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誰會為了誰去堅守那份忠貞(1)
從森林小道快步疾行回來的吳婷把自己浸泡在加入迷迭香精油的溫暖浴湯裏，小草與甜樟腦相配的獨特清香彌漫在偌大的房間裏，慢慢沁入她的身體她的大腦。她需要寧靜，不是每天獨自麵對的那1440分鍾的冷清寂靜，而是闔家歡聚帶來的心靈深處的安寧平靜。
她最近總是心神不寧。對李海的牽掛，對父母的牽掛，對家鄉的牽掛，讓她心煩意亂。要不是考慮到英子沒人照顧，她會馬上買張機票飛回成都。
走出浴室的吳婷仿佛清醒了一些，她拿起電話想跟李海聊聊，可一算時間，溫哥華上午11點多已是成都的深夜2點了。吳婷歎了一口氣放下電話，不忍心去打擾勞累一天的李海。
吳婷打開車庫發動汽車，也許此時去購物混混時間，可以調節一下自己的心情。
路邊的櫻花樹上已經冒出了嫩綠的樹芽，大自然就是這般神奇，花團錦簇的俏麗終是要在伺機待發的綠葉催促下謝幕，借著一夜春風春雨，原本獨霸枝頭的花朵已被拆成花瓣撒滿大地，滿眼的青翠嫩綠讓城市換了麵貌也讓人們換了心情。少有車輛駛過的住區道路上滿地落英，吳婷有點舍不得碾壓，遲疑一下還是緩緩駛過。
不知該到何處的吳婷最終還是把車停到了“大統華超市”門口，這是溫哥華華人最愛去的地方，原本不需要置買食品的吳婷還是被琳琅滿目的中國食品抓住了眼球。剛剛剔骨剝皮的新鮮三文魚勾起了吳婷的購買，仔細選好一塊放進手推車，另一邊沾滿水珠的豌豆尖、去了頭的萵筍尖也牽動著吳婷的手，就這樣左一個右一把，不一會兒吳婷的購物車裏已經裝進了不少食品。吳婷想起了朋友的忠告，千萬不要在肚子餓時去逛食品超市，那會兒就像是遭遇了敵人，見一個滅一個，直到把購物車裝滿，其實你能吃多少呢。於是吳婷收手走向收銀台，突然一個咋咋呼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吳姐！你也買菜啊！”
吳婷轉身一看又是黃蓉，她開心一笑：“哦，又遇到你了，都買些啥？哇，你瘋了？買這麽多？”吳婷看到黃蓉的手推車裏裝著好幾大塊五花肉，足有五六磅，還有一大包分割好的排骨，她不解地發問。
“小聲點，吳姐，今天不是搞特價嗎？豬肉比平時便宜好幾毛錢，加起來那可是四五塊人民幣啊！我買這麽多肉是要做鹹燒白和粉蒸肉的。前天捐款的時候大家不是都說我做的粉蒸肉很地道嗎？我今天已經做了一些，待會兒送到你們西區那邊去。以後我每周都多做點兒，按成本價給你們，真是不好意思，我就是想貼補一下家用。吳姐，你們不會介意吧？”黃蓉的精打細算不得不讓吳婷佩服，她理解他們一家人在溫哥華的艱辛。
“好啊，沒問題，不過今天一定要給錢，不然我就不敢要了。”兩人一邊在收銀台結賬，一邊說著為粉蒸肉付錢的事。
到了停車場，黃蓉打開汽車的後備廂，隻見一個大大的塑料箱裏擺放著好多碗剛蒸好的鹹燒白、甜燒白和粉蒸肉，油亮亮黃燦燦，香味撲鼻，讓人垂涎三尺。她一個品種選了一碗裝好袋放進吳婷的車裏，吳婷堅持要付錢，她才不好意思地說每碗五元加幣。吳婷細想一下也還合算，要是在餐廳裏可就不是這個價了，既便宜又能嚐到家鄉菜，吳婷很是開心，她給了黃蓉20塊錢，堅決不讓找補。
