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埋在雪下的小屋(3)
“把毯子給林娃吧。”森森又在說。
大野脫下自己的衣服,送到林娃手上:“穿上!”
林娃把大野的衣服扔在地上:“我不要!我不要!”
“我讓你穿上!”
“不穿!”
“穿!”
“就不穿!”
“你再不穿,我就把你的衣服全都剝光!”
林娃一邊說“不穿”,一邊將地上的衣服拾起來披在身上。
黑暗中,又響起了雪丫的聲音:
她們持著淡紅的雨傘,持著濃紅的遮陽傘,她們從林中出發了;踏著林中的青苔,踏著油鬆的針葉,山梨和山柿的發黃的闊葉,——八月的黎明,林中流動著,乳白的霧一般的煙;她們從流動著乳白的煙的林中出發了。
她們心中多麽快樂。她們想,這座林子以外,有一座很老的樹林子!她們想,這座林子以外,有她們沒有見過的花,有很大的草地,有很清的泉水,有一個新鮮的世界!
……
大野閉上了眼睛,在心中喃喃地說:“在這座林子以外,有一個很大很大的湖。”
也是在八月,也是踏著林中的青苔、油鬆的針葉、山梨和山柿發黃的闊葉,他和雨去看那個湖。他在小溪邊答應過她,要領她去看這個湖的。
世界上難道還有比這個湖更好看的嗎?肯定沒有。它被森林環抱著。梧桐樹落葉了。世界上居然也有這樣的梧桐,它的落葉是紅色的。它從枝頭飄落下來,就像飄下一片片火。有一段地方,整個地麵都像著了火。就在這片火中間,卻又長著一些四季常青的樹木。白樺林泛著白光,把一根根枝幹倒映在水中。銀杏也落葉了,淡黃的葉子,像一枚枚小扇子在空中飄忽。湖水是藍的,藍得很純。森林上邊的天空飄過一朵朵銀絮似的雲,於是,紋絲不動的湖水裏也飄起一朵朵銀絮似的雲。
湖邊的一棵大樹上拴著一隻獨木舟。它是用鑿子在一根很粗的大木頭上挖成的。
也不知拴在這湖邊上多少年頭了。雨從來也沒有見過這種船。
他和她駕著這個獨木舟朝湖心劃去。
這林間的湖很靜很靜,像是在這個世界以外的一個永無人跡的地方。這湖裏的水像玻璃一般,每劃一槳,它就發出清脆的水音。小船像把剪子,把這藍綢子剪開,可是,在它的尾後又很快合上了。
水麵上沒有一絲波紋。幾隻白色的鳥貼著水麵飛著,飛得很輕盈,像是沒有什麽重量。
起初,他們誰也不說話,生怕打破了這裏的沉寂。獨木舟在湖心停住了,一動也不動。湖心更藍,藍得很深遠,讓人覺得這湖是沒有底的。
他開始釣魚了。
她就望天空,望湖邊的林子,望湖水,顯得很安靜。
他釣了幾條魚後,便收起魚竿,把獨木舟蕩到對岸,然後就沿著湖岸劃。岸邊的景色不斷地變化著。有時,他們看見一棵百年大樹向湖裏傾倒過來。有時,看見有一條細流從林子間的草叢裏流出,流到湖裏……
“我們沿著湖邊,劃一圈,好嗎?”雨問他。
他點點頭。他很願意這樣做。
“你常來這裏嗎?”
