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劉書記的故事(4)
劉士來在從部隊複員回到地方之後,他就曾經找人給自己算過一次命,他主要是因為原來在部隊時的發展不是很順,回到地方後他就曾經找人給自己算過一次命,他想了解一下自己下一步的運程會怎樣,又將會碰上什麽樣的困難等等,希望能從某些方麵多少預知一下。
當時那個給他算命的人,給他擺出的架勢還真的比較唬人,然後說出的話也是一套一套的,就給他預測推算,說他在四十歲左右的時候,可能會遇到一個坎,但讓實在沒有料到的是,當他自己個人仕途就要發生某種質的轉變的時候,他妻子梁宇寒卻以為了他們的前途考慮為由,讓他和她辦理離婚手續,起初劉書記不是很願意,但迫於梁宇寒一定堅持說要離,劉書記也是出於無奈最後也隻能答應她的要求。而且至今為止,劉書記也沒有想清楚,這命中的這個坎莫非就是和梁宇寒離婚嗎?
又過了兩天之後,劉書記和梁宇寒的婚終於還是被離掉了。雖然在劉書記來說,他並不是十分情願,但妻子卻一直堅持,讓他實在是沒有辦法,隻能是妥協了。
劉書記在法院工作這麽久了,所以就多少了解一些,在現在這種社會上就是這樣的,如果你們兩口子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女的要堅持離婚的話,這當然沒有什麽離不成的。何況梁宇寒哭著喊著嚷著聲明其要求離婚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她的事業,為了對某個即將出台的文件的規避,為了那個家,為了他們的孩子,當然也是為了劉書記的仕途考慮。雖然梁宇寒提出的這些理由有些牽強了,卻被梁宇寒說得是有鼻子有眼睛的,所以這種種的用心良苦,不得不讓劉書記由衷地感到佩服之至。
他們兩口子最初離婚的那段時間裏,劉書記兩口子雖然離了婚,但生活中的實際內容並沒有因此而改變了什麽,他們兩口子反正是,該照,該逛街照逛街,不過那天梁宇寒還非常認真地跟劉書記開玩笑說道:“你真的可以在外麵去追小妹妹,因為從法律關係上來看,你已經具備了這樣的主體資格。”
但遺憾的是,劉書記沒有從另外一個方麵來理解梁宇寒的意思,因為當一個人提醒你享有某種權利的時候,她可能自己先就享有和使用該權利了。劉書記知道自己當了傻瓜是梁宇寒和六歲的女兒移民新西蘭半年之後的事。
可笑的是,梁宇寒跟他打電話來說這件事之前一個星期,他還在跟他的情敵萬載塵在一起喝酒。那也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麵,出麵請他的仍然是他那位在省政研室工作的戰友。昆山企業集團贏了官司之後很快就從當地撤回了所有的投資,萬載塵是過來處理善後的。好像一切都沒有改變,還是那家酒樓,喝的也還是那種被萬載塵代理了的白酒。
要說變化也還是有的,比如說萬載塵沒有帶女秘書,比如說吃完晚飯之後萬載塵非得請他們兩個一起到鴻運大酒店去洗桑拿。劉書記不想去,萬載塵哪裏肯依?一到便親自為劉書記挑了一個四川妹子。那個小姐身段苗條,麵容姣好,服務態度堪稱一流。劉書記酒喝得差不多了,但那天也奇怪得很,那定力仍然了得,從進門到一個鍾用完,卻連他身上的西服都沒有被脫掉,硬是讓那個四川妹子白費了手段。
單還是買了,但劉書記在客戶欄上簽上了被抓的那個副市長的名字,當時他還覺得自己挺幽默的。劉書記沒有跟那個四川妹子行之事,倒不是擔心萬載塵會給設什麽圈套,也不是他的性情有了某種轉變,而是自從妻子梁宇寒和女兒移居新西蘭之後,他就覺得自己應該自覺自願的為梁宇寒守身。所以當那個梁宇寒打來越洋電話,說她即將跟萬載塵結婚的時候,那劉書記硬是好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起初他還以為梁宇寒在跟他開玩笑呢。但後邊梁宇寒的進一步解釋,才讓劉書記從睡夢中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這時電話裏的梁宇寒繼續說道:“本來也沒有這一回事的,說起來還得感謝台灣的那次地震。”梁宇寒並沒有仔細解釋他和萬載塵的事情,從什麽時候開始,又從什麽時候發展那種情人關係的,反正此時的梁宇寒認為現在法律上已經沒有什麽東西可以束縛住她了,所以在和劉書記通話時的態度,已經沒有一絲的愧疚和顧慮了,不知不覺中劉書記就莫名其妙地被自己最親近的人擺了一道,讓他說話做事愣是像一個形屍走肉,有苦說不出來,反正這個事情讓他鬱悶得好幾天都吃不香睡不好的。
