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為什麽我們會認為現狀最好

默認效應

我絕望地看著葡萄酒單,依戶雷基?哈斯萊威路?素素梅爾樂?我並不是紅酒的專家,但這家餐館顯然是有位紅酒師想要展示他的小資情懷。酒單的最後一頁拯救了我:“餐廳自釀紅酒,都·帕特隆莊園,勃艮第,52歐元”,我馬上點了這種酒,應該不會太難喝。

我買蘋果手機已經有一年了。它提供了每一種可以想到的功能—從鈴聲到背景音樂再到瀏覽器縮放以及照相機快門聲音調節。到目前為止我使用了多少個這樣的功能呢?你可能已經猜到了答案:一個也沒有。

這並不是因為我在技術方麵是個白癡,而是因為在這裏我也是“默認效應”的受害者。標準的設置(即默認設置)是有吸引力的,是令人感到舒服的。這就是我對餐廳自釀酒和蘋果手機功能的態度。大多數人都會習慣於標準的內容,比如汽車買家會選擇默認的顏色—如果每本宣傳手冊、每段視頻和每個廣告都是煤灰色,那麽決定買這一默認色的汽車買家會占大多數。

經濟學家理查德·泰勒和法學教授卡斯·桑斯坦在其合著著作《助推:事關健康、財富與快樂的最佳選擇》(Nudge)中,說明了政府如何在沒有違背憲法中規定的不能限製公民自由的前提下對公民進行引導。政府會提供多種不同的選項,也會為沒有做出決定的公民提供默認選項。新澤西州和賓夕法尼亞州就是以這種方式給市民提供兩種可選的汽車保險。第一種保險比較便宜,但人們要放棄在事故中獲得一定程度賠償的權利,新澤西州政府將這種便宜的保險設為默認選項,大多數市民也就選擇了這一種保險;而賓夕法尼亞州政府將較貴的一種保險設為默認選項,不出所料這種較貴的保險受到了更多市民的青睞。這個事例讓人吃驚,因為這兩個城市的市民應該不會有太大區別。

科學家埃裏克·約翰遜和丹·戈爾德施泰因詢問人們是否同意在死後捐贈自己的器官(默認選項是同意捐贈器官),而沒有詢問是否願意捐贈器官,通過對選項設定的簡單更改,被調查人群中同意捐贈器官的比例由4%提高到80%。

如果沒有預先給出默認選項,這種“默認效應”也會起作用:我們就會把現狀作為默認選項,保持現狀而不做出改變。人們喜歡自己已經了解的東西。在嚐試新事物和保持現有狀態這兩者之間,我們通常都是極為保守的—即使做出的改變是有利的。例如我存錢的銀行對於寄送賬戶結賬單每年要收取60法郎的年費,如果我選擇電子賬單,這筆錢是可以省下的。盡管我已經多年對這種收費服務表示不滿,但直到今天也沒下定決心取消它。

這種“現狀最好”的偏見是如何產生的呢?除了追求純粹的安逸之外,我們對損失的規避在這裏也起了作用(《清醒思考的藝術》一書中曾提及,你可能還有印象)。損失帶給我們的不悅感是同等收益帶給我們的愉悅感的兩倍。比如說人們很難對已生效的合同重新進行談判—無論是私人事務還是兩國之間,因為對合同所做的每一個讓步都是損失。如果對方讓步,則是自身贏利,但因為損失給人帶來的不悅感是雙倍的,所以每一次重新談判給人的感覺都是淨損失。

“默認效應”以及它的特殊類型“現狀偏見”都會產生這樣的影響:我們有極為明顯的傾向去牢牢抓住現有事物,即使這會給我們帶來不利的影響。和我在一桌吃飯的人品嚐了我點的餐廳自釀紅酒之後說:“嗯,這肯定還需要在杯子裏醒一下。”但我知道他的表情決不意味著他感覺味道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