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心理宣傳(4)

不隻是樂觀主義會這樣,悲觀主義也會。一組來自特蘭西瓦尼亞大學的研究者(並非我虛構的)總結道:“存在消極偏差的個體較不易被社會接受。”還有,研究發現消極的人成為狼人的可能性是正常人的兩倍,成為吸血鬼的可能性是正常人的三倍。(好吧,這是我虛構的。)

然而,我想再強調一次,即使沒有過於樂觀帶來的社會優勢,一個人應該肯定會樂觀,就好像樂觀是授權去做的:來進一步對樂觀主義者進行引導,那些很好地去預測什麽將要發生,並對這些預測進行合適的反應,對每件事都是這樣的人將會比那些過於樂觀的人表現更好,無論是玩“青蛙過街”、飛機遊戲,還是你碰到的任何事。如我們所見,對自己過於樂觀的判斷是投入有風險、高回報的事情所必要的條件這一觀點在這裏顯得沒有任何意義,處於正確樂觀的狀態反而會使這件事做得更好。

有必要再提供一些記錄。人們在過度樂觀中並不總處於錯誤的方向,在那些悲觀的人中也同樣有著這樣的情形。還有,存在一些關於人們是否估計他們更不可能去經曆消極事件是由如下原因驅使的爭論,就是對他們自己經曆壞事的發生或計劃的低估,或對他人的高估。重要的問題我將留下來由他人研究,例如這個問題。

同樣值得注意的是,和過度樂觀的確切原因不同,這些信念能形成實在的結果:判斷自己會意外懷孕的概率要比別人低的女性采取避孕措施的可能性更低。

論據之一

人們對於這些錯覺有著各種各樣的懷疑,就像在20世紀90年代早期,人們認為對著三維立體畫看20分鍾就會發現一個立體的圖像是絕對不可能的。

尤其是,對關於抑鬱的人是否比常人更具精確性的大討論中,引出一個“抑鬱現實主義”(depressiverealism)的概念,我將不會過多討論這個問題,除了我們在這一章討論過的,源於泰勒和布朗在20世紀80、90年代的關於心理健康的研究成果的相關討論。我在這裏提到這些是因為,我在這裏提及的這個方法把問題從“積極錯覺對心理健康如何起作用?”變為了“產生積極錯覺的模塊如何對(或者曾經對)獲得適應目標起作用?”

值得注意的是,布朗和泰勒擔心積極錯覺可能是簡單的在“公共麵前故作姿態”而不是“個體擁有的信念”。“個體擁有的信念”這一概念說明他們認為有一些人真的相信有些事是有意義的,而這些事正是我所懷疑的事。無論如何,認為積極錯覺真的與公共關係有關這一觀點是受一些研究成果支持的,這些研究成果是人們似乎是被設計出來扮演一個他們自己能力的最積極捍衛者的角色。康斯坦丁·塞迪基德斯(ConstantineSedikides)曾公布參與了一項任務的人的表現:這些人的任務是給自己的短文評分,而當他們得知將要向他人就分數進行解釋時,他們給了自己的短文低分。如塞迪基德斯和格雷格(Gregg)近期所述:“自我提高的發生受理性和現實的限製。”他們寫道,“現實”是對其他人將會相信什麽來說的。這和宣傳的解釋剛好吻合。如果所有的積極錯覺都是關於一個人對自己的好的感覺,那麽為什麽別人的想法很重要就不清楚了。

如上所述,“理性和現實的限製”比一個人所能想到的限製可能要少。保羅·馬丁,我們曾在第二章提到過這個人有多個特殊功能的腿,是一個完美的樂觀主義者。他的腿在醫院裏被鋸斷後,他說:“在那個時候,我知道,是的,我知道我的未來將會完全如我想象的那樣成功。”他的樂觀主義遠不止如此。從打算寫下他自己的人生記憶的時候,他的書從敘述自己的經曆開始,擁有一串時間“在他手上”是件多麽好的事情,他“等不及去進監獄!”(他用了斜體和驚歎號)。他想知道:“我有什麽更好的機會去開始把我的經曆寫在紙上?”這可能是在試圖表達這樣一些事情,也許還有更好的機會,如住在一個費用全包的緬因州海灘小屋之中,遠眺著打撈龍蝦的船和潮汐的漲落、崎嶇的海岸線和飄散的煙霧,在如此情境促成寫作的靈感……但是對於他來說,一個監獄小屋也很好,我猜。

戰略性錯誤:插曲和案例研究

發生戰略性錯誤的事哪裏都有,甚至科學家也不能避免。實際上,這裏包含了這麽一層意義,即科學家們有著特別強烈的動機去犯戰略性錯誤,並且他們的新聞秘書模塊似乎將會做一個單一的工作,即選擇性地尋找、忘記和解釋一些信息,從而在錯誤之中收獲各種各樣的無窮利益。

