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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枝作品 嫡子身份——許一世盛世江山 嫡子身份——許一世盛世江山 第一卷 29

衡哥兒臉上這一傷,可不得了了。

先是在他家裏就掀起了大/波。

許七郎從前麵書房裏跑回正院裏,他是剛下課就從小廝那裏知道衡哥兒臉上被傷了,他不知道到底傷成了什麽樣,所以尤其擔心著急,像是一股風卷進了正房大堂,跑進衡哥兒的臥室去,發現沒人,又衝出來,遇上了衡哥兒的貼身丫鬟扶風正從太太許氏的臥室那邊出來,就趕緊上前抓住,“衡哥兒呢。”

扶風是一臉難過,“大少爺在太太的臥房裏。”

許七郎沒有聽她說更多,人已經衝進了東翼的屋子,跑進許氏的臥房,隻見衡哥兒靠坐在炕上,身上蓋著被子,頭發烏黑,麵頰蒼白,隻是左邊麵頰上有一道傷痕,他進去帶起了一陣風,衡哥兒就捂著嘴咳嗽了一聲。

許氏坐在炕沿上,聽到他咳嗽,一咳嗽又會牽扯到他臉上的傷,她就更加擔心起來,對衝過來的許七郎道,“你這麽毛毛躁躁的,別掀起風來了。”

她雖然盡量用了好聲氣,奈何心裏難受,語氣裏也聽得出責備之意。

不過許七郎此時可沒有在乎姑母的責備,他的心全在衡哥兒身上,他已經問道,“我聽說衡哥兒傷了臉,就是這裏傷了嗎?”

他說著,已經很心疼地要拿手去試探一下。

許氏趕緊把他的手打開了,說道,“別惹衡哥兒說話,他臉上傷著,一說話就扯了傷口。”

她這麽說著,拉了許七郎在自己旁邊坐下,許七郎的目光全在衡哥兒臉上,衡哥兒也許是上午冷到累到了,下午又練劍,此時就精神很不好,而且身體不舒服,不過他對許七郎的眼神倒是十分柔和,又輕輕翕動了嘴唇,是想表示自己沒事。

許七郎拉了拉他的手,目光灼灼地盯著他臉上的傷,判斷得出不是很嚴重的傷,但是這樣劃拉在衡哥兒白嫩嫩的麵頰上,的確是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許七郎連連歎了兩口氣,其實心裏已經放鬆了,他沒想到衡哥兒破相的可能性,或者他沒有意識到衡哥兒破相的嚴重性,也許是他覺得即使衡哥兒破相了,也沒什麽,他隻是關心衡哥兒的生命安危,所以看衡哥兒隻傷了那麽一小條傷口,大約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他隻是很在意衡哥兒蒼白的麵色。

因為衡哥兒不被允許說話,許七郎隻好問許氏,“姑母,衡弟這是怎麽傷的?”

許氏隻是簡單說了一句,“在宮裏上劍術課,被誤傷了。”

她說得沉痛,許七郎皺了眉,“誰誤傷的?”

許氏看了衡哥兒一眼,才道,“你還是小孩子,知道了也沒用。”

許七郎說,“總歸沒有讓衡弟白白被誤傷的。”

衡哥兒看許七郎又要犯渾,就拉著他的手緊了緊,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說了,而且動了動嘴唇,唇語是,“我想安靜點。”

衡哥兒在和許七郎在一起時,經常性犯懶,說話聲音特別小,或者隻是動動唇,許七郎便因此已經能夠理解他的唇語了,看他要安靜,他也就不再說話了,隻是依然皺著眉,臉色也深沉下來,大約在想這件事,不能這麽容易就過去了。

許氏讓衡哥兒好好休息,讓許七郎不要吵他,自己就從臥室裏出去了,而且交代要進他這邊院子的人,都不要動作太大,不允許弄出聲響來,甚至還讓身邊管事去給幾房姨娘打招呼,說這幾天請安都免了,也讓大家先不要來看衡哥兒,以免來來去去讓衡哥兒休息不好。