原來萬載塵的結發妻子在那次地震中意外地喪生了,這樣一來,才為梁宇寒空出了位置。梁宇寒個人認為這就是天意,這就是她和萬載塵的緣分,所以在她認為這一切都怨不得她,她認為這就是命,這就是天賜之和,當然她還是要感謝劉書記的成全,為此她已經以他的名義在銀行開了一個帳戶,並往上麵打了三百六十五萬。
而為什麽是三百六十五萬而不是更多或更少呢?梁宇寒的回答顯示出她真是一個精於算計的人。她說,第一,在萬載塵的案子中他起了三分之一的作用;第二,他們一家三口,孩子歸她,他隻能家庭財產的三分之一;第三,他拿著這筆錢,不算利息也不算貨幣貶值,每天平均一百,劉書記可以衣食無憂地再活一百年;第四,還要說第四嗎?你不是也很快活嗎?自己在酒店洗桑拿開心,還往人家副市長身上栽贓,你也真做得出。但讓梁宇寒沒有想到的是,這次的事情,倒也真是她冤枉了劉書記了,但當劉書記知道了梁宇寒還拿那天在桑拿的事情做文章,劉書記也不解釋,也不說話,他認為這時候隻能是越描越黑,所以他根本不屑於去解釋這些,由你去發揮吧。
劉書記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他聽了梁宇寒的話半天沒說一句話,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喜還是悲。
要說慶幸,是他早跟梁宇寒離了婚,甭管真假,如果梁宇寒和萬載塵搞到一起是在他和她離婚之後,她的背叛便勉勉強在以不算他戴綠帽子。為此他沒有追著梁宇寒說出細節,生怕她說出相反的事實來,那可太撕他的麵子了。要說悲,就真的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如果他不是在跟萬載塵首次見麵之後回家跟梁宇寒聊起那件案子,可能什麽事都不會發生,要怪先得怪自己引狼入室,真的是把自己賣了還替別人點鈔票呢。
至於萬載塵把他洗桑拿時簽的那張單子想辦法換出來拿給梁宇寒看,他倒是不怎麽生氣,商人嘛,為了達到自己目的總是會不擇手段的。
劉書記第二天裝著沒事似的去上班,卻總是精神恍惚。他覺得腦袋有點缺氧似的不好使,幹脆向院長請了三天假。劉書記哪裏都沒去,把自己關在梁宇寒以他的名義買的那套差不多二百平方米的複式樓裏,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並乘著片刻的清醒叫來了他的那個戰友,把他當成萬載塵暴打了一頓。
劉書記醒了又醉醉了又醒,三天假期一過正好碰上大禮拜,第五天走出那套空蕩蕩、滿是酒氣的房子時,已經脫胎換骨,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他那個戰友一直陪著他,直到他神誌清醒過來並保證不再喝了才離開,他離開的時候和他挨揍的時候一樣,對於劉書記發酒瘋的原因仍然一無所知。因為劉書記在長達一百多個小時、一半清醒一半是酒醉的狀態下,居然沒有說梁宇寒一丁點兒不是。他覺得人生的許多問題被他一下子就想通了。
劉書記從內心裏原諒了梁宇寒。
誰都不是聖人,誰都可以追求自己想過的生活。如果為些跟別的什麽人產生了摩擦、產生了衝突,你也不能要求別人非得這樣做、不能那樣做,因為誰都可以從自己的感受和利益出發考慮問題、做出選擇。
這樣做並不是自私,也並不是卑鄙,相反,如果不這樣做,也並不見得就是高尚,因為那將以壓抑自己和欺騙別人為前提,男人被女人拋棄是窩囊的,但這種屈辱的感覺是在男人虛榮心的立場上考慮問得出的結論。
換一個角度,情況就可能起變化。被拋棄並不能說明你比別人差,隻能說明梁宇寒覺得另外一個人更適合她。
當然,劉書記也知道喜新厭舊是動物的一種本能,既然是一種本能,那就誰都沒有辦法了,如果梁宇寒早有預謀、就更加沒有辦法。對於一個有心計、有功利目的的女人,那是防不勝防的。
梁宇寒是精明能幹的,精明能幹的女人就是最厲害的商人也不是她的對手,何況還要加上一個萬載塵?他們倆倒是棋逢對手。
但是,你失掉她焉知不是福?那個萬載塵得到她焉知不是禍?不要問還在牌桌上的人的輸贏結果,不要問還在股市中的人的輸贏結果,也不要問還在情場上的人的輸贏結果,因為牌局還沒有散場,股市還沒有收市,情場上的悲劇喜劇正劇滑稽劇也還沒有落幕,誰吃掉誰,誰笑到最後,真的還不一定。
