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就在展子舒心神恍惚的時候,房間的門被推開了。一個蓬頭垢麵的犯人懶懶散散的走了進來。獄警鎖好手銬,說了句你們有半小時時間,就關上了門。
“呦,我可不記得有這麽一個叫戴毅的侄子。”那個犯人懶懶散散的坐著,被頭發遮蓋住的雙眼裏露出一抹探究。
而展子舒在房門被推開的那一瞬,恢複了冷靜。他看著那個犯人坐到了對麵,忽視了犯人身上散發的氣味,隻是冷冷的看著他。
這個人叫王旭,因為走私、行賄、買賣人口等罪行被判處無期徒刑。家裏的財產被全部沒收,有個小三上位的老婆,但他一出事,就跑了。在展子舒記憶裏的王旭至少有四十多五十的樣子,應該有個十歲多點的兒子,還有個老娘健在,是個帶著頹廢而話也不多的中年人。和現在這幅痞子樣還是有很大出入。
但那時候監獄裏對這個人的評價是手段高,因為他的案件扯出了S市不少的大事和高官。想想九七年的時候,一個副處級,居然能有上千萬的資產,這不是開玩笑麽?而且也因為他的事情,導致那時候說什麽官員要財產公開的事,徹底成了個蒙塵的擺設。
展子舒之所以會對王旭這個人熟悉,那是因為當初他們關在了同一個牢房裏。中年的王旭對年輕的展子舒多少抱著點像是憐憫又像是幸災樂禍的心態。其實在監獄裏關久了,哪個人不是心理多少有點變態的?更何況像是王旭這樣的無期徒刑者。就算將來碰上好事減刑大赦,那至少也得呆個二三十年的才能出來。再出來,可不大半都要入土了?所以有時候展子舒想想,或許這樣的人才更痛苦,完全活在沒有希望中。
而之後,王旭發生了一件事,也讓展子舒難忘。王旭的老母因病死了。王旭看著還沒什麽,可後來沒幾天,又有人傳來信,說他才十多歲的兒子在老家失足落水給淹死了。這消息,讓王旭一夜間白頭。可這人依舊是沒哭沒鬧的沉默了好幾天。直到有一天晚上,王旭對著同牢房的展子舒說了一句:“人活著可不都是浮雲麽?”
展子舒一開始還楞了一下,以為這人要麽發神經,要麽頓悟了,他自己一攤子爛事還沒法解決,哪裏有空再管別人,所以也就沒多理睬,轉身睡了。可到了第二天,起床一看,展子舒幾乎嚇的驚聲尖叫!王旭整個人就這麽掛在鐵柵欄上,一動不動。死了很久了。
展子舒打小就是被寵著護著長大的,什麽時候見過如此死狀奇慘的人,受到的打擊可想而知,更何況,他本身也陷在那種極端的環境中,精神有一度甚至變的恍惚而且噩夢不斷,失眠也是從那時開始。自發生了王旭的自殺事件,展子舒根本就沒再睡過一個踏實覺,一點風吹草動也會被驚醒。同樣的,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展子舒忽然對於現狀不是那麽抱著希望了。而事態也確實朝著越來越糟糕的方向發展,直到他被轉入國都的監獄,他才真正意識到,無法收拾了。
“喂,我說小子,你幹什麽呢?發什麽呆?老子可沒空陪個毛孩子玩。”王旭的聲音再度響起。
展子舒眼神厲光一閃,終於開口,道:“你想出去麽?”
“什麽?”王旭楞住,眼前這小毛孩子在說什麽?
“你叫王旭,在X省老家藏了個才兩歲的兒子,還有你老母。你老婆,不,應該說你前妻,已經離開,帶著你所有的剩餘財產。你家裏目前除了你老母靠賣鞋底賺的那點錢之外,沒有任何其他收入來源。是不是?”展子舒淡淡道。
“死小孩,你到底要說什麽?誰派你來的?”王旭聞言一下皺起了眉頭,痞子般的表情也斂去了一大半,神情反而顯得有些恐怖。王旭知道自己犯的事,應該是個死罪,但後來他又咬出幾個人,算是將功贖罪,免了一死。但也得罪不少人。王旭以為眼前這小孩恐怕是哪個仇家來找他的。隻是,他在知道要出事之前就將自己的兒子藏到了鄉下,知情的人並不多,可這小孩又怎麽知道?
