛,‘直行’,那年來考駕照的時候就牢記在心了。你說得太對了,還是用成都話說英語好記,哈哈。”兩人說笑著開車離去。

到家後,走進院子,李海還沒有卸下箱子就迫不及待地呼叫著亨利的名字。雖然有小半年沒見到主人了,亨利卻一點都沒有忘記主人的聲音和氣息,它狂躁地撕扯著拴它的繩子,並發出低沉撒歡的叫聲。趁著李海卸箱子的空當,吳婷走過去放開了拴亨利的繩子,亨利歡快地跳躍著跑到李海身邊,把頭鑽進李海的身上,用它粗大的舌頭親吻著李海的手。突然,亨利齜牙發出低呼,撕扯著李海的衣服,嚇得吳婷急忙嗬斥著亨利,把它拉開了。

“你看,你有多久沒有回來了,亨利都要咬你了,今天亨利真是瘋了,它一般從不咬人的,今天是怎麽啦?”就連吳婷都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這一瞬間,李海突然明白了是什麽原因,那是因為亨利在他的身上聞到了另一個女人的味道,所以忠於女主人的亨利要撲上來咬他。

看著被吳婷關在客廳門外平台上的亨利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李海有一種被揭穿的感覺,他匆匆吃下吳婷給他煮好的一碗麵條,就趕緊對正在廚房收拾的吳婷喊了一聲:“婷婷,你先收拾,我上樓洗個澡,這一身太髒了。”

房間裏飄著一股神秘的味道,帶著淡淡的鬆木的清香,聞起來特別讓人放鬆,讓人遐想,這就是他喜歡的味道,他知道這是吳婷專門給他準備的尤加利味道的香薰。

作為房地產商的他,特別在意衛生間的設計。這間主臥室衛生間的設計無疑是他最喜歡的,近30平方米的麵積,讓每一個功能區都寬大而從容。屋頂一個大斜麵的采光玻璃窗讓光線自然灑落,仿佛隨時讓你沐浴天地之靈氣。李海就喜歡這樣的感覺,每當月圓之夜,把自己浸泡在半圓形的衝浪浴缸裏,任由皎潔的月光從天上灑落下來,相伴而來的就是一種衝動,一種***的衝動。

李海洗去身上的倦意也洗淨了長途飛行帶來的各種味道,裹著浴巾走進臥室,房間裏的遮光窗簾已經拉上,吳婷正在揭去床罩,每次回來短時間的午睡是免不了的。他伸手拉過吳婷,親吻著她的臉頰,顫抖的肌肉、緊繃的神經、激情的、迷失的柔情,黑暗中他竟忘了她是誰……

吳婷看著身旁這個熟睡的男人,皮膚黝黑,略顯消瘦,比幾個月前走時顯得憔悴了些許,看來是這一個多月來參加抗震救災累的。吳婷憐惜地用手輕輕地撫摸著李海的臉,李海居然動都沒有動一下。

吳婷輕輕地下了床,赤著腳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的一個角,窗外又是小雨淅瀝,海風裹著雨滴輕輕地擊打著玻璃,發出輕微的響聲。吳婷從小就喜歡午後的小雨,讓人遐想,讓人憧憬。反倒是到了溫哥華以後,這午後的小雨倒顯得不稀罕了。

亢奮的李海耗盡自己最後一絲力量,就在倒下他高昂的頭時,情不自禁地呻吟著、呢喃著:“曉菲!曉菲!我愛你!曉菲……”

“李海!你在說什麽?!你在叫誰的名字?!曉菲是誰?”吳婷炸雷般的聲音把李海從極度疲憊、極度放鬆的狀態中吼醒。

李海此時大汗淋漓,他看到吳婷憤怒而扭曲的臉,吳婷將枕頭拋向他,受到驚嚇的他不知所措,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從吳婷的吼叫中他知道自己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他就怕自己在高度緊張狀態中突然放鬆會做些不能自控的事兒,為此回來前幾天他每天都告訴自己:慢慢放鬆!慢慢放鬆!不要說錯話!就這樣自己還是犯了錯誤。

他懇求吳婷不要激動,聽他解釋,顯然是徒勞的,吳婷歇斯底裏地吼叫著,抓住床上能抓到的一切東西向他拋來。

“oh!no!oh!no!”李海在叫聲中驚醒,艱難地睜開雙眼,此時睡得迷迷糊糊的他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他四下張望了一下,房間很暗,隻有幾縷窗簾縫射進的光線,目光所及,是一張豪華的貴妃椅——哦,這是溫哥華的家。

對,這是在溫哥華!此時李海馬上鬆弛下來。我怎麽會做這樣的夢呢?全身癱軟的李海又倒在寬大的床上,現在想來都還後怕,你看吧,回來前就怕做完“功課”時說錯話,真是越怕什麽越是來什麽,連做夢都在犯錯誤。關鍵是自己剛才都喊了什麽?他一定要好好回憶回憶,以免再犯這樣的錯誤。李海躺在床上眯著眼,想再回到夢裏,徒勞!走了半天也沒進去。