“常來。”
“這裏真好。”
他挪動了一下身子,小木舟突然搖晃了一下,嚇得雨緊緊抓住船上的纜繩。她膽子這麽小,他笑了一下。
“掉下河去,我就淹死了。”
他突然跳進了湖裏。他是男孩,他不怕死。他長時間地潛在水下。等他浮到水麵上,隻聽見她在哇哇大哭。他用手抓住船,搖了搖頭,抖掉了水珠,笑她。
她很長時間不理他。
“我才不怕死呢!”他說,口氣很驕傲。
“幹嗎要死呢?”她生氣地說。
他爬到獨木舟上。
“死了,就見不著湖了,就見不著獨木舟了,就見不著樹林了,就見不著那些白色的鳥了,可不要死。”
他們一直玩到晚霞把湖水染紅了,才穿過樹林回家去……
大野在黑暗裏睜著眼睛想,我會死嗎?還會見到湖,見到獨木舟,見到樹林,見到那些白色的鳥嗎?雪丫大聲朗誦著:
那裏,有野菊的妹妹,穿著綠色的圍裙的雛菊們,揮著淡白的手帕,向她們招呼。
那裏,有菖蒲向她們招手。有蕨草向她們招手。
那裏,跣足的紅蓼花們,站在水邊,含笑地向她們招手……
六寂寞,寂寞,連綿不斷的寂寞,它籠罩著他們。寂寞是看不見的,但它又分明彌漫在他們周圍。它把他們弄得心裏空空落落的。他們像懸在沒有抓握、沒有色彩、沒有聲音的空中。他們又仿佛覺得時間在邁著單調、枯燥的腳步,老是按一個節奏從他們身邊不停地走,走。寂寞搞得他們心裏惴惴不安。寂寞沒有疼痛,但它卻比疼痛更能折磨人,使人覺得受不了。他們老想用手抓住個什麽東西。孩子比大人更不能忍受寂寞的看不見的圍困。
林娃總是在沒腔沒調,但卻又極認真地唱一支歌。這支歌沒頭沒尾,隻有中間幾句。反反複複,把那幾句快唱爛了,他沒勁了。但一感到寂寞又向他圍攏來時,他又大聲地唱起來。有時,唱聲接近喊叫了。
森森躺在床上,不住地數自己的手指,仿佛那十個手指老是數不準似的。他有時在心裏默數,有時數出聲音來:“一、二、三、四……”
大野則總是在說那個怪圈一樣的故事:“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前有棵樹,樹下坐個和尚,和尚在講故事,什麽故事?說呀,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前有棵樹,樹下坐個和尚,和尚在講故事,什麽故事?說呀,從前有座山……
“
有時,他們又互相被一個人吸引住,或和著林娃唱那支歌,或和森森一起數手指,或和大野一起齊聲說那個怪圈一樣的故事。
他們也會換換花樣,或比學狼叫,看誰最像。林娃學得最像,但把雪丫嚇哭了。
或比學鳥叫,學雞叫,學狗叫。他們不能讓這黑暗的世界處在死一般的沉默裏。
“我們打賭,好嗎?”大野問。
林娃和森森很願意。
他們現在一無所有,但賭得十分闊氣。
“我輸了。好吧,我把那兩座山給你們,一人一座。”
“你拿什麽賭?”
“兩座森林!”
“你呢?”
“天上的星星!”
最後,林娃把滿天的星星輸了,森森把月亮輸了,大野則把太陽輸了。
雪丫沒有寂寞,她抱著雪兔,不知疲倦地朗誦那些詩和童話。那些詩和童話,把她帶到森林裏,大海邊,瓜棚下,火旁,各種各樣的小動物之中。她一會兒駕著白帆船行駛在水上,一會兒又騎著一匹篝火紅的小馬駒在淺水灘上跑,一會兒,又跟一隻從北方來的海鷗對話。她為那隻失去媽媽的小羊羔兒而憂傷,她為那隻終於長成一隻美麗的白天鵝的醜小鴨而高興。她崇拜那頭終於戰勝一切對手的金色的野牛,她喜歡那隻會在草叢裏翩翩起舞的丹頂鶴,她羨慕那隻唱著歌的安恬的夜鶯。她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凝神,一會兒大聲叫起來:“大野哥,你聽見了嗎?哈哨!”“大野哥,你看見了嗎?一隻鳥,綠色的,站在蘆葦上呢!”