展子舒的表情仍是一片淡然,冷漠的看著王旭,道:“不用問我怎麽知道這些,我也不是誰派來的。我隻想問你,你要不要出去?”
王旭狠戾的目光盯著展子舒,似乎就想把他看穿一樣。但是展子舒神情始終沒變,一派篤定而又傲然的看回了王旭。反倒是王旭被展子舒的眼神弄的有些不安,終於咬牙道:“你說清楚!到底什麽意思?”
展子舒淡漠的語氣,就像是說著什麽無關緊要的事,道:“如果你想出去,我可以讓你出去。你想要和兒子母親團聚,也都隨你。我可以給你安排新的身份。這個世界上,也再沒王旭這個人。”
王旭有點發愣,呆呆地看著展子舒,似乎有點不相信他說的話,結結巴巴的說:“怎麽……這怎麽可能?”
展子舒見他這幅表情,輕“哼”了聲,不屑的勾著嘴角道:“我還以為你王旭膽敢在S市犯下這麽大的事,還是個有見識的。結果也不過這樣麽?”
“你!”王旭怒的站起了身,卻因為銬鏈的關係沒法接近展子舒。他此刻畢竟還不是那個被監獄磨了十多年的頹廢中年人,他在監獄才不過呆了兩年多罷了,身上還有著股子戾氣。被一個小毛孩子看不起,可不是什麽舒心的事。
展子舒微微眯起眼睛,道:“怎麽不服氣?”
王旭勉強壓下自己的火氣,告訴自己不要和一個小孩計較,才道:“你到底要做什麽?”
“嗬嗬,很簡單。我要你未來的二十年。”展子舒輕笑了一聲,很隨意的說道。
王旭愣住,本能的脫口而出:“什麽意思?”
展子舒挑著眉,語氣有點不耐煩,道:“怎麽?還沒明白?如果你想出這個監獄大門,那你未來的二十年,就得為我做事。”展子舒說著頓了頓,看了看王旭的神色,才又篤定著語氣道:“你要和家人團聚,我不會管,二十年後,你想要幹啥,我也不會管。但是這二十年裏,你要是做了什麽違背我意願的事,那麽,我能把你弄出來,也能把你再丟回去。隻是那時候,別說你,你們這一家子,怕是都得去轉世投胎了。”
王旭到了此時此刻終於徹底冷靜下來,看著展子舒一字一句道:“小屁孩,你當老子傻子麽?你說這些,能信?”
展子舒輕聲笑了起來,也不再多說什麽,站起身,走到門口,才一臉嘲諷的道:“我說什麽你當然可以選擇信又或者不信。你要是不信,那麽就當我什麽都沒說過。你就在這裏準備呆一輩子。讓你老娘和兒子在外麵自生自滅。你老娘什麽身體狀況你該清楚,能活幾年?你兒子,嗬嗬,你兒子連親娘都不要他了,他將來還能怎樣?等你老娘死了,你兒子去孤兒院?還是指不定哪天就掉河裏淹死了!到時候,我怕你哭都來不及。”
“混蛋!老子他媽的殺了你!”王旭憤怒到手都發顫了。
展子舒卻大笑起來,戲謔的看著王旭,道“殺我?在這裏?你試試?”
王旭咬牙切齒目露凶光,一副橫不得生吞活吃了展子舒的樣子。
展子舒卻又似有趣一樣看著王旭,道:“我勸你冷靜一點,想想我的話。我給你一分鍾。”說著展子舒還真的看起了手表。
王旭瞪著眼就好像這樣就能把眼前的展子舒瞪死,而隨著展子舒的倒數,王旭整個呼吸粗重了。
當展子舒笑眯眯的倒數了最後一個“一”字,他看上去有點可惜似的瞟了眼王旭,搖頭道:“你還真願意呆在這裏啊。那就算了唄。”說著展子舒就準備按響門邊的鈴。
就在這時候,王旭嘶啞著聲音喊了句:“等等!你說的是真的?”
展子舒慢悠悠的手回手,看向王旭,眼神再不似先前的輕慢,反倒是透著股陰狠的淩厲,像柄利刃一樣刺刀見血。看的王旭心驚膽顫,那完全不像是個小孩該有的眼神。
隻聽展子舒道:“我有騙你的必要麽?”
王旭僵了一瞬,確實,他根本不認識這個人,那他又為什麽要騙?“可是……你要我做什麽?”王旭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萬一……
展子舒聞言卻不屑地說:“王旭,你已經是無期徒刑了。就算是我要你去殺人放火,了不起也就是個死字。還是說,你覺得現在這麽活著很有趣?”