回顧我的研究生時代,那時的我是一個對於科學工作的方法持盲目樂觀態度的人。我認為科學家的工作是閱讀他人的文章,評價其邏輯和證據,並且做實驗去驗證他們的想法,以此來反駁和自己想法相矛盾的想法。我認為發表文章是產生和處理爭論的方法。

並且我實際上一直在想到底有多少科學家從事科研活動。當然肯定不是所有人。問題是,在科學領域犯戰略性錯誤是有很大的益處的。這就成了:科學家通過他的發現一鳴驚人,描繪出或找出之前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東西。一個觀點越有新意,則越有可能獲得注意,並且他的書也會成為暢銷書。

關鍵是這裏所謂的新奇是旁觀者所認為的。一個人的老觀點可以被任何剛涉足這個領域的人看作是非常新的觀點。為了產生一鳴驚人的效果,你不得不說服其他人這個觀點是新的,即使那不是。為了做到這一點,人大腦中的新聞秘書就在犯戰略性錯誤,“相信”這個觀點是新的並且把他描繪成新的。然後,這個觀點的“消費者”,例如編輯,其他科學家和公共大眾,也會因此這樣認為。我不是說這些人在撒謊,我是說,通過設計,新聞秘書模塊把它弄錯了。

想一想下麵這個眾所周知的笑話:

一個害羞的人走進酒吧。他看見一個很有魅力的女士,並且鼓起勇氣走向她。他試探性地問:“嗯,如果我介紹一下我自己,你覺得怎樣?”而女士的反應是有多大聲喊出多大聲來:“不,我今晚不和你睡覺!”在酒吧的每個人都轉過去看這個男人,他尷尬至極點,趕快溜走了。幾分鍾之後,這位女士走到他旁邊,道歉道:“我非常抱歉我使你尷尬。我是一個社會心理學的畢業生,我在研究人們對尷尬的情況如何反應。”而他的反應同樣是有多大聲喊出多大聲來:“你要200美元?”

通過如此的戲劇化,你可以說服其他觀察者,那個正在和你爭論的人說了一些她其實根本沒有說的話,因為從科學的角度,在一個如此吵鬧的酒吧,人們隻有通過大聲喊才可以使別人聽到自己要說的話。

我懷疑這種事情在很多領域都會發生,但是我所能說的隻是我已經接觸過的領域。我在這裏提供一些證據,這些證據對大多數人來說像是在展示棒球的內部結構,但我展示它們是因為這個領域我最清楚,我的專業領域進化心理學,這個領域似乎尤其容易受到特別的攻擊。

設想一個人[因為某些原因,讓我們稱他為“戴維·布勒(DavidBuller)”]批評進化心理學家,每個花費了不少時間去了解自然界的知識的人都知道,不同的有機體都不得不麵對關於謀生的不同問題,這就是為什麽雀類的嘴的形狀取決於它們所處的島上的環境。當這個人說進化心理學家需要知道“物種麵臨的適應問題不是獨立於它們的特征和生活習性的”,你可能認為這個在生物學領域十分基本的原理已經被進化心理學家遺忘了。什麽?進化心理學家沒有意識到鳥會飛,魚會遊?他們無視生物學?

這有點像一個小男孩被狼嚇哭。願意去關注的人,像這個虛構的男孩一樣,又哭又喊還發脾氣,並且有時很難說這個小男孩哭鬧的時候這裏是否真的有隻狼。我的意思是,誰將會去查看是否這個批評對於進化心理學的所有方麵都是對的?他似乎相信他自己的觀點,我的意思是,沒有一個有能力的學者期望考慮用出書和發表文章這種間接的方式來歪曲他正在批評的領域,不是麽?所以,在這裏沒有必要回去查看,在他尖叫的時候是否真有狼在那裏。

其實,“物種麵臨的適應問題不是獨立於它們的特征和生活習性的”這個觀點,從進化心理學誕生伊始就已經成為該學科的一個中心思想。相比於十年之前布勒的“修正”,托比和科斯米德斯的觀點更有活力,他們寫道:

“適當”一詞對於不同的有機體有著不同的意思……在一堆散發著臭味的大糞上,對於一個雌性蒼蠅適當的行為是飛向這堆大糞,落在上麵,並且產卵……但是對於你,大糞是傳染病源。對於你,它們不是食物,它們不是你生孩子的好地方……你的適當行為是離開這個臭源。