梁宇寒沒有跟他打那個電話之前,劉書記自覺自願地在感情和方麵履行著對她的忠誠,在兩地分居的那些日子裏還真受了一點苦,主要是**方麵的饑渴和壓抑。
對於一個精力充沛的男人來說,就像一隻凶悍的猛獸被關在了籠子裏,你可以在裏麵折騰,可就是衝破不了牢籠到大自然中去任意揮灑,你跑不了,你飛不了,你體會不到迎風奔跑和輕舞飛揚的滋味,你體會不到用蹄子叩擊地麵的那種踏實的放鬆與快感,也體會不到那種把翅膀收起來做自由落體遊戲的滋味。
為了緩解那種純粹生理方麵的煎熬,劉書記想了許多釋放精力的辦法,他每天清晨堅持跑四十五分鍾,學會了打麻將,並養成一部一部看影碟的習慣,實在受不了了就**,一邊上網一邊把自己心儀的中外女影星都操了一個遍。
他對梁宇寒的那種忠誠,在一個如此這般開放的社會裏,顯得十分匪夷所思,多數男人如果想找女人,就像下一次館子一樣容易。路邊就有價廉物美的家常菜,可以買碗麵買碗粉,高檔賓館也有鮑魚魚翅法國大餐,一切取決於你的經濟實力與心情。
當然過去他也曾經享受過一些和別的女人的大餐,但自從和梁宇寒離婚之後,他就想用這樣的方式來懲罰自己,誰叫自己當初就沒有識破梁宇寒的陰險用心呢?由於沒有識破梁宇寒的真實想法,所以讓她的陽謀最終得以實現,但還是源自自己的主動配合,要不然她也別想能這麽順利地解除他們的婚姻關係。
劉書記抵擋了一切外來的誘huo,認為自己很了不起。他把自己的堅持理解為跟梁宇寒較勁。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梁宇寒也正值一樣鮮花燦爛開放的年華,力比多壓抑同時也在折磨她。如果說劉書記受不了,梁宇寒肯定也受不了。
如果說劉書記能堅持,梁宇寒也就能堅持。劉書記通過這種考慮問題的方式,把自己對梁宇寒實實在在的忠誠和想象中梁宇寒可能對他的忠誠混淆在一起了,自己被自己感動著。
他哪裏想得到犁還是那副犁,那塊土地的主人可不是拋荒的農民,早已暗度陳倉,瞞著他讓別人深耕廣播,種上了二季稻、三季稻。劉書記不可能不在心裏麵用最惡毒的長舌婦語言嘲笑自己的天真,恨不得將其扔到泥巴裏再踏上無數隻腳。
覺得吃了大虧的劉書記立即矯枉過正了,那位戰友走了之後他去了單位,找院長又續了一天假,院長看著他酒後發青的臉,問他是不是病了,要不要找人陪他上醫院看看。
劉書記說是的,他是病了,得上醫院看看,他說其實也沒什麽,估計再吃一帖藥再過一天就完全好了。
劉書記從院長辦公室出來,直接開車到省城春江大世界五星級酒店開了一間商務套房,立即打通了賓館美容美發室的內線電話,那裏的所謂美容師是掛牌服務的,每天都是日落而做日出而息,接電話的時候還在睡覺,但還是睡眼朦朧地做了當天的開張生意。
就這樣,劉書記從此過了上沒人管沒人問的單身漢生活,立即迷戀上砸碎了家庭的枷鎖之後所帶來的種種好處,並很快就濫用了這方麵的權利。但是,劉書記很快對報複自己或者說犒勞自己的放縱行為厭倦了,那種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夜夜新郎的生活,一下子就變了味。
經過大富大貴的人、大起大落的人、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人,才真正有資格躲進深山古刹出家當和尚,才有資格談所謂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劉書記在紅塵滾滾的風月場所摸爬滾打過一遭之後,重新懷念起安詳溫馨的家庭生活來了,覺得那才是一種正常的生活,尤其是像他這種職業身份地位的人應該有的正常生活。
因此,劉書記他決定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包括仕途生活和家庭生活。他通過一個已經當上省委領導的前部隊首長的關係,想辦法從東城市中南區法院調到了市住房和城鄉建設局。他在法院不能說沒有前途,但隻要還呆在那兒,他就抹不掉與梁宇寒有關的記憶。
到市住房和城鄉建設局上任大半年之後,卻讓他在省人民醫院意外地遇到了潘秀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