“我!”王旭憋紅了臉卻說不出一句話。他覺得眼前這個少年根本就不像個少年,而是哪裏修煉成精的豺狼。
展子舒“哼”了一聲,道:“你放心,我既然花了那麽大力氣讓你出去,也不會這麽平白的讓你去送死。我說過,我是要你未來的二十年。而不是兩天!隻要你好好幹,我也不會虧待你。”
王旭沉默了。
展子舒知道他在考慮,也不催他。反倒是自己覺得這麽一會功夫就周身就像力氣被抽幹淨了似的,頭昏眼花,站不穩。展子舒隻好又挪著腳步坐回了椅子上,閉著眼睛慢慢調整呼吸。
也不知過了多久,展子舒睜開眼睛,王旭正沉著臉看他。展子舒微微挑眉,道:“想好了?”
王旭點頭。
展子舒又道:“怎麽決定?”
“你要怎麽把我弄出去?”王旭倒也問的直接。
展子舒笑笑,道:“這點不用你擔心。不過,過段時間,你會保外就醫。到時候,會有人安排。”
“哦?”王旭這回是真有點信了。也難怪他,畢竟眼前不過是個少年,這話又有幾分能信的。
展子舒嗤笑一聲,道:“信了?”
王旭有點尷尬沒說話。
展子舒冷哼一聲,也不說破他,繼續道:“既然這樣,那你就在這裏先呆著。最多三個月。不過這段時間,你也別給我閑著。我會給你的賬上留兩萬塊錢,足夠你這段時間花費的。挑一兩個你信的過的,到時候告訴我。你要做的事也需要幫手。”
王旭這回真是楞了。這少年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他還能再帶兩個人出去?這少年到底什麽來頭?
展子舒當然不會管王旭心裏的震驚,繼續淡漠道:“不過這人,你要好好挑挑。我也會看,那些什麽窮凶極惡的,別給我找來礙眼,到最後捅了簍子,還是你倒黴,所以放聰明點。你記好一點,我有辦法把你們弄出去,也能給你們新的身份,但自然也能讓你們再回來,而且是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幾個字說出口後,王旭是真的聽的一顫,眼前的少年全身散發著讓人打心底裏發冷的寒氣,他絲毫不懷疑展子舒能說到做到。
展子舒見眼前驚若寒蟬的王旭,自覺已經說的差不多。他快呆了有二十多分鍾了。而這裏的氣息讓展子舒一分鍾都不想多呆下去。於是,展子舒就說了句:“今天就這樣吧。到時候,我會聯絡你。對了,我是對那些警察說,你娘死了。你最好表現的悲傷一點。”
“你……”王旭聞言著實有些無奈。
展子舒不再多話,按響了鈴,沒一會兒,獄警就來了,帶著他走出了接見室。就像展子舒剛才說的,他給王旭的賬上放了兩萬塊錢,說是王旭母親的遺產。獄警們倒也沒懷疑。然後,展子舒就邁著僵硬的腳步朝著外走了。這地方他多呆一秒鍾,就是一種折磨。
好不容易走到了監獄門外,望著那明顯不同於監獄裏的陽光,展子舒終於舒了口氣,可是下一瞬,就是一陣嚴重的暈眩,眼前一片發黑。他的腿一軟,險險的就要往地上摔去。
就在這時候,早就焦急的守在一旁的蕭錦程在看到展子舒出現的那一瞬,就趕了過來。剛巧把人整個扶住,免了展子舒摔那麽一跤。
而展子舒整個人就像是有了依托,全身無力的陷在蕭錦程懷裏。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讓展子舒莫名的安心。
可這樣的展子舒卻著實嚇到了蕭錦程。他攬著展子舒的腰,一手用力抬起他的頭,就看到少年的臉色簡直蒼白的和白紙沒有區別,嘴唇都快沒個人色了。“子舒!該死!你怎麽了?”蕭錦程急道。
回應蕭錦程的卻是展子舒迷茫的眼神,而下一瞬,展子舒突然神情極痛苦似的拽緊了蕭錦程的手臂,小臉整個皺起,然後也不知道他從哪裏來的力氣,竟然推開了蕭錦程,而後,“哇”的一聲,猛的嘔吐起來。
“子舒!”蕭錦程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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