整個季府裏,現在恐怕都知道衡哥兒傷了臉的事情了,也有人要來關心問候的,在院子門口就被勸回去了,說太太心裏正難受,不想人在她跟前讓她更難受。

許氏擔心去請嚴太醫的人請不來嚴太醫,之後就又讓人去請京城裏的四大名醫之一的吳複沛,作為京城四大名醫之一,名號能夠這麽響,自然也很有些能耐,當然也很不好請,即使是權貴之家,人家也不一定買賬,好在季家有錢,許氏平常也有請到吳複沛來給衡哥兒把平安脈,他對衡哥兒也不錯,所以讓人去請了吳複沛,此時已經是晚膳時間,他也很快就來了。

他來了,身後跟著他的小兒子兼徒弟,平常吳複沛也有帶著這個小兒子到季家來走動,故而兩人都認識衡哥兒。

衡哥兒此時坐在炕上,精神很不好,臉上傷口處上了藥,也有一點發炎的跡象,好在並不嚴重,這個傷口也就沒有變得太嚴重。

吳複沛給衡哥兒看了傷,又把了脈,沉吟了良久,才去外間和許氏說了很大一席話,主要是注意事項,許氏將皇帝賜下的那玉顏生肌膏給他看了。

吳複沛拿著那玉顏生肌膏聞了好長一陣子味道,然後才說這藥是極好的,不過在傷口初時並不適宜用。

於是他又給開了內服藥,治療衡哥兒的咳嗽和風寒,讓他不要發燒,又給開了外用藥。

許氏問到是否會在傷好後留痕跡的問題,吳複沛卻沒法給出保證,隻是中庸地說道,“大少爺這個傷,現在還不好說會不會留痕跡,且等幾日,傷口長好了,再來看情況,也許皇上賞賜下的玉顏生肌膏會有作用,即使皇上這藥沒有作用,老朽也可以給開一方另外的藥。大少爺年紀還小,恢複如初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許氏在心裏歎了口氣,也不好在臉上表現出強烈的失望,讓身邊管事的剪雪將五十兩的診金包給吳老大夫,又讓準備了另外的禮作為答謝,吳複沛不好意思收這麽多,許氏很是懇切地說,“吳老大夫,衡哥兒可是我的心尖子,臉上留了痕跡,可怎麽得了。以後,也要勞你費心了。”

然後吩咐了身邊得力的管事親自去給衡哥兒抓藥,又安排轎子送吳複沛老大夫回去。

吳複沛要離開的時候,才發現小兒子還在內室裏,吳江樺十五六歲的年紀,性格很沉穩,對衡哥兒臉上受傷,心裏也很不忍,所以他此時還在內室裏給衡哥兒交代,“恐怕從今晚起傷口就會發癢,注意著,千萬不要去碰。”

衡哥兒當然知道這些,點頭算是應了,許七郎在旁邊,也應道,“嗯,我們都會注意著。”

丫鬟進來找吳江樺,“吳小大夫,吳老大夫在外麵等您一起走了。”

吳江樺這才和衡哥兒許七郎告別,許七郎是很活潑的性格,還送了他到門口,才又回去陪著衡哥兒。

衡哥兒出了這樣的事,許氏又是心疼又是惱怒,季大人卻是到吳大夫都被送走了,他還沒回來。

許氏對他心裏就有了一腔怨氣。

平常季大人忙著政事對家事是一點也不操心,許氏根本不放在心上,也覺得季大人不在家事上指手畫腳正好,但是現在衡哥兒出了這種事,他還在衙門裏沒回來,她心裏就很不好受。

當初要不是他要衡哥兒進宮做伴讀,衡哥兒根本就不會遇到這種事。

要說,這個時代的孩子是十分脆弱的,可能隨便著次風可能就病死了,被劃出傷口感染而死的概率也很高,有些人家,十個孩子,隻養活兩三個,也是有的。

許氏心裏難受著,在剪雪來說讓她也要注意身體,該用晚膳的時候,她才想起來,大家都還沒吃晚膳。

生怕讓兒子餓到了,還有許七郎也還是小孩子,也是經不得餓,她才讓趕緊擺晚膳。

許氏進屋去問衡哥兒,“餓沒有?”