這會兒不想回家的吳婷約黃蓉一起吃午飯，兩人便來到置地廣場的“緣香”餐廳，各要了一杯波霸奶茶，一份川味十足的五更腸旺加一份泰米飯。等待飯菜上桌的空當，吳婷打電話替黃蓉做起了廣告，其實這個時候大多數住在溫哥華西區的女人們都在各個商場裏活動，接到電話後都紛紛向“緣香”靠攏。
趁著大夥兒沒到的時間，吳婷問起了黃蓉姨媽姨夫的身後之事，因為她總是朦朦朧朧地覺得李海與這事有關。
“哎，到現在連遺體都沒有找到呢，說是被埋得很深，也不知道在河床的哪一段，現在搶救活人還來不及呢，哪裏顧得上死人嘛，政府說讓再等等。”黃蓉歎了口氣。
“這哪裏行啊！不能讓兩個老人就這樣回不了家吧，太可憐了！”
“就是嘛，我那表妹也是的，我昨天還打電話找她，想讓她再去政府反映，十多個老人被埋在下麵就沒人管了？咳，打電話還找不到她，後來又給我媽打電話才知道，她為兩個支援災區的老外當翻譯去了。咳，你說我這表妹真是的，自己的父母都不管，還去幫別人……”
黃蓉的述說讓吳婷驚呆了，瞬間天旋地轉，她不敢相信這又是一個驚人的巧合。眼前黃蓉眉飛色舞地說什麽她幾乎都沒再聽進去，心裏隻是在默默地念叨：不是這樣的，現在在災區這種事情很多，可能隻是巧合而已……
“吳姐，你怎麽啦？是不是不舒服？”黃蓉關切的詢問把吳婷從沉思中拉回來，她看著滿臉不解的黃蓉，知道自己有點失態了。
“沒什麽，昨晚沒有休息好，今天有點疲倦。沒事的，一會兒就好了。咳，她們都來了。”透過餐廳的大玻璃，吳婷看到了正在停車的張姐和小雅她們。
“哇，吳姐，什麽時候又改吃台灣飯菜了？”“緣香”是一家不錯的台灣風味小吃店，小雅人未到聲音先到了。
“咳，換換口味嘛，這裏的川味五更腸旺辣死人了，還有波霸奶茶也很有名，你們嚐嚐！”努力恢複常態的吳婷向張姐她們介紹起來。
“對了，人家黃蓉特別有心，看到那天大家都喜歡吃她做的燒白和粉蒸肉，今天特地多做了一些，你們自己去選。不過要付錢的哦，五元一碗，很便宜的，下次記著要把碗帶回來哦。”吳婷的介紹引來一片叫好聲，大家商量好每周都要做兩次，還要多弄幾個品種。就這一頓飯的工夫，黃蓉的川菜生意做成了。
黃蓉今天顯得特別興奮，因為她也可以掙點錢，為未來的新家添置一點東西了。借著高興勁兒，黃蓉給大家聊起了她家的新房。那房位於溫哥華東邊本拿比的菲沙大學附近，是一個獨立的小“house”，一千呎左右，上下兩層還帶著小小的前後院子。再有四個多月，他們一家人就可以搬進新家了。
之所以選在東區買房，是因為那裏有大量來自中國的留學生，這幾年留學生大增，而學校的宿舍又嚴重不足，申請不到宿舍的留學生就隻能在周圍的住宅小區裏租房。衛東正是看中了這個商機，才在學校附近買了這套房子。他想把一樓的家庭廳和車庫改造成小屋子用以出租。每每談到這個計劃時，黃蓉總是對衛東充滿崇拜。
其實黃蓉的興奮還遠不止這些。小寶可以在沒有人窺視的情況下茁壯成長了；她和衛東時也可以更盡興，再不用擔心驚醒身旁的兒子了；她還可以在前後院種上一些蔬菜瓜果，過上豐衣足食的生活。