突然眼前一陣大亮,李海用手遮著眼睛,眯著眼看過去,原來是吳婷走了進來,還帶來滿屋陽光。

“你剛才怎麽啦?我在樓下的客廳收拾你的箱子,聽到你大聲地喊叫,床都被抖動了,還好我們這個美式Kingsize的床結實得很,要換了國內的床我估計早就被你抖垮了。做什麽夢啦?”吳婷笑著問他。

“咳,做了噩夢,又來大地震了,我想拉著你跑,沒跑出幾步就是萬丈深淵,你刹不住了,掉了下去,我伸手拉你,反倒被你拽了下去。那才是恐怖啊,掉下去是沒著沒落的,隻知道兩隻腳亂蹬,一陣大叫。”現在李海還心有餘悸,不過還是沒忘重新把夢圓了一遍。

“行啊,海子,你現在進步大了,做夢時叫的都是英語了,我在樓下聽著你在房間裏嘰裏呱啦地叫著什麽,不過沒聽清,就聽到你用英語大叫,oh,no!oh,no!”吳婷話一出口,就讓李海嚇了一跳。

“咳,這都是‘5·12’大地震鬧的。好了,起來了,再睡晚上就又睡不著了,每次倒時差都把我整得很惱火,報紙不是有講嘛,經常倒時差容易把人倒傻,我覺得我現在就有點傻了。”

“好啦,別在這裝傻了,下樓,我給你泡一壺好茶,我先下去了,你趕快穿衣下樓。”

李海穿好衣服下樓的時候心裏暗想,一個人清醒的時候可能什麽都可以不講,但也架不住半夜說夢話啊。

吳婷已經在陽台上擺好了一套功夫茶具,雖然沒有在成都茶樓裏的家什大,但還是顯出了功夫茶道的架勢。

溫壺、燙杯、投茶、高衝、蓋沫、洗茶、低斟,李海欣賞地看著吳婷一道一道的程序泡茶,接過吳婷遞上的聞香杯,一聞就知道這是上等鐵觀音的味道。

“好茶!好茶道!婷婷,你什麽時候學會的?”李海都覺得有點詫異了。

“前幾個月我參加了中僑互助會的茶道講座,那還不是因為你喜歡喝茶嘛,所以我才去學了茶道。來,先喝一杯提提神解解乏吧,喝幾泡茶以後我們就該去接英子了。”說著吳婷遞上第一杯茶。

此時已是雨過天晴了,夏日的太陽無比燦爛,烘烤著被午後小雨打濕的大地,一股草地潮濕的氣息升騰起來。平台邊的一棵高大的楊樹遮住了平台的一角,吳婷正好坐在樹蔭下,李海則愜意地享受著日光浴。海風拂麵,即使坐在陽光下也不覺得炎熱。他們盡情地分享這久違的二人世界。

一小時後,李海和吳婷已經駕車來到英子的學校,剛到學校門口一小會兒,隻見從學校門口走出一群學生,英子從人群裏跑了出來,拉開車門跳了上來,上來先就摟住前排的李海大叫。李海好不容易才掙脫英子的摟抱。“讓我看看!英子,你怎麽把頭發也染了?怎麽眼睛也化了妝?婷婷,你怎麽不管管?她還是高中生啊!”

“老爸!你太老土了,這是什麽年代了,在這裏中學生是可以化妝和染發的,這裏老外的女孩子十三四歲就開始化妝的,你看,那是我們班的同學,人家還穿露臍裝,還文身呢!你以為這是在國內啊!”順著英子的手看出去,成熟的洋人女生大都衣著成熟,加上這裏的孩子發育得早,要不是都背著書包,很難分辨她們真實的年齡。

當車駛過學校圍牆外的一個角落時,李海看到幾個穿著吊襠褲的男生圍在一起抽煙,李海大吃一驚:“英子,你們學校還可以抽煙?”

“爸!那是大麻!很多的,就在學校的衛生間裏都有抽大麻的,每次走到衛生間的過道裏就能聞到那種味道。當然老師在的時候那些男生是不抽的,不過老師也不管,因為在加拿大抽大麻是合法的。當然販賣和種植大麻不合法。爸,你out了!”

前排的李海聽得眼睛都瞪大了,等了半天他才回頭看著英子問道:“英子,你沒有抽過吧?”

“有啊!”看著李海臉上驚訝的表情,英子趕緊補充說道,“不過是間接的,每天都有聞到那個味道,準確說應該叫間接抽過吧。”

“英子,你別嚇唬你爸了,他今天回來睡個午覺都在做噩夢,本來就患上地震後遺症了,你還嚇唬他,晚上該更睡不著了。”吳婷笑著打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