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蕭錦程看了眼自上車開始就一直沉默的展子舒,有些無奈,低聲問:“去哪?”
展子舒自上車開始就顯得有些恍惚,這時聽到蕭錦程的聲音,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全身竟打了個冷顫,右手死死抓在車扶手上,指尖都發白了。
蕭錦程眼看著展子舒不太對勁,他臉色慘白,嘴唇則被咬的發紅,看上去像是快流血了。蕭錦程嚇了一跳,立刻問道:“子舒?你怎麽了?”真的很不對勁。
“沒什麽。”展子舒聲音異樣的沙啞,眼睛直視前方,深深吸了口氣,看上去像冷靜了一些,但那雙微顫的手卻似泄露了他心裏的不安。
“子舒……”蕭錦程本來就話不多,對著展子舒更有他諸多的顧慮,現在這種情況他一時竟真不知道該說什麽。
“開車吧。去S市方橋……監獄。”展子舒的聲音嘶啞的就像被碾過一樣,話一出口,他像是脫力一般整個人靠在了車椅背上。
蕭錦程完全沒想到展子舒竟會說出這麽個地方來,當下驚疑不定的看向身邊人,脫口而出道:“子舒?!你去哪裏幹什麽?”
展子舒微微閉起雙眼,答道:“別多問。走吧。”
“子舒!”蕭錦程的臉上浮現了陰霾,那種地方,展子舒去幹什麽?就算真有事,也不該他一個高中生來管。他會陪展子舒去任何地方,但不代表他能眼睜睜看著展子舒胡鬧。
“子舒!你說清楚。為什麽要去那種地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你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或許隻有在麵對展子舒的時候,蕭錦程才會說這麽多的話。他的語氣低沉掩飾不住的憂心。
“蕭錦程,我說過,不關你的事!少廢話。快點走。”展子舒猛的坐直了身體,臉色蒼白的瞪著眼看蕭錦程,語氣極不耐煩,就好像不願再多提一個字。
而蕭錦程這時候火氣也上來了,他冷著臉一字一句道:“你說清楚。”
展子舒聞言同樣冷下了臉,看著蕭錦程的目光一瞬不眨,道:“你去?不去?”
“你說清楚。”蕭錦程答道。
展子舒就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話,不屑到極點的勾起嘴角,聲聲冷笑,道:“蕭錦程,你以為你是誰?我的事,憑什麽要你知道?不去是麽?行!”正說著,展子舒伸手解開了安全帶,就準備打開車門下車。蕭錦程不去就不去,他自己沒腿,不會走麽?
“哢嚓”車門被鎖的聲音傳來。展子舒用力推了幾下都沒打開門,展子舒怒氣衝衝的轉過頭,對著蕭錦程道:“開門!”
蕭錦程一陣的沉默。展子舒更氣,幹脆側身伸手向駕駛座上控製車門開關的地方按去,卻不想整個人都被蕭錦程一下桎梏在懷中動彈不得。
展子舒用力掙紮,邊怒罵道:“放手!你這個變態!想幹什麽!”
“子舒!你冷靜點!”蕭錦程在聽到“變態”兩個字的時候,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隻是這點很快就被他拋在腦後,他感覺到的是懷中的人身上不同尋常的熱度。蕭錦程再不顧展子舒的掙紮,用力按住他的雙肩,仔細審視著懷中人,沉聲又道:“你發燒了!”
展子舒僵了一下,他剛才起來的時候就覺得身體狀況不對。但是想到今天要做的事,他沒有告訴任何人。沒想到卻被蕭錦程發現了。展子舒不耐煩的想推開蕭錦程的手,道:“我沒事!不用你管。”
“還說沒事?展子舒,你才是到底要幹什麽?”蕭錦程怒道,不過是月餘不見,展子舒已經瘦了很多。整個人看上去單薄的風都能吹倒似的。要說展子舒真的什麽事都沒有,蕭錦程第一個不信。可展子舒自己卻像是根本不在意似的。這讓蕭錦程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他可以隻是從旁看著展子舒什麽都不問,但是他沒法看著展子舒這個樣子。
不等展子舒回神,蕭錦程就已經壓抑著怒意,沉著聲說:“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這才多久?你就瘦成這樣!你到底遇到什麽事?要這麽折磨自己。以你們展家都沒法解決麽?展子舒!你給我說清楚!我喜歡你沒錯,可就因為喜歡,所以才更不想看你這樣。你要是真不想讓我知道原因,那就別在我眼前出現!”