黃蓉還有好多好多的想法，整個吃飯時間唧唧喳喳說個沒完，讓大家分享了她的快樂。吳婷卻有點心不在焉，因為腦子裏滿是李海的事兒，她不時地看表，計算著該給李海打電話的時間。
大家分手後，獨自開車回家的吳婷更加心煩意亂，急著回家的她不斷加速超車。走到UBC大學附近的高速路時，她透過後視鏡看到一輛警車狂閃警燈緊跟她，低頭看看車速表，時速100公裏。她狠狠地罵了一句：“****！”然後慢慢減速靠邊停下，坐在車上等待警察通過車載電腦查調她的汽車是否有犯罪記錄。她知道這時是不能走下車的，否則警察會馬上拔槍嗬斥你：舉起手來！趴在車上！
吳婷在車上足足等了十多分鍾才從後視鏡裏見到剽悍的警察朝她走來，她放下車窗玻璃裝出一副很無辜的樣子聳聳肩。警察嚴肅地對她說：“女士，你已經超速了，這會對你和其他車輛帶來不安全，根據超速情況你將被處以49元的罰款，這是罰款單，你可以直接將支票劃到這個賬號……”吳婷知道，加拿大的警察一般都會悄悄地躲在隱蔽的地方，當你撒歡奔跑時，他就掛著警燈衝出來，於是悲劇就上演了。
吳婷正急於回家，所以麵對超速事實也無意爭辯，她點頭示意願為自己的行為接受處罰，警察再次強調不得超速行駛後才予以放行。吳婷小心翼翼地駕車離去。
回到家裏，吳婷把買來的大包小包放進巨大無比的冰箱裏，按她們母女的消耗能力，估計半月不買任何食品都不一定能吃完。生活往往就是這樣，當你被一種情緒控製的時候，購物不失為一個排解情緒的好辦法。吳婷還有一個解決方法，就是呼三喝四地約幾個姐妹做上一鍋又麻又辣的火鍋，家鄉菜一下肚就把煩惱統統消滅了。
收拾完東西已是下午4點了，這時正是成都早上6點多，她知道今天一早李海還會送John他們去災區，估計這會兒也該起床了，於是她拿起電話撥到成都的家裏。
任憑電話裏的歌曲反複唱到曲盡聲絕都不見李海接電話，吳婷想是不是他太疲倦了，睡得太死沒聽見，於是耐著性子接連打了好幾遍，卻始終無人接聽。吳婷心裏一陣不安，接著又撥打李海的手機，仍然是一陣子狂響沒人接聽。
她開始煩躁了，無數的可能性在腦海裏閃現……
此時的李海和曉菲都同時被手機鈴聲驚醒了。曉菲麵紅心跳，本能地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身體，而李海的腦子裏卻是一片空白，他知道這是吳婷打電話到家裏沒人接才又打到手機上的，他沒有馬上接起是因為他還沒有想好該怎麽回答吳婷的質問。是啊，昨夜的電閃雷鳴和傾情投入讓他疲憊不堪，竟然忘記了夫妻倆約定的“考勤製度”。
任憑鈴聲大作，李海的腦子快速運轉，思考著如何回答吳婷的提問。當鈴聲再次響起的時候，李海遲疑片刻後接通了電話，沒等吳婷發話，他盡力把情緒調整到最佳狀態：“喂，婷婷嗎……”聲音一出讓他自己都嚇了一跳，沙啞的嗓子發出了破音，昨晚亢奮時把嗓子都喊啞了。
李海傻了。曉菲立馬光腳輕聲下床，從梳妝台上端了一杯水遞過來，他捂著話筒一口喝下，這時電話那頭傳來吳婷的聲音。
“海子，你怎麽了，家裏也沒人，這麽早你在哪裏？你嗓子怎麽啦？”李海聽出了吳婷的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