沒有必要告訴進化心理學家這些事,或者我們假設的批評將要說的其他的重要內容,因為從他們開始寫這個主題時,他們已經準確地提出了這個觀點。假如布勒的批評是正確的,去知道這些事情就顯得很重要。但是這裏沒有狼,永遠沒有。

如我所說,對於這種失職的學者來說,進化心理學確實是個奇怪的科目。馬丁·戴利(MartinDaly)和馬果·威爾森(MargoWilson)對不同例子進行分類,在這些例子裏麵“學者”不隻錯誤地引用它們,還給它們附上明顯與其立場相反的觀點。

史蒂芬·傑伊·古爾德(StephenJayGould)在這類事情上絕對是個大師。讀過他作品的人不會懷疑他的智慧。他用他的筆編織了一幅掛毯,用優美的語言組成這個精妙的織物,我們其他人隻能望塵莫及,被失望淹沒,皺眉沉思我們自己的作品和他的作品的距離。

古爾德的思想之鋒利毋庸置疑,無論何時想起他,我都忍不住要把我的句子用隱喻來裝飾。

但是,他是以真實得令人驚歎的方式犯戰略性錯誤。古爾德和理查德·列萬廷(RichardLewontin)在1979年寫了一篇文章,隨後這篇文章被廣泛引用。在裏麵他們爭論到自然選擇的結果不隻是適應,即有機體具有複雜的組織功能部分,還產生了副產品,即適應的副作用。所以,例如,肚臍不是適應,它們沒有任何功能,它們隻是臍帶的副產品,而臍帶是有用的。古爾德和列萬廷用了一個隱喻,提到了一個建築學的副產品“拱肩”,指的是當一個拱形和另一拱形在天花板相鄰的時候產生的三角形空間。在我看來,它們似乎像一個拱形的腋窩。古爾德和列萬廷的觀點是有用,但其中也包括無用的部分。

古爾德在這個領域研究了很多年。他寫了一本又一本書,堅持認為進化導致的不隻是適應,也會產生副產品。當古爾德知道我的研究領域,他堅持他的看法,我們也承認進化帶來副產品。他寫到我們的問題之一是“沒能去認識到即使是經過最嚴格的操作,進行純粹自然選擇來建造的有機體,也會全身都是包含適應的部分和行為。”

那很好,除了進化心理學家已經相信的那些古爾德正試圖去“勸說”他們相信的觀點。對於這個觀點,我喜歡的證據的部分(從中有很多選擇)是從約翰·托比和勒達·科斯米德斯的作品的一章中而來,這也是古爾德筆下的兩個主要的目標,但古爾德提出的時間要晚了8年。“除了適應以外,在對有機體的設計中,進化過程通常還產生兩個其他可見的結果:(1)適應的伴生物或者稱之為副產品(近來被戲稱為‘拱肩’);(2)其他隨機的效果。”他們不隻認為副產品的存在無可辯駁,他們也引用古爾德和列萬廷的文章,甚至還用了他們的隱喻詞匯。

我並不認為不像是古爾德選擇性閱讀或略去了他正在批評的觀點,我確定他是個忙人,在他的大腦中的新聞秘書保持著忽視與他對話者的表征,這些對話者被他接收到的有限信息所“證明”。他在維持戰略性錯誤,他在公共中的聲望從來沒有真正地受到過影響。

為什麽?

古爾德可以保持他在生物學界泰鬥的地位,因為實際上他錯了也無關緊要。一個特殊的事實是變得著名和你是否正確沒有什麽關係。當你的作品針對的是一個小團體,比如科學家,那麽你很難犯戰略性錯誤,因為你的大部分讀者處於一個隨時準備糾正你的位置,並且他們通常如此。

但是一旦你的作品針對的是大眾,情況就變了,並且新聞秘書模塊反映了這個現實。古爾德的作品是針對外行人的,這些人可能十分適度地推測在古爾德的眼中人們就是如他寫的那樣。隻要沒有人做任何的檢驗,他就可以編出他想要的任何謊言。另一個辛辣的諷刺是認為他的嗜好就是為了責難其他人而編出“正是如此”的故事,他也不害怕自己的問題被發現或者有人找他算賬。

在進化生理學界,約翰·梅納德·史密斯(JohnMaynardSmith)和恩斯特·邁爾(ErnstMayr)是兩位重量級人物,而在科學界之外,很少有人知道他們,這兩個人對古爾德進行了很嚴厲的批評。梅納德·史密斯在1995年寫道,古爾德呈現給大眾一個“包括對進化理論的錯誤理解的圖畫”。但是這種批評真的是無所謂。古爾德犯的戰略性錯誤是完全有用的,他把自己描繪為一個對於完全有意義的觀點的捍衛者,而與這相對立的觀點是沒有人支持的。他即使死了也是著名的、富有的和犯了錯誤的。