衡哥兒笑了笑,嘴唇輕動,“還好。”

許氏就說,“哎,都是娘糊塗,都忘了大家都沒吃晚膳。”

衡哥兒輕聲說,“我讓娘你憂心了。”

許氏眼眶犯濕,“你知道就好。趕緊好了,我也就不操心了。”

衡哥兒說,“會的。”

晚膳衡哥兒是單獨的,他臉上有傷口,便有很多忌口,讓單獨做了粥,許氏和許七郎在外麵稍間裏趕緊吃了,衡哥兒的粥也就送來了,許氏就端著碗慢慢喂著衡哥兒吃,衡哥兒要自己吃也沒有讓,衡哥兒心裏滿是酸楚,許氏對他的這一份母子情深,他這一輩子,恐怕都還不完。

季大人回府來,沒來得及進前院自己的住處換身家中常服,就帶著一身風雪大步進了正院,他帶著冷氣進了正房大堂,就怒道,“季衡呢?”

許氏正喂了衡哥兒吃了一碗粥,從裏間裏出來,就皺眉道,“老爺,您這是發什麽火。聲氣這麽大,生怕誰聽不到?把這裏當成您的衙門大堂了,這是審著犯人?”

許氏語氣非常不好,她和季大人算不得夫妻情深,但好歹兩人都十分會為人,兩人很少紅過臉,紅臉的時候都是因為季衡的事,除了衡哥兒的事,別的事對許氏來說,就都是可商量好商量的,唯獨這個兒子的事情,很多都不容商量。

許氏正氣季大人沒有在兒子傷了之後第一時間回來關心,而季大人回府居然還要發脾氣,她的口氣怎麽能好。

季大人聽許氏這麽說,眉頭就擰得更緊了,道,“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季衡呢,他今日在宮裏,都闖了什麽禍!”

季大人大怒著,看到季衡自己的臥室這邊沒有光線,隻有許氏住處這邊有,他就直接往這邊走。

許氏卻走過去將他擋住了,聲音尖利,“老爺,你這是什麽意思。宮裏出了什麽事,衡哥兒臉上都被人用劍劃傷了,你還來質問衡哥兒,你這是做爹的?”

季大人聽他這麽說,就愣了一下,眉頭皺得更緊,遲疑了一瞬,就道,“臉上被劃傷?你讓開,我去看。”

許氏道,“你這滿身寒氣,衡哥兒可受不起你看他。”

季大人道,“你讓不讓。”

許氏和他對峙著,瞪著他不說話。

兩人正是僵持不下,卻聽到裏間的聲音,許七郎在說,“衡弟,你別起來,你別出去……”

許氏一聽,才反應過來兩人吵架的聲音都是會聽到衡哥兒耳朵裏的,她趕緊轉身往裏間走,看到衡哥兒已經從炕上下來了,要不是許七郎阻著他,他該衝出來了。

許氏趕緊說,“你趕緊上炕去,這樣動來動去,你傷口裂了,你要讓娘擔心死是不是。”

說著時,語氣裏已經帶上了哭腔。

許氏一向有主意,又強勢,這樣語帶哭腔,上一次,也是衡哥兒生病的時候。

衡哥兒心裏難受,乖乖又回到了床上,嘴裏說道,“你們別吵架。”

季大人脫掉了鬥篷,進了裏間來,看到衡哥兒臉上的傷,他的眼裏也在那一瞬間流露出了心疼,不過,他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即使有對兒子的心疼,和對發生事情的猜測,麵上也並不表現太多。

衡哥兒也看向季大人,季大人神色的肅穆,讓他知道恐怕有不簡單的事,就對許氏輕聲說道,“母親,我和父親說話,你們先出去可以嗎?”

許氏心裏自然不樂意,但是卻在衡哥兒幽深又沉靜的眸子下做了妥協,帶著許七郎出去了。

季大人這才在炕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來,剛才的憤怒在看到衡哥兒病弱的臉,和臉上觸目驚心的傷口後都消散了,對於自己兒子,自然還是關心的,問道,“傷口,是怎麽來的,疼嗎?”

衡哥兒輕聲說,“不疼了,上過藥,母親又請大夫來看過病了。”

季大人點點頭,又沉吟了一陣,才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平國公世子在宮裏用劍劃臉,說是事情因你而起,我在衙門裏,也聽到了這件事,這件事現在已經鬧得沸沸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