“你!”展子舒氣極反笑:“哈!好!讓我下車!”冰冷的眼神看向蕭錦程,他展子舒什麽時候用得著求人?
而蕭錦程在話出口的時候,就後悔了。他在說什麽……
“子舒!”蕭錦程緊緊抱住展子舒,“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什麽意思?我知道,你蕭少爺宏圖大誌,根本沒必要這麽幫我。反正幫你們蕭家的是我爺爺,有權的也不是我!我是什麽?我他媽的什麽都不是!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沒一點用處!你喜歡我?你喜歡我什麽?我這幅皮相?行!算我展子舒欠你的!你拿去!要上床?還是要幹什麽?你說!隨便你!我奉陪!”展子舒死死握著拳,目不轉睛的看著蕭錦程,腦海中卻出奇的一片空白,胸口傳來熟悉的劇痛,可那些話卻完全不受他控製的說出口。
“子舒!展子舒!”蕭錦程就覺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生生割開似的疼著,子舒怎麽可以這麽說他,說自己!“別說了……我讓你別說了!”蕭錦程在聽到“上床”兩個字後,終於怒吼著打斷了展子舒的話,他全身上下都翻騰著怒意,為展子舒,也為他自己。
“你究竟把我蕭錦程當成是什麽人?”蕭錦程幾乎是吼著衝著展子舒說的。現在的蕭錦程畢竟還是一個十歲的青年,而且這時候的年輕人對於感情還在極純真的概念裏。更何況是這種違背常理的感情。在聽到展子舒的話後,蕭錦程不意外的羞憤至極。
展子舒一震之下,終於回過了神。他有點發愣的看著眼前因為羞怒而臉色微紅的青年,這種表情在蕭錦程的臉上是他第一次看到的。蕭錦程……也會生氣麽?是因為他麽……?
“嗬嗬!哈哈哈!”展子舒突然連聲的低笑,他怎麽忘了?這時候的蕭錦程還是個剛剛從少年蛻變成的青年。而他卻生生比蕭錦程至少在心裏要老上十幾二十年。他到底在說些什麽?他又在介意什麽!
展子舒的笑聲比泣聲更讓人心驚。是啊!他到底把蕭錦程當成了什麽人?是他明知不應該再和蕭錦程有任何聯係,明知不應該拖人下水,明知那個人是喜歡他隻要他提,那個人就不會拒絕,明知不可能給那個人任何回應……明知錯的是他!
可就是因為這些明知……他還是利用了這個人,他還是拖了人下水,他還是……他還有什麽立場去責怪去諷刺蕭錦程?他才是真正卑劣的那個人!不是嘛?可就算是這樣,他還是不能放開這個人,不能……
“對不起……”展子舒苦笑,這句話最近似乎已經成了對蕭錦程的專用語……因為他明知蕭錦程會因為這句話而對他妥協。過高的體溫讓展子舒再無力掙紮,他不由自主的靠在了蕭錦程的身上,而那樣子看上去就像他整個人都陷在了蕭錦程懷裏。
“子舒……”果然,蕭錦程略顯無奈的聲音傳來。
展子舒的雙手微微撐在蕭錦程胸前,勉強維持著兩個人的距離,他低聲喃喃說著:“蕭錦程,別問了。以後你會知道。隻要今天能……”
展子舒再說不下去,他無力的將前額抵在了蕭錦程胸前。如果可能那種地方,他怎麽會想再去……可是,他不得不去……蕭錦程的體溫淡淡的傳來,展子舒心裏莫名的滋味蔓延,那個地方,那個時候,也隻有他……
“子舒……”眼前的人全身都散發著讓蕭錦程心疼的脆弱,他真的想知道展子舒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此刻,他真的沒法再問下去,同樣也無法拒絕展子舒的話。
“開車吧。”展子舒低低說了一聲,意識到他和蕭錦程之間的距離似乎過於曖昧了,於是推開了蕭錦程落在他肩上的手,再度坐回副駕,神情疲倦的閉上眼睛,現在不是他脆弱的時候,他還有太多事要做,沒時間去多想……展子舒的神情間已經不見了剛才的脆弱,緊抿著的嘴角述說著他的堅定。
蕭錦程遲疑了一下,道:“如果很不舒服,就和我說。”
展子舒微微點頭“嗯”了一聲。
蕭錦程歎了口氣,發動了汽車。
方橋監獄在S市的市郊,裏麵關押著的基本都是經濟類犯罪,又或者詐騙、盜竊等等這類一般都非嚴重刑事案件的罪犯,被判處的刑期也是長短不一,但是並沒有死刑犯。
灰黑色的高牆,高高豎起的電網,無處不散發著森寒。很多人走進去之後,就再也不可能出來。展子舒也曾經來過這個地方。而那時候,他還想著他會出去,他一定能出去,隻要他出去了,那些人他一個都不放過!