她也不知道饑餓。
大野他們無法忍受寂寞,也無法忍受饑餓。
現在已經是村裏的人尋找他們的第五天了。他們靠吃雪維持著生命。他們用手摸了摸自己,瘦了,骨棱棱的,腿肚子沒有了,皮皮囊囊的。他們很不容易站住,隻能扶著牆或床走動。腸胃不時絞痛,冷汗常把額頭弄得的。有時兩眼直冒金星,有時卻又兩眼發黑,覺得自己旋轉起來。不時地惡心,卻又嘔吐不出什麽來。
森森總是把手指放在嘴裏,仿佛手指上有蜜,有油,有鹽。有時,他死死咬住手指,直把手指咬出血來。血是鹹的,像一涓細流,流進他的空腹。於是,他感到一陣舒服。
大野餓急了,就死死咬住床架。床架被他啃齧得坑坑窪窪。有時,他像撕扯骨頭上的肉一樣,把木頭一塊一塊地撕扯下來,在嘴裏嚼著,然後再吐掉。
林娃已把那塊臘肉偷偷地吃完了,還剩一根細細的骨頭。他舍不得將它扔掉。他常常把它放到嘴裏,覺得它仍然帶著臘肉的醇香。
雪丫不知道饑餓,但常餓昏過去。醒來時,她又繼續朗誦詩和童話。看樣子,她隻要還有一口氣,就要一直朗誦下去。
“我們閉起眼睛,每一個人想一桌酒席吧。”大野說。
“我先來。”林娃說,“一碗犴肉,一碗野雞肉,一碗野豬肉,一碗麅子肉,一碗野兔肉。還有酒,酸棗酒,山梨酒。你們吃呀,吃呀。”
“吃。”
“吃。”
於是小木屋裏一陣響響的有滋有味的吧唧聲、咕嚕聲。
“該我請你們吃了。”森森說,“一碗紅燒魚,一碗青蒸魚,一碗魚丸子,一碗炒魚片,一碗糖醋魚,一碗魚湯。還有酒,山楂酒,山葡萄酒。你們吃呀,吃呀。”
“吃。”
“吃。”
於是小木屋裏又一陣響響的有滋有味的吧唧聲、咕嚕聲。
“我來請你們吃。”大野說,“你們太摳門了,看我請你們吃的是什麽?一碗飛龍,一碗熊掌,一碗鹿腰子,一碗猴頭,一碗野鴿蛋,一碗魚翅。我們不喝甜酒,像大人一樣,喝白酒!”
“我喝兩碗!”林娃說。
“我喝三碗!”森森說。
“我喝四碗!”大野說。
“我喝五碗!”林娃說。
……
一個超過一個,一直到大野說出:“我喝一百零八碗!不喝了,再喝就醉啦。吃菜吧!”
“吃。”
於是,小木屋裏再次響起一陣響響的、有滋有味的吧唧聲、咕嚕聲。
“我醉了。”林娃說。
“我也醉了。”森森說。
“我沒有醉。”大野說,“真喝醉了的,才不說醉呢。”他借助身體的虛弱,像紙人兒一般搖晃著,在小木屋裏走,嘴裏故意嗚嗚嚕嚕,仿佛真是一個醉漢。
“醉漢來啦!”林娃叫道。
森森跟著叫:“醉漢來啦!”
一陣昏黑,大野撲通跌倒在地上。
“大野哥!”
“大野哥!”