但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一個個壞消息接連不斷,在某些人的推波助瀾之下,牽連的人越來越多,事情越變越棘手……整個世界就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旦坍塌不到最後就不會停止。等待展子舒的隻有絕望和更絕望。到後來,他離開這裏卻又進入另一個牢籠,隻有死亡的牢籠。
展子舒下了車,靜靜的站在灰牆外,神情有一瞬的恍惚。不遠處是兩扇沉重而巨大的鐵門,鎖著自由,卻更像是桎梏在他頸項間的枷鎖,讓他無力掙脫。
“子舒?”蕭錦程擔憂地看著展子舒,那人倔強背影挺立著,絲毫看不出他正發著燒。
“陪我過去。蕭錦程。”展子舒並沒有看蕭錦程,隻是低啞的說著他的要求,隻有這個人……
“好。”蕭錦程並沒有絲毫的猶豫。
蕭錦程本來以為展子舒準備直接進去,但沒想到,他卻從隨身的小包裏拿出一頂帽子,還帶了條圍巾,把整個臉差不多都蒙起了一半,隻露了眼睛在外麵。
蕭錦程遲疑的問了一句:“子舒?你冷?”對了,他正發燒……蕭錦程剛這麽想著,就自動脫下了外套想給展子舒披上。
展子舒側身避開,圍著圍巾聲音有些悶悶的道:“我不冷。你別瞎操心。你……就送我到門口。我自己進去。”
“不行,你這樣怎麽……”蕭錦程剛想說什麽,卻被展子舒打斷。
展子舒語氣裏有著股讓人無法忽視的堅決:“在門口等我。”說完,展子舒就朝著大門的方向而去。
蕭錦程無奈地跟在了展子舒身後,少年的背影顯得如此單薄,卻又鋒利的像柄出鞘的利劍。蕭錦程不禁在想,展子舒這是要幹什麽?他越來越弄不清展子舒在想什麽了。
到了離監獄大門不遠的地方,展子舒示意蕭錦程不要再跟了。蕭錦程看他堅決的程度,知道沒法改變展子舒的想法,隻好答應,同時道:“那我在這裏等你……小心點。有事打我電話。”
展子舒被圍巾遮著的小臉看不出表情,卻聽見一聲低笑,道:“蕭錦程,你什麽時候這麽婆媽了?”
“……”蕭錦程無語的看著展子舒,見他轉身離開,終於忍不住又說一句:“快點出來。”
展子舒頭也沒回的揮揮手,朝著門崗走去。
展子舒很快通過了監獄親友拜訪的例行手續和檢查,身份證上標示的是“戴毅”,18歲。雖然展子舒那帽子和圍巾一戴更覺得年紀小,可由於他不停的咳嗽,身體又單薄,看上去極度的營養不良。而且驗身份的那個還是個女獄警,一摸展子舒的手就察覺出這孩子像是病著。再加上展子舒說了他是要探視的人的小侄子,才從東北邊過來,犯人家裏出了事,是來通知那犯人的。那模樣看著確實令人生憐,所以獄警們也沒為難他,交了探監費,就帶著他到了一間專門供親戚碰麵的房間。(這時候的探監分兩種,一種是隔玻璃窗的。另一種是房間,供直係親屬及三代之內的旁係探監,還可以一起吃飯。探監費用不同。)
獄警讓展子舒在房間裏等一會,就離開了。而展子舒站在這房間裏,整個人都在顫抖。應該說,自他走進這個地方的時候,展子舒就在用盡全力壓抑著他想要轉身逃離的念頭。監獄壓抑至極的氣息,讓他的胃整個抽搐起來,疼的冷汗直流。他不得不依靠著一張椅子坐下,雙腿麻木,他的手緊緊捏在腿上,指骨發白,生生的抗拒著那股來自靈魂的燒灼。
子舒這是要去見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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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子舒病了!蕭小攻你的機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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