林娃摸過去,森森也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他們摸到了大野,搖動著他:“大野哥!大野哥!……”
沒有回聲。
林娃和森森大聲哭起來:“大野哥!大野哥!……”並狠勁揪他的頭發,掐他的肉。
好半天,大野才蘇醒過來。他想從地上爬起來,但兩隻胳膊發軟,兩條腿像斷了筋一樣不聽使喚。這些天,他不光挨餓,還一直挖雪。他幾乎沒有力氣了。
林娃和森森把他扶起來坐好。
“我們再不吃點東西,就一定會餓死的。”林娃說。
可是,到哪兒弄東西呢?“我的兔子呢?我的兔子呢?”雪丫叫了起來。她現在一分鍾也不能離開那個柔軟的、溫暖的、安靜的雪兔了。
那小東西不知跳到床下幹什麽去了。聽到雪丫的聲音,又跳到床上,鑽到她懷裏。
“你上哪兒去啦?也不跟我說一聲。”雪丫自說自答著,“噢,去吃草啦?不是?那去玩啦?也不是?那是去找媽媽啦?”她用手捏捏它軟乎乎的鼻子,捏捏它薄薄的長耳朵,又搖了搖它的短尾巴。
這是一個讓人愛憐的小東西。它放鬆了身子,讓她去捏,去搖,去捋。它盡量往她懷裏縮,讓她覺得溫乎乎的。
林娃忽然不知想到了什麽,覺得眼前刷地亮了一下。他激動得聲音直發顫:“我們……我們為什麽……為什麽不把那隻兔子……吃了呢?”
小木屋裏靜得隻聽見他們急促的喘息聲。
好長時間,沒有人說話。
林娃說:“留著它幹什麽呢?大野哥,你說呢?”
大野不吭聲。
“我們不是還想出去嗎?”林娃說,“那就把它吃了,我們好有勁挖雪呀。”
大野仍然不吭聲。他仿佛看見雪丫懷裏那對怯生生的眼睛,把眼簾垂下了。
“我們還有什麽辦法呢?沒有辦法了,一點辦法也沒有了,隻有把它殺了。”林娃說:“我們要活著出去。活著多好哇!”
森森心裏不知道該不該支持林娃的主張。
“它是跟我們一樣,躲進了小木屋裏,能殺死它嗎?”大野有點動搖了。
“野兔本來就是讓人吃的。村裏的人誰沒有打過野兔。”林娃說。
“雪丫不答應呢?”大野說。
“她已什麽也不知道了。”林娃滿有把握地說,“她會把它交給我的。”
大野的心怦怦亂跳,拿不定主意了:小東西,你怎麽也躲到這裏來了呢?雪兔在雪丫懷裏吱吱叫著。
林娃朝雪丫摸索過去:“雪丫,把兔子給我好嗎?”
“幹嗎?”
“你給我嘛。”
“你是帶它去找媽媽嗎?”
“是的,我帶它去找媽媽。”
雪丫要把雪兔抱給林娃,可它好像知道林娃要幹什麽似的,一個勁地往雪丫懷裏鑽,並不住地吱吱叫,“兔呀,你去吧。他叫林娃。他可好了……”
林娃把頭垂下了。
雪丫終於把雪兔從懷裏掏出來:“林娃哥,給,你帶它去找媽媽吧。”
林娃把胳膊垂著。
“你不肯帶它去找媽媽嗎?”
林娃一閉眼,一咬牙,接過了雪兔。小東西在他手裏掙紮著,吱吱亂叫。他掏出了口袋裏的刀子。
雪丫忽然驚叫起來:“不,你是要殺死它!不!不!”她從床上爬下來,尾追著雪兔的聲音,拚命地追趕著林娃,“把它還給我,還給我!”她躺在地上放聲大哭,“不要殺死它,不要!它多乖呀,多好看呀。難道你沒有看見嗎?那麽白,跟那隻小白鹿一樣白……”
大野的心一抖,不知哪來的力氣,突然一躍站了起來,一把抓住了林娃,大聲說:“把雪兔交給雪丫!”
林娃愣著不動。
“聽見了嗎?把雪兔還給雪丫!”
林娃蹲下來,把雪兔放在地上。那小東西便一溜煙跑到雪丫身邊,立即又鑽到她懷裏。
“噢,你回來了,回來了……”雪丫淚水汪汪地摸著渾身哆嗦的雪兔,又回到了床上。
不一會兒,她又朗誦起來。
氣惱的林娃揮起拳頭:“別再念啦!”
大野搖搖頭:“不,讓她念吧,讓她念吧。”
雪丫的聲音永遠是純淨的、柔美的:
昨天晚上飄下幾片雪花,仿佛是星星上飄下來的,它們落在地上,被燈一照,也像星星一般閃亮。到早晨,那雪花變得非常嬌柔,輕輕一吹,便不見了……
就在這時,小木屋的一根桁條終於經不住沉重的積雪,哢吧一聲,斷了,隻聽見轟隆一聲響,房頂的一半傾坍下來了……
七
大野他們三個雖然沒有被雪埋住,但卻被雪嗆得直咳嗽。
“雪丫呢?”大野忽然緊張地叫起來,“雪丫!”
沒有雪丫的聲音。
他們三個人摸過去——摸不到那張靠牆放的床了,倒下的半邊房頂和雪堵住了去路。
“雪丫!”
“雪丫!”
“雪丫!”
他們聲嘶力竭地喊叫起來。
但,就是沒有雪丫的聲音。
“她被雪埋了,埋了……”森森嗚嗚嗚地哭起來,並用雙手不顧一切地去扒雪。
雪嘩的一下坍塌下來。他不管,又去扒,雪再一次嘩地坍塌下來。
林娃叫了起來:“你別扒了,再扒,雪坍下來,我們就沒有地方了。”
森森不聽,扒,“嘩”,扒,“嘩”……
林娃撲過去,揪住森森:“你再扒,我就打死你!”
“你打!”森森把林娃猛地推開了。
林娃又撲過去,把森森按倒在地上:“你爸爸打死了我爸爸,你還要讓我死嗎?“
森森掀掉了林娃,惡狠狠地:“是的!”
當林娃又要揪住森森時,大野用力把他推開了,轉而拉住森森:“笨蛋,別扒了!我們想想辦法。”
三個男孩又叫了一陣雪丫,在黑暗裏哭泣起來。
“哭頂屁用!”大野把眼淚一抹不哭了。
林娃獨自一人待在一處,忽覺孤單起來,便爬到大野身邊。
大野厭惡地:“別碰我!”
林娃尷尬地坐在地上不動了。
森森躺在地上。他的病情加重了,頭腦昏昏糊糊的。他不住地自語著:“雪丫死了,雪丫死了……”
“你們聽!”林娃叫了起來。
大野和森森屏住氣,聽見了一個聲音:
一支螞蟻的隊伍來到小河邊。
它們想過河,可是怎麽也走不過去。
忽然從樹上落下一片藍葉子。前麵一隻小螞蟻說:“瞧,這不是小船嗎?”螞蟻們都一起上了小船。一陣風吹來,把它們送到了對岸。螞蟻們下了船,高高興興地向小船告別,“再見吧,藍色的小船,我們永遠不會忘記你!”
“是雪丫!”大野、林娃和森森都叫了起來。隨即三個人興奮得抱成一團,在地上滾動著。“雪丫沒有死,沒有死,她還活著呢!”他們高興得都快發瘋了。
雪丫安然活著。房頂傾斜下來,一直落到地麵,將小木屋又變成一個更小的木屋。雪丫依然是那副形象,坐在床上,懷裏揣著雪兔,凝神望著一片虛幻的浪漫的藍色天空,在那縹緲的世界裏浮遊了一陣,便又開始朗誦了。
這邊三個男孩激動了一陣,又歸於憂愁:怎麽樣才能與雪丫在一起呢?她身上披著的衣服沒有掉下來吧?她知道活動自己的身體嗎?衣服掉下來,再不活動身體,會被凍死的!
黑暗裏,閃動著一對綠幽幽的光。
“雪兔!”林娃一眼便認出來了。
大野覺得奇怪:它怎麽會跑到我們這裏來了呢?綠光一跳一跳地,又消失了。不一會兒,又一跳一跳地回來了。那對綠光來回好幾次,好像在引導大野他們:這